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他本来打算将达米安安置在蝙蝠洞，但又担心阿福一个人扛不住，再加上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素未谋面的亲生儿子留在身边了——
别的不说，至少要好好将他被刺客联盟扭曲的三观给扭转回来——
不要再动不动说什么当不当狗了。
总之，既然已经决定留在身边，那他也就不再排斥将他带上瞭望塔了。
总归有他们看着，不至于惹出什么事吧？
打猎归来，手里多了三只小鸟的蝙蝠侠，很快就受到了留守瞭望塔的同伴们的夹道欢迎。
“天哪，这是……你的孩子吗？他太可爱了。”
神奇女侠好奇地看着臭着一张脸的达米安。
这可真是太新鲜了，自从认识蝙蝠侠以来，她一直以为韦恩家只能靠捡孩子来无性繁殖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看到一只一看就是布鲁斯亲生的。
相比起神奇女侠，超人更关心那个被绿灯侠用能量罩拖上来的重症病人。
发现他竟然是现任罗宾提姆的同位体之后，他更是主动提出要用瞭望塔上结合了氪星科技的医疗舱来治疗对方，而这也正中蝙蝠侠的下怀。
指挥绿灯侠把人小心翼翼地运进医疗舱之后，蝙蝠侠垂下眼眸，顺手用旁边接连测过红头罩和超人的仪器又测了一遍仓内的红罗宾。
伴随着警报声和骤然变红的光束，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边的情况吸引了。
蝙蝠侠沐浴着众人或惊讶或警惕的目光，镇定自若。
“很显然，他身上残留着的来自那个宇宙的波动，比我们之中任何一个曾经去过那里的人都要强。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宇宙的同位体。”
这是除了只活在露易丝的录音和对话中的超人同位体之外，正义联盟首次接触到的一个真正来自那个莫名其妙而又黑暗扭曲的宇宙的同位体。
超人飘到了医疗仓之外，宽厚的手掌按上玻璃，神情充满担忧。
“他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回想起他们至今都没有谁跟那个宇宙的自己的同位体面对面过——红头罩的同位体死了，而他的同位体则穿越到了本宇宙，跟他交换了位置——超人忍不住脑洞大开。
“难道那个宇宙有一条同位体不能接触的规则吗？违反了就会变成这样？”
提姆敏感地咬了咬唇，水蓝色的眼睛满是凝重。
“在跟我接触之前，他就已经被伤成这样了……如果我当时没有将他带过来，也许，不，他一定会死在那里的。”
假使躺在医疗舱内的红罗宾现在还能听见他的声音，绝对会恶狠狠地瞪着他，高声反驳：才不会呢，就是被你带过来了，我才死定了！
不过他现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是在医疗舱内闭着眼，昏昏欲睡。
……而且，假设真的让他听到了，他也应该不会这样说的。
离开本体那么长时间，他已经能渐渐感受到身体的衰弱了。
他的死亡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为什么要以此来伤害一个，只是好心想要救他的少年超级英雄呢？
医疗舱外面，听了提姆的话之后，绿灯侠明显很感兴趣，大老远也要探个头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小家伙是被人打成这样的？是谁伤害了他？”
考虑到那个宇宙有着一套复杂的故事，绿灯侠想了想，还开了一个小玩笑。
“现在我们这里已经集齐了发疯的正联主席和发疯的正联顾问，凶手可以从里面二选一，当然如果你愿意拓展名单的话……呃？”
注意到提姆控制不住瞟向冷脸蝙蝠侠的惊恐目光，绿灯侠渐渐消音了。
他看了看沉默的同僚，耸了耸肩。
“好吧，看来凶手已经很明显了——蝙蝠侠，你怎么看？”
“……”蝙蝠侠没什么看法，只想把绿灯侠今年度的战损账单狠狠地甩他脸上。
闪电侠看了看大家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小声道：“那个，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有两个人都看到是蝙蝠侠发疯了，而支持超人发疯论的只有一个……呃，是不是说明前者为真的可能性更大呢？”
二对一，少数服从多数，听起来似乎很公平的样子。
目前唯一一个超人发疯论的支持者看起来脸已经发青了。
尽管事后回想起跟他接触过的那个蝙蝠侠同位体相处的全过程，他也后知后觉嗅到了些许异样和危险的味道，但是——
这并不意味着超人就没问题好吗？他亲眼看到的杀人超难道还能是假的吗？
……可是仔细想想，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超人杀死那些正联成员。
他是通过蝙蝠侠的通讯器投影看到的。
这不是他的眼睛看到的第一手消息，而是经过中转站转了一道的。
至于最后超人和蝙蝠侠的大战……说实话，他当时离得那么远，真的能保证自己看的就一定很清楚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红头罩就忍不住开始动摇。
他看了一眼蝙蝠侠，又仓促地收回视线，但是对方就好像侧面也长了眼睛一样，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不要多想。”他的手抬起来，精准无误地拍了拍红头罩的肩膀。
“我们先看看提姆的记忆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正在操纵一切的火星猎人忍不住道：“说真的，最近我公放别人的记忆隐私的次数有点多，假如放在曾经的火星够我坐一万年牢了。”
还不等他的队友们安慰他，伴随着滋啦一声，来自提姆的关于平行宇宙的记忆终于投放到了大屏幕上，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跟着第一视角能够轻易看出来，那一天，他只是如往常一样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下到蝙蝠洞，打算一边喝咖啡一边处理昨天未处理完的义警工作。
然而，还没来得及坐到蝙蝠电脑前，他就敏锐地觉察到有哪里不太对劲，有很多设备和装饰的位置都微妙的移动过了。
并且，整个蝙蝠洞的环境也显得格外凌乱，东西堆得到处都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蝙蝠侠才刚搬进这个新基地，东西都没来得及整理好。
他直觉有哪里不对，于是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躲在了墙角。
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瞳孔地震，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的一幕——
【“嘿，B！我接到你的通讯了，发生什么事——呃……”
急匆匆赶到蝙蝠洞的夜翼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蝙蝠侠高大的身躯缓缓让开的时候，藏在暗处的提姆也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夜翼的喉咙被割开了一半，而作为凶器的蝙蝠镖就拿在罪魁祸首的手上。】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而蝙蝠侠则紧抿着唇，几乎有些发白的唇色泄露了他不平静的情绪。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从夜翼开始，然后是那个宇宙的蝙蝠少女芭芭拉，搅局者斯蒂芬妮，甚至被特意从香港召回来的黑蝙蝠卡珊德拉……
一只只小鸟急匆匆赶回来，他们没有丝毫怀疑，他们的导师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才会选择召集自己的小鸟们。然而，迎接这些满怀信任的小鸟的，却只有零帧起手的蝙蝠镖。
“就跟我当时一样……”蝙蝠侠听到坐在他旁边的超人喃喃自语，“没有一点点防备，明明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却突然之间动手了……”
正因为是最信任的人，所以才难以防备，所以倒下的时候才会那么不敢置信。
在这些排队被杀的小鸟们中，唯二稍微有点挣扎的主观能动性的，大概就是红头罩和红罗宾了。
红头罩是所有小鸟中唯一一个反应极快地拔出了枪想要反击的人，然而很可惜，他最终还是倒在了对他过于了解的导师的手下。
而红罗宾则挣扎得最久。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恶趣味，那个疯掉的蝙蝠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干脆利落地放干他的血。
红罗宾被开膛破肚，却没有像被割开喉咙的其他人那样立刻死去。
他拼命拖动着自己的身躯，一点点靠近属于他的蝙蝠通讯器，似乎想要在最后一刻传递出讯息——
“亲爱的，myson，你是在找你隐藏在那边桌子下面的警报按键吗？”
低低的笑声从旁边传来，而红罗宾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些许绝望。
原来狂笑之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想假装挣扎着拿通讯器，实则靠近桌子按下警报——
至少这能让达米安和阿福知道蝙蝠洞出问题了，哪怕能提高他们的些许警惕，也是值得的。
然而，多么可惜啊，他自以为自己能算计狂笑，让他乐于看着自己在地上挣扎着靠近不可能有信号的通讯器，却没料到，一切都在狂笑的计划之中。
他早就洞悉了红罗宾真正的计划，只是乐于看到自己亲爱的小红鸟得到一线希望之后又被骤然打入绝望的样子，这才纵容他爬了这么远。
而现在，黑色战术靴一点点逼近……然后慢条斯理地踩断了他的手骨。
“Myson，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个的，毕竟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不是吗？但是，你其实已经没必要按响警报了……”
我的儿子，这个蝙蝠侠以前从未给予过他的称呼，却被狂笑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看着红罗宾有些恍惚扩散的瞳孔，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又甜甜蜜蜜地笑了起来。
“出来吧，小家伙，跟你的哥哥告个别。”
“提姆哥哥……”伴随着几乎跟他如出一辙的甜腻嗓音，一个皮肤惨白的矮小身影出现在了黑暗的尽头。
他的牙齿就像狂笑一样暴露在外面，看上去似乎产生了某种畸变，变得格外尖锐，如同犬齿。
而更可怕的是，他的四肢和脖颈都缠绕着铁链。
他几乎是四肢着地爬了过来，然后乖巧地将铁链送到了狂笑的手里。
——哦，对了，他有一双惨绿的眼睛，长得跟达米安几乎一模一样。
看到这一幕，蝙蝠侠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了，瞳孔地震。
当狗，当狗……
他怎么可能想到呢？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精神污染。
这是正联众人跟随罗宾提姆的第一视角看到这一幕之后产生的第一反应,也是视角本人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那个孩子看起来才多大？又瘦又小的一只，有10岁吗？
但他看上去已经彻底变畸形了，惨白的面孔,看起来没有丝毫人性的混沌绿眼睛,尖利发黄的牙齿还有看起来比正常的达米安要更加瘦削甚至骨质嶙峋的畸形肢体……
然而,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他明显不正常的精神状态——
哪个小孩的四肢和脖颈会缠绕着铁链,甚至还主动将铁链用牙齿叼到它的主人的手上？
是的,主人。
看到这一幕的任何人都只能联想到这个词来形容两个之间的关系。
不是父与子，是主人与狗。
【狂笑懒洋洋地将铁链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又伸出戴着战术手套的手，随意撸了把罗宾犬达米安的下巴。
被当成狗对待的小男孩眯了眯浑浊的绿眼睛,喉咙如同破风箱般不受控制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幅诡异中又透出些许温馨的场景,令几乎奄奄一息的红罗宾发出绝望的呻吟。
“不……达米安奥古韦恩，你怎么可能会……”
他的声音尽管虚弱无比,但依旧能够听出不敢置信,似乎无法想象自己昔日高傲倔强的弟弟，居然会被那个变成怪物的父亲当做狗来驯养。】
观看这段第一视角的超级英雄们能够清晰地听到罗宾提姆呼吸骤停的微小吸气音。
毫无疑问,他就是在这里知道了那个被当狗养的小男孩的名字,从而推断出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刺客联盟塔利亚与布鲁斯所生的儿子。
难怪从平行宇宙回来之后，他会突然知道刺客联盟还有一个跟蝙蝠侠关系紧密的，愿意为了他而来到哥谭的男孩了。
蝙蝠侠状似冷静地在心里分析，又成功解答了一个疑问。
事实上，他现在必须得令自己的大脑不断分析一切,不断高速运转。
一旦停下来，他就会不受控制地产生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惊惧，以及对自己的愤恨——
尽管他很清楚,正在播放的画面中的那个怪物并不是他，他目前也不会变成他，但是，他永远也无法停止对自己的责难……甚至是仇恨。
此时，所有人的精神都如同绷紧的弦，又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
在这里看跟狂笑有关的视频只有短短几分钟，但他们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并且心很累。
哪怕是10个榜上有名的超级反派同时闹事，恐怕都没办法令这些意志坚韧的超级英雄受到这种折磨。
不得不说，从这个方面来讲，哪怕狂笑还没有在多元宇宙正式出道就已经成为正联的心腹大患了。
不过，应该到这个地步就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大部分人的心里都这样想道。
很显然，不管是来自平行宇宙的红罗宾，还是他的宇宙的罗宾提姆，现在都还活着——
虽然前者活得不是那么好，浑身的伤口看上去非常骇人，但是好在那种程度的伤口用瞭望塔上的医疗舱应该足够治愈大部分了——
至少理论上来讲，这一次治疗就可以让他从濒死恢复到能下床走两步的地步。
所以，提姆记忆中的这次平行宇宙穿梭之旅应该不会再有更多让人惊掉下巴的波折了吧？
虽然前面已经足够折磨人了，但好在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接下来，提姆会意外带着红罗宾穿越回自己的世界，伤痕累累的小红鸟终于得以从那个疯狂的男人手里逃脱出来——
哪怕只有他一个，哪怕只能救下他一个也是好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一段观影就会这样结束的时候，那个已经成为在场所有超英的心灵阴影的男人又动了。
【“提姆……myson，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虚伪的疯子突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的头低垂着，就好像这一刻，他不再是能够对家人挥动刀刃，能够把亲生儿子训成罗宾犬的无心的怪物，正真切地为他的提姆而感到悲伤似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我对你的关心不够多，你觉得自己不重要——你夹在两任优秀的罗宾之间，认为自己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
“但是，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你也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
“你不像迪克那样永远都有自己的想法，总是迫不及待地离开我的羽翼，想自己张开翅膀翱翔；你也不像杰森那样倔强。
“你在所有的孩子里面是那样的……乖巧，以至于有的时候，我总是会将更多的目光投到其他不省心的孩子身上，会对你关心不足。”
“但是，我其实很喜欢你，你是与我非常合拍的一个好助手好孩子……”
“你到底要说……咳咳咳！”
红罗宾虚弱的声音甚至没来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涌到喉咙的鲜血给呛咳了。
狂笑凝视着他狼狈的样子有一瞬间，他的表情甚至可以称之为悲伤。
那一刻，他看起来真的太像一个正常的蝙蝠侠了，足以令人心碎。
“虽然我知道你多半不会答应，但我还是想要问你——你愿意跟达米安一样留在我的身边帮助我吗？Myson，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我需要你的帮助。”
正用刺猬头疯狂蹭父亲的达米安也笑了起来，嘴角咧开的弧度恶意十足。
“提姆哥哥，你就加入我们吧。”
红罗宾沉默两秒。
他的呼吸每一次都在变得更加虚弱，但是他依旧捕捉到了那个词：“我们？”
“对呀。”罗宾犬达米安笑得更开怀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似野兽般的咆哮，很快就有稀稀疏疏似乎可以称之为回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间或伴随着一两声似犬非人的嚎叫。
“我们……已经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了。”
达米安话音刚落，就发出癫狂的大笑声，仿佛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很有趣的笑话。
与此同时，提姆也跟红罗宾一起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
黑暗里，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传来。
而狂笑则笑嘻嘻地看着红罗宾，声音很难形容到底是恶意，还是狂热到扭曲的期待。
“那些孩子的父母都被我杀掉了，这可是罗宾犬制作手册中关键的一环——不过好在对你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暗里，那些嚎叫声的主人终于现形。
无数惨白的肢体交叠在一起，扭曲在一起，无数张癫狂的笑脸和暴露的犬齿，正在向他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