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绝对音感(鱼星草)


谢天怕她摔着, 紧跟其后。
胡同里的街坊有几位面熟的,正一盆一盆端着水往里送。
“爸!妈!”曹知知腿不听使唤, 边跑边喊。
闫肃脚程快, 三步并两步的往里奔,跟曹知知一起呼唤:“曹姨, 曹叔!”
杨今予的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 平时见过的没见过的,企图能在里面找到曹妈和曹爸的身影。
事发突然, 在最平常不过的一个夏夜,谁能想到会平白无故着火呢?
烟袋桥是老胡同了,阡陌交错,树多花多,家家户户门前都堆得鸡零狗碎。消防车开不进来,但凡有点火星子,很不好处理。
此时消防员只能拖着管子,只身往里去。
胡同尽头处,黑烟翻涌,有木屑烧焦的味道。
曹知知仰头,看到自己家的屋脊熏黑了一片,火舌从窗户里往外喷。
而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爸妈,她眼珠上挂了一层汹涌的水雾。
曹知知随便拉住一个小孩,急道:“里面的人呢?人出来没?”
“不知道啊,我不是你们胡同的,听见动静来看看。”
谢天毛了:“这么危险还凑什么热闹都蹭,快找你家大人去!”
谢天情急之下紧紧拉起曹知知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叔叔阿姨一定没事,消防员来了,相信他们。”
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快速在心里分析了一下烟袋桥的地势,只祈求现在千万别刮风。
这时,闫肃朝一片浓烟里高声喊了声:“爸!世伯!”
只见从曹知知家堂屋里蹿出几道人影,是闫爸和闫肃那几位世伯,老头子们挽着袖子落了一身灰,背上还背着人。
正是曹妈和曹爸!
那几个伯伯在火光里身手矫健,躲过往下掉落的碎木块,步伐丝毫不逊色年轻的消防员。
曹知知寻声看过去,无异于看到一道曙光,眼睛蓦然亮了:“爸妈!”
闫爸指挥后面站着的陈小雨和小刀:“拿水。”
小孩儿们立马拿了水和湿毛巾过去。
曹爸的腿不知道是被什么砸了,裤管子上全是被灰烬染黑的血污,曹知知尖叫一声:“爸,你腿怎么了!”
曹爸昏迷不醒。
一声喊叫招来了消防员,打头阵的消防员见状,立即对着对讲机喊道:“担架!有人受伤!”
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瞪大了茫然的双眼,眼睁睁看着老爸被担架抬走,想追上去,腿先软了。
谢天忙扶住曹知知:“我去跟着,你看看曹阿姨。”
谢天穿过人群跟上救护,边掏出手机给他爸打了个紧急电话,请他爸联系自家入股的医院,要最急的急诊室。
不幸中的万幸,曹妈人没事,只是呛了烟,喝了几口水后,终于缓过神来。
她意识到老公被抬走,撑着墙要站起来:“她爸......她爸呢?”
闫肃蹲下来给曹妈擦脸:“阿姨别急,叔叔的腿受伤,救护车已经来了。”
曹妈连连咳嗽,拍着大腿泪不成声:“她爸呜呜呜,房梁掉下来,他给我挡了一下.......”
杨今予也蹲过去,给曹妈顺气。
曹妈头发凌乱,目光怔怔跟随跑进跑出的消防员。
略带苍态的瞳孔里,映着橙红的火信子,那是杨今予从未见过的灰败。
“没了,全烧没了。”
曹妈最后抽泣的没了力气,又看向发愣的曹知知。
杨今予见曹阿姨脊梁里徒生出一股说不上来的韧劲,那大概叫做母爱:“还好咱闺女今天不在家,咱闺女今天不在家......”
曹知知哇地一声抱住了妈妈。
曹妈灰头土脸,拍拍曹知知,想从地上爬起来,要谢闫爸。
闫爸和几位世伯一把将人扶住,忙说:“人命关天,分内之事。”
这时曹知知突然浑身一僵,不哭了。
“怎么了?”杨今予疑惑看她。
曹知知倏然站起来,就要作势往家里冲,杨今予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干什么。”
曹知知急的破了音:“我琴在里面!琴!在客厅沙发上!”
杨今予一愣。
电光火石间,少年拔腿向火场里冲去:“站着别动,我去。”
“哎哎!干嘛的?”外围的消防员看见一只人影窜了进去,跟阵风似的,拦都没来得及:“谁家的小孩儿!谁家的?干嘛去!”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连曹知知都吓懵了。
闫肃也就低头给曹妈递水的功夫,再一抬头,杨今予已经没影了。
曹知知僵在了原地,哆哆嗦嗦扯闫肃:“哥,哥,杨今予进去了......”
闫肃的脸色唰得一下惨白,浑身像被浇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消防员还在喊队友:“刚进去一小孩!快救人!”
霎时间,浸泡在火光里的一切都乱作一团,但仿佛所有嘈杂的声音都从闫肃耳朵里消失了,只剩下轰隆隆的啸叫。
他猛得扒开曹知知。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还没从杨今予身上拉回来时,又一道飞快的人影,头也不回冲进火海。
“师哥!”小刀瞠目结舌嚎了一嗓子。
话音还没落,曹知知眼尖,朝另一个方向喊道:“忱哥!不要!”
闫肃和谢忱再快,闫爸和世伯们比他们还快。
几乎没人看清闫父是怎么过去的,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刚迈进警戒线,便被几个老头子拦腰拽了回来,死死地按住了。
闫父怒了:“你去添什么乱?”
“杨今予!杨今予进去了!爸!”闫肃焦急不已。
他大脑一片空白,已经顾不得避讳什么,一声一声喊杨今予的名字,使出全身力气在想要挣脱。
“爸!伯伯们,松开我!我说松开!”少年怒目直视父亲,眼眶被火光映出骇人的红。
闫肃从小到大没跟长辈们高声过,如此命令式的语气更是头一次,不仅是闫爸,这让胡同里围观的街坊邻居都吃了一惊。
这边谢忱也反抗:“你们要拦你们家人就拦,我不认识你们,松开我。”
“孩子,不要进去送死,交给大人处理。”不认识的老头教训谢忱。
谢忱要急疯了:“我死不死用不着你们管,放开我!”
陈世伯反扣闫肃的臂膀,把人锁得死死的:“小肃,讲义气是好事,但不是这么讲的。”
闫肃:“他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一股气劲,闫肃硬生生将陈世伯的束缚挣开。面对父亲逐渐发青的面色,情急之下,闫肃一口咬在父亲的手腕上,逼迫父亲松手。
闫父错愕不已,被推了个踉跄,随后便见自己的儿子义无反顾转了身。
下一秒,曹知知家陈年的旧木门扑棱一声,终于不堪重负,从门框上砸了下来。
随之一起滚落出来的,还有一具单薄的身体......杨今予浑身都被刮蹭得凌乱不堪,怀里抱着烧焦成炭块的东西。
已经看不出那是一把琴。
“杨今予!”闫肃扑过去想把人接住,谢忱同时也闯了进去。
杨今予原地滚了两圈。
闫肃忙把人抱住,一触手,掌心像是抓了一团火,杨今予怀里的东西烫得吓人。
“快扔了!”
闫肃把那把琴从杨今予怀里拔了出来,抓过杨今予的手一看,双手被烫的全是肿泡,就这还不撒手。
他急忙晃晃杨今予:“听话,已经坏了,不能要了。”
杨今予恍恍惚惚睁开眼皮,曹知知他们迅速围了一圈上去。
低头一看,那哪还是一把贝斯啊?黑不溜秋,跟烧火棍无异。
到底是没救出来。
杨今予剧烈咳嗽,无意识地瘫进闫肃的臂弯。
闫肃在他背上顺着气,又接过谢忱递来的水,喂给杨今予。
谢忱检查了一下,杨今予身上好险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被烫伤。胸前的衣服被火燎出一处破口,脖子里被刮出几道红印子。
谢忱发火:“杨今予你傻逼吗?”
闫肃一个眼神瞪过去:“你骂他干什么。”
谢忱气结,抓了抓头发,“操,俩傻逼。”
傻逼不傻逼的吧,刚刚自己也想都没想就冲了,谢忱在心里把自己也划到了傻逼那一类。
谢忱咬牙切齿,和闫肃一左一右,把杨今予从地上架起来。
站稳后还是没忍住发作了,对闫肃斥责:“他能这么不长脑子,我骂你不亏。”
杨今予依旧陷在怅然若失的情绪里,久久不能回神。
只见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什么?”闫肃凑近了听。
“琴,没了。”
杨今予声音低落尘埃。
闫肃没敢说话。
他不懂一个乐手与乐器之间的羁绊,在常人看来,一把琴没了就再买,没什么大不了。
但他善于换位思考。
易地而处,如果是他从小打磨的那把枪毁了,那他心里也不好受,换再多新的感情也不一样。
于是选择沉默,没说什么“没了就再买”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
倒是曹知知红着鼻子眼睛蹭过来,抽泣道:“没了就没了,同桌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杨今予抬手,在她脑袋上胡乱抓了一把。
随后垂下眼帘,有气无力道:“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仍记得曹知知第一次背着自己的琴到自己家时,脸上神采奕奕,好好介绍了一番。
“我这把宝贝可是Fender 日产JB62—DMC定制款,跟秋山澪一个型号!”
“秋什么山?”杨今予不明所以。
“秋,山,澪。”曹知知一字一句。
她将贝斯如剑匣般立在身前,摆出闪亮登场的手势:“当当当当~秋山澪是一个动漫里的贝斯手,动漫你总看的吧。”
“小孩才看。”杨今予嗤之以鼻,随口问:“什么动漫。”
“讲乐队成长的,特别治愈,叫《轻音少女》,你有空可以......”
“没空。”杨今予直接打断了她。
但后来,他给自己找借口要了解每一个队友的心态,还是鬼使神差的去看了。
随着故事里的贝斯少女一步步成长,他或多或少摸索出,曹知知跟这把琴的感情有多深。
人总是对“第一次”三个字情有独钟。
第一把琴,第一架鼓,第一个恋爱。
它们都是长了眼睛的,见证最懵懂的成长,最稚嫩的摸索,最纯白的热忱。
有时候杨今予会悲观的想到,世界上任何人都会离自己而去,但他的乐器不会。
就算他死了,他的鼓也永远忠诚。
换做曹知知,换做乐队任何一个人,也是一样。
“嘶。”杨今予猝不及防吃痛。
刚刚不动还好,一动,脚腕传来一阵锥心的疼,迈不了步了。
“怎么了?”闫肃停下。
“脚......”
闫肃急忙蹲下查看。
杨今予脚上还戴着那串属于两个人秘密的铃铛,此时踝骨红肿一片,将绳圈撑得严丝合缝。
闫肃轻轻按过去,杨今予倒吸一口凉气。
“动一下试试,能动吗?”闫肃问。
杨今予尝试转动脚腕,随之而来就是钻心的疼。他摇头:“动不了。”
“骨折了。”闫肃换到杨今予身前蹲下,说:“上来。”
众目睽睽下,攒动的人头中,杨今予清晰地看到闫肃的爸爸和几个伯伯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很别扭。
他尽量让自己扯出一点笑:“不用,其实也不是很疼......”
闫肃眼底有浓浓的心疼,他抬眸,看到谢忱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提醒他注意点。
胡同里老老少少都看着呢,闫肃只好硬着头皮迎接父亲的视线。
父亲一脸阴霾,不怒自威。
刚大逆不道咬了人,闫肃根本不敢与这样的父亲对视,余光瞥到父亲一直交握的手腕,心里的忐忑与愧疚交错在一起。
可杨今予受伤了,不能耽误。
闫肃还是选择迎难而上,叫了一声:“爸,他骨折了,你给看一下吧。”
闫父生儿子的气,但不至于迁怒到别人孩子身上,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回院:“过来吧。”

武馆里跌打损伤是常有的事, 对付骨折闫父得心应手。
他让杨今予坐在廊下的藤椅,自己面对面坐着,把杨今予骨折的地方抬起来, 动作娴熟地垫在自己膝盖,又吩咐小刀把药箱拿来。
杨今予抿紧唇, 一边忍受着脚腕传来的剧痛, 一边又看看谢忱和闫肃。
自己的脚正在被一个长辈, 还是闫肃的爸爸抓在手里,怎样都觉得尴尬。
且不说他与闫肃这层不与外人知的关系,单论这个别扭的姿势, 和他脚腕上明晃晃的情侣脚链儿, 就已经足够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起来了。
何况闫爸还总是有着严苛的表情。
常年练武的人, 眉宇里的精气神非常独特的,大概是传说中的煞气。
闫肃的爸爸颇有压迫感的视线看过来,杨今予想躲。
“怎么弄的?”他问。
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问诊, 却让人听出了“你有权保持沉默, 但你所说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的架势。
“......不知道,跑出来的时候没觉得疼。”杨今予只好实话实说。
闫父鼻息叹气, 习惯性是长辈对小孩儿的语气:“冲动。”
“是, 我冲动了,给您添麻烦了叔叔。”
闫肃在一旁看着, 杨今予又乖又怂的模样很新鲜。但此刻实在新鲜不起来, 只觉得五味杂陈。
父亲的手腕上还留有方才自己放肆咬出来的痕迹,这会儿又拜托父亲给自己的男朋友治伤, 双重的罪恶感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闫父的视线果然落到了碍眼的地方, 蹙眉道:“待会儿上板子,这个碍事, 要摘了。”
“哦,好。”杨今予探腰去摘脚链。
可他一只腿翘着,尴尬地发现自己根本就够不到,下意识就侧头找人。
闫肃心领神会蹲了下去,说:“我来吧。”
三两下将繁琐的环扣解开,杨今予伸手去接,张开的掌心全是烫伤的痕迹。
闫肃漆黑的瞳孔里闪过明晃晃的心疼。
两人在这样的气压下都做贼心虚,不敢视线交融太久,只匆匆一瞥,便纷纷偏过眸头。
小刀很快把药箱和木条准备得一应俱全,吭哧吭哧拎了过来,期间闫父便没有其他言语,专心手上的活儿。
杨今予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眼观鼻鼻观心咬着牙。
平时多金贵一个人啊,洗个碗闫肃都舍不得让杨今予沾手,此刻他每皱一下眉,闫肃都觉得心口被捏紧了。
他很想抓抓杨今予,给他点支撑。
可他只能当一个旁观者,除了假装收敛情绪,什么都做不了。
但谢忱能。
谢忱索性蹲下,让杨今予搭他肩膀,一只手轻轻揉捏杨今予的后脖颈,分散他的注意力。
闫肃睨着谢忱的动作,拳头在背后握紧了。
闫父将两块木板固定在内外的踝骨两处,绷带缠了好几圈,拉得紧紧的,杨今予疼出了声。
“这个什么时候能拆?”杨今予忍着锥心的痛觉问。
“伤筋动骨一百天。”闫父说。
“啊?”
杨今予面露难色,与谢忱对视了一眼。
谢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得亏是左脚,鑔可以调。”
是,万幸,不是右脚,不然连底鼓都踩不成。七月末就要演出,排练是一天都不能耽搁的......
他们说的术语,闫肃一句也听不懂,便更沉默了。
闫父又给杨今予的掌心上了烫伤膏,仔细缠上纱布。两只手包成了粽子,乍一看,有点滑稽。
等弄完,小刀收拾药箱,闫肃搀扶杨今予起来,想说“我送你回去”,刚张了张嘴,便听见头顶一道威严的声音。
“小肃,你过来。”
父亲已经站到了祠堂门口。
闫肃深深看了杨今予一眼,把话咽回了肚子。
杨今予嘴角微微动:“那我先去看看曹知知。”
闫父交代:“回去后静养,今日不要碰水。”
杨今予点点头:“谢谢叔叔。”
胡同里凑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了,只剩三三两两跟曹家关系好的街坊,还围在曹妈身旁安慰。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最终被扑灭,浓烟散去后,露出里面一个“家”的框架。
黑洞洞空荡荡,残垣断壁。
一场洗劫,除了还能看出框架的房子,什么物件都不剩了。
曹知知怔怔望着,往日琳琅满目的院子一夕之间变得空旷,空气里灰烬的味道让她感到巨大的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后呢?
爸怎么样了?
今晚住哪呢?
要重修起来的话......要不少钱吧?
刹那间有太多该她考虑的、不该她考虑的问题,全都汪洋一般涌进了空白的大脑,汹涌四溢。
一颗未经世事的心脏,被一地鸡毛包裹住,几欲置身迷雾。
隔壁的大婶在跟曹妈商量:“今晚就让小蝉跟我挤挤睡,你看现在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等明儿个天亮了再说。”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