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或许就是教唆谷理点天灯的那位,商品还未展出便点了天灯,阿诱得出了两点结论。
一,此人有钱。
二,此人知道拍卖会上的人是自己。
谷理应该是不知道的,只有邓飞清楚,而邓飞不可能与谷理和平相处,阿诱迷糊间听谷理说起过,这次拍卖会他也是去找AS的,但可惜只是骗局,拍卖会上没有这个东西,所有客人都被骗了,更有甚者当场与拍卖会主人发生了肢体冲突。
既然拍卖会上没有AS,只怕邓飞早就已经走了。
阿诱什么都看不见,只听着这人的脚步声,似乎腿上也有旧伤,脚步也一轻一重,虽然并不明显,但阿诱很擅长观察细节,没办法瞒过他的眼睛。
那人不说话,他便跟着沉默下来,只蓄力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刚直起身,后背忽然被人一脚踩下,并没有用力踹他,只是逼迫他继续保持跪坐的姿势。
阿诱弯着腰,后背被人踩着的感觉并不好,像是不对等的主仆关系,让他觉得很是窝火。
他咬着牙,强忍着怒气,道:“让谷理出钱点天灯的人是你,你早知道是我,既然花了重金买了我,怎么也不做什么,难道是个天阉?”
那人还是没说话,只是脚上用了力,阿诱几乎快要蜷缩起来,额头顶在地毯上,却因为双手被拷在身后而无法反抗。
半晌,他感到那人的手摸向了自己腰间,抽出了他的腰带。
阿诱这段时间身体清瘦了很多,以前还合身的裤子衣衫,现在也有些过分宽大。
腰带被抽出,裤腰顿时便松散下来。
他身体微微一僵,却连挣扎的力气都已经丢失,只感到肌肉僵硬,头晕目眩。
身后压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变成了能够吞噬一切的怪物,将他缠绕,卷缚,收紧到快要窒息。
“你爱我吗?”怪物声音含糊着问,“你是爱我的吧?”
“我看不透你的心,阿诱。”
祂收紧了一切,又在阿诱逼临窒息的一瞬怦然炸裂,变成四散的黑烟,消失不见了。
阿诱喘着气清醒过来,他还在远处跪坐着,那个男人没有抽他的腰带,更没有靠近他分毫,只是不远不近地呆着,将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全是幻觉啊。阿诱怔怔地想。
都已经到了分不清楚是真是假的地步了。
他松了口气,但长时间处于黑暗中,令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
他倒希望面前这个人能直接一点,要做什么就直接做了,拖延着,倒像是在故意折磨。
“我和你有仇吗?”阿诱问。
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回答,他也确实没有回答。
他只是再次走到阿诱身后,阿诱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大概是那人蹲下了身。
紧接着,他感到后颈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注入进来,顺着血管四下流淌。
阿诱唇瓣张了张,很快药效起了作用,意识逐渐模糊,向前栽倒下去。
半梦半醒间,他被压在那张不大不小的铁床上,床板动辄便会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很痛,却又无法呼痛。
布条已经歪曲,半只眼睛露在外面,其间满是水汽与失神。
“你爱我吗?”
陌生的声音在不断回响,扩散,像失真的老式磁带机,一遍又一遍地响着,问他:
“你爱我吗?”
“你是爱我的吧。”
第60章 *60我不会恨你
阿诱恍惚着,跪趴在床上,深秋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窗前,落在他眼里。
他喃喃道:“我恨你……”
身后动作的人停顿了一下,阿诱又说了一遍,“我恨你。”
他没听到那个人说话,他们胸背相贴,对方一句话都没说,都是幻觉。
他分不清楚是真的假的,也分不清楚现在,他躺在这里,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他或许已经死在了邓飞那一枪之下。
身体虚软无力,意识也很是模糊,他只能感觉到对方吻住了自己的唇瓣,却又听见耳边有人说:“我不信。”
不信也是应该的,阿诱想。
“你嘴里全是谎话,”身后的人说,“我一句都不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了。”
阿诱唇瓣张了张,他没说出话,只从唇齿间溢出破碎的喘息与哭泣。
“太疼了。”
阿诱将脸埋进枕头里,含糊着哆嗦着说,“我好痛,阿臣。”
身后的人终于停下了动作。
半晌,他听见一句很轻的呢喃,随着困倦一同涌入他的世界。
“我也很痛,阿诱。”
“如果能一起死去就好了。”
第二天,还是阴雨天。
这栋居民楼在山谷间,是当年开采矿石时给旷工居住而临时建立的居民楼,年久失修,但暂时还能住人。
雨天,房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交个不停,将阿诱从梦中吵醒。
他迷惘地睁着眼,天光很是刺目,他看不清楚东西,只能看见林川臣站在窗前的背影。
林川臣在打电话。
阿诱耳边嗡嗡直响,身体没有力气,他轻轻喊:“阿臣。”
窗边的人身体动了动,紧接着,像一道幻梦一般散去了。
阿诱开始头疼,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是不是他又出现了幻觉,其实是他认错了,昨晚和他睡在一起的人并不是林川臣,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已经和林川臣分开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他的声音和体温了,确实有可能会认错。
幻听,幻视,幻嗅,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
阿诱蜷缩起来,将自己裹紧被子里。
他现在脑子一团乱,什么都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躺了一会儿,身后房门开了,有人走进了房间。
最后,走到了阿诱面前。
林川臣居高临下站在床边,拿下了口齿间的烟,吐出一片薄雾,朦胧了他的面容。
他没说话,阿诱也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像是已经缘尽了。
“我找了你很久,”到底还是林川臣先开了口,说,“好坏赖话说尽了,你一点都不领情。”
“要怎么样你才会觉得我领情呢?”阿诱嗓音沙哑,也听不出情绪如何,仍是从前那样平平淡淡的,“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留在我身边,很难吗?”
林川臣道:“你永远在骗我。”
什么失忆,跳湖,自杀,都是假的。
“甚至林烈都被你拿出来利用,”林川臣冷笑道,“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心软,痴呆,多好的病,等你什么都忘了,痴痴傻傻的多好,那样就永远没办法离开我身边了。”
“你疯了,”阿诱平静道,“有什么意义。”
“是啊,”林川臣俯身下来,双臂撑在阿诱身侧,与他对视着,说,“我也问过我自己,有什么意义呢。”
想不明白,没人能回答他爱一个人有没有意义,他现在只想将人抓回去,关起来。
至于爱不爱,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像是执迷不悟,阿诱却只觉得焦躁,气愤。
他总觉得林川臣太不懂得分寸,以前在商界上不懂得遮掩锋芒以至于树敌太多,现在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还在一意孤行做一些错事!
“等鬼市闭市之后,我就带你回A国,”林川臣淡淡道,“在这好好呆着吧。”
他给阿诱喂了药,还是上次从江清玉那里拿到的药物,会让人昏沉嗜睡,四肢无力。
他已经不想管阿诱是不是生气了,他只想把人留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最好打断了腿,挖去眼睛,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但林川臣也只是想想,他心里的暴戾因子在不断膨胀,又克制地堵在心口,不会轻易释放出来。
药物起效很快,阿诱昏睡过去,林川臣将房间里所有尖锐物品都拿走了,也将窗户封死了。
他没再给阿诱戴手铐,他知道这种东西关不住阿诱,贸然给他戴上,他只会弄伤自己。
处理完一切,他锁上门走了。
谷理还在门外等着,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看林川臣的脸色也清楚两个人闹得并不愉快。
昨天半路被林川臣截胡,他战战兢兢一整晚,想着林川臣会不会对自己起了杀心,但今早见了林川臣,对方只是脸色有些阴沉,但也没追究谷理昨天的自作主张。
谷理现在还小心翼翼的,心里又有点怨恨。
他仇富惯了,要不是因为林川臣许诺了他高额的利益,他不会这样卑躬屈膝捧着林川臣,连看上的男人都要拱手相让。
他想得出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见林川臣正漠然看着他。
他比林川臣矮了很多,被林川臣这样看着,只觉得对方在看什么草芥尘埃。
他吓了一跳,打了个寒颤,小声喊道:“林先生。”
“明天鬼市不是要开市?”林川臣语气寡淡,“谷先生为什么还不去审核摊贩。”
“啊那个……”谷理小声道,“就是想来问一下林先生需不需要摊位,如果需要的话……”
说着他也没什么底气,他也知道林川臣这样的有钱人不会在这种小摊子上买东西,更看不上他引以为傲的鬼市,只会有更大的交易市场,这是自己永远没办法比的。
想到这,谷理又有点仇富了,但没敢过多表现,只低着头隐忍着。
半晌,他听见林川臣说:“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也正常,谷理想,林川臣或许也是想在鬼市上找AS的。
毕竟,谁能拒绝AS的获利。
谷理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林川臣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摆弄着手机。
林氏的情况已经稳住了,正因如此,他才有精力追着阿诱来到这里。
他咬着烟,烟雾萦绕,他模糊了眉眼与神情。
无人发觉,他的西装纽扣下方正悄悄晃动着红光。
烈夏的花心镇总是很热。
哪怕阿诱的记性已经很差了,但始终记得少时在花心镇时的那些日子。
或许是因为太痛苦,也或许是因为有必须要记住的东西,以至于他一直没办法心安理得去遗忘。
他还记得十岁那年的盛夏,天气很热,他穿着林烈刚从城里给他买的汗衫,手臂细细小小,捧着西瓜在院子里吹风扇。
那个时候互联网和大数据还没有发展起来,追缉凶犯很是困难,每一个卧底都需要潜伏很长时间,林烈来的时候也有做好了一两年都不能回去的准备,但没想到,他在这里呆了四年。
养着阿诱也已经有四年了。
他在邓飞这里很受器重,邓飞是一个十分狡猾且警惕的毒枭,他不确定邓飞器重自己是因为没有查到他的身份,还是因为已经怀疑到他了,故意将他架在一个不错的位置上,或是驯服,或是试探。
他还没有固定到证据,这些马仔里也有其他的同事,但同样的,没有搜集到完整的证据,同事们没办法进行追缉,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
林烈有些忧愁地蹲在门槛下看着认真吃西瓜的阿诱,他说:“我感觉我都要被这群人同化了。”
“为什么?”阿诱含含糊糊问。
“待久了会怀疑自己来这里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林烈拍拍小孩的脑袋说,“你还小不懂事,等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阿诱确实没太听懂,他又问:“那你也要变成坏人了吗?”
“这什么话,”林烈佯怒道,“你变成小坏蛋我也不会变的好吗。”
阿诱撇撇嘴。
他吃掉了西瓜,林烈接到电话,说是邓飞找他,他便拍了拍阿诱的后背,说:“厨房里还有西瓜,想吃自己去拿。”
“好哦。”
但阿诱年纪小,胃也小,吃不了太多。
肚子撑得难受,他去了小河边,想去找爸爸。
但刚走到河边,他忽然看见费伊养的那条狗在刨爸爸的坟。
阿诱一瞬间怒火中烧,他大叫着,从地上捡起了棍子和石头,原本很怕狗的,这一刻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要将那只狗打跑。
于是幼时的记忆在一刻出现了断片,变成了迅速从大脑晃过的磁带,带着那一段记忆一起消逝在脑后了。
他重新从记忆里的夏天回到虚无一片的梦境黑暗,他看见自己已经恢复了成年人的样貌,而那个少时的自己正站在他面前,与他面对面站着,脸上很严肃。
他问自己,“你后悔吗?”
“要不是你非要去打费伊的狗,林烈怎么会开枪,林烈要是不得罪了费伊和田武,又怎么会田武发现他的身份。”
阿诱说自己不知道。
他很是惶恐,很迷茫。
他畏惧于自己的质问,脚下连连后退着,又听见自己说:“那时候你死了就好了,邓飞发现爸爸的尸骨也只会折磨你一个人而已,林烈要是没死,林川臣也不会那么痛苦。”
“都是你的错。”
“啊!”
阿诱忽然大叫了一声,彻底从梦中挣脱。
可那声声质问却又将他留在了梦境深处,他身体不住地颤抖,喃喃道:“是我的错,确实……都是我的错……”
他肯定会后悔。
不管做了什么决定都会一直想那个没有被选择“要是”。
他咬着下唇,咬着自己的指骨,咬得鲜血淋漓,也没发觉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很久之后,他才后知后觉感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
是陌生的、熟悉的体温。
“阿臣……”阿诱蜷缩在林川臣怀里,轻声说,“你应该恨我。”
“我不恨你。”林川臣语气很平静,“我不会恨你,无论如何都不会。”
“梦到什么了?”林川臣轻抚着他的后背问,“告诉我。”
他的语气带着蛊惑般的引导,或许是因为刚从梦中醒来,阿诱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只觉得很不安。
林川臣的怀抱是令他安心的,声音也同样。
于是他轻轻地、慢吞吞说:“我……梦到了林烈。”
“然后呢?”林川臣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在辨认阿诱的神情和脸色,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他现在一朝被蛇咬,没办法轻易信任阿诱口中说出来的话是不是故意骗他的。
“是我害死他的,”阿诱忽然捂住脸呜咽道,“是都是我的错,你应该恨我。”
林川臣半晌没说话,只是抚摸着阿诱的后背,以作安抚。
“我不会恨你。”
他还是这么说。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林川臣道,“都没有亲人了,只有彼此,要是我恨你,你又该怎么办?”
阿诱半途清醒了一回,也有可能并不清醒,只是说了一声“好疼”。
林川臣摸过那里,没有受伤,也没有肿,他不知道阿诱哪里疼,原本就已经像是缘尽了,谁也不能懂得另一个人了,到了现在这样的想法越加强烈起来。
但是没关系。林川臣想。
有没有缘分也没关系,他会想办法强求。
他抱着阿诱,与他接吻。
唇瓣是甜软的。
像一颗跃动的、鲜活的心脏。
第二天,谷理的鬼市开市了。
谷理给了林川臣最大的行动权限,而进入到鬼市的其他商贩和客人都会被没收电子设备,谨防有警方的线人进入。
谷理来问过林川臣几次,问他要不要去鬼市上走走逛逛,他其实心里也清楚像林川臣这样的人恐怕很嫌弃这种地方,也想过林川臣不会答应,他原本就是来顺口问一句而已。
没想到林川臣却说:“麻烦谷先生带路。”
谷理受宠若惊。
摊子上还有他自己的货,要是得了林川臣的青眼,能多卖出去一些一点都不亏,贪多不嫌少,他怎么会轻易放弃赚钱的机会。
谷理忙带着林川臣下了楼,刚走到楼道口,保镖忽然追上来道:“先生,房间里那位,闹着要见你。”
林川臣脚步顿了顿,他出门前没给阿诱喂药,但昨晚做得有些过分了,他出门前阿诱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现在想想,或许又是骗他的。
林川臣与谷理对视了一眼,说:“我去看看。”
“诶诶好。”
谷理目送着林川臣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外。
他嘀咕着,疑惑林川臣和那拍卖会上买下来的男人是不是认识,看起来林川臣已经格外贪图美色,整夜整夜睡在一起,也不怕丢了命。
他下了几级台阶,又听到铁门传来重重的撞击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用力抛掷到门上造成的。
林川臣面无表情垂眼看着流淌到自己脚下的汤汁。
汤桶里是他今早从谷理那借了厨房亲手做的,还在是温热的,现在已经全都泼洒在了地上。
阿诱站在窗边,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怒气与怨恨,几乎快要撕心裂肺,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和什么人交易!他是个毒贩!他们都是毒贩!你忘记林烈怎么死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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