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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摇滚与上学live(相荷明玉)


没有人回答。店里只有倒带的“沙沙”声,老板看小说,不耐烦翻页的声音。
傅莲时放下拨弦的手,看向老板。还没开口,老板说:“没有。”
“我还没问呢。”傅莲时无奈道。
“你两个同学交待的,”老板似笑非笑道,“我店里没有音叉,没有口琴,没有校音管。墙上没有笛子,二楼更没有钢琴。”
赵圆怒道:“你!”老板耸耸肩。
傅莲时说:“算了,不需要。”坐回凳子上,每弦弹了一声,在卷弦器上扭几下。
“你现在认输也行。”赵圆盯着他说。
傅莲时不响。磁带调好,《恋曲1990》的前奏又响起来。
只弹了一句,赵圆脸色骤变。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傅莲时已经把琴完全调好了,和原曲音高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刘鹏蹲在录音机前面,仍不敢看傅莲时,喃喃问:“赵圆,这怎么回事?”
赵圆哑着嗓子道:“我他妈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四弦没扭过,让他调回来了?”
“四弦被你们扭过。”
说完这句,傅莲时继续弹他的根音。两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都不敢作声。
其实傅莲时是有点自顾不暇。这把琴是妈妈买给他,作为再次搬家的补偿,到手堪堪两个月而已。他平时还要上学,练习再勤奋,水平到底不高。
弹了一半,他看向赵圆,冷冰冰地说道:“我没有买校音器,平时就是这么调的。想要害我,你们可以换个办法。”
“我看胜负已分,不用比了吧。”琴行老板插嘴说。
“怎、怎么胜负已分,”刘鹏嘴硬道,“赵圆弹得不比他差。”
老板没搭理他,问傅莲时:“会不会弹别的?”
杂志拿开,老板原来二十多岁,墨发齐肩,丹凤眼,靠在沙发上,就像海报里的影星。
录音机唱到“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和着这句歌词,傅莲时心里突然一空,一时忘记要往下弹,甚至把赵圆和刘鹏都忘掉了。
见他发愣,老板垂下眼帘,说:“就练了这一首?”
“还会别的!”傅莲时赶紧说。从凳子上跳下来,关掉录音机。
赵圆问:“你要弹什么?”
除去排练过的《恋曲1990》,傅莲时统共只会半首歌,准确说来是一段贝斯solo。刘鹏说:“有点耳熟。”
赵圆叫道:“是卫真的《顺流而下》。”
《顺流而下》是卫真乐队流传最广的一首歌,也是傅莲时非要学贝斯的原因。
即使不听摇滚,也难免从收音机电台、从大街小巷的音响之中听到《顺流而下》。音乐杂志说,他们就是下一个崔健,马上要从地下走到地上,签约滚石唱片。
但就在两年之前,他们最后办了一场演出,就此销声匿迹。这场演出甚至有粉丝录像,刻成盗版录像带和光盘。
录像里,卫真朝台下鞠了一躬,说:“因为一些缘故,我们乐队今天正式解散。刚刚是最后一首歌,已经唱完了。”
台下观众脏话连篇,有人喊道:“还没唱《顺流而下》!”
卫真朝后面看了一眼,做个手势。镲的声音响起来,观众合唱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把卫真的声音都给盖了过去。
到中间间奏部分,卫真泪如雨下,说:“谢谢我的好朋友们。鼓手……吉他……贝斯……”
每介绍一个人,观众彩声如雷。
最后一段副歌唱完,气氛推向最高潮,卫真吼得缺氧,倒在地上站不起来,所有乐器铆足了劲合鸣,吉他的噪音,啸叫,鼓的声浪,涨潮一样,把整个世界淹没。台下观众全都疯了,黑色手臂像白桦林,录像在拼了命发抖,什么都看不清。
虚焦背景里,贝斯手弹了一段即兴solo。白衬衣,黑西装,黑白分明,丝毫不乱。就连贝斯也是白琴黑护板。群魔乱舞的世界之中,贝斯声是灯塔、破晓,是最后的秩序。
傅莲时练的就是这一小段。没有找到记谱,是他自己扒出来的。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演,有点激动过头,弹完了还觉得手软。
赵圆和刘鹏都不发言,琴行老板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莲时默然片刻,从兴奋中回过劲来,自嘲地笑了一声,关掉音箱说:“算了,就算我赢,也就是不用把琴借给你们而已。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把连接线一把拔掉,合上琴盒,准备要走。老板慢悠悠说:“你弹得挺好的,也有天赋。我有个朋友,准备组个新乐队,刚好差贝托,你要不要来试试?”
傅莲时脚步一顿,老板说:“这个朋友就是卫真。”
赵圆道:“你他妈连贝斯都念不对,怎么可能认识卫真,假的吧!”
“真的啊,”老板说,“我这本书还是他借我的。”
他把那本小说月报捡回来,翻到扉页。上面有个很叫人眼熟的圆珠笔签名,卫真购于1992.10。
赵圆尖叫一声,老板一根手指搭上傅莲时的琴盒,说道:“下周六带你的贝托来,就当面试了。”

第3章 飞蛾
星期三下午放学,傅莲时出现在小青蛙琴行门口。等老板应付完买钢笔的小学生,他才招呼道:“曲老板,您好。”
老板应了一声,傅莲时雀跃地瞥向柜台,解释说:“我从这儿看的。”
柜台角落放了个蒙尘的名片盒,每一张卡片写着:“曲君”。
曲君把那盒名片抓起来,塞到更角落的地方:“不是让您周六来么?”
“不是来考试,”傅莲时拎着两只漂亮的大雪梨,“今天来谢谢曲老板,上次替我解围了。”
“谢我做什么,”曲君收回目光,“是您弹得好。”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傅莲时道,“骗骗赵圆他们可以,肯定够不上卫真的乐队。曲老板给我说话,就是在帮我忙。”
他低着头说话,偶尔偷偷抬起眼睛,打量曲君的表情。
曲君无奈道:“你还挺早熟的。随手调对弦,绝对是天才,可不是骗骗赵圆的事儿啊。”
傅莲时笑笑,曲君说:“不过你讲得对,你的水平还够不上卫真。”
这话不怎么好听,尤其讲给一个高中生,他多半要难过的。傅莲时却猛地抬起头,惊喜道:“您真的认识卫真!”
“好嘛,”曲君不咸不淡说,“敢情您也不信我。”
“不是不信,”傅莲时知道他没生气,“曲老板讲话,我分不清哪句是浇头。”
曲君仔细想想,上次见面自己没讲几句话。一句是琴行没有音叉,另一句是“贝托”,难怪傅莲时半信半疑。
“你喜欢卫真?”曲君问。
傅莲时双颊飞红,摇了摇头,紧接着找补道:“我也不是不喜欢卫真老师……我是想说,老板要是认得卫真,是不是还能认识‘飞蛾’?”
卫真以前《顺流而下》的那个乐队,取名叫做“昆虫乐队”,每人用一种虫子起名。鼓手是“尺蠖”,主音吉他是“蚂蚁”。
卫真是“知了”,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真名,并不以代号称呼。
至于“飞蛾”,“飞蛾”是乐队的贝斯手。乐队解散之后,大众偶尔听见别的成员的消息,说他们加入某某乐队,在某处走xue。唯独飞蛾杳无音信,彻底失踪。他连一张正儿八经的采访照片都没有,只留下录像带里模糊的身影。
曲君“哦”的一声:“那你喜欢飞蛾?”指指门口,又说:“送你一只。”
傅莲时听话地看过去:天色将晚,夜色像钢笔里的蓝墨水,起初只在纸上蓝,很快就蓝得到处都是了。一只飞蛾扑门外的壁灯,撞在灯罩上,啪嗒,啪嗒。
他走到门口,两手一合,把飞蛾合在手心。
曲君想到蛾翅上的灰尘,不由得一阵牙酸。他怕傅莲时把虫子拿进屋,缩在沙发里说:“你还真的敢抓啊。”
傅莲时笑道:“这是爱屋及乌嘛。”说着把飞蛾重新放走。
曲君这才放松一些:“我还认得别的乐队,你去找他们试试。”
傅莲时执拗道:“我就想试试卫真老师的乐队。”
曲君说:“卫真脾气不好,你这个水平见他,肯定要挨骂的。”
“骂就骂吧,我要找到飞蛾,”傅莲时说,“曲老板,您能不能教我弹贝斯?”
“我是真的不会弹贝托,”曲君耸耸肩,“小青蛙琴行的老板,怎么可能弹贝托。你全北京去问,也找不到教贝托的。大家都是自学。”
傅莲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周六就要见卫真,自己摸索实在太慢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跟卫真搭上话。
他不知不觉抿着嘴唇。曲君说:“不过你要想学别的,这儿有价目。”
墙上果然挂着一张价目表。教笛子、葫芦丝、口琴,一块一节课;教琵琶古筝、三弦、二胡、马头琴,两块一节课。傅莲时笑道:“琴行不是没有笛子么?”
曲君道:“小小年纪,不好这么记仇。”
他对这些乐器兴趣不大,而且一块钱不算是很小的数目了。但他更不想拂了曲老板好意,在外套口袋翻翻找找。
曲君见状道:“放心吧,找我上课,不会亏了你的钱。”抽出一张名片,翻到背面给他看:
“宣武、海淀两区联合小学生笛箫大赛”笛子组一等奖。
“紫竹院街道小学生琵琶大赛一年级组特等奖。”
“后来怎么不比了?”傅莲时“扑哧”笑出声来。
“后来与世无争了,”曲君把名片扔回盒子,“本来想着这边学校多,小孩放学了,家长又没下班,可以来学学乐器,不过没人报名。”
傅莲时翻到一张二角、三个一毛钱硬币,放在桌上说:“但我没带够钱,就上半节笛子课吧。”
曲君收下零钱,请他上座,郑重其事道:“我会报答你的。”
傅莲时咯咯直笑,当然觉得这话又是一句浇头。
曲君挑了一根笛子给他,问:“会不会吹?”
傅莲时照猫画虎试了试,朝笛孔里吹气。笛子发出“呼呼”空洞的声音,压根不响。曲君道:“看来你在学校是好学生。”
傅莲时不解,曲君说:“和你们下课了吹笔盖是一样的。”
傅莲时立马了然,原来不是像口琴一样往孔里灌气,而是要让笛孔的边缘像一把刀似的,把气流“劈开”。再试一次,笛子就能呜呜发声了。曲君说:“学到这儿是两毛五钱。”
“曲老师!”傅莲时不满道,“哪有吹响就收两毛五的?”
曲君道:“换个笨小孩,吹响就要学一整节课。是你学得快了。”
傅莲时真搞不明白,又有点受骗的怒意,又有点受用。
只听曲君说:“再教你一个两毛钱的。笛子孔全部盖住,一个个放开,声音越来越高,就是音阶了。”
就算曲君不教,他自己都快摸索出来了。傅莲时试着吹了一遍,诚心诚意道:“曲老师,难怪你招不到学生。”
曲君摆摆手,笑道:“是你学得快。现在学最后五分钱。”
“曲老师!”傅莲时叫道。
曲君不为所动:“最后五分钱,教你吹一首歌,好吧。”
傅莲时已不太信任他。曲君自己另拿一根笛子,贴好笛膜,说:“你看我吹。”
傅莲时还以为,曲君要么教《彩云追月》《紫竹调》,要么教些《沧海一声笑》之类流行曲目。这些歌曲本身不费技巧,又让人觉得老师用了心。
结果笛声一响,曲君吹的居然是《小星星》。傅莲时越想越难受,提醒说:“曲老师,那是我明天早饭钱呢。”
曲君放下笛子,淡淡说道:“笛子还没吹会,就吹起牛皮来了。”
傅莲时心里憋着一口气,刚刚一直留神看着他的手指动作,该按哪个孔、放哪个孔,全都记住了。闷闷说:“不是我吹牛,是你逗我玩呢。”
曲君不答,像指挥家一样,做了个起拍的手势。傅莲时吹了两声,不觉一怔。
他手里这一根笛子的音调,和吹的全然不同。按曲君方才的动作吹,比他高了一个全音。
曲君笑道:“是吧,就算是小天才,也不能吹牛皮的。你的笛子是D调,我的是C调。”
“但是……”傅莲时迟疑道,“这么吹下来,的确也是小星星。”
曲君道:“高一个音低一个音,听在观众耳朵里,感情就大大不同了。如果非要按我的调子吹呢?”
傅莲时眼巴巴看那根C调的笛子,曲君会意,把笛子往身后一藏:“不行,这个叫耍流氓,放前几年要挨枪子儿的。”
傅莲时满脸通红,恼道:“就不能洗洗么!”
“不能,”曲君说,“吹吧。”
同样一个音高,在C上是“re”,在D就变成了“do”。相隔全音的尚且比较好计算,但像“fa”“ti”这样隔半音,傅莲时就算不过来。每次小心吹到中途,遇上半音还是要绊一下。
路人听见他磕磕巴巴的笛声,不免朝店里张望,弄得他更紧张了。
他试了几遍,渐渐悟出来,曲君为什么教《小星星》。《小星星》用的音多,跨度不小,费脑子,同时耳熟能详,绝不会忘记调子。
想到他错怪曲君,傅莲时又有点儿丧气,抓着笛子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曲君说:“在学校数学没学好。”
傅莲时不响,曲君说:“你不要算,这个音叫什么,那个音叫什么,记住音高就好了。”
傅莲时把嘴唇凑上笛子,要吹不吹。曲君说:“对你来讲,音符应该是朋友。你那两个朋友,赵圆刘方,是见到人就知道名字,不是靠名字认人。”
傅莲时忍俊不禁,说道:“人家叫刘鹏。”
曲君说:“反正我认得人,名字就不管了。”
傅莲时若有所悟,吹一遍音阶,把笛子上各个半音听清楚了。
他对音高极其敏感,记得也很快。这次再吹《小星星》,果然没有摔跤。再转别的调子,全都不费力。
以前傅莲时自己练贝斯,脑海里总是在想:按这一品、按那一品,弹得不尽兴。今天上一节笛子课,突然茅塞顿开,隐隐约约抓住了一些灵光。
看他兴奋的模样,曲君笑道:“在学校也这么好学,数学怎么会学不好?”
“不喜欢,”傅莲时说,“看不懂。但曲老师讲的我懂了,再出一题吧。”
“五分钱用完了,”曲君收起竹笛,“我要打烊了。”
傅莲时被他赶到门外,依依不舍,还是不情愿走。曲君一边关大门,一边说:“天这么黑,父母着急了,快回家。”
傅莲时没说话,曲君也不好东问西问,改口说:“一会被人贩子抓走。”
“我长大了,”傅莲时道,“不抓我这样的。”
“快走。”曲君说。
门合上一半,还剩一半。傅莲时突然朝他鞠了一躬,说:“今天对不起,曲老师。”
曲君一愣,反应过来,反而很觉得羞愧:“本来也是我逗你玩,我活该,你不必道歉。”
壁灯灭了,傅莲时在门外朦朦胧胧地一笑。
曲君心想,傅莲时这样有主意又有担当,抛开音乐才能不讲,将来一定也能成为很厉害的人。他隔着门缝,忽然忍不住问:“傅莲时,你为什么喜欢……”
“嗯?”傅莲时问。
“没什么,没事了。”曲君缩回门内,在里面上了锁。
【作者有话说】
这本还在冷启动阶段,更得会有点慢啦-v-手感磨合好了会写快点儿

还有一件事,傅莲时没告诉曲老板。
转学来的一个多月间,班会总是在讲学习、值日之类的东西,没有什么听头。这周班会课,班主任廖老师走进教室,一声不吭,却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粉笔字:团结。
傅莲时后桌坐的就是赵圆,他听见赵圆嘀咕了一句:“廖蹶子又要发疯了。”
傅莲时问同桌:“什么意思?”
趁廖蹶子看黑板,同桌小声说:“每次他要批斗谁,就在黑板上写这个。”
傅莲时问:“今天要批斗谁?”
他同桌是班里女班长,成绩很好,偶尔知道一些私家消息。
不过今天究竟谁遭殃,她也不清楚。而且廖蹶子写完字了,她不敢说话。
“同学们,”廖蹶子高高站在讲台上,“什么是团结?”
这种无聊问题,同学们不买账,一个个做鸵鸟。廖蹶子说:“团结就是力量,对吧。”
稀稀拉拉有人说:“对。”廖蹶子道:“班级的团结,就是班级的力量。如果有人破坏团结,我们就要联合起来,一起抵制这种不良风气。”
教室里气氛非常阴沉,大家纷纷拿出作业本,装聋作哑。廖蹶子说:“过完这个星期,周一就是校庆演出了。”
傅莲时心里有点儿预感,看向刘鹏。刘鹏和斗琴那天一样,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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