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神奇女侠率先舒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缓——
她能感觉到，蝙蝠侠自从知道狂笑的存在之后，身上就一直弥漫着低气压，怎么可能忍心让他的神经更加紧绷。
“我有点明白了。根据我们这边的时间线来看，超人穿越的时间分明在罗宾之前，然而穿越到那个宇宙之后，罗宾所经历的一切理论上本该发生在超人之前……”
听起来有点绕，简单来说，处于本宇宙“未来”的罗宾穿越到了那个宇宙的“过去”，而处于本宇宙“过去”的超人则穿越到了那个宇宙的未来。
当然，目前为止他们拥有的都不是什么决定性证据，但已经足以让“平行宇宙的时间线对他们来说是混乱扭曲的”这个可能性上升30%了。
不仅如此，在反复研究了超人的同位体的那段录音和红头罩记忆中蝙蝠侠的各种奇怪表现之后，绿灯侠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超人发疯和蝙蝠发疯是发生在足够长的一段线性时间上的两件事，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超人发疯那件事其实是发生在狂笑之后呢？”
他可没忘记，那个超人的同位体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每一次我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无力去改变。”】
他们之前一直觉得很疑惑，这段话的上帝视角味儿真的太冲了。
就好像隐藏在那个危险的超人的躯壳之下，有一双冷静的眼睛注视着悲剧的发生。
他已经提前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一如他知道过去曾经发生了无数类似的悲剧轮回。
不过，如果代入“他的蝙蝠搭档曾经变成狂笑还差点屠了全世界”的背景的话，一切基本上都明了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宇宙也太倒霉了吧？”
闪电侠在后排跟绿灯侠唧唧歪歪。
“一会儿蝙蝠发疯，一会儿蓝大个发疯，那个宇宙该不会中了什么世界最佳拍档必有一人发疯的诅咒吧？”
而且正联的其他队友显得格外冤种，你们世界最佳拍档发疯归发疯，为什么很快就要这么步调一致地团灭正义联盟啊？就因为正义联盟妨碍你们开屠杀了吗？
一想到另一个宇宙的正义联盟，在他们目前的设想之下可能刚遭了狂笑集体下了一回冥府，又很快仰卧起坐面对蹂躏超了……
正联全员：不嘻嘻。
绿灯侠看了脸色越来越黑的蝙蝠侠一眼，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道：“他们还是有点不靠谱了，也许下一轮联盟主席换届的时候应该考虑更成熟的选择——
“比如本宇宙最伟大的绿灯侠。”他打了个响指，一个大大的绿色箭头指向了自己，“情绪稳定，无黑化战绩，同位体每次都在另一个宇宙力挽狂澜——”
红头罩双手抱臂，无情戳穿他吹的牛皮：“我们都看到了——假使我的记忆回放没出问题的话，你是正联对抗疯子超人的战场上第一个被撕裂的炮灰。”
绿灯侠：“……至少我之前一直在顽强对抗狂笑之蝠！假如狂笑危机真的是在那个宇宙靠前的时间线发生的，搞不好我在危机结束的过程中可是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呢！”
眼看两人又快吵起来了，神奇女侠简直对男孩们无话可说，只好一手一个爆栗成功摁下火气。
“行了，目前为止，关于另一个宇宙的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想吧？红罗宾快要出来了，你们都安静点，我要准备开始问他问题了。”
于是吵吵嚷嚷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从医疗舱里被推出来，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的红罗宾。
按照他们的讨论，尽管目前蝙蝠侠和绿灯侠提出来的推测简直合情合理，几乎能够完美解释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了，但他们还需要一步步进行证实。
比如说第一步，他们要先询问面前这只遭了狂笑的红罗宾知不知道超人发疯事件。
按照他们的设想，狂笑事件发生在蹂躏超之前，眼前这只刚好从狂笑屠杀现场被带过来的红罗宾当然不可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
神奇女侠问的这个问题基本上就是做个排除法。
所以，他的答案无非就是“蝙蝠发疯了，但超人没有”。
当然，也不能排他回答“两个人都发疯了”的可能性，那么他们就不得不推翻之前的一切推论了。
但也没关系，毕竟如此一来，先后经历过世界最佳拍档发癫的红罗宾肯定能够提供更多的情报，有助于他们更进一步确定那个宇宙的情况——
以及学习经验，活用到自己的宇宙，避免悲剧的发生。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红罗宾的答案——
“……Nobody。”
不开玩笑，几乎没有一个人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回答。
哪怕是一向习惯做多个预案的蝙蝠侠，听到这个简单的单词的时候都愣住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蝙蝠侠用谨慎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似乎想要看看他的精神是否正常。
而红罗宾只感觉自己嘴里发苦。
他当然知道啊，就是因为很清楚自己说的正是真话，他才会这么崩溃啊——
在他看来，一切都是演出来的，是剧本。
他的马甲同事每天都快被演戏给逼疯了倒是真的，但是精神状态真没到病理性不正常的地步啊！
“说得更清楚一点——谁没发疯？”
神奇女侠握紧了绳索的另一端，上面一阵金光闪现。
红罗宾顿时感觉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
“我是说，没有人发疯。超人没有，蝙蝠侠也没有……如果非要说的话，他们只是败给了那个世界的命运而已。”
在差点说出真相的时候，他灵机一动，加上了一句不算假话的谜语人台词。
果不其然，这一次绳索依旧没有异常，他也没有感觉到那股强大的神力逼迫他说出真话——
因为他说的本来就已经是真话了，只是说得不完整而已。
艾许利接到的那些黑暗剧本，可不就是黑暗多元宇宙原本的命运吗？他们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演绎剧本，可不就是被命运操纵吗？上帝来了都不能说他在说谎！
……见鬼，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这么需要谜语人。
听完了红罗宾这不知道该不该称为解释的解释，众位超英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要你回答问题就好好回答，不要突然插入文艺化的描述啊！
他们当然知道，那位性格隐忍坚韧的正联顾问，伟大的黑暗骑士，绝不会轻易被疯狂的命运所击垮。
假如有一朝一日，他真的变成了狂笑之蝠，那一定是命运玩弄了他，但是……
蝙蝠侠抿了抿唇，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格外锐利。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为他而开脱吗？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倾向。”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但是再度开口的时候，却依旧显得无比冰冷，刺耳。
“他几乎杀了你。而且，他几乎杀死了哥谭。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恨他吗？”
可是他没有毁灭哥谭！红罗宾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家靠谱的蝙蝠大家长辩经，幸好在话即将出口之前及时反应过来，连忙稳住心神。
他在心里默念：虽然哥谭的建筑主要是被超人给破坏的，但是按照狂笑的剧本设定，他确实毁灭了哥谭啊！他不算撒谎吧？
感觉到真言套索针对自己的力量渐渐弱了下来，他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然后急忙开始组织绝对是真话但同时也是车轱辘子话的语言。
“我怎么会恨他呢？他需要我的帮助，我要回去帮助他……”虽然艾许利都封锁了宇宙，他大概率回不去了，但马甲总是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才离开那个宇宙两三天，他就已经有点想他的布鲁斯了，还有迪克他们……明明约好了走完狂笑剧情关进安全屋之后就要一起打牌的。
那几个家伙肯定是最先发现他失踪的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着急呢？
红罗宾的眉眼渐渐耷拉下来，隐约透露出了一丝怀念之色。
而这点神情变化落在正联众人眼中格外清晰，几乎清晰到有点刺眼的地步了。
他们都知道他在怀念谁——哪怕疯了也依旧要固执地说他没疯的蝙蝠侠。
“你就这么想回去？即使他疯了？”蝙蝠侠的唇抿得更紧了，几乎都有些泛白了。
然而，就如同他所料想的那样，红罗宾又一次摇了摇头。
“不，我知道他没有——那个我熟悉的布鲁斯一直在那具躯壳之中。他已经尽力了，但是却没有办法对抗该死的命运……”
一切都是该死的剧本的锅！他们马甲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能有什么办法？
红罗宾最后还是固执地用那句话进行总结：“……我要回去帮助他。”
其实他在这里面耍了一个小花招。
他在极力阐述另一个宇宙的蝙蝠侠无法对抗命运，所以才会变成狂笑之后，又立刻接了一句想要回去帮助他。
正常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两句话之间有因果关系，觉得他是想要尝试回到那个宇宙唤醒蝙蝠侠的英雄之魂。
但事实上，红罗宾深知蝙蝠侠是真的没有疯，他想回去帮助艾许利和其他人继续完成剧本——
毕竟缺了他一个，至少要过三天才能造出下一个“红罗宾”。
好在真言套索的判定某种形式上并不怎么灵活。
在他的提心吊胆之下，套索微微发光，最终还是没有识破他的小花招，将他放过了。
于是红罗宾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继续忐忑不安地观察着面前的正联超英们的反应，同时还要感应远方的黑暗宇宙意识有没有判定他这边露了馅——
话说他应该不算暴露了马甲和剧本吧？他都强行当谜语人了，这绝对不能算他暴露了吧？
他的心里忽然涌现了一阵淡淡的忧伤，总有种自从被拐到平行宇宙之后就强行加班的社畜感。
可恶，明明在自己的宇宙每次有类似需要圆剧本设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B一个人搞定的。
他只要和其他小鸟一起愉快的现充就行了，身上那种一般而言红罗宾同位体都会有的活人微死社畜感都非常淡了。
为什么现在到了另一个宇宙，他又开始疯狂加班了？！难道加班才是红罗宾在多元宇宙的唯一指定宿命吗？
而另一头，正联众人交换了几个眼神。
最后，神奇女侠轻轻地叹了口气，竟然没有再多问什么了，主动将绳索收了起来。
“好好休息吧。”她尽量用最轻柔的声音安抚红罗宾，但绝口不提送他回那个宇宙的事情。
于是红罗宾一脸懵逼地看着众人鱼贯而入，然后没问几句话又鱼贯而出，还贴心地关了灯，给他调整了靠垫，让他在这里安心睡上一觉。
“睡一觉吧，醒来之后你会感觉好受很多的。”
甚至连超人都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抚他。
反倒是蝙蝠侠几乎全程没有再给过他一个眼神，但是他能感觉到，蝙蝠侠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情绪。
超人强行挤到了蝙蝠侠的身边，犹犹豫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红罗宾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还算好用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所以，他这到底是把人成功忽悠过去了，还是没成功啊？
而另一头，等确定已经离开红罗宾的视线，并且他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众人这才神情凝重地开始交流红罗宾的病情。
“见鬼的命运，可恶的狂笑——蝙蝠侠你知道的我不是在说你！”
绿灯侠将自己狠狠地摔到了绿灯能量组成的懒人沙发上，还弹了一下，看上去气呼呼的。
蝙蝠侠没有跟他计较的意思，事实上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甚至感觉有些荒唐。
尽管一直知道红罗宾——或者说提姆——对他有一种非常特别的信任和爱，毕竟是从小就喜欢拎着摄像机跟在他背后拍照的小粉丝。
但是见鬼的，红罗宾难道就这么爱他吗？
狂笑之蝠都疯成那样了，他是怎么做到睁眼说瞎话的？
那个宇宙的情况已经严峻成那样了，他竟然还一心想着回去，回到那只蝙蝠的身边，想要帮助他，唤醒他的神志。
……甚至不管他们怎么问，他都认定蝙蝠侠没有疯，那个他熟悉的布鲁斯还藏在那具疯狂的躯壳之中。
即使是蝙蝠侠本人，听到他过于笃定的话语时，也恨不得扯着他的领子吼上一句，真的不要太信任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看向自己的罗宾提姆，然后却发现对方也同样在悄悄看他。
这孩子似乎被吓了一跳，又赶紧离开视线。
但很快，他又有点别扭地一点点将目光移了过来。
“B，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小，但还算坚定，“放心吧，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比如现在——我判断你是值得信赖的。”
蝙蝠侠僵立在原地。
良久，他才握紧了拳头，嗯了一声。
小鸟的信任如同一道暖流，注入他因为另一个宇宙而发冷的心，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道不尽的压力。
他必须要掌控更多的东西，要确保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保护好他在意的人，在意的城市，在意的一切的安危，对得起无数人交给他的这份信任。
“……B，对于红罗宾提出希望我们送他回另一个宇宙，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超人的声音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蝙蝠侠猛然反应过来，很快就跟上了思路。
“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得去那个宇宙一趟。它很危险，但是我们已经产生了这么多交集，就不能指望无视它能够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蝙蝠侠咬了咬牙。
狂笑实在太过危险。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从红头罩开始的接触可能都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也许目的就是为了入侵他们这个正常的宇宙——就像曾经入侵的犯罪辛迪加那样。
但是这样一想又有哪里不太对劲，毕竟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狂笑是多么危险的生物，那还怎么轻易踩中他的陷阱呢？
又或者说，狂笑就是故意促使他们来了解他，让游戏变得更有趣些……
蝙蝠侠试图带入他的想法，然后感到一阵头疼。
总之，不管这一切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已经成功被激起了对那个宇宙的探索欲，迫切希望弄清楚一切真相。
“……但是，我们最好把红罗宾留在这里，不要将他带回去。”
蝙蝠侠很快就做出了补充：“他的精神状态很危险。假使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正常的蝙蝠侠还好，但假如我们这次过去面对的依旧是狂笑，红罗宾也许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事实上，他很怀疑如果再来一次，狂笑之蝠让他作出选择，红罗宾也许会答应留在他的身边。
太危险了，尽管这也许不是红罗宾本人的意愿，但他希望他能够留在安全的宇宙。
至少等那边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将他送回去吧。
“好吧。”神奇女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决定不会更改了。
尽管红罗宾来自平行宇宙，但他们依旧默认他是蝙蝠家的人，因此都同意了他的处置方案。
于是蝙蝠侠又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要求：“红罗宾的状态已经基本稳定了，既然是我提出要将他留下来的，那么等会我会把他带回蝙蝠洞。”
他能感觉到，狂笑给他留下了难以修复的精神创伤，所以他希望能够将他带回相对熟悉一点的地方，然后一点点想办法将他治好——
至少不要再留存着对那个蝙蝠侠的病态的信赖了。
超人和其他同伴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他们必须得面对一个问题——
已经决定要前往那个宇宙，时空穿梭机却用不了了，那他们该用什么办法过去呢？
与此同时，另一个宇宙。
【新的剧本已经来了。】
艾许利看着嘀嘀嘀的剧本提示器，难得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种“总算来了”的欣慰感。
【可是新的红罗宾还没有做好。】
比较闲的超人正帮忙盯着新壳子的捏造进程，现在看来至少还有一天半才能造好。
【没关系，新剧本用不上红罗宾——】
毕竟，他们这次要演的是续上一次的不义联盟的剧本。
按照设定，红罗宾现在还跟少年正义联盟一起被流放在氪星监狱幻影地带呢！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