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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音感(鱼星草)


杨今予头一回跟一个长辈这么说话, 仿佛在教训小孩,吐出的语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叔叔一个大老爷们,大概觉得脸上挂不住, 背过身去,整个人都灰溜溜的, 谁也不理了。
杨今予低头沉思片刻, 漠然站起来, 像是在赌气:“我去办出院手续。”
“哎!”王姨叫了一声:“他胡闹,你跟着胡闹什么?回来!小闫你快拦着。”
杨今予深深看了病床一眼,转身开门出去了。
闫肃小跑跟过去, 拉住了杨今予:“别冲动。”
杨今予焦躁地按了按眉心, 抬眼看闫肃:“你也听见了, 在医院住和在家住,结果都一样。”
“不一样的,叔叔说气话。”闫肃忙安抚他, “来, 坐会儿。”
杨今予被推到长廊的铁皮椅上,跌坐进去。
在闫肃看来, 眼前的男生有些六神无主, 一会儿一个主意,心早就乱了。
杨今予只好双手拽在闫肃衣袖上, 仰头看着人。
闫肃对他对视, 眼睛有让人镇定下来的魔力,他压下自己的焦躁。
“你觉得是气话?”杨今予问。
他迫不及待想听到一个好一点的答案, 虽然内心深处的自己已经有了结论。
杨今予:“可我觉得他说的是事实。”
闫肃缓缓蹲下, 面对面看进杨今予眼底,极尽轻柔的表现出安慰, 想让杨今予好受一些。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杨今予都表现的过于镇静,好像就这么平淡接受了“爸爸”的日子走到头了这个结果。甚至两人独处时,还有心情嘴贫。
但闫肃能感觉到,杨今予的不安。
他认识的杨今予,一直都是个不太会直接表达情感的怪小孩,越在意什么,就越故意推开什么。好像只有那样表态,在真的得不到时,就可以抽身撤离,不会伤到一分一毫了。
杨今予此刻就有这种别扭的倾向。
“杨今予,如果你不想让叔叔走,要直接跟他说出来。”
闫肃不想编谎话来哄杨今予一时,病历上黑纸白字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但他们眼下能做的也有很多。
“我们问一下他,有没有想完成的心愿怎么样?至少能让他,最后开心点。”
“心愿......”杨今予怔怔念起来,“有,但我做不到。”
闫肃问:“是什么?”
杨今予垂眸,睫毛都丧气的盖住了瞳孔里的光点:“他想听我叫他爸爸。”
“......”
闫肃轻轻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杨今予嘴里没怎么提过“爸”这个字眼,唯一能想到与之关联的,就是杨今予家那间天价隔音房。除此之外,杨今予好像特别抗拒这个称呼。
闫肃自作主张的想,也许是跟童年不好的经历有关吧。
杨今予不愿说,他也不好问,让别人自揭伤疤来满足自己微不足道的好奇心,这种事相当冒犯。
闫肃抬手在杨今予头顶摸了摸:“现在冷静点了吗?”
杨今予点头。
“那我们进去吧,好好跟叔叔沟通,如果他真的很想家,我们只需要说服王阿姨。”
闫肃将他从座椅里带起来,杨今予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闫肃步伐从容,浑身散发着有条不紊的气息,杨今予看着男朋友坚实的背影,生出一丝后怕。
还好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有人及时稳住他。
还好没有在这里犯病添乱。
还好,闫肃在呢。
“怎么都是死,早晚的事,我认命了。”
“我不认!”
一门之隔,病房内的传出来的女音有些歇斯底里:“我凭什么认?我当年黄花大闺女,嫁给你一个二婚的,一天福没享过,照顾你们爷俩不说功劳也有苦劳。自打有了小奇,我让你存钱,你存哪了?全存别人儿子卡里了。我抱怨归抱怨,我真管他要过吗?但凡不是走到这一步......可我也要脸!你以为我愿意舔着脸管一个小孩要钱?”
闫肃脚步一顿,表情突变。
他听见了,杨今予耳力那么好,肯定也听见了。
闫肃忙扭头看杨今予,心里还存着万分之一的祈祷,希望杨今予没听见。
他小心翼翼拉住杨今予的手腕,找了个拙劣的理由:“我......口渴了,要不要陪我出去买饮料。”
杨今予嘴角肉眼可见扯出一抹牵强的轻笑。
“第一,你不喝饮料只喝茶,第二,太假了闫sir,你都播音腔了。”
“我听见了。”杨今予淡淡道。
他后退几步,贴墙站好,看起来还算平静:“没事,也不是第一次听。”
好像感到尴尬的只有闫肃一个人。
闫肃愣愣的:“啊。”
病房里的争吵还在继续,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还好住院部这层长廊的病人并不多,没有几个过路人。
杨今予听到里面叔叔急急的咳嗽声,甚至能想到他平时着急上火的表情。
“咳咳,咳......那你也不能......昨晚不是说的好好的,我出院,别跟孩子提这个,他自己在外地不容易!”
“那我就容易了?抱着小奇跑进跑出给你办手续,我良心都喂狗了吧!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不想让小奇这么早没爹!说到底,你心不在我这儿,你就还惦记他那死了的妈!”
王姨一时间抽泣起来,怀里的小孩尖锐地喊妈妈。
“你!”
砰得一声响,什么东西被打翻倒地,杨今予不由得颤了一下。
“我说不过你。”叔叔压低了声音:“也不想跟你吵,是我对不住你们娘俩。趁我还没咽气,手还能签字,我也不拖累你,离了吧。要回来的钱你拿走,我不用,等我死了房子也是你的。”
“你说什么?”女人的声调忽然拔高,“你再说一遍!”
“我说,离了吧,趁小奇还不记事儿,给他找个靠谱爹。”叔叔一字一句。
“你,你......”女人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我真是瞎了眼,我是图你一套破房吗?我娘家等拆了全是我的,我稀罕这个吗我真是。行,你自己不愿意治,等死吧那!赶紧下去找他妈,你不心心念念想着呢吗,去找吧,在底下我管不着你们续缘分了。”
闫肃发现杨今予不知什么时候微微弓起腰,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衣服,呼吸粗重起来。
“走,不听了。”他忙揽起杨今予,把人往长廊出口带,“我们出去。”
杨今予双腿仿佛被钉在了原地,闫肃竟然没拉动。
“听话。”
闫肃索性用上了习武时的力道,揽上杨今予的后腰,把杨今予强行拽了出去。
杨今予一声不吭。
躯体仿佛脱离了大脑,任凭闫肃拉着走去哪。
闫肃听到杨今予的牙齿微微打颤,有点辛酸。
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会无意间听到这种对话,一字一句,诛的都是杨今予的心。
闫肃一口气把人带出住院部,外面的新鲜空气似乎也没能驱散压抑,杨今予呆滞地找寻闫肃的目光。
闫肃问:“要抽烟吗?”
杨今予茫然点头,眼眶泛红。
闫肃知道他的烟平时放哪,于是伸手进他的口袋,摸出了烟和打火机。
刚取出一根,递到杨今予嘴边,杨今予却又摇头了,抬手推拒了一下,顺势抱住了闫肃脖子。
对方整个人都脱力的将自己埋进他肩头。
初秋的衣料薄薄一层,闫肃很快就感觉到肩上的湿濡。
他心疼的拍着少年清瘦的脊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或许他什么都不需要说,让杨今予哭出来就好。
两天里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早该发泄出来了。
闫肃一下一下在杨今予背上轻拍,不知不觉自己也红了眼眶,四肢都感到难过。
是天底下所有人的路都很难走吗?
他不知道。
老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闫肃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渺小无能。
他该怎么做,才能为喜欢的人遮风避雨。
两个人是在独处了很久之后才回去的,住院部外院有一处天然隐蔽的废弃器材回收处,呈凹型墙体,将院墙外的车水马龙隔绝开。
两个人在那里靠拥抱对方汲取着能量,很久。
直到两个人五味杂陈的情绪逐渐平息,足以平静的回去装聋作哑。
回到病房时,里面已经没有争吵声了。
里面只剩叔叔一人,静坐在床边,眼神空洞的对着电视机,电视机里放的乒乓球赛。
杨今予恍然想起些小事,那时刚跟随妈妈来北京,认生,怎么也不愿意去新学校报道。叔叔翻出一副保养很好的乒乓球拍,带他去楼下的公园玩,手把手教他打球。
叔叔这人没什么明显的爱好,唯一被杨今予所观察到的,就是平时没事爱去公园打乒乓球。
网上有个关于乒乓的梗,说公园大爷>全运>奥运,杨今予瞥了眼电视里运动员你来我往酣畅淋漓的画面。
余光里的叔叔四十郎当岁,算不上大爷。但如果能活到大爷那个岁数,应该也是个打遍公园无敌手的存在了吧?
察觉到屋里进人,叔叔稍稍扭头,看到孩子是空手回来的,没拿出院手续。
他脸上早已做好了情绪管理,指了指电视,平静道:“这个球队的教练是江崖,就以前那个游泳的冠军,听说过吧?年轻的时候也是叱咤风云,我上回陪客户吃饭遇见了真人。”
杨今予挑眉:“游泳的,教乒乓球?”
“那谁知道,反正听说他打乒乓球比游泳好,退役后转去乒乓球队了。”叔叔说。
杨今予便顺着他的话往下搭:“那你要冠军的签名了吗?”
叔叔挤眉弄眼,愣是挤出一丝豪气:“我要那个干嘛,也没看过他打球,指不定还没我打得好呢。”
“就吹吧。”杨今予平静的笑。
这时护士敲门送来午饭,打断了爷俩不可多得的闲聊。
病号餐,没什么油水,叔叔只看了一眼,把没胃口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闫肃把筷子整齐摆在餐盒中央,彬彬有礼道:“叔叔,多少吃点。”
在闫肃“风纪委”式的关怀下,叔叔才勉强拿起筷子,往盘子里拨了拨。
叔叔对杨今予竖起拇指:“平时你们大班长发话,班里没人敢不听吧?”
杨今予看了眼闫肃,弯了弯眼睛:“也有人敢。”
比如在下。

爷俩这一唱一和惯会揶揄人, 闫肃嗔了杨今予一眼。
叔叔多少算吃进去了一点,饭后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正经跟杨今予说:“出院的事, 我已经决定了,你阿姨不同意, 我问问你的想法。”
杨今予顿住:“我......”
“唉。”叔叔长叹一口气。
“你来之前我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 你们不知道, 这滋味跟坐牢一样。”也不知道是牵到了哪,叔叔疼得挤眉弄眼。
他浑浊的眼球已经没了正常人的明亮,病容愁苦, 看向杨今予的目光里, 带着惨淡的哀求:“我是真想回家了, 再这么住着,也没意思。”
杨今予没有立时给叔叔回答。
闷声考虑着什么,直到叔叔该睡午觉, 他和闫肃掩门出去了。
“我决定尊重他的意愿。”杨今予跟闫肃说了这个想法。
怕闫肃以为他还是有闹脾气的成分在, 又补充一句:“人在最后的这段时间,不想被医院困住, 可以理解。”
闫肃深深看进杨今予眼底。
他不知道杨今予是怎么让自己平静的说出“最后的时间”这种话的, 心疼的伸手,去揉杨今予的耳朵。
“我也尊重你的意愿。”闫肃说。
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 两个人在医院外随便吃了点午饭, 等叔叔午休结束后回到了医院。
杨今予找到负责叔叔的医生。
“医院是不建议这时候出院的,病人情绪比较反复, 我们需要家属确认。”医生边整理资料说道。
“我就是家属。”杨今予说。
医生推了推眼镜, 眼神疑问地瞥了一眼:“你是病人的?”
杨今予抿了一下唇:“......儿子,他是我爸爸。”
医生合上资料, 抵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
随后医生招手叫来一位护士小姐,说了些什么,说完就急匆匆接了个电话。
护士走过来跟杨今予说:“你是未成年,我们稍后还需要再跟病人的成年家属确认,病历上这个家属联系人叫王梅,她是?”
“是我阿姨。”
“好的,我们需要跟王梅女士取得联系,你们可以先回病房,稍等一会儿。”
杨今予和闫肃回到病房,叔叔已经迫不及待往光头上戴帽子了。
他们帮叔叔收拾日用品,一切都平静沉默的进行,杨今予甚至有种叔叔大病初愈要出院了的错觉。
没过多久,护士拿着一沓打印的资料来敲门,说:“病人家属,过来签字。”
也不知道阿姨是怎么松的口,总之,出院手续居然真的办了下来。
直到把颤颤巍巍的叔叔搀扶到家,叔叔才恍如隔世长出一口气:“还是家里好啊。”
杨今予让叔叔回卧室躺着休息,他和闫肃在客厅分拣从医院带回的药。人是回来了,药还是不能停的。
每一种怎么吃,什么时候吃,闫肃用签字笔在药盒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方便他们走后叔叔一个人也能按时用药。
这么一忙活就已经到了晚上。
杨今予接到一个电话,李洲明打来的。
“音乐节的事,确定日期下来了,有一些需要填的资料,你们......”
“我现在在北京,见面说吧。”杨今予开口道。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感情好,电话里说不明白,我现在在school,主办方他们也在,你来找我吧。”李洲明的声音有三分醉意,八成已经喝了一会儿了。
“现在过去。”杨今予说着看了眼厨房。
闫肃正在厨房里给叔叔弄吃的,他挂了电话靠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闫肃的腰,颇有讨好的意思。
腻腻歪歪的,吓得闫肃一激灵。
“怎么了?”闫肃腰板僵硬,下意识看向叔叔房间。
杨今予的脸在他后背蹭了蹭,软趴趴的语气,不免有些心虚:“李洲明约我去酒吧。”
闫肃:“......”
杨今予抱着他的腰晃了晃。
闫肃不情不愿问:“是有重要的事找你,还是?”
“音乐节的事。”
闫肃手上的动作停住,稍稍转身看着男朋友。半晌才一言难尽:“那确实是很重要。”
杨今予猛点头。
看着闫肃醋劲上来,脸色别提多难看,杨今予凑过去啄了一口他的脸颊,保证道:“正事说完我就回来,一秒都不多留。”
老实巴交的闫大班长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再三叮嘱,不许喝酒不许逗留。
还有,不许让李洲明碰,那人明显就是居心叵测!
“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闫肃挎着个小脸。
杨今予在男朋友鼻子上捏了捏,失笑:“大班长,你知道从这里到五道营,一来一回要多久吗?省省吧,我聊完就打车回来。”
闫肃干巴巴放了人。
看着杨今予出门前还换了身相当体面的帅气衣服,心里甭提多不是滋味儿。
叔叔醒来后没见着人,闫肃给他端了碗粥,在床上架起一张小桌。
“他老同学找他有点事,乐队的事。”闫肃解释道。
叔叔了然地点点头,“哦,是什么演出吧?他原先队里那个小李找他?”
“嗯。”闫肃点点头。
怎么连叔叔都知道李洲明的存在!
叔叔:“唉,他打小就学音乐,但我平时忙,一次都没见过他们演出,不知道什么样。小班长,你看过小予演出吗?”
闫肃能感觉到叔叔的低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将眼前人加入了“时日不多”的前提,无论叔叔说什么,他都觉得语调是带着遗憾失落的。
闫肃摇头:“我也没有......上次我答应他要去看,但食言了。”
“没事儿,日子还长着呢,往后你有的看!”叔叔还反倒安慰起来。
闫肃微笑,问:“叔叔,您说您之前就听他说过我,他是怎么说的?”
还真是有点好奇,男朋友口中的自己。
“哦,那回啊,老早以前了,开春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跟我说交着朋友了,那笑得啊,没听过他笑那么开心过。”叔叔嘿嘿道。
初春的时候,杨今予见谁都是冷着一张脸,从来不笑。
闫肃不免觉得叔叔说话有夸张的成分,电话里怎么还能听出表情啊。
但听叔叔这么说,他还是心神摇晃,止不住有风月跑到眼睛里。
“小班长,你偷偷跟叔叔说,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在学校跟老师同学没闹什么矛盾吧。小予这孩子,什么都不爱跟我说,有时候想多问两嘴,怕他都嫌我多事,唉。”叔叔问。
多好的告状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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