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无数罗宾犬望着他，望着红罗宾，露出热切的表情。
“提姆哥哥……”
“哥哥……”
“加入我们吧……”
那一瞬间，没有人忍心去看红罗宾脸上的表情。
他好像已经碎掉了。】
事实上，别说是当时处于现场的红罗宾了，就连正在看二次转播的正联众人都快碎掉了。
他们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对于狂笑来说，别人的想象从来都不是他的极限，他们三观只有被狂笑一次次刷新的份。
当他们觉得狂笑之蝠将自己的罗宾小孩做成罗宾犬已经是恶人天花板的时候，狂笑又牵出了一群罗宾犬军团，仿佛在无声地嘲笑——
哈哈，这算什么？我还能把别人家的小孩的父母给杀了，成群成群做成罗宾犬呢！
那么多的孩子啊，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声音，那一眼看过去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惨白之体……
这绝不是蝙蝠侠。
这怎么能是曾经被称为蝙蝠侠的男人能做出来的事呢？
而在这其中，红头罩更是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现了自己曾经跟那个看似正常的蝙蝠侠相处的画面，想起了那些含糊的说辞，想起了一番怪异的表现，那些空无一人的哥谭街道。
【“行了，等我们把发疯的超人给干掉之后，哥谭……还有大都会自然就会慢慢恢复原样了。到时候，你可以慢慢把市民都迁回来。”】
记忆中，那个蝙蝠侠曾经望着废弃的街道有些出神似地陷入了沉默。
而他以为受到隔壁大都会超人发疯的牵连，那些哥谭市民被蝙蝠侠和其他义警给迁走了，于是有些别扭地试图安慰他。
而当时的蝙蝠侠是什么反应呢？
他似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反应了几秒，然后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红头罩突然间惊恐地意识到，那个家伙从来没有说过哥谭市民被迁走了。
不，应该说，蝙蝠侠从未亲口说出哥谭看起来被废弃了许久的原因，什么因为受到超人牵连而不得不搬走都是自己脑补的。
当时听到自己说出那段话，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想着，所谓的被迁走的哥谭市民，其实早就已经……
这段记忆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
就跟所有人猜测的那样，红罗宾拒绝了加入罗宾犬军团的提议，于是狂笑不得不遗憾地将他丢弃在了角落，让他慢慢等死。
不过他绝对没有想到，在他转身的那一瞬，来自平行宇宙的提姆成功捡漏，将人带（拐）回了自己的宇宙。
画面已经黑屏了，但是带给大家的震撼却依旧在心中不断激荡，以至于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一直到隔壁的医疗舱发出嘀嘀嘀的声音，超人才骤然惊醒，慌忙飘了起来。
“红罗宾已经治疗完毕了，估计已经醒过来了，我们赶紧去看看他！”
闪电侠有些神思不属地附和道：“……对，赶紧去看望他。”
然后他迈动双腿，像根红色的麻花一样两腿扭曲着飘了过去。
蝙蝠侠也准备过去，却注意到他的三个孩子的表情都非常阴沉，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于是他脚步刻意放缓，落在了最后面。
“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那不是我们宇宙发生的事情。”
话一出口，他就懊恼地抿了抿唇。
他不想显得这么僵硬的，他只是想要安慰一下他们。
达米安率先回过神来，插着腰，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满到了极致，压根就听不进他的便宜父亲说了什么话。
“开什么玩笑？德雷克说的居然是真的？另一个我愿意做父亲的罗宾也就算了，但是居然会自愿当狗吗？他将刺客联盟奥古的尊严置于何地？！我单方面宣布，他根本就不配当达米安奥古的同位体！”
蝙蝠侠：“……”
他好像有点明白画面中的红罗宾为什么会露出那么震惊的表情了，毕竟这孩子确实看起来宁愿死都不愿当狗。
而红头罩则紧抿着唇，过了两秒才终于泄了气。
“喂，老头子，你应该记得我曾经说过吧？那个宇宙的哥谭到处都看不到一个人，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
他一直以为哥谭市民被迁走了，因为他潜意识觉得，既然有蝙蝠侠在，哥谭又怎么会被毁灭呢？
只要蝙蝠侠还活着，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市民迁到安全的地带，等一切结束了再迁回来的——
而最糟糕的情况无非是蝙蝠侠死了，挡在哥谭市民面前的最后一堵肉盾消失了。
但是，当时的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发疯的蝙蝠居然会成为哥谭人民最大的灾难这个可能性。
那么多被做成罗宾犬的小孩，那么多被杀死的父母……他们会是那一栋栋荒废的房屋曾经的主人吗？
蝙蝠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将一切情绪都压了下去，只是拍了拍红头罩的肩膀。
“不要多想，我们还不知道那个宇宙真正的情况。而且你过去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了。”所以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那个结果，无需自责。
红头罩沉闷地点了点头，而与此同时，提姆也咬了咬牙，慢慢地说出了自己在纠结的事情。
“B，那个家伙说他会杀死那些即将被制作成罗宾犬的小孩的父母，但他还说——如果是我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现在，他的父母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而这也是提姆觉得早日从义警行业退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的重要原因。
可是，在另一个宇宙……
蝙蝠侠意识到不能让他们的情绪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及时打断。
“红罗宾醒了。我想，他应该是目前为止最愿意跟我们好好沟通的平行宇宙同位体，有很多事情我们都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然而，提姆的肩膀却突然塌了下来，看起来更沮丧了。
“我早就已经问过他了，但他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要尽快回去。”
“男孩。”一直默默跟在旁边的神奇女侠终于忍不住了，亮出了腰间金色的套索，“虽然我一般不对罪犯之外的人使用这个，但眼下这情况，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吧？”
提姆愣了一下，然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真言套索！天呐，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只要有了它，那么他们就能保证红罗宾说出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了！
此刻，提姆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真的完全没必要。
如果他早点将一切都告诉B的话，是不是就能够早点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了呢？
意识到自己似乎强行走了很多弯路，他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却被蝙蝠侠用同样的力道轻轻拍了拍肩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似乎犹豫了片刻，想到提姆想要背着他独自解决跟狂笑有关的事情，就是怕牵连到他，最终还是忍着羞耻，小声道，“很感谢你想为我做的一切。”
这一下，提姆和红头罩都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蝙蝠侠以为自己太久没说过这样的真心话了，顿时感觉越发羞耻，但又觉得像这样的真心话多来点也未尝不可。
话说这一招还是他在观影的时候从平行宇宙的自己身上学来的，毕竟蝙蝠的直球看起来对小鸟们简直特攻，在亲子关系上堪称无往不利。
——然而下一秒，红头罩就默默别过头去，提姆也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声音。
“B，能不能拜托你最近别突然表现出一副情商上线的样子，说一些……这种话啊。”
如果是以前，听到如此罕见的蝙蝠式甜言蜜语，他绝对会感觉幸福到冒泡。
但是，在看了另一个嘴更甜的狂笑之后，他已经对所有嘴甜的蝙蝠都有心理阴影了！
红头罩没说话，但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蝙蝠侠：“……”
他默默将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嘴又封印起来，决定这段时间还是多保持沉默是金的样子比较好。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他们终于走到了医疗舱面前。
此时外边已经围了一圈超英了，紧张地注视着从里面出来的红罗宾。
“嘿，男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神奇女侠微微弯腰，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对他说话，似乎生怕吓到了一只受尽惊吓的小红鸟。
……就好像她等会儿不准备用真言套索捆住对方，逼迫他说出他所了解的一切真相似的。
红罗宾睁开双眼，已是心如死灰。
冥冥之中，他能够感觉到，通往自己的宇宙的通道似乎已经被封闭了。
换句话说，他想要在短时间内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远离了本体艾许利之后，缺乏能量的他很快就会逐渐出现离魂症一样的状况，精神越来越难以操纵躯体。
最后，他的神志会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句可以被称之为空壳的身体留在原地。
由于他是被艾许利用特殊能量捏出来的壳子，所以甚至不会成为腐烂的尸体，只会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永远静静地躺在那里——
只不过这个“睡美人”既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就是纯空壳罢了。
……也行吧，回不去就回不去了，搞得就好像他很想回去加班似的。
被本体和其他马甲同事坑惯了的红罗宾熟练地在心中安慰自己。
而且，认真说的话，他好歹在死前还见到了正版正义联盟，算是圆了心里的一个粉丝梦了。
尽管被带着强行穿越平行宇宙身上多了一堆伤，但现在也被治好了，能够以相对完好的姿态当“睡美人”了。
换句话说，以后他再也不用给自己猛灌咖啡强行加班了，再也不用跟B一起为其他演技太差的马甲疯狂对戏了，再也不用因为某个同事露出来的马脚而疯狂加班圆剧本了。
生前不得安睡，死后得以长眠。这么一想，被落在这个宇宙，居然还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局？
这么一想，红罗宾居然还真的被安慰到了，连心情都像死了一样平静。
他平静地朝面前的超英们点了点头：“我现在感觉很好。”
马上就能永远休息了，能不好吗？
谁知话音刚落，金色的真言套索就缠到了他的手上。
红罗宾：……？
不是，10分钟前他还是个重症患者呢！现在被治好了就要开始审问了吗？说好的正义联盟是个正规超英组织呢？！
“非常抱歉，关于你的宇宙发生的事情，有一些问题我们需要你的解答，这样也许我们能够更好的帮助到你的宇宙。”
神奇女侠朝他歉意一笑，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手软。
红罗宾：“……”
他的精神渐渐紧绷起来了。
可恶，在获得永恒的安宁之前果然还是要先过个关啊。
尽管现在身处别的宇宙，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是受到了一些基本规则的束缚——
比如身为马甲远离本体就会慢慢失去活力，成为空壳，又比如，他依旧受到当初与创世女神定下的约定的束缚。
按照规则，他必须得扮演好自己的人设，绝对不能将马甲和剧本的存在暴露给任何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限度地瞒过宇宙意识。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离开了自己的宇宙，这条规则也依旧在生效。
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冥冥之中，黑暗多元宇宙的意识正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
一旦他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被面前的这些正版超英套出真相，他就会遭到审判——就像曾经那些报废的马甲那样，被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给毁灭。
可问题是，如果当着这群超英的面突然遭了“天罚”，那就相当于把“我有问题”写在脸上了吗？
而且更要命的是，如果自己因为违反了规则而遭到毁灭，那么那个黑暗杂交宇宙的情况就会变得更加不稳定，艾许利的时空壁封锁可能会失效。
到时候，眼前这帮超英还能忍住不去更进一步探索另一个宇宙的事情吗？
那艾许利的工作岂不是要从低难度机检变成最高难度的人工质检了？而且见鬼的还是要被反复人工审核的那种！
红罗宾要汗流浃背了。
他定了定神，快速思考了一下自己那边目前暴露的剧本——
嗯，好像是狂笑屠杀蝙蝠家来着，那没事了。
就直接把狂笑剧本往自己身上套就行了，反正不管他们问什么，他说的都是实话，眼前这帮超英绝不会发现什么马甲剧本，就算是黑暗宇宙意识也不可能判定他有什么问题吧？
虽然由于单薄的剧本经不起推敲，如果对方一直追问有关狂笑的细节的话可能会暴露一些东西，但是反正他的身体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彻底失去意识——
总没有人会怪一具活尸体不回答他们的问题吧？
自己吓自己，这么一想不就没事了吗？
红罗宾心中才刚松了口气，就看着神奇女侠表情一沉，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在你的宇宙，突然发疯的人到底是超人还是蝙蝠侠？”
红罗宾：“……？！”
不是，这些超英知道的不是狂笑剧本吗？超人发疯是什么鬼？
问的问题超游了啊！

红罗宾对于神奇女侠的问题没有一点点防备,差点就忘暴露出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但是幸好，远离本体之后的负面效果后知后觉涌了上来，让他的肢体反应呈现出了明显的滞后性。
于是在其他人看来,红罗宾一直垂着眼眸,脸上的表情极为冷淡——
“……Nobody。”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愕然。
真言套索没有反应，说明他说的是真话,并没有在以自己的意志力对抗套索的神力。
可是,这个答案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神奇女侠问出的问题是他们之前就讨论好了的，无论红罗宾作出怎样的回答，他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看完了罗宾提姆第一视角回忆，等在医疗舱外面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蝙蝠侠曾与正联成员们发生了如下对话——
“我并非在为我的同位体开脱,但是我并不认为红头罩曾经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
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有人会认为他们可靠的顾问在为自己的同位体开脱，事实上,他们很快就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了。
“假如没有误会,两个人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只能说明……”超人眉头微皱,很快就想出了大家之前提过的一个可能。
“那个宇宙与我们的宇宙时间流速不一样——甚至可能是扭曲的。”
在正常人的感知之中,时间是线性流动的，人们只能抵达未来而无法重返过去。
但是正义联盟曾在机缘巧合下回到了二战时期，邂逅了他们的宿敌之一，一度玩弄过时间线，甚至改变未来的超级反派汪达尔萨维奇。
所以他们深知,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人们可以跳过线性的时间，连通过去和未来。
而如果放在平行宇宙的事情上,哪怕这其中没有反派作梗，他们的人穿越到平行宇宙的时候因为各种意外而穿越到了不同的时间点也是很有可能的。
也许红头罩看到的场景跟超人看到的场景已经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其中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蝙蝠侠突然提出这种可能性，不仅是因为这样就有可能解释红头罩和超人看到的那个宇宙发生的截然不同的走向了，还因为他敏锐地觉察到了提姆看到的场景应该是发生在超人看到的场景之前。
尽管他们看到的场景似乎是具有一定的连贯性的——
平行宇宙的蝙蝠侠在杀死小丑堕落成狂笑之蝠后杀死正义联盟，屠杀自己全家，听起来很合理，毕竟疯子干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但是，蝙蝠侠强忍着恶心，用严谨的心态仔细思考了一下——
“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先杀死……罗宾他们，然后再计划杀死正义联盟。因为罗宾他们更熟悉我，更有可能会提前发现我的异常。”
剩下的不用他说，其他人也能大概猜到。
一旦小鸟们识破狂笑的伪装，提前跟正义联盟互通消息，导致所有的超级英雄有了防备，那么狂笑想要实施自己的计划将会步履维艰。
换句话说，狂笑想要在地球随心所欲地作恶，第一步就是要物理ban掉小鸟，直接打闪电战，以最快的速度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解决掉一切障碍。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小鸟和队友们忽然感觉浑身发冷。
不过，正是蝙蝠侠如此坦诚地代入狂笑的态度，才更让他们明白，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熟悉的哥谭义警，正联顾问，而不是那个可怕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