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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摇滚与上学live(相荷明玉)


“你很高兴他挨骂?”曲君道。
赵圆不响,曲君想了想说:“等我一下。”从楼下店面拿了一个雪梨上来。
赵圆道:“傅莲时下手可狠了。一会他们打起来,哐哐砸你店,你还吃梨呢。”
“不是我吃,”曲君道,“小圆子,你把这个梨拿进去,问他们吃不吃。”
赵圆莫名其妙,曲君说:“你不是讨厌傅莲时么?梨,就是离开。你把这个梨拿着一晃,他就得离开了。”
“我们和好了,”赵圆说,“他还答应借我琴。”
“这么好啊,”曲君说,“那你拿梨进去,叫你卫真哥降降火气,说不定就选上了呢。”

卫真一抬下巴,问道:“你,你会什么?”
看在曲老板面子上,卫真收敛了一些威风。但傅莲时内心清楚,卫真绝不是真看得起自己。
刚才的《顺流而下》已堪称完美,却还是被批得一文不值。究竟什么叫做脑子里不是乐谱?
傅莲时打开琴盒,把那把仿制的hofner拿出来。余波冷笑道:“烧火棍一把,五块钱我收了。”
“还是蛮贵的呢。”傅莲时说。
“别磨蹭了,”卫真催促道,“你弹什么,配什么吉他,配什么鼓?”
傅莲时盘算,自己弹得绝对不如余波,一定是选不上了。干脆还是弹《顺流而下》,在卫真面前表演一次,问问飞蛾的去向,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他每弦试弹了一下,听听音高对不对。单这么一试,余波嗤道:“就这水平?”
“啊?”傅莲时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试一个音,怎么就看出来他水平不行了。
余波不理他,嘲笑道:“他连靠弦都不会,卫真,我等着看你笑话。”
所谓靠弦,是为了音色“干净”,弹一根弦时不要带动别的琴弦振动,手指弹完此弦,应该靠到下一根弦上。
这是电贝斯最最简单的基本功,但傅莲时一直自己摸索,没有书、没有老师,也就不知道还要靠弦。
卫真觉得丢脸,压着火问:“你,你是曲老板亲戚?”
傅莲时摇头,卫真说:“亲戚家的小孩?私生子?不然他看中你哪点?”
傅莲时心想:“看我被同学欺负,可怜我吧?”
他背后突然“咚”的一声,房门被人撞开。只见赵圆捧着一只梨,谄媚道:“卫真哥,吃梨吗?”
卫真跳下来,操起椅子要砸。赵圆连忙道:“是老板叫我问的,不关我事啊。”
“不吃。”卫真忍了又忍,恨恨坐回去。
赵圆道:“那你们吃吗?”
这只梨外形颜色、上面贴的商标,处处眼熟。这是那天他送老板的雪梨。后来曲君收了五毛钱,教他吹笛子,吹《小星星》。
曲老板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硬要送梨过来,会不会有深意?傅莲时隐隐有些猜测。
众人怕触卫真的霉头,哪里敢吃梨,都摆手不要。卫真朝外大吼:“曲君,别逼我翻脸!”
赵圆讪讪退出去了。卫真被搅得耐心全无:“你还不弹吗!”
“我也弹刚才那一段。”傅莲时说。
余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旁边鼓手、吉他手,对视一眼,准备开始数拍子。
“不用伴奏,我只弹最后的solo。”傅莲时把贝斯解下来。他原本打算老老实实弹的,但看到刚刚那只梨,忽然有了一点别样的头绪。
“你们可以随便调我的琴,我都能弹出来。”
吉他手好奇道:“真的?”接过贝斯,每根弦都扭几下。
调完了,傅莲时拿回琴,重新听了一遍空弦。没有“钢琴缝儿”里面的音。能做卫真乐队的吉他手,肯定也是有本事的人物。
“给你五分钟记住,”卫真翘起二郎腿,“记不下来,你就也走。”
“不用记。”傅莲时没再听别的音,把最后那段独奏弹了出来,一个音也没有弹错。
卫真坐直身子,第一次正眼看他。
“献丑了,”傅莲时说,“不过没弹错,还算好吧?”
卫真拿过贝斯,亲自换了调弦,说:“再来。”傅莲时照例只听空弦,弹了第二遍。
这次卫真留神看着。同样一个音,在琴上有许多种按法。傅莲时每次按弦,却总能找见离得近、最顺手的位置,不必在同一根弦上滑来滑去,所以他不是投机取巧。
有些人记忆力超群,听过一遍就能记住音高的位置。但傅莲时只听了空弦,他也不是凭记忆在弹。
“怎么做到的?曲君教你的?”卫真问。
“什么怎么做到,曲老板教了我吹笛子,”傅莲时道,“不过都差不多,既然每一品高半个音,记得空弦,就能弹出来了。”
吉他手倒吸一口凉气,傅莲时忐忑道:“我、我自己在家弹着玩的,实在不会别的了。刚才说什么靠弦,我也不是很明白。”
余波居然没再发出那些嘲讽的怪声,傅莲时看向他说:“但我才练两个月,大家都有初学的时候,不必因为这个笑话我吧。”
余波没答话,卫真幸灾乐祸似的说:“你快滚蛋,不要让我撵你。”
余波面色铁青,把自己的琴塞进盒子里,一声不吭走了。傅莲时说:“那我也走了?”
“你别走,”卫真说,“留下来认识一下。”
傅莲时还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余波弹得更好,卫真却选了自己。
“这是贺雪朝,”卫真指着吉他手,“高材生,念大学。”
傅莲时心想,他之前虽然自我介绍过,但大概谁都没记住。贺雪朝过来和他握手,傅莲时道:“我叫……”
“我记得,”贺雪朝说,“你叫傅莲时,《子夜歌》嘛。”
难怪是高材生!傅莲时登时肃然起敬。卫真问他:“傅莲时玩儿那个,你会不会?”
“能弹吧,”贺雪朝拧乱琴弦,试着弹了一段,又说,“但我是算的。比原来高两品,三品……多少品进一位。”
“好厉害,”傅莲时惊叹道,“像珠心算一样。”
贺雪朝默默走开,卫真又介绍说:“鼓手,高云。”
最近天气正凉,别人都穿棉衣,高云却只穿了一件单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来的小臂纹满花花绿绿的纹身,看着不太好惹。两人也握了手。
最后卫真说:“我,卫真。乐队还没有名字,没有歌,你愿意留下来吗?”
傅莲时忙不叠点头。卫真关上音箱,拔掉所有电源线,领众人走下楼梯。曲老板和赵圆坐在楼下店面,一人拿着半边梨。
“太吓人了,”赵圆说,“没敢看就下楼了。你挨骂了吗?”
“应该没挨骂吧,”曲君接茬道,“卫真其实是好人。”
赵圆说:“那也别灰心,刚刚那人都没选上。你在卫真面前弹《顺流而下》,真他妈光宗耀祖。”
傅莲时哭笑不得,看看曲君,又看看卫真,还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末了说:“选上了吧。”
“别灰心。”曲君捏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卫真径直走到桌边,从大衣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桌上。
本身发黄的油印纸片,用尺子打了格子,又薄又滑,独具异香,和学校试卷一个质地。傅莲时问:“这是什么?”
“隔壁中学准备校庆了,”卫真说,“校长和我有点儿亲戚关系,想叫我们演几首歌,这是报名表。”

赵圆道:那不就是我们学校么,傅莲时,我真羡慕你。”
傅莲时把报名表拿过来,抬头果然就是他们学校的名字。赵圆惊叫一声:“这下看廖蹶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余几人不知道廖蹶子是谁,赵圆便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大家听了都很是义愤填膺,曲君说:“好在你是卫真乐队的人了,到学校里演出,反而要给你钱呢。”
傅莲时忍俊不禁,想,廖蹶子肯定要气死了。心里有点上不得台面的激动。
“现在乐队没有新歌,”卫真说,“校庆也就两天后的事情,没什么时间排练了,只能唱昆虫的歌。”
吉他和鼓手都是慕卫真之名加入的,傅莲时虽然更钟情“飞蛾”,但也算是昆虫乐队的粉丝,自然没有异议。
卫真把报名表拿过来,大家围拢在一起,看他在表上写了几个书名号。
最后剩下“表演者”一格空着。卫真看向鼓手:“还有一件事,就是要给乐队起名。高云起一个。”
“有个别的乐队叫‘超载’,”高云说,“那我们就叫‘失真’吧。”
超载和失真都是效果器上写的东西,卫真觉得拾人牙慧,不太满意。曲君接话说:“有个乐队叫‘黑豹’,颜色加动物,你们叫‘小青蛙’。”
“难听死了,”卫真道,“像唱儿歌的。”
“前门大桥下,”曲君道,“就是正阳桥,游过一群鸭。”
卫真看向吉他手:“贺雪朝是高材生,你说叫什么?”
贺雪朝戴副眼镜,高高瘦瘦的,很有书生气质。闻言说道:“我学化学的,想不出来啊。叫‘共价键’。”
曲君道:“叫‘小肽键’乐队。”
傅莲时笑了一声,卫真不满道:“你笑什么,你起一个。”
傅莲时压根没想到能选上,更没考虑过乐队起名的事情,脑袋空空如也,信口说:“叫‘飞蛾’。”
曲君一哑,居然没往下接茬。卫真长叹一声,说道:“我还有个办法。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披头士有首歌是翻书写出来的?叫做《While My Guitar Gently Weeps》。”
传说乔治哈里森读《易经》,看到书中说万物皆有联系,便决定随便翻一页书,给看到的第一个词写歌,于是有了这首名作。
卫真道:“我们也照这个办法取名。高云,你说翻几次?”
“三次。”高云说。
“你说要几个字?”卫真看向贺雪朝。
“两个字。”
卫真指着角落书架:“傅莲时,你去挑一本书,拿过来。”
这是个半人高的木头架子,多数码置没有放书,反而放了义甲、胶带、笛膜、阿胶之类零碎事物。傅莲时扒拉半天,找见一本音乐书,还有一沓杂志。
要是拿音乐书,翻出来叫什么“靠弦乐队”就太难听了。
反而杂志堆里的《小说月报》,简直是他的贵人。傅莲时对它很有好感,抽出来问:“老板,拿这个可以吧?”
“你们的乐队,”曲君说,“自己看着办。”
傅莲时于是选了那本《小说月报》。卫真拿书,珍而重之翻了三页。翻到一篇连载的武侠小说,打头二字是主角的姓名“东风”。
“这个好听,”贺雪朝说,“东方刮来的风,听起来要出国了。”
卫真对这名字也很是满意,大家全票通过,在报名表写下“东风乐队”。
过完周末就是校庆了,事不宜迟,大家商量完报名表事宜,回到楼上排练。
念及东风是新乐队,没有默契可言,卫真填的都是简单好练又耳熟能详的曲目。《顺流而下》不必说,傅莲时快要能倒着弹了。另外二首留神记一记贝斯的旋律,也能弹个八九不离十。
练到三首歌都很顺溜,不会犯错,傅莲时也再不会忘记“靠弦”了,卫真才终于松口。
这时已是傍晚,赵圆要到签名,早已经回家。高云住得远,贺雪朝要回学校宿舍,两人搭伴赶巴士,也匆匆走了。
转瞬之间,排练室只剩下卫真和傅莲时。
见他赖着不走,卫真道:“我很凶么?我这人就是讨嫌,没办法。”
“还好吧。”傅莲时道。
“我以为你是想说这个,”卫真锁上二楼铁门,“今天吼了你。”
傅莲时是有别的事情想问,又怕问得不合时宜。他跟在卫真身后,走了一段楼梯,才开口道:“卫真哥,昆虫为什么解散了?”
“因为……”卫真斟酌道,“太年轻气盛了。”
“吵架了?”傅莲时小心问。
黑暗里“嗒”的响了一声,傅莲时不知道那是什么。
过了一阵,烟味飘散过来,他才想到是打火机的声音。
卫真说:“没有吵架。”
“那是淡了。”
“也不是淡了,”卫真说,“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昆虫乐队名噪一时,写歌和演出赚得很多,按说不会被别人看轻了。
不是吵架,也不是失去激情,还有什么事能让乐队分道扬镳呢?
傅莲时越来越好奇,但看卫真不打算往下说,他也不好再问。
下到一楼,傅莲时又说:“卫真哥,那你知道飞蛾去哪了吗?”
卫真回过头,奇怪地看他一眼。傅莲时解释道:“我不是想找他。”
“既然不找他,”卫真道,“你问这个干嘛?”
傅莲时说:“别人都有消息,听说都组新乐队了。”
只有飞蛾好像被落在后面,孤零零留在两年前,留在那张模糊的录像带里。
“哦,”卫真说,“那是好奇了。”
傅莲时笑道:“也不算吧,我觉得他是真正的天才,希望他过得好而已。”
两人彻底走下楼梯,曲君难得没有看书或者看报纸,而是拿着一根笛子,左右摆弄,也不吹。卫真道:“有没有问过曲老板?”
曲君没作声,想必已经听见他们说话了。傅莲时说:“问过一次。”
“如果曲君哥都不知道,”卫真说,“我就更不知道飞蛾在哪了。”
上回曲老板含糊其辞,傅莲时还以为他和飞蛾不熟。但今天听来,倒好像曲君才是飞蛾的朋友。
“要问过得如何嘛,”曲君慢悠悠说,“不好不坏吧。别的我就不懂了。”
不好不坏,究竟是好还是坏呢?不知道飞蛾在哪,又从何得知这个“不好不坏”?
这话像在敷衍,傅莲时有点儿泄气。
飞蛾简直不像人了,像梦中的幻影。因为录像带里的飞蛾模糊缥缈,所以当他走近自己的生活,形象也是如此若即若离。
“好吧。”傅莲时没再追问。
他挥别曲君和卫真,走到外面街口。小楼每扇窗子黑洞洞的,唯独琴行亮灯,像长在楼底的心脏。
卫真的话被他翻来覆去咀嚼。昆虫乐队也会“身不由己”地解散。
当年昆虫的几个人,年纪都在廿三、廿四岁,今年该廿五廿六了。原来长到二十多岁,还是身不由己。
不知道他在外奔忙的父母、学校里作威作福的廖蹶子、永远站在台上训话的校长,还有把贝斯弹得坚定又自由,像灯塔、像破晓一样的飞蛾,他们是否也经历过迷茫的时刻?有一瞬间傅莲时觉得,长大不过如此而已。

东风乐队的节目作为压轴好戏,并没参加彩排,对老师同学来说还是秘密。
周一当日,下午的半天不上课了。傅莲时作为本校学生、东道主,刚放学就匆匆跑去侧门,接乐队另外几个人。
结果侧门前面乌泱泱的,校长同一群领导守在门口。傅莲时生怕出了什么事,顾不得别的,往人群里挤。
“同学,”校长注意到他,“你来干嘛呀?”
傅莲时朝外一看,乐队还没有到。他回答说:“老师,我在这儿等人。”
有的同学中午忙学习,找了家长送饭过来,约在侧门见面。校长习以为常,也不多问,指着旁边栏杆说:“你去那儿等吧,我们今天也要接人呢。”
傅莲时便乖乖走过去,靠在栏杆底下。
过了一阵,一辆吉普车在外面停下。车门打开,高云从驾驶座跳下来,打开后备箱搬东西。卫真、贺雪朝,还有曲老板,也都下车。
傅莲时正要招呼,校长先他一步迎上去,同卫真握手:“这是大明星,是卫真先生吧,久仰。”
“什么先不先生,”卫真老大不自在,“您也久仰。”
校长微微一笑,看向余下几人:“怎么称呼?”
高云与贺雪朝分别握了手,最后剩一个曲君。校长卖弄道:“我看你们表上填的四个人,剩下这位就是贝斯手吧。”
“不是,”曲君朝栏杆那边招招手,“快过来。”
原来曲君早看见自己了。傅莲时三两步跑到他身旁,又被曲君往前一推。
“我是搬东西的苦力,”曲君说,“这位才是贝斯手。”
校长大吃一惊:“这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你是哪个班的?”
傅莲时笑道:“老师好,我是高二,廖……老师那个班。”也和校长握了手。
校长说:“这是临时的,还是一直都是你们的贝斯手?”
其实傅莲时自己也没底,曲君说:“永久的永久的。”
学校舞台已经装饰起来了,半边露天的水泥台子,拦腰截一道暗红天鹅绒幕布。幕布之后是个大后台,左右各一扇门,连着台阶。不管什么活动,演员都在这里候场。
校长把他们送到舞台旁边,留下来和卫真说话。傅莲时一手提着自己的贝斯,一手帮忙搬鼓,最先走进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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