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即使被神奇女侠斥责为逃兵，超人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在这种时候，他如果能被神奇女侠的话语激起不一样的情绪，反而说明了他还在乎。
像这样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感情波动……他们能够说服他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冷静点，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神奇女侠。我并不是在还有希望的情况下选择了放弃，而是我们的前路压根就没有一点希望——你们知道命运的既定锚点吗？”
大家都怔了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引出另一个话题。
“虽然很遗憾，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悲剧总是会降临到我们头上，但是……我们的宇宙必然会走向毁灭，这就是一个既定的锚点。”
神奇女侠哈了一声，摆明了不信。
“我可没听说过氪星人会信命。”
假如真的甘愿接受毁灭的命运的话，当初乔艾尔就不会执意将自己的孩子，氪星最后的希望卡尔艾尔给送到地球了。
但即使被这样辛辣地讽刺了，超人的脸上依旧罕有波动。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是我们通过数不尽的轮回探测出来的真相——
“我们的宇宙从一开始就是有缺陷的。在既定的命运中注定会发生几件引发未来悲剧的大事件，即使侥幸改变了所谓的命运，也一定会有新的悲剧由此诞生。”
“数不尽的轮回？”火星猎人沉声道，“你们才尝试过几次，就已经认定了这是事实了吗？”
“你以为你们看到的就是我们经历过的全部轮回了吗？”超人摊了摊手，苦笑一声。
“除了你们看到的那些，我们还经历过无数次轮回。”
神奇女侠和闪电侠都懵了。
光他们看到的四次轮回，就已经足够他们喝一壶了，在心里暗自胆战心惊。
他们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的宇宙，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也暗自同情这个宇宙的倒霉命运——
别的宇宙可能从诞生到毁灭也就只能碰上一两次的危机，他们居然碰上了四次。
可现在，超人居然告诉他们，不止四次？甚至还是远远不止？！
“……有的时候出问题的是我，有的时候出问题的是蝙蝠侠，女侠也有过……甚至连露易丝都有可能会成为导致世界堕入深渊的元凶。”
他的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但是这一次他们却品尝出了更多的苦涩。
他好像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了，只能拖着慢慢的语调，一点点吐露曾经的辛酸苦楚。
“蝙蝠侠总是最先发现异常的那个。事实上，你们所了解的蝙蝠洞下面的安全屋也是他想办法建造出来的。”
什么？！
这一下，就算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主宇宙蝙蝠侠也有点吃惊。
尽管安全屋就建在蝙蝠洞下面，但是在了解了它的各种神奇机制之后，大家其实已经不认为它是蝙蝠侠弄出来的东西了。
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这个宇宙卡bug出现的自然机制。
但是现在，就在他们已经放弃了先前的猜测之后，超人居然告诉他们：你们之前猜的没错，安全屋就是蝙蝠侠建立起来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他逐渐觉醒了记忆，认为再这样下去不行。
“他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拯救一切的，他需要帮手，于是就想尽一切办法打造出了安全屋——
“你们应该已经了解过安全屋的机制了吧？安全屋会在每一次宇宙重启的时候随机强行留下几个人，他认为这样做也许就能够有更多的帮手改变既定的悲剧命运。
“但是，就算是蝙蝠侠也没有想到，来自上周目的同位体居然会跟本周目的本体进行一场死亡竞争，并且不管是哪个同位体，能够保有的关于曾经周目的记忆是完全随机的……”
于是原本打算找来更多上周目帮手的机制，居然变成了催命符，更是造成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混乱。
听了超人的描述，蝙蝠侠抿了抿唇，脸色渐渐暗沉下来。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宇宙的蝙蝠侠居然如此努力，也如此强大，甚至能够做出跟整个宇宙的规则做对的安全屋。
但是，换个角度去想，即使这个宇宙的超级英雄们已经如此厉害了，即使已经付出了如此的努力，这个宇宙却依旧稳定地行驶在毁灭的轨道上，从来不曾改道而行。
“……就连一次都没有吗？”神奇女侠带着轻微颤抖的声音响起。
她早就已经无法再装出一副强硬的指责的样子，必须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颤音。
“你们做了这么多准备，做了这么多努力，难道就连一次都没有成功避免宇宙走向毁灭的结局吗？”
超人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一阵微风拂过，神奇女侠却像是收到了什么非常打击的消息，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一步。
“……”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说话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超人礼节性地等待了两分钟，确定无人发言之后这才开口。
“说实话，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想陪露易丝到处走走——毕竟这是最后一次了啊。”
“你知道宇宙中飘着一个能够用自己的精神力操纵你们的家伙吗？”
蝙蝠侠犹豫两秒，还是决定尝试最后一次。
刚才超人的描述中完全跳过了艾许利的存在，他认为也许这可以成为一个让超人回心转意的机会。
“你之前的周目里应该有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不太受控制吧？就是那家伙干的——听狂笑说，他的名字叫艾许利，应该知道关于这个宇宙的很多事。”
超人明显愣了一下，目光逐渐变得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艾许利？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也许是我某个周目中认识的熟人？我作为记者时的线人？亦或者是哪个正联成员的家人朋友？”
蝙蝠侠暗自将“超人疑似在某个周目认识艾许利”这件事给记在了心里。
表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表情非常诚恳。
“如果我说，我打算跟其他人一起前往宇宙中寻找艾许利，也许从他的身上能够找到突破口，那么你愿意加入吗？”
超人似乎很认真地考虑了两秒，随后无奈一笑。
“你们还真是固执啊……连最固执的蝙蝠那家伙都放弃了，你们又不是这个宇宙的人，这是何必呢？”
已经恢复了之前所有周目记忆的蝙蝠侠放弃找寻办法拯救世界了？
所有人都感觉心头一沉。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毕竟他们一直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宇宙的蝙蝠侠一定是保底能争取过来的战力。
但不管蝙蝠侠是怎么想的，至少超人已经算是委婉地拒绝了组队请求。
考虑到他和自己的妻子露易丝在之前的各个周目里都被迫害得不轻，现在小两口就只是想在末日来临之前最后温存一下，他们要是还死拦着不放人也太过残忍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哪怕是他们四个也没把握一定能拦住一个可能会下狠手的超人。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给他们带来了无数新鲜情报的超人，逐渐化成了天边的一个小红点。
出神地看着天边看了好一会儿，闪电侠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我们接下来还要去找其他人吗？”
“当然。”神奇女侠点了点头。
尽管刚才还在因为这个宇宙悲惨的经历而颤抖，但是她的眼睛里却依旧闪烁着坚定的光辉，绝不放弃。
“超人的意思只能代表他自己，并不能代表其他人。”
“但假如最后所有人的想法都跟超人差不多呢？”火星猎人难得提出质疑。
他虽然也很同情这个宇宙的遭遇，但他的想法跟绿灯侠差不多。
跨宇宙执法本来就属于逆天而行了，更不要说这个宇宙的原住民都不太配合。
“如果说，连这个宇宙的人们都不在乎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我们真的还有必要去拯救吗？”
闪电侠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
他当然希望能够改变这个宇宙的命运，但是超人的态度也难免让他产生了些许犹疑。
……他们的种种举动真的有必要吗？他们是否只是感动了自己呢？
如果连被拯救者都不希望得到拯救，那他们的行为还有意义吗？
“不用多想。”蝙蝠侠下意识到握紧了拳头，目光深沉，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亦或者是在看着飘渺的命运。
“哪怕整个世界只有一个人希望能够得到拯救，我们的行为也是有意义的。”
火星猎人和闪电侠都觉得精神一振。
是啊，这不就是他们这些超级英雄存在的意义吗？
而且，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已经做了如此多的准备，了解了这么多情报，距离真相和拯救的方法前所未有地近——
他们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呢？
“但是先不要去找这个宇宙的蝙蝠侠。”蝙蝠侠闭了闭眼睛，沉声道，“先去找绿箭侠和女侠。”
在他的预计中，这两人应该是最有希望加入他们的拯救世界小分队的。
而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
当得知他们的来意之后，绿箭侠很爽快地同意了加入他们。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大胡子一身绿的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难怪最近都没怎么看到其他人了，原来他们都已经恢复了宇宙重启之前的记忆啊……难怪没人带我玩儿了。”
“等等。”蝙蝠侠眉头一皱，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你难道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恢复记忆吗？”
“好像有一点吧，最起码我知道这个宇宙已经毁灭过不止一次了，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想不太起来了。”
绿箭侠又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很苦恼。
“反正我不像超人那样连每个周目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回忆起来。不过也幸亏如此吧，不然搞不好我现在已经变得跟他一样颓废了。”
四个人彼此交换了眼色，都有些了然。
事实再一次印证，这个宇宙的不同周目的同位体，恐怕本质上都是一个人吧。
正是因为还有一个持有全部记忆的绿箭侠正藏在安全屋里，所以外面的这个绿箭侠才没有像超人那样恢复全部的记忆。
不过也正如他所说，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吧。
如果他像超人一样，想起了那么多次的绝望和无能为力，搞不好现在也不会如此积极乐观了。
不管怎么说，有绿箭侠的加入，大家都感觉心头的阴云散开了许多。
绿箭侠也是正义联盟最早成立时的那一批元老了，跟大家的感情都很深厚。
尽管这不是他们的绿箭侠，但是看到他这副对比其他人最正常的样子，他们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欣慰。
接下来，他们前往华盛顿，准备寻找这个宇宙的神奇女侠。
但是他们的心里又渐渐笼上了一层阴云。
之前从安全屋里跑出来的那个短发女侠……现在在哪里呢？
虽然她的经历真的很值得同情，但是——
她会成为祸患吗？

就在他们准备踏上前往华盛顿的路程的时候,绿箭侠身上的通讯器发出叮咚一声。
“抱歉啊，我看一下。”虽然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但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抱歉,光明正大地避着他们看通讯器上的消息。
闪电侠岂能忍受这种小动作,直接当着他的面大声蛐蛐。
“这家伙是真心想跟我们合作的吗？”怎么连看个破消息都要避着他们,这副防备的样子真是令人不爽。
“理解一下吧，如果突然有一天,一群平行宇宙的同位体冲到你面前,说要拉着你一起去拯救世界，你会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信任他们吗？”
火星猎人打的比方真是非常形象，闪电侠一下就蔫了。
“行吧，那我们大老远跑来这个宇宙帮忙,岂不是还要先证明一下我们是好人……”
背对着他们的绿箭侠耳朵微动,嘴角实在忍不住了，勾起一抹笑意,但又很快强行拉平了。
原来闪电侠真的这么可爱啊,难怪人人都爱闪电侠了。
“各位。”他终于转过身，清了清嗓子,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接下来恐怕不用去华盛顿了,直接去哥谭吧。”
“为什么？”蝙蝠侠敏锐地意识到，他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跟刚才发到他的通讯器上的消息有关。
“是谁告诉了你一些什么东西？蝙蝠侠？不对，按照超人的说法，他现在应该自顾不暇……那就是罗宾他们？”
“对,是那个代号叫红罗宾的小鬼头。”绿箭侠痛快承认自己的情报来源。
“红罗宾说，神奇女侠现在就在蝙蝠洞上面的韦恩宅里。
“不过他让我们小心点，因为戴安娜现在看上去很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有些血迹好像受伤了，而且一头长发也剪短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己面前这四人都露出了非常急切的神色。
他们对视一眼，也没打个商量，二话不说就紧急往哥谭方向跑。
“？？”绿箭侠懵了一瞬，也连忙跟上。
“喂，你们突然这么急干什么？听过一句古老的东方谚语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先别管什么豆不豆腐了，那个短发女侠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她真的很危险！曾经在某次轮回里毁灭了世界！”
绿箭侠愣住了。
他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极为痛苦，好像有什么隐藏的记忆呼之欲出。
但是很快，那些记忆碎片应该是又被压了下去，大脑褶皱瞬间拉平，丝滑地恢复了空空如也的快乐状态。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有不祥的预感了……明白了，我们这就赶紧去找她吧！”
虽然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闪电侠一个拥有超速度，但是没关系，绿箭侠也拥有钞能力。
于是没过多久，韦恩宅附近的停机坪上就停了一架直升机。
几乎是将直升机开出了飙车速度的五人快速跳了下来，一直等候在旁边的红罗宾立刻就迎了上去。
“你们总算来了！”
他显然也恢复了之前所有的记忆，没有问为什么超人没来之类的废话，干脆利落地扭头给他们带路。
但是他没话要说，蝙蝠侠却有话要问。
“夜翼呢？红头罩呢？蝙蝠女她们呢？罗宾呢？”说到最后一个称呼的时候，他心里有点别扭。
虽然已经知道了达米安的存在，他也有意义让达米安成为继斯蒂芬妮之后第二个从提姆手中接任罗宾的继任者，但是……
他果然还是更习惯罗宾提姆。
可惜的是，红罗宾显然并没有他的那份感慨，语气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现在这里只有我。”
蝙蝠侠的脚步猛地停下。
“只有你？”
“没错，只有我。”红罗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他忽然感觉心脏处传来一股阵痛，没办法再继续问下去了。
曾经萦绕心头的那个疑问再度浮现：这个周目到底已经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呢？
“你们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蝙蝠侠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于是他看着红罗宾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艰涩。
“……大家恢复记忆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成立领主政权了。”
来自主宇宙的四人：“……”
虽然但是，这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已经死光了，大事件基本上都发生了，这种时候觉醒记忆有什么用啊？！
难怪超人身上的领主味儿那么重了，毕竟恢复记忆之前正在当领主呢，当然肌肉记忆最深刻。
照这个说法，蝙蝠家的小鸟们和最可靠的管家估计也死的死，散的散了，这里居然只剩下红罗宾一个人……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绿箭侠。
绿箭侠被他们看得浑身发毛。
“我怎么了吗？为啥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神奇女侠清咳两声，实在不好意思问“你怎么还活着”，听起来多少有点缺德。
不过好在红罗宾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替绿箭侠回答了这个问题。
“B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断断续续恢复记忆了，是他保下了绿箭侠，但是他还是没能成功保住露易丝……”
“所以露易丝已经死了？”闪电侠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
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之前超人——或者说领主超人——还笑着跟他们说要带着妻子到处走走是什么情况啊？！
“巴里。”火星猎人朝他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