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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音感(鱼星草)


闫肃心里在无声反驳:一码归一码,考警校是梦想,喜欢杨今予是自由。
但他知道这么说一定会让父亲更加怒不可遏,说不定还会迁怒给杨今予,说是杨今予带坏了他。
他不想让父亲觉得杨今予不好。
可青春期的少年并非没有脾气,父亲一直的打压让他感到委屈。
闫肃忍了忍,还是控诉道:“爸,从小到大您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违背过您的意思。但这两件事,不能让我自己做主吗,我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吧!”
闫父闻言,重重衔了口粗气:“你现在是直接让我别管你了是吗?孩子,我告诉你,做人不可以贪心无度。如果你两头都想占,那就什么都得不到,不想接手武馆的事也没商量了!”
闫肃拳头在背后紧紧攥起来。感到一股压抑已久的怨气,很不理智的喷涌至心口。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从喉间滚落而出:“对,我不想让你管我了!”
“我长这么大你一直严加看管,可我已经快成年了,却依然还有门禁,到现在去哪都要报备,连在家吃饭都要谨言慎行,过年连烟花都禁止玩。我不想这样了!不仅我不想这样,难道小刀就不怕您吗?师兄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走了,您没有一点原因吗!”
恰时轰隆一声惊雷,将他的话吞并其中,一起砸了下来。
闫肃愣了一下,不太敢相信刚刚是他自己发出的心声。
“你说什么?”闫父眯了眯眼,走进一步。
父亲的逼近,在闫肃看来危险如暴雨将至。
也确实如此,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打了下来,清晨下的那场雨还没干透,就去而复返了。
他能感觉出父亲坚毅的肩膀在轻微颤抖,被他的言语刺痛。
父亲一字一句问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闫肃咬咬牙,心一横,狠心重复道:“您以后别管我了,我要自由。”
闫父如遭雷劈般愣了神。
年近花甲的老头,年轻时也是一具钢筋铁骨,此时却好像承受不住一句话的重量。
他以前总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是一代不如一代,缺韧劲短气节,各个被温养的坏了脾性。
直到此刻,看到儿子双眼中蠢蠢欲动的魂魄,才仿佛看到一股上世纪武者的气,迸发在一个年轻的躯壳上。
他本应该高兴才对,如果儿子不是因为那荒唐的“喜好”。
自由二字,何其尖锐。
闫父此人,三岁就跟着闫肃他爷爷习武,人还没梅花桩高就已经混在师兄堆里扎马步。时常被街坊逗着玩,说这孩子以后有出息,人小鬼大少帮主。
那时候闫家上下三十多口人,无时无刻不热热闹闹的,还不像现在这般萧条。
再长大点,漫长的少年时期,他也同世间的天子骄子一般,曾目中无人自诩大能过。结果被小肃他爷爷棍棒教训得再不敢自满。
他也谈过风月,爱上一个读书人家的女孩,门不当户不对也要把人娶回家。
他闯荡半生,在最萧条的荒年,吃不饱饭,同门师兄弟退潮似地走。老父亲也不再硬朗,随着去了。
他也怀疑过信仰,是不是这世间本就是追名逐利当道,容不下匠人半点?
他指着祖师爷的挂像发问,姓闫的世世代代到底在坚守什么,你们当年也这么难吗?
闫家剩他一根独苗,飘零孤注,守着传了千年的独家枪法。
踌躇满志,四顾不能。
可他还是想再撑一撑,同小肃他爷爷一样,收了不少徒,良莠不齐都肯教,但总搁不住人家不肯继续学啊。
直到小肃出生。
那夜他去胡同口打了一桶酒,摆在祖师爷的供桌,同画像上的人说,闫家后继有人了。
以后就是那孩子的时代,等把他教出来,我也该老了吧?
孩子不太像他,随母亲多一点,是个读书的性子。
但好在孩子肯上进,同样是没梅花桩高,就已经闻鸡起舞了,身法根骨都颇有他当年的气度。
习武人慎骄慎躁,他常常是到嘴边的夸奖,吐出来却是吹毛求疵。那时他才想起,少年时他爷爷敲在自己身上的棍棒,多半也出自苦心。
小肃孩童时常伏在他膝头,要听祖师爷的传说,他知无不答。
孩子双眸含星,不知天高地厚地发誓,长大也要当个有模有样的“大侠”!童言无忌,什么都敢说,但说完就忘,毕竟还不到记事的年纪。
小肃再长大点,就喜欢和同辈的孩子们,扒在窗外旁听他们这群老不死的武友交流国术。有多少语重心长,老家伙们都放大了嗓门,是说给外面听的?
各门各派都良苦用心啊。
他这一生不服时代,当然也不服世俗。
小肃他母亲离开闫家后,他更是倾注了毕生的愿景,要让底下的孩子们习武习出个名堂来。给世人打个样,家学功夫不比旁个差。
闫家没断在他这里,也不能断在小肃这里。
千防万防他不敢让枝苗长歪一点,教他礼,教他仁,教他武,教他善。
唯独没有教过,什么是自由。
闫肃等了良久,一言不发的父亲好像要被雨水淹没,也没等来父亲的怒火。
随后闫肃余光扫见父亲突然笑了,那笑意扭曲在脸上,显得格外悲戚。
他大胆抬眸,见父亲眼底冷若冰霜,艰涩的嗓音是有气无力的:“闫家没你这么不知廉耻的自由。”
不知廉耻四个字如同霹雳一般,鞭策在少年骄傲的骨头上。
闫肃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有赌气的成分在:“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下山,回蒲城。”
“闫肃,你现在出了这个门,闫家的门以后也别进了,武馆没你这个人。”背后响起父亲最后的挣扎。
闫肃回头望了一眼。
他看到父亲除了赶他走,始终也没有拿他更有效的办法,从未有过的叛逆因子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他竟然产生出一种酣畅淋漓的错觉。
这么多年,优秀的大班长终于不懂事了一把。
把一点一滴积攒的所有委屈,攒成一块不可撼动的礁石,上面写满对同龄人自由的神往,浪花一并冲向了罪魁祸首——他年迈又顽固的父亲。
这时,尹葵和小刀都打伞跑了出来。
尹葵唤道:“闫伯伯,下雨了回屋吧,诶?小肃哥干什么去了?”
小刀说:“我去喊师哥。”
闫父周身都笼着雨水彻骨的凉气,道:“别管他。”
小刀察言观色,一猜就知道师哥这是惹师父生气了。
他立马收了脚步,冲师父打圆场:“那师父咱回屋吧,刚尹伯伯拿出一幅画给大伙看,别人也看不明白,就等您了。”
三个人回到堂屋后,尹世伯勾头看门外没有闫肃的身影,疑惑道:“小肃呢?”
小刀笑呵呵替师父回:“我师哥快开学了,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呢。”
隔着堂屋的雨幕往外看,天地都混成一片灰白。
闫父对着白茫茫空落落的院落看了好一会儿,转身时保有了客人的礼貌,和尹世伯看画去了。
不多时,闫肃背了他来时的登山包,收拾妥当,进堂屋给各位世伯告别。
尹世伯拦住他:“外面下这么大雨,等雨停了也不迟啊!”
“不了。”闫肃颔首,“一个小时后的车票。”
“嘿,你这小子,买票前不先看看天气预报啊?这刚吃完饭,哪怕消消食呢。”
闫肃强挤出一抹微笑:“这些天住在尹伯伯家,打扰了,快开学了,我该回去了。”
从始至终,父子俩都没再对视一眼。
屋里一个两个的都是人精,有眼睛的都看出来这就是刚才在院外跟他爹闹矛盾了。几个世伯都知道闫家管教儿子的风格,搞不好就是老闫赶人小孩走的。
尹世伯笑笑没再说话。
别人家的事不好插手,于是交代尹葵去送,转身在闫父肩上拍了拍。
雨越落越大,闫肃没让尹葵送,只借了把伞,只身下了嵩山。

第109章 一起走
从嵩山到蒲城二百三十公里, 火车四个小时,闫肃把行李放好落座后,火车便开始缓缓移动了。
就这么, 走了吗?
很多人落座后就开始闭目养神,闫肃不敢闭眼, 一闭眼全是父亲那句“不知廉耻”。
闫家人最重一个礼字, 长这么大, 从没听过父亲说带脏字的话。
原来逼得父亲说出这种话,是这样一个心情。
少年心里说不上是苦涩还是释然,一阵空落落的苍白降临在他胸口。
他无法评定自己的做法是对还是错, 正如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随心去喜欢一个人, 却要被冠以“不知廉耻”之名一样。
这个世界好像从来没有固定答案。
非要这样吗, 家人和杨今予,是鱼与熊掌吗?
他突然好累啊。
自从被父亲戳破他和杨今予的关系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思考其中平衡的法则。
上了嵩山后, 距离将他与杨今予拉得好远, 躲在杂物间与杨今予打视频,是他一天中唯一的安慰。可他隔着屏幕触摸杨今予眉眼时, 指尖触碰到的是冰冷的屏幕, 无不在提醒着他的无能为力。
如果他再放肆一点,活得像谢忱那样随性, 说离开家就离开家......是不是杨今予更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呢?
但他永远也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闫家与武馆对他付诸的培养, 注定了他和谢忱、杨今予那样的世界是不同的。
他向往自由,但他同时也渴望父爱。
有时候他会深深的自责, 是不是他想要的太多了, 他自己才是那个不应该贪婪的人。
火车的车窗外是白茫茫的大雨,闫肃一时间想起杨今予最爱的一首歌, 《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与九霄》。
人在感性的时候,感知也会变得敏感,他这个不通音律的人,听着耳机里丧里丧气的呐喊,居然开始鼻酸。
杨今予曾开玩笑说他爱哭鬼,在认识杨今予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一个梅花桩下流汗长大的男生,真的会有流眼泪的时候。
杨今予今天拆石膏,应该会疼吧?
等他们再见时,杨今予会活蹦乱跳的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他想他可能会忍不住拥抱杨今予,亲吻杨今予,很久。
医院外的夜市。
“你确定了吗?”杨今予平静的面孔下看不出喜悲。但他握酒杯的手指轻微地抖了抖,直勾勾盯着曹知知。
乐队几个从医院出来后,就近找了一家烧烤店,要了个包间。
杨今予跟他们讲了国庆高中生音乐节的事,酒足饭饱后他要去结账,曹知知冷不丁叫住大家,说:“再叫点酒吧,我有事想跟大家说。”
杨今予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谢忱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但当曹知知亲口说出来这些话时,他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
曹知知被几双眼睛盯得无处遁形。
小姑娘垂眸,先闷了半杯啤酒,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决定:“是,我确定了。这次北京音乐节,我跟大家一起去,但是回来后可能就不一起玩了。我不准备艺考了,我的文化成绩走高考也够呛,所以我姥姥那边的亲戚给我找了个中专。学园林管理,两年制,强制住校,出来就能安排工作,挺好的......”
“好个屁!”杨今予没控制住音量,砰地一声,将酒杯重重放回桌面。
谢天扒拉了杨今予一下。
曹知知咬了咬嘴唇,很是自责:“贝斯可有可无,有我没我都一样,你们再找一个贝斯手也一样,比我弹得好的人多得是。”
杨今予:“谁说贝斯可有可无?谁告诉你这些谬论?”
曹知知都快哭了,眼圈红红的:“那我能怎么办?同桌,小天,忱哥,大家都是学音乐的,艺术有多烧钱你们不清楚吗?是我想让我家着火吗?但凡......但凡还有一点办法......”
谢天轻轻开口:“那个,其实我平时零花挺多的,你要是想坚持艺考,我可以......”
“离艺考还有一年,要一直靠借钱吗!”曹知知突然拔高音调,打断了谢天。
“这些天我没告诉你们,我一直在兼职,才知道攒钱有多难,才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支撑我走到现在的。”
曹知知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整个人周身都忽然变了气质。
她沉声道:“以前我不懂事,从来没想过,原来钱都是一块一块攒起来的。我这个月赚了一千二百零九块,吃饭三百二,排练四百,有零有整。也是最近才突然明白,原来想继续艺考,还需要......”
她缓缓张开双手,模糊地比了个数:“还需要这么多啊。”
多么精准又无奈的数字,一时间包间里陷入沉默。
正是饭点,包厢外熙熙攘攘的人声传进来,有男有女,人生百味,好不热闹。
曹知知剪了短发后,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三分干练。杨今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不知道从哪看来的话,说人长大有时候是一瞬间的事。
他想,曹知知的长大,可能就是卖掉头发的那一瞬。
他闭了闭眼。
一时无话可说。
还是谢天率先打破平静,挤出来点讪笑:“那你暑假开学后,就不去一中了吗?”
“嗯。”曹知知点头。
谢天欲言又止,想问点别的,又觉得这种气氛提自己的私心就太没劲了。
曹知知给自己找着理由说:“但蒲专不就在一中后门不远嘛,放学还是能经常出来找你们玩。”
“行,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午休还能一起吃饭。”谢天抬手在曹知知短发上抓了抓。
曹知知抬眸看了看杨今予,又看了看谢忱:“同桌,忱哥。”
谢忱:“我没意见。”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队长身上。
杨今予仿佛看到一个新构建起的小世界,还没来得及修葺,就正在一点一点坍塌......
最终,他僵硬的头颅稍稍垂下去,语调低至谷底:“行,我知道了。”
要是说不行,是不是就对不起在曹家蹭的那么多顿饭?
看来,曹知知终于还是给姜老师提交了一份答案。
这顿饭是曹知知请的,谁也没拦着,都能看出来小姑娘愧疚到了骨子里。
结完账,曹知知抠着手指上的茧,来到杨今予跟前:“同桌,对不起,浪费了你对离谱这么长时间的规划。”
杨今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说任何话。
要他不近人情的挽留吗?还是虚情假意的祝福“人各有志”。留给他选择的只剩沉默。
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嗡嗡响起来,曹知知摆手示意:“你先接电话吧。”
杨今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哪位?”
电话那头是女人的抽泣声,夹杂乱哄哄的小孩哭闹:“小予,我你王姨。”
杨今予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谁是王姨。
这位从来不愿意跟自己多说话的王姨,主动打电话过来,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杨今予下意识往外走了两步,与身后三人拉开了距离,问道:“什么事?”
“你还在放暑假是吗,你叔他......”王姨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你有空方便来趟北京吗,你叔叔他想见你。”
杨今予有点没听懂:“是暑假,怎么了?”
那边的声音很艰涩:“肺里长了东西,晚期,现在在人民医院......你来一趟吧,来了再说,他现在就想看看你。”
杨今予捏着电话,茫然地静置了片刻。
直到电话挂断,他缓缓垂下胳膊,扭头回望朝自己走过来的三人,面色苍白如纸。
谢忱先跑过去的,摇了摇有些恍惚的杨今予,问道:“怎么了?”
杨今予恍然回神,眨了眨眼,把手机揣进口袋。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打个车。
于是他突然转身小跑了两步,对着路边招手。
谢天和曹知知也跟了过去,“今予你要打车?干嘛啊?”
“回家收拾东西,去北京。”
“啊???”
闫肃是第二次这样灰溜溜蹲在杨今予家门口了。
上次是和母亲那不欢而散,这次是和父亲不欢而散,也真是够寸的。他自嘲地掰掰手指关节。
刚从火车上下来,一身的疲惫,现在的他,哪还有父亲要求的“坐有坐相”。
走得匆忙,手机没电了,不料想杨今予不在家,他只好抱着登山包等在门口。
夏末初秋的空气里带了一丝凉意,为空荡荡的楼道里平添了几分清冷。外加淋了雨,这会儿闫肃有点鼻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眼皮也跟着跳起来。
他揉了揉眼,努力想要恢复精神,斟酌待会儿杨今予回来,要怎么用一个好状态,才不显得自己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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