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好在他已经回家了，而且在把他弄晕过去的时候，他特意筛选传输了自己近期感觉最温馨的一段回忆。
想来红头罩最后一定是在一片温馨的幸福之中回家的吧？
往好处想，搞不好从此以后红头罩之下整个剧本都会偏移原轨道，能直接快进到蝙蝠家大团圆了呢。
蝙蝠侠这样想着，骑在没有自我意识的道具蹂躏者身上，很快来到了红头罩之前待的地方，准备回收道具。
不同宇宙之间有壁垒，如果没有提前做准备的话，来自其他宇宙的人是没办法带任何东西回自己的宇宙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红头罩离开之后，原地应该会剩下一枚氪石子弹和一个心灵感应头盔？
头盔不必多说，为了后续剧本能够顺利完成是必须回收的，而那枚子弹后续虽然没有太大的用处了，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那枚子弹是拿超人曾经送给他地的氪石戒指改造的……嗯，虽然理论上它以后应该都变不回戒指了，但留个纪念也是好的。
然而，来到那栋两层小楼之后，蝙蝠侠让蹂躏者将他放了下来，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表情逐渐变得深沉。
【艾许利。】
【嗯？】因为烦人的黑暗剧本又少了一个，艾许利正在开香槟。
扫尾工作都交给马甲，他准备悄悄偷个懒，这会儿连语气都懒洋洋的。
但是下一秒，他感知到蝙蝠侠那边发生的事情，瞬间发出海豚音尖叫。
【我道具呢？！】
人工质检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他辛辛苦苦花费能量捏出来的高科技道具给薅走了？！
艾许利心痛到滴血。
不过当了一段时间的打工人之后，他已经很能调节自己的情绪了，很快就深吸一口气，强行释然了。
没事，不过是丢个道具罢了，反正他花能量捏出来的东西离开这个宇宙之后很快就会失去效果。
虽然他还从来没有测试过这个很快具体是有多快，但是想不出什么大乱子……吧？
艾许利被自己干沉默了。
但他向来很会安慰自己。
没事哒没事哒，就算道具被带到另一个宇宙出了一点小纰漏又怎样？难道红头罩还能摇人过来打他吗？
他刚才已经启动了世界壁自检程序，发现红头罩之所以会穿到自己这边来，主要是因为地球三的夜枭启动了毁灭世界的终极反物质炸弹——
这玩意让他们的宇宙成功重启的同时，也连带让所有多元宇宙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从维度上来讲，他们所在的这个编号未知的宇宙处在地球五和地球六之间，而主宇宙则位于零号地球。
二者在维度上都处于地球三的影响范围之内，所以受到的影响就是时空壁出现问题，红头罩之下时间线上的红头罩被莫名传送到了他们这边——
这些前情提要都无所谓，重点是，受到影响的时空壁大约在24小时之内就会完成修复。
连他们这样混乱的宇宙都如此，像主宇宙那样壁垒强大的宇宙肯定会修复得更快，预计在几个小时内就会恢复正常。
区区24个小时，难道还能发生像红头罩那样绝无仅有的意外穿越事件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红头罩区区一次穿越就很不幸地引起了主宇宙的注意……
艾许利又看了一眼剧本提示器上仅剩的寥寥无几的剧本，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等他们纠集大军来找他算账的时候，这边早就人去楼空了——根本不带怕的好吗？
想到这里，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好心情，甚至就连剧本提示器上变成红名疯狂闪动的狂笑剧本都没败坏他的心情。
【狂笑之蝠第二幕：屠杀正义联盟，进入启动倒计时，大家赶紧各就各位——
按照这个进度，过不了几天，所有剧本就能演绎完毕，大家就能下班了！】
【好耶！】
陆陆续续从安全屋里爬出来各就各位的马甲们欢呼，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下班的光明未来。
蝙蝠侠此刻已经骑着蹂躏者飞进了瞭望塔。
他先熟练地将蹂躏者关进了瞭望塔安全屋，熟练地给自己换好衣服化好妆，一边等待着队友们过来自投罗网，一边看着脑内频道兴奋畅想下班的马甲同事们聊天吹水。
大家都是老演员了，一点也不为狂笑屠杀正义联盟的剧本感到紧张——
反正前面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装死是有效的，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等到剧本正式开始之后，蝙蝠侠嘴角咧开夸张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将因为自己的召集而赶到瞭望塔的队友一个个“弄死”，还将尸体摆出了颇具艺术欣赏性的姿势。
在这一段剧情中，超人是最后一个飞到瞭望塔的，还跟他有一段对手戏。
但是蝙蝠侠私底下为今天这场戏演练过无数遍，进度稍微快了点，超人还没飞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布置好前置惊喜了。
戴着黄色假牙和倒刺护目镜的紫色蝙蝠似乎等得有些无聊，坐在自己布置的惊喜现场正中间的桌子上，双腿一晃一晃——
他那百无聊赖的神态，一如曾经等着蝙蝠侠前来参加游戏的小丑.
哪怕对狂笑一无所知，但对蝙蝠侠稍微有点了解的超英，看了他这副样子之后都要胆战心惊。
不过私底下，蝙蝠侠在脑内频道跟伪装尸体的队友们正在路上的超人聊天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稳重。
【嘿，大家有没有觉得蓝大个最近好像有点沉闷啊？尽管平时伪装得很好，但是偶尔还是会表现出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最先憋不住的永远都是闪电侠。
尽管性格的底色中有一点羞涩，但戴上超英面具并且跟大家熟起来之后，他还是那个语速又快又话唠的小天使巴里。
让他安静地伪装一具尸体实在是太难了，可偏偏“超人进入瞭望塔并看到一地的血腥和尸体”是剧本标红的内容（即必须执行不可违抗）。
没办法躲进安全屋跟大家打牌，他只好一边在血浆中躺尸，一边在脑内频道如机关枪一般输出。
【事实上，自从开始接触蹂躏者剧本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蝙蝠侠倒是对超人的心态有些了解——不只是因为他们是一个人，还因为世界最佳拍档永远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他们是这个宇宙中最相似又最不同的灵魂，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紧密相连。
【蹂躏超跟不义超和领主超都是不同的，并没有完整的剧情去解释他的黑化。】
他所做的一切行为，不管是曾经的正义，还是如今的邪恶，全都像是编剧脑门一拍为了剧情发展写出来。
至于背后的原因？作为屠戮了几乎所有超级英雄的残暴之神，他不在乎，而需要一个造成蹂躏者的反派的编剧也不在乎。
……负责扮演蹂躏超的超人倒是对这背后的原因很感兴趣，艾许利手上的剧本就只用一句“某天超人开始发疯”来概括，从来没写过他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
超人大概很希望得到一个答案——哪怕目前这一切都只是剧本，无需给任何人一个交代。
蝙蝠侠在剖析了一番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小心将超人的内心在频道里公放了。
虽然大家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但毕竟被赋予了不同的超英特质，平时对话的时候也拥有独立的思维，他顿时有种在背后评价别人还不小心发到了大群里的尴尬。
超人大概也觉得很尴尬，一直在脑内频道保持沉默，没说一句话。
蝙蝠侠难得对这位经常让他头疼的搭档产生了些许愧疚。
于是当瞭望塔检测到重点主席踏入领地的时候，他通过监控估算了一下时间，在他飞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主动拉开了门，打算表演个零帧起手影之刃，给他个痛快——
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是有点不合规的，算是在ooc的边缘大鹏展翅。
不过蝙蝠侠和宇宙意识都知道超人拥有超级视力，哪怕只是0.1秒也足够他看清楚会议室中的地狱图景，明白狂笑之蝠都做了些什么了。
反正剧本也没规定狂笑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些垃圾话，甚至连使用黑氪石让超人发疯杀死全家也不是强制性的剧情。
他知道超人总是不忍心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打定主意进行一些小小的改动——
比如直接干掉超人，再自己辛苦点代班杀光他全家，最后吭哧吭哧把他们都放进冰棺一家人整整齐齐。
抱着让搭档早点下班的伟大决定，他拉开门，一言不发，零帧起手——
当感觉到自己的氪石镖被躲开的时候，蝙蝠侠愣住了。
什么情况？同事愿意代班还不乐意？

一切都发生得太丝滑了，任何一个人身处局中都不可能及时反应过来。
就像正在努力扮演狂笑的蝙蝠侠在被脑内频道的队友转移注意力的情况下，那一瞬间根本没发现自己面前的超人换人了。
他面前的这只超人也压根没发现自己转瞬之间就换了个宇宙生活，毕竟——
如此丝滑的转场，谁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个宇宙生活啊？！
大约半小时之前，正在星球日报兢兢业业打工的超人中之人小记者接到了蝙蝠的讯息。
感受到蝙蝠通讯器独特的振动之后，隐藏在镜片后的目光一凛，他立刻借口上厕所进了隔间，衣服一丢就要化身超人。
他很清楚，自己那位黑漆漆的搭档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是绝对不会主动用蝙蝠侠的身份联系他的。
人都已经准备从窗口飞出去了，他才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信息，然后瞬间变成了豆豆眼。
【瞭望塔开会，你晚点过来。
——B】
超人：“……”
总有种微妙的被溜了的感觉。
超人只好穿上衬衫，继续灰溜溜回去加班。
大约过了20来分钟，他实在有点坐不住了，又借口上厕所尿遁了，成功得到了主编的怒吼和同事的窃窃私语，荣获称号“那个前列腺故障的男人”。
拥有超级听力的超人：“……”
为了搭档的吩咐，他实在牺牲太多了。
“所以，B为什么让我晚点过去？难道是要背着我讨论超人的Z999版反制方案吗？”
超人飞在空中还有些纳闷，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的时候又有点想笑。
眨眼间都已经出道十几年了，他早就不是当初刚知道新认识的同行居然在暗中防备自己时气得跳脚的新手了，此时心态十分放松。
他忍不住从紧身衣奇妙随身空间中掏出通讯器，又看了一眼消息，试图从短短一行字中琢磨一下他们的顾问又有什么想法了。
就在这时，他眉头微皱，突然发现通讯器上显示大约在10分钟前蝙蝠侠给他发了一条新的讯息——
【瞭望塔开会，你晚点过来。
——B】
……韦恩出品的新通讯器居然抽了？把B的消息抽成了两条？
这是超人的第一反应。
他首先排除B因为各种原因主动给他发了两条一模一样的讯息的可能，那就只能是其他客观因素导致的了。
很显然，哪怕韦恩科技的招牌被砸，蝙蝠侠也是不可能忘记自己不到半个小时前刚发过消息的。
超人不自觉停在了半空中，迟疑两秒，最终还是缓缓地飞向了瞭望塔。
然而，他的心里却笼罩上了一层难以形容的迷雾。
他还不至于因此就认定蝙蝠侠出了什么大问题，但心里毕竟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让他的警惕心微不可查的提高了一点，尽管此时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通过瞳孔认证进入瞭望塔之后，超人只是匆匆扫了周围一眼就快速赶往会议室。
但是就是这一眼，却令他心中种下的那颗种子开始发芽。
很奇怪，今天的瞭望塔好像格外安静空旷，到处都看不到人，甚至他刚刚匆匆一瞥的时候发现以往总是会被新成员占据的训练室也空无一人。
大家都去开会了吗？
超人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猜测。
众所周知，正义联盟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成员数量和组织结构都相当庞大的国际甚至宇宙级组织了。
即使会议室经过扩建，也绝无可能坐下三位数的超级英雄。因此每次开会的时候，基本只有一些核心成员会被召集过来。
等会要问问蝙蝠侠吗？算了，他肯定会冷着一张脸指责我作为正联主席一点都不关心最近发生的事，还是问一下女侠吧。
心里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超人终于飘到了会议室门口。
几乎是在他停下来的那一秒，门竟然从内侧被拉开了。
门打开的时候，时间仿佛无限放缓。
超人在心理上没什么防备，但是之前的种种异常积攒下来的微弱的警惕，让他在那一瞬间闪避拉满——
他躲开了黑色战术手套紧握着挥来的氪石蝙蝠镖。
但是，他引以为傲的超级大脑却在这一刻差点烧成浆糊。
直到躲开氪石蝙蝠镖并触发战斗本能用冰冻呼吸将镖吹走之后，他都还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动用你的超级大脑好好想一想，不要每次遇到突发状况就只知道莽了。】
记忆中，永远屹立在那里的黑色影子声音始终沉稳，偶尔带一点恨铁不成钢，但他早就没有了初遇时的不服气。
他这位有着强大意志力和人类巅峰智慧的搭档总是对的。
但是……
超人一点点看向那只黑色战术手套的主人。
其实这是没有必要的，强大的超级视力早就已经将那个人的立体三维图完整呈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但他却恍惚间怀疑自己坠入了敌人布置的幻境。
……这个呲着大黄牙嘴角快裂到耳后根的家伙是谁啊？！
有什么极其浓稠的液体从天花板上滴落下来。
超人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这才后知后觉闻到了血腥味。
这股味道从开门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鼻翼，但是，面前这个拿着氪石蝙蝠镖攻击他的怪东西实在太吓人了，竟然让他一时忘了观察会议室中的环境，也将闻到的血腥味抛之脑后——
不，也许，他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去证实那个猜测而已。
啪嗒啪嗒……
大滴大滴粘稠的鲜血往下滴落。超人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了，一边留了几分警惕，一边缓缓抬头——
他跟一双死不瞑目的狰狞眼睛对视了。
美丽如海藻般的长发垂落，遮挡住了小半张面孔，唯独那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瞪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
那是神奇女侠。
她被自己的真言套索吊死在了会议室的天花板上。
圆桌底下散落着一双被红色制服包裹着的腿，毫无疑问是属于闪电侠的。
火星猎人安静地躺在圆桌另一边，身上全是被烈焰灼烧过的痕迹……
超人嘴唇动了动。
他感觉一阵晕眩。
目光扫过一个个再也不能围绕在会议室里叽叽喳喳的，变得无比安静的昔日队友，他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黑漆漆的身影。
于是他终于将视线再次转向了那个百无聊赖坐在桌子上的家伙。
明明他手里唯一能对付氪星人的武器已经被击飞出去了，但他看起来却丝毫不慌，甚至还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超人看到血腥会议室之后的反应。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蝙蝠侠在哪？”
超人的声音很冷，还有些干涩。
穿着蝙蝠战衣的男人发出闷笑。
随后，笑声越来越大，竟然隐约有了几分不似人类的癫狂。
超人的心几乎沉入了谷底。他曾在一个超级反派那里听过几乎一模一样反人类的笑声——
所以，他要面对的敌人是一个穿着蝙蝠装暗算了整个正义联盟的小丑？
这听起来像是连噩梦都梦不到的东西。
“你——”
超人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像自家顾问曾经说过的那样善用超级大脑，观察敌人和环境，总结情报。
但他现在实在有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刚要伸手，揪住面前这个恶心玩意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就见这家伙忽然跳了下来，声音黏糊甜蜜。
“我亲爱的搭档，你认不出我了吗？”
超人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骤停了。
而事实上，正在努力演出癫狂感的蝙蝠侠也快绷不住了——
你问我蝙蝠侠去哪了？我还想问我们的超人去哪了呢！
“啊嚏！”
被扭曲的线性时间线上，某种意义上的此时此刻，另一个宇宙——
戴着黑框眼镜的小记者突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