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感情也好、交易也罢,他们已经有了守护自己的世界的能力了。
“抓神抓得倒是挺欢的。”林宴挑了挑眉,“怎么自己族里的内奸这么久还没抓到。”
我哥大约也只是随口这么一抱怨,他对人类的态度一向复杂,却是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有丝毫爱护忧虑之情的。
“或许是因为人口太多了吧。”我觉得这也可以理解,“而且这个联盟听说还有妖族,成分复杂,之前几次情况又敏感,不深入查也是有理由的……”
“我知道了知道了。”林宴摆摆手,“这事儿我不关心,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可不想待在这儿,简直能让人窒息。”
我们这边正说着,齐晏和南煊那一边的谈话也接近了尾声。
“……那就麻烦你了,要是看到凤凰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南煊的神情有些疲惫,他忍不住按了按眉心,一身红衣映在晨光里都带着几分黯淡的颓态。
有一人走到南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似在安慰他。
“我没事。”南煊低声应道,“等会儿这边收拾完了我去看看唐箫。这边麻烦你看着点。”
这边齐晏没什么废话,点点头应了下来:“凤凰的事我会注意一点的,不过我不保证一定有结果。”
我哥在旁边戳着我的腰,疯狂地用眼神看我,然而又不肯开口,我只能回头看齐晏,问:“走吗?”
“走了。”齐晏点点头,朝南煊一挥手,便转身跟上我们。
我犹豫了一下,也跟南煊挥了挥手:“那个,五哥?我们先走了。”
“好,再见。”
南煊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他旁边那个人却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活像是跟我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我有些茫然,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走了走了。”我哥拖起我就走,“再磨叽就赶不上车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跟他有仇吗?”
齐晏慢悠悠地跟在我们身后,闻言立刻用一种“你脑子没病吧”的眼神看着我,还带着一点同情。
“你不会不记得他了吧?”齐晏提醒道,“被你连着跟南煊一块砍了的那个。”
——哦,是天梯之灵。
我终于回想起来。
之前我跟他不熟,砍天梯的时候早就已经糊了一脸血,看都看不清,更别说记住了。
我能记住这么一个存在还是因为知道自己砍了他本体。
于是结果自然也就是相见不相识了。
“……”我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啧啧,真可怜。”齐晏浮夸地叹气,也不知道在可怜谁。
等到我们回到唐箫家的时候, 小白正蹲在门口继续修大门。
唐箫搬了张小板凳坐在一旁,不时还指点小白两句,似乎深谙此道。
走近的时候, 我才发现她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白毛红眼。
见我们进来,兔子的长耳朵警觉地动了动, 又抬起头来盯着我们看。
我想了想, 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喻?”
兔子的耳朵抖了两下, 我觉得它似乎是朝我们翻了个白眼。
“哎, 这是你们朋友吧。”唐箫见状主动将兔子递出来,“之前看它很累的样子,我就让它在这儿休息一下了, 好像暂时没有化形的力气了呢。”
“跑去打架了?”我问。
“应该是吧。他刚过来的时候往地上一趴, 就变成兔子了。”小白解释道,“一身血,估计砍了不少。”
“……砍到脱力?这么拼?”
没等我接过兔子,旁边便伸来一只手, 拎着兔子的长耳朵便将它提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显然会让兔子很不舒服,它挣扎了两下, 一脚踢上了齐晏的脸, 顿时留下了两个红通通的小脚印。
“啊呀, 抓兔子不能这样抓!”唐箫连忙制止齐晏, “它会很痛的!要这样——”
“妖怪哪有那么脆弱。”齐晏面无表情地盯着兔子, 还往上提了提, 与它平视, 然后恐吓道, “安分点, 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兔子又一脚踩上了齐晏的脸,这回落脚点是在嘴上。
“哈哈哈——”林宴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又在齐晏投来的杀人余光中及时捂住嘴。
“.…..”齐晏沉默片刻,将兔子拎远了一些,吐出几根兔毛,“还是炖了吧。”
齐晏阴恻恻地笑了一下,拎着兔子转身就走。
“哎,等等——”
唐箫一惊,想要跟上去,生怕兔子真的被齐晏给就地解决了。
林宴刚刚才勉强止住了笑,顺道拦住了她:“没事,闹着玩呢。齐晏有分寸。”
唐箫停下脚步,目光往蹲到角落里相爱相杀的一人一兔,有些怀疑:“真的吗?”
“都是老相识了。”林宴道,“估计有什么事要交流一下吧。”
“鸦怎么样了?”我跟着转移话题。
“还在睡。不过精神好一点了。”唐箫轻易地便被转移了注意,“舅舅现在正在帮她检查,如果没问题的话,等她醒了,你们应该就可以带她回去了。”
“那半魂的事……真的没办法吗?”小白问。
“这个……我也不太懂,但是舅舅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唐箫遗憾地摇了摇头。
“唉——”小白叹了一口气,将门塞回门框内,“不管怎么说,多谢了。”
“我还没有谢谢你之前救了我们。要不是你,我们大概早就没命了。”
唐箫摇了摇头,表情有些黯淡下来,她目光落到我们身上的时候停顿了片刻。
“对了,那个,你们之前是看到老板了吗?你们……有凤凰的消息吗?”
我与我哥对视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
我们几个地方来回一趟,别说凤凰了,连根鸡毛都没看见。
“凤凰已经死了。”与兔子单方面交流完的齐晏拎着兔子插话进来,“用来做血祭之阵开神界大门了,不过现场连根毛都没有,应该是被带走了。”
说着他朝我们假笑了一下,补充道:“南煊告诉我的。”
“果然吗……”唐箫呆了一下,看得出来有些难过,但又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难怪我那么早就醒了。”
“对你来说应该是解脱吧。”齐晏看了她一眼,道,“虽然不知道你一个人类怎么跟凤凰签订契约的,不过如果他不死,就是你早死了。”
凤凰这种上古神兽血脉力量很彪悍,何况又是唯一能不断涅槃重生的主,对于唐箫这种灵力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普通人来说,压力确实很大。
若没有与之相抗衡的力量,早晚有一天会被那股庞大的力量反噬。
“我看你年纪轻轻,也不是不想活的样子啊。”齐晏总结道,“反正凤凰死了还能重生,不应该高兴吗。”
“哈……是吗……也许吧……”唐箫脸上的笑看起来十分勉强。
我和小白我哥蹲在一旁看着齐晏安慰唐箫——大概算是安慰吧——都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我终于知道那些直男注孤生是从哪里来的了。”小白感慨。
“还好剑灵不用找对象。”我哥跟着感叹。
“活该单身这么久。”这是兔子。
我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蹲在最右边的兔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齐晏魔爪下逃脱的兔子正端庄地坐在地上,被揪了两把的耳朵依然顽强地树立着,随着它的话还抖了两下。
大约是察觉到这一片诡异的静寂,兔子转头看向我们,又抖了两下耳朵——我猜那可能是用来表达鄙视的意思。
“看什么看,没看过妖怪讲人话吗?”兔子抬头瞪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看我们。
“.……”还真没有。
“我以前只负责砍神。”我想了想,说,“妖怪不归我管。”
“我只负责跟亡灵打交道。”小白说,“很少看到妖怪。”
“不巧,我只砍过人。”林宴说。
“……”兔子沉默了片刻,扭头往另一边蹦了几步,“你们这群变态。”
等到学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情绪看起来已经稳定了许多。
至少不再寻死觅活,只是愣怔地盯着某个地方看,目光都没有聚焦。
负责前去与她交流的是小白,比起学妹来说,小白的表情要更复杂得多,愧疚又惋惜。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端了杯热水递给学妹。
“我们……先送你回去吧。”小白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学妹的肩,“也许……也许,琴会有办法。”
过了许久,学妹才麻木地点了点头:“好。”
兔子蹦了两下,踩着齐晏的肩跳进了学妹的怀里。
踏实的重量险些让学妹摔倒,但同时也让她回过了神。
看到怀里毛绒绒的小兔子,学妹弯了弯嘴角,她摸了摸兔子的耳朵和后背,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我听到小白在旁边轻舒了一口气。
齐晏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再叫嚣着要把兔子拎回去下锅炖了。
我们来时坐车,走时多了学妹和一只货真价实的兔子,可选择的交通工具一下又少了很多。
最终我们另外雇了车一路颠簸回去,车费由满心愧疚的小白承担了。
学妹抱着兔子坐在前排,我们四个只能挤在后排。
被挤在正当中的时候,我哥还有闲心去翻阅车上自备的机器猫漫画。
“为什么现实里没有任意门这么便捷的工具呢?”我哥一边看一边还感慨了一句。
“大概是因为……我们和那只猫的画风不一样?”小白想了想答道。
我深有同感地点头,就算没有任意门,难道就没有什么瞬移之类的阵法吗?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嗯……有好像还是有的,不过用起来会有些负担。
至少眼下的兔子和学妹是绝对受不了的。
唉,还不如期待一下任意门。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回去呢?”
齐晏面无表情地贴在车窗上,隐约还透着点生无可恋,他瞪着前排的兔子。
“你们随便谁就不能学学那兔子变回原形造福大众吗?”
兔子动了动它的三瓣唇,挪了个方向,改用屁股对着齐晏。
林宴一巴掌拍下齐晏的手,头也不抬地道:“冷静点,车捅坏了你可是要自己赔的——别挡着我看书。”
齐晏嘴角跟着眉角一齐抽了抽,最终还是继续生无可恋地转头,贴着窗观赏外面的风景了。
幸好南城距离我们那儿并不算太远,颠簸了几个小时便终于看到了曙光。
刚进入市区的时候,齐晏便先迫不及待地跳了车。
“你也下去吧。”我哥跟着推了推我,“你先回去看看,这边我代你去琴那边,有情况回头再联系你。”
我只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好。”
我确实有点担心安家那边的情况,先前消息皆是由喻羽转述琴的话,具体如何确实不得而知。
虽然我暂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但终究也是一桩隐患,我有点放心不下。
事实证明,有些flag是不能乱立的,有些事也不能多想。
就在我目送着小白他们离去,一边忧虑着陆友他们那儿会不会出事的时候,我忽地感觉到心脏的部位一阵刺痛,随即腿一软,险些直接跪下去。
还没有离开的齐晏一把揪住了我的后领。
“肾虚?”齐晏挑了挑眉,“这么点距离,不至于吧。”
“我得回去……”
我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突如其来的虚弱感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仿佛整个身体的力量在瞬间被抽空了一般。
但我知道没有人能真的做到这样的事,这种感觉更像是某种虚无的共感。
我确定我周围除了齐晏,没有任何人在,那么就是说明是其他安家人出事了。
这种虚弱感与隐约的恐慌比真实的疼痛还要让人难以适应,我花了点时间才靠着墙站稳,慢慢适应突然袭来的晕眩感。
“不会是你家又被炸了吧?”齐晏猜测道。
或许是从我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齐晏的表情顿时也变得有几分微妙。
“为什么每次倒霉的事都跟你有关?”齐晏问我。
“……”我倒是也想知道为什么碰上齐晏的时候,总是没一件好事。
偏偏当事人还总是自我感觉良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我还扶着墙,都没有忍住朝齐晏翻了个白眼。
当然这不重要,被炸的地方并非我的公寓,而是安家。
等我和齐晏刚赶到附近的时候, 一眼便看到坍塌了大半的围墙,满目皆是屋瓦废墟,却看不到半个站着的人影。
我心头一跳, 顿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连忙越过了大门, 往里面看过去。
“安熙……”
宋墨从一堆废墟下探出身, 龇牙咧嘴扶着屋瓦站起来,抬头一见我,他顿时松了口气。
“快, 陆友那家伙真是疯了, 还是你上吧,我根本说不动他……”
说着宋墨给我指了个方向。
半人高的废墟之后,陆友正半跪在地上,头低垂着, 满地的血腥污浊,还有未散尽的灵气, 化为光点萦绕在他周身。
灵气的光点一触碰到他身上, 便烙下一道灼痕。
陆友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 不闪不避, 也许是没了力气, 全靠手上的刀勉力支撑着他的身体。
看清眼前的场景, 齐晏伸手拂过空气中的淡绿色光点, 光点落到他指尖便被另一道浅蓝的光打散, 化作烟雾消弭于无形。
齐晏捻了捻指尖, 脸色一变:“这小子弑神了?”
我看向陆友的手,他手中紧握着的是我的刀,然而此刻因为力量的反噬,他的手上已经布满了伤痕,血不要钱似的往下淌,顺着刀刃滑到地上。
即便如此,他却始终不肯放下手中的刀。
“陆友。”
我叫了陆友一声,伸手扶住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身子僵硬,却在微颤着。我想先将刀抽出来,却意外地发现他用的力气很大,我一时竟抽不动。
“六友。”我放轻了语调,转而敲了一下他的手腕,“松手。”
不知道哪一个举动唤回了陆友的神智,他手一松,抬头看我。
“熙哥……”
我一手接住他因失去支撑而下滑的身体,一手捞过往一旁倾倒的刀,顺手往侧身砍去。
空气中淡绿的光点在瞬间消散干净,神明死亡遗留下的气息也尽数消弭。
陆友毕竟还算是个人类,即便握着弑神之刀,要斩神也太过勉强,或许我该庆幸我早就给这把刀下了封印,才不至于反噬得太严重。
“对不起……”陆友倒在我的怀里,眼镜早已不知道遗落到何处,眼中幽蓝的焰火也变得黯淡,“我……”
我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不过不管安家变成什么样,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不要紧。”我拍了拍他的背,“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别怕……我在呢。”
“我就知道……这家伙就只听你的话,唉,还好没把自己真作死了。”
宋墨从废墟后面探出身来,他似乎也受了点伤,动作有点迟缓。
一边说这话,他一边四下打量着,翻找着什么东西。
“喂,陆友,我的刀呢?你刚刚把我的刀扔哪儿去了?你下次丢东西能不能挑个显眼的地方?你这样让我很辛苦啊……”
齐晏瞄了眼脚边,一脚踢开碎石,露出一把刀柄来:“这个?”
“哎,对对对,多谢齐哥!还是同为器灵比较靠谱啊……”
宋墨脸上一喜,却在转身的时候被绊了一下,险些摔下去。
我半抱着陆友及时避开,齐晏一把拎住了宋墨的后领,然后我想了想,干脆将人塞给了宋墨。
宋墨大概是没有预料到我这举动,呆了一会儿,险些被怀里的重量带倒在地。
“你们不用再叙会儿旧,庆祝一下活着重逢吗?”
“你先把他带回去休息。安泽和雪初也在这儿吗?”我总觉得心下还有些慌,“这边还有其他人吗?”
“你说你爹妈……咳,我是说你家那两个?”宋墨回想了一会儿,“刚刚情况紧急,陆友让他们走了,我不清楚他们走了没有,不过之后就没有看到他们了,对了——”
宋墨停顿了片刻,才道:“我刚刚好像还看到上次个安灵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不过看着有点像,而且你家那两个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觉得他们如果没有回去的话,可能是追着那两个走了……”
随着宋墨的话,陆友脸色又白了几分,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又被宋墨一把按下去。
“喂喂,伤患就安稳一点好不好,你要是就这么报废了,我也会很为难的。”
“他们……咳咳……安灵……伽罗,他们遇上了……”陆友断断续续地说,“如果没走……应该……在后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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