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物理意义上的炸。
再往前推一点时间, 我刚出来准备跟齐晏会和,外面的天已经有了点亮光。
我们事先约好的地方有一棵大树,即便在冬日也一反常态的郁郁葱葱, 我在底下没看到人, 便抬起了头。
果不其然, 齐晏正靠在树的枝桠上, 借着茂密的树叶的遮挡昏昏欲睡。
我踹了脚树,树冠晃荡了两下,伴随着落叶掉下一个齐晏。
“怎么这么慢?”齐晏吐掉嘴里的叶子, 睡眼惺忪有些不满, “我还以为你们一起掉坑里爬不出来了呢。”
“我跟你那位朋友聊了一下——”
齐晏打断了我:“只是旧识,不是朋友。”
我从善如流地更正:“好吧,我跟你那位旧识聊了一会儿,我们都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你在外面有发现什么吗?”
齐晏盯着树冠发呆,也不知道是拒绝回答, 还是单纯地没在听我的话。
不过我并不准备跟一个心理年龄只有三岁的剑灵计较, 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下的。
“他跟我大概说了一下那些来到人间的神的情况, 包括跑掉的那几个, 被抓的这几个应该是被算计了, 另外人类方面应该有什么组织很早就与他们接洽过, 当然这个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但是他也提醒我们, 那个副主席有点问题——”
没等我说完, 齐晏又吐出一片叶子,目光在我身后扫了一下便定住。
“我在外面发现不少,不过我刚刚又发现了你说的那个副主席。”
说着,齐晏一把将我拉到树干后面,暂时躲避。
这棵树离那个所谓总部有一段距离,而且位置偏僻,应当不是什么必经之地,理论上来说应该没有人会来才是。
但当我和齐晏悄悄将脑袋伸出树干后面,偷偷看了眼前面的岔路的时候,发现那里正站着一群人。
其中之一便是我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副主席,他身边站着几个人,脸并不熟悉,背着光也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出他们姿态颇为倨傲。
要是类比一下的话,那边三两个人聚在一处就像是正处在求偶期的花孔雀。
几人简短地交流了几声,便往着大楼的方向走去。他们看起来足够警惕,虽然我们离得不算太远,但也仍然听不清他们讲话的内容。
待几人走远,齐晏不爽地眯起眼:“令人恶心的味道。”
直到这个时候,我们也只是认为他们或许有什么阴谋,但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开始搞事情。
就在我们两个准备先回去的时候——准确的说,是在我们刚转身的时候,后面的高楼就“嘭”地一声爆炸了。
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浓烟升空,我和齐晏对视一眼,皆是一惊,连忙折身回去。
那栋楼里的人不少,虽说由于性质的特殊,应该都不是普通人,但遇到这种突发的情况也未必反应得过来。
毕竟只是人类,大部分人类再怎么修炼,实力也终究有限,最多比普通人好上一些。
等我们回到楼前的时候,发现门口已乱作一团,一堆人挤在门口,惊恐地尖叫着看着被火光笼罩的大楼。
我先前才见过的前台姑娘还算镇定,避开人群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们站在不远处听她断断续续地陈述事情的经过,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那位副主席进门之后,私下又与被关押的神交流,谁知一句话谈不拢,对方力量便失了控。
副主席及时通知了楼里的人群疏散,勉力支撑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挡得住,对方的力量外泄不慎触动了楼里的警报系统,自动防卫的对冲导致了这场爆炸。
然而此刻,那位副主席以及各位神还在楼里,其他的人都大多都已经逃出来。
“那跟着副主席来的人呢?”我想到先前在岔路看到的景象,应该还有两三个人跟着副主席才是,但眼下却不见那三人。
“啊!”前台姑娘像是被我吓了一跳,转过头看清是我才拍了拍胸口,小声道,“是安先生啊,吓死我了。”
“楼里还有别人吗?”我又问了一遍,“跟着副主席一起来的人呢?”
“只有副主席和那些……嗯……神……”前台姑娘一脸茫然,“什么人?副主席没有带人过来啊。”
齐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交流,他正忙着盯着着火的大楼看,一边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
“火药的味道——你们在楼下面埋炸弹了?”齐晏问。
“没有。”前台姑娘大惊失色,辩解道,“怎么可能,这里平时就是我们办公的地方,根本没有必要……”
但随着齐晏的话,前台姑娘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气味,确实是火药的味道。
她不由沉默下来,捏着手机犹豫半晌,像是不知道该拨哪个号码。
“我觉得你打消防队的电话还比较有用。”齐晏插嘴道,“或许可以再找些拆弹的来看看。炸|弹炸不死神,但炸死大部分人类还是没有问题的。”
前台姑娘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捅了捅齐晏的腰,示意他不要再往对方心口上扎刀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失陪了……”
前台姑娘看了我们一眼,心神不宁地道了别,便匆匆避开人群,走到无人的角落继续打电话。
“啧,我也没说什么吧——别瞪我,这事儿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齐晏耸了耸肩,并不怎么在意这个结果,转而一胳膊拐上我的脖子,把我往大楼后面拖去。
我挣扎了两下,顺便一脚踹上齐晏的小腿,总算避免了被对方勒断脖子的下场。
“后面有什么?”我揉了揉脖子,问,“你刚刚怎么不说?”
齐晏在一处停下来,抬抬下巴示意我往地上看。
这时候大部分都在正门前面乱作一团,楼的位置本就偏僻,后面对着的是一片连绵远山,楼下则是杂草丛生的荒野,并无人影。
然而大楼一片焦黑,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其中火焰带来的高温,但已经干枯的野草却丝毫未受影响,连一点火星都未沾上。
就像是有什么屏障将这栋楼与地下的野草隔绝开了一般。
“看地上。”齐晏提醒道,“我以前跟那个死神共事的时候见过这个,但是那次被发现了之后就被列为禁术了,别说人类,就算是神也是绝对禁止使用的……”
根据推断,齐晏与那位睡神先生共事的时候哦家,我还没有诞生,他说的什么禁忌之术也并不存在我的记忆里。
所以我蹲下来,拨开杂草后,下意识先看的方向其实是大楼后面变得焦黑的痕迹——
虽然这栋楼刚刚经历了爆炸,但楼体似乎颇为坚固,竟然没有丝毫要倾斜坍塌的迹象。
我试着碰了碰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除了燃烧带来的震动外,墙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声音。
“……我说的是移灵阵。”齐晏顿了顿,试图纠正我的视线方向,“在地上——这个可以强制剥夺神的……”
齐晏越说脸色越难看:“但是这个阵发动需要的时间很长,而且人类几乎没有能力启动这个阵,那些神刚被抓进来没几天,我原本以为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会赶在这时候……”
“我觉得后面好像有人。”我打断了齐晏的话,敲了敲墙,然后果断起身退开。
在我退开的同时,墙后面便猛地钻出半道刀尖,正擦着我的鼻尖滑过去。
齐晏一把拉过我的后领,同时一脚踹向那面墙。
顷刻间墙便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片,正好露出一人高的空洞,落下的碎砖将那把刀压倒在地,连带着后面握刀的人也一并带倒。
齐晏眼神一厉,唤出长剑显形,便要挥剑砍下。
我连忙拦住他:“等等!那是你朋友!”
被碎砖和火光晕染得浑身黑乎乎的人有些难以辨认,更何况这时候他还脸朝下趴在了地上,连脸都看不清楚。
但他手上的刀却很容易辨认——那还是我不久之前亲手交给他的。
齐晏很快也辨认出来,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你还把刀给他了?”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傻子,把刀交给一个神。”
我嘴角克制不住地抽了抽,有些不明白齐晏这时有时无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竟然能让他连真刀假刀都分不出来。
事实上那只是我用一道灵气凝出的长刀而已,表面上看与我的实体刀没什么差别,但实际上并不稳固,不需要过多久就会消散。
——这就是这位睡神先生找我来的目的之一。
简而言之,那差不多就是个一次性的刀。
果不其然,在扑街的睡神先生艰难地爬出那个坑之后,他手上的那把刀就逐渐变得黯淡,直至透明。
在那把刀彻底消散之后,睡神先生正勉力撑着那把刀试图站起来,结果刀一散,他又啪叽倒在了地上。
齐晏顶着一副嫌弃的神情,一脚将力竭的睡神先生踢离了高楼,直接脑袋朝下栽进了后面的泥塘里。
“……”
我盯着咕噜噜冒着泡的水塘,只能默哀两秒,祈祷这位睡神先生会游泳了。
“他不是我朋友。”齐晏再次纠正道,“只是旧识而已。”
“……”我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齐晏这是在反驳我先前阻止他时的称呼,“……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种小事?”
“我不跟神经病交朋友。”齐晏假笑了一下,“这是原则。”
话音刚落,不远处水塘里就冒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睡神先生趴在水塘边上喘着气,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无力地抹了把脸,又挥挥手:“谢了兄弟。”
我转头去看齐晏,还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先听到轰隆隆的几声巨响。
齐晏身后的高楼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坍塌着,然而就如我一开始怀疑的那样,在楼的后面一小段距离到野草之间有着什么屏障。
除了偶尔迸溅出的烟尘碎石,大楼的主体废墟没有越线分毫。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之后,睡神先生再次抹了把脸,并再次道了谢:“多谢。”
现在看来,齐晏那一脚还真是及时。
不过比起眼前这位砸不死的神,显然这栋楼的异状更加令人在意一点。
齐晏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这或许算是一个好消息。”
“你是指底下那群神,还是这栋楼直接被免费拆干净了?”
“不,乐观点想,如果这底下的阵成了,那我们的麻烦或许就能从很多个变成几个——甚至一个了。”
我们最终在琴店里那台电脑上看到了事件的后续。
由于齐晏异常排斥将睡神先生带回家, 再加上我还要赶着回去上班,暂时没空再帮他另外安排住处,于是我们干脆将他带到了琴那儿。
骨依然还窝在琴的店里, 暂时负责了一部分打杂的工作,不过不同于兔子,他喜欢热闹, 所以对于睡神先生的到来, 他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不过我觉得他有可能也只是想要看热闹而已。
琴除了一开始在门口瞄了一眼之后, 就一直待在了楼上, 也没有对这位神的暂留表达什么反对意见。
进了屋之后,睡神先生就非常自觉地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然后开始趴着睡觉。
对于睡神先生的心大,就连骨也不得不表示了叹服。
之前爆炸的事发生得突然, 但也因此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就有普通人先一步就大楼爆炸的画面拍了下来并上传到了网上。
再加上爆炸的事还没有调查清楚,在我们回来之前,便已经有官方的人对此进行了回应。
在晨间新闻插播的报道中,这次事件被归为了研究室的不当操作导致了化学试剂的连环爆炸, 并且警告了民众不要靠近,以免被二次爆炸误伤。
等我们回来之后, 骨特地翻出了那一段报道放给我们看。
“我看到那条龙了, 这件事应该是被那个联盟其他人接手了, 刚刚论坛里也发布了公告, 说那位副主席暂时失踪, 其他的倒没提……”
骨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翻出了论坛公告给我看。
同样名为“超自然联盟”的论坛聚集了全世界的非普通人类物种, 也包括妖和器灵, 一眼看过去十分热闹。
除了最上方的置顶公告外, 下面还有好几排热帖, 前排有标着“人”的,也有标着“妖”和“灵”的,显然就是标志着不同种族的模块。
我顺便往下扫了一眼,公告下方第一个贴就是标着“妖”的标记,标题是“王又离家出走了怎么破”,后面跟了一排感叹号,看回帖数已经有上万了,应该是最近妖族热议的话题。
“妖的王?”我随口问了一句,“上一任不是听说刚被干掉不久吗?怎么这么快又选出新的来了?”
“什么王?”骨看了看手机,也注意到了那个帖子,“这个啊……不能算是王,应该说是……嗯……妖主吧……”
骨的表情有点奇怪,不过我觉得他的描述要更奇怪一点。
“你不怎么关注妖族的事可能不太清楚,这位是被所有妖族自愿奉为主的家伙,不过他是跟现在地府那位叶岚大人差不多,也是个喜欢当甩手掌柜的主,日常除了离家出走……呃……就只有离家出走……”
听起来像是个挺有趣的家伙,可惜我与妖族没怎么打过交道,唯一沾的上边的可能就只有住在东海里的那条龙了。
“不过,要不是这家伙无心权势,那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任妖王的事了,我没记错的话,那位活跃的时间应该是在你被埋在镇魔崖底下的时候——咳,总之,等你回来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不管事了……”
骨及时刹住了话头,摸摸鼻子含混地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我没来得及告诉他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那件事了。
琴突然从楼上下来,打断了我们之间的交流,他举着手机,用一贯慢吞吞的语速对我们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骨不假思索地接道:“先说坏消息吧。”
“……有关早上那场爆炸。”琴慢悠悠地说完全句,顿了顿,才接下去,“坏消息是有人在楼下埋了移灵阵,就是那个可以在短时间内吸干灵力的禁术,目前还不知道开阵的是什么,这就意味着我们的世界出现了一个未知的大隐患——身份不明,数量不明,位置不明。”
难得听到琴说这么长一段话,着实需要一点耐心,一向没什么耐心的骨看起来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在琴话音落下的瞬间,骨立刻道:“那好消息呢?麻烦简短点,谢谢!不然打字也行!”
我怀疑他根本没听清琴那么长一段话的意思。
“好消息是那群神被吸干了,我们一下少了好几个麻烦。”
这下一段果然简短了很多。
明显没有认真听讲的骨一脸茫然:“啥?”
琴伸手指了指角落的位置,那里正趴着睡神先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条厚毛毯,再次将自己裹成了一条春卷。
睡神先生看起来像是累极了,我们在这边交流了半天,也没刻意控制音量,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在骨还在疑惑的时候,我脑海里灵光一闪,顿时将齐晏先前的话与琴的话串联起来。
齐晏说那栋楼下埋着移灵阵,是神话时代的禁术,但是以人类的能力是基本没有可能发动这个阵的。
我又想到夜里我们看到的那几个人影——或许是神,降临在安家之后又就此失踪的那群神。
而通过神界大门和天梯降世的那群神,简直是标准的炮灰傻白甜,他们被舍弃用来吸引视线之后又将他们作为了养料。
睡神先生或许是那群神里唯一逃脱出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齐晏的旧识本就显得与其他的神格格不入,画风清奇,本身这么懒散却还能从神话时代安稳活到现在,必然也是有几分过人的能耐的。
“我觉得吧……”骨也琢磨过来,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或许是因为其他几个实在太蠢了,所以才衬托出他特别英明神武。”
“至少他知道要找安熙而不是齐晏。”琴道,“如果反过来——”
有一点毋庸置疑,这件事当中必然有人类的参与,这点早在南城的时候我们便已经确定了,而且那群人对现世还活跃着的神器和先天器灵身份了解得相当清楚。
如果反过来,对方清楚齐晏的身份,必然会产生警惕,而不会选择在这一天下手。
如果这一天不出事,齐晏后续也未必会关注这一件事——没有人会相信弑神之剑会与神界的神有多深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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