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诱身体瘫软下去,靠在椅背上,身体颤抖不止,浑身盗汗,他紧紧咬着下唇,咬到破损出血,口中多了一丝血腥气时才骤然回过神来,说:“鬼市有你要的东西?”
“那里也可以贩卖毒品?”
“你也想试试?”邓飞反问道。
“我不想,”阿诱愉快且直白地拒绝了,“我讨厌毒品,我只想找个地方卖一卖中药材,你知道的,我跟着林川臣十年,多少货物都是我去亲自清点的,辨认药材我也很在行。”
“但你还生了病,”邓飞似笑非笑着说,“慢慢地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做生意能做到几时。”
他说:“我给你找个好归宿吧,孩子。”
“就像你之前在林川臣身边一样,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会来事儿,会主动躺下张开腿,你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阿诱的脸色,阿诱表情上是不做掩饰的厌恶,脸色却格外苍白。
他不加掩饰地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弄阿诱这点于事无补的自持。
都已经自投罗网了,邓飞又不是真的信任他,心里也憋着坏,阿诱在他手里,他只会把价值最大化。
邓飞不再搭理阿诱了,他偏过脸,视线无意识瞥向车窗外,却忽然瞳孔骤缩。
一辆车正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邓飞脸上笑意散了,他猛打了方向盘,转到从路口下了高速,再次直冲上了山路。
那辆车仍然在跟着他,甚至在加快速度拉进距离。
邓飞看了几次后视镜,对方车辆刺目的灯光晃得他眼睛疼,看不清楚是谁在开车。
他暗骂了一声,狠狠踩下了油门。
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车辆一路狂飙上了山腰,山路开始变得狭窄泥泞,阿诱轻声道:“你倒是开稳了,邓飞先生,我还不想和你一起摔成肉泥。”
“你一直在通风报信是不是?”邓飞咬着牙问,“怎么会这么快找来?”
“我要是说不是,你肯定不会信,”阿诱平静地开着口,“其实,他们找来的速度还慢了一些。”
他视线又开始模糊,身体像是已经死透了,没有任何知觉。
阿诱却像是无事,他坐在后座上,耳朵堵塞嗡鸣,虽然脸色苍白,但神情却很平静。
有了邓飞的外套遮挡,他光明正大挣脱了捆在身后的双手,正捏着手腕缓解着缺血发麻的症状。
阿诱不动声色仔细看着中控台上的地图显示。
他知道邓飞为什么要把车往这里开,不仅仅是为了躲避身后的车。
这里,已经是花心镇的地盘了。
“花已经到了啊。”阿诱轻轻道,又抬起眼,从后视镜里,与邓飞苍老的双目对上。
“你说,我们会死吗?”
邓飞没来得及反应,他瞳孔骤缩,下一瞬,阿诱已经扑上前来,抓住了方向盘用力转了方向。
紧接着,轿车从山崖上直冲而出,坠下了万丈深渊。
第57章 *57爱一个人有意义吗?
车顺着山崖滚落,最终掉进了山谷,整辆车已如破铜烂铁,冒着烟,像是下一瞬就要爆炸。
不过片刻,阿诱呛咳着,浑身是血与污脏,从车里爬出来。
新伤旧伤加在一起,他肢体僵硬,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但还是撑着树干慢慢站起来。
视线里一片模糊,黑猫蹲在脚边,轻轻地叫唤着。
“我知道,”阿诱喃喃道,“我还死不了。”
“喵……”
他又呛咳了两声,破损的车辆烟雾越来越大,他来不及辨认邓飞死了没有,担心车会爆炸,他便转身先走了,想躲避爆炸的波及。
刚走出去不远,身后忽然劲风扑来,将他的发丝轻扬而起。
阿诱面色一凝,刚回了身,邓飞猛地一拳砸在他的面颊上,登时将他打得踉跄两步,后背撞在树干上。
剧痛和晕眩弥漫在身体上,他耳边嗡嗡直响,刚直起身,邓飞又是一脚踹来,重重踹在他的小腹上。
阿诱顿时闷哼一声,却反手抓住了邓飞的脚腕,用力将他往身前拽。
邓飞伤得也不轻,身体向后一仰,摔下去前,他拧身勾住了阿诱的腿弯,带着他一起摔倒。
阿诱肩膀撞在石块上,钝痛让他眼前一片发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勉力挣扎着和邓飞扭打在一起。
“你这个贱人,”邓飞怒道,“我早知道你是故意的,没想到你还真敢一个人单枪匹马来找我的麻烦。”
阿诱咬着牙关,他没说话,力气在迅速流失,他也说不出话。
他被压制在地上,被掐着脖子,呼吸被阻断,面色已经开始涨红,他紧紧抓着邓飞的手腕,嗓间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音。
半晌,他忽然攒足力气,一脚踹在邓飞身下。
邓飞吃痛地松开了手,阿诱剧烈地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拾起了地上的石块。
刚转了身,正要挥手砸下,忽然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
紧接着,剧痛从腿弯处开始蔓延。
阿诱顿时脸色苍白,痛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双臂颤抖着,勉力支撑着身体。
邓飞拿着枪的手也在抖动,他脸上却浮现出癫狂的笑,说:“没有人杀得了我,你也一样,原本我还想着给你一点优待,这是你自找的。”
他抬起手,用枪托对着阿诱的脑袋重重砸去。
用了十足的力气,只砸了两下,阿诱已经躺在地上,血流不止,没了知觉。
“有可疑车辆出现过。”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越发显得黑夜寂静。
“老板,监控上显示可疑车辆碰到追车,已经从坠崖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没开灯,只有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窗前的方寸之地上。
椅子上的男人沉默着,指腹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半晌才平静开了口道:“去山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电话挂断了,消息跳入的声音在黑暗里蔓延,变成孤寂的回声。
林川臣的面庞和大半身形被黑暗吞噬,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直到手机彻底息屏,再次恢复宁静。
林川臣起身走了。
这段时间总是有很多事情,阿诱的,公司的,自己的,他焦头烂额,到夜间又开始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好像做什么都没人领情,又或者是自己一开始就太自作多情,做了很多不必要的事。
真的有意义吗?
为林烈报仇有意义吗?
爱一个人有意义吗?
为什么从来都看不到回报呢?
林川臣坐在车厢后座,有些狼狈彷徨地弯下身,捂住了脸。
那辆可疑的车辆曾经从自己眼前驶过,他没有多看,没有当回事。
那天出现在收费站,原本也不是为了看警察查案的,只是想着阿诱要回花心镇,或许会从这里路过。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身上伤还没好,他只是短暂见过阿诱一面,说了几句话,甚至算得上争吵的几句话,然后,他又把阿诱弄丢了。
他走了神,他被警察抓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就这样错过了那辆车。
明明再仔细一点,他或许就能把阿诱抓回来了。
“老板,”司机又在前面喊他,“有来电。”
林川臣这才注意到自己放在身边的手机屏幕在亮着,是江清玉打来的电话。
“你怎么就要破产啦?”
江清玉在电话那头嘟囔道:“看我给你发的文件,这谁啊,怎么低价抢了你们那么多客户?”
林川臣慢慢回过神来,“什么?”
“你自己看,”江清玉又将新闻的截图转发给林川臣,说,“这新闻上讲你们林氏股票都跌到跌停板啦,哇塞你不管管吗?你不管我就收购你们了哦。”
林川臣将截图点开,夸大其词的新闻标题很懂得危言耸听,评论区已经不堪入目,说着林氏要破产了,林氏继承人已经失权,甚至还涉险刑事案件,多次接受A国监察部门调查。
林川臣知道是谣言,可合作商不一定清楚,打听到风向不对便纷纷结束了合作。
这段时间林川臣一直在国内,他确实已经无心管理公司了,满脑子都是阿诱。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掉了,他要将阿诱抓回来,养不熟的鸟儿就应该折断了翅膀关起来,而不是给什么自由。
否则,一旦脱离视线,他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回来。
公司高管会议他也没有亲自参加,但参不参加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想让林川臣退位让贤,出了这么大的事,高管们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正常个头,”江清玉道,“我建议你先看看你高管里是不是有内鬼吧。”
“奇了怪了,”他又嘟囔着说,“这么大个主世界里就我一个人拿的是豪门狗血剧剧本?”
“嗯?”林川臣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和你说,”江清玉琢磨着起了身,抚摸着蹲在自己桌上的三花猫,心里一思忖,又道,“你公司有个姓李的股东,他以前和余家关系还不错呢,去查一下吧。”
他挂断了电话,林川臣烦躁得头疼欲裂,他将手机扔在一边,不过片刻,又有人给他打电话。
林川臣耐心已经告罄,“什么事?”
“老板,在山谷下找到了车,车里已经没人了,路边发现了子弹和血迹。”
花心镇附近的山谷人烟稀少,甚至没有专门修建的道路,信号缺失,更遑论是监控摄像。
谁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车里的人又去了哪里,是谁中枪了,阿诱还有没有活着。
林川臣现在甚至已经很平静了,都已经做好了阿诱早已死去的心理准备,就像当年林烈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一样,仿佛心脏早就已经死透了,不会再有任何波动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说:“报警吧。”
那一辆破车已经失去了存在了价值。
在A国的时候他时常碰到暗杀,回了C国好了很多,警方也知道林川臣交出来的那份名单会给他带去什么样的危害,一直在尽量保证林川臣的安全,最起码在C国,他能安心在各处走动。
从A城来权新省,他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就这样自己来了。
他笃定了阿诱会来这里,也确实与阿诱擦肩而过。
林川臣垂着眼,看着手机里跳出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说着公司的情况。
【李想明,股东兼任财务负责人,十天前有境外大额转账记录,也是做空林氏的资金流向。】
林川臣指腹划着屏幕,面无表情回应道:【先压热搜撤新闻,澄清舆论,另外收集李想明异常资金流动的证据,转交证监机构和司法部门。】
【林川臣:把李想明处理掉。】
他关掉了手机,汽车呼啸着,上了高速。
头好疼。
身体也好疼。
无数条想法像突然变成了实体的弹幕,一条有一条涌进阿诱的大脑。
阿诱闷哼了一声,漆黑一片的梦境开始出现龟裂,他慢慢睁开眼,林川臣站在他们身边,他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被褥间是林川臣惯用的香水味道。
他很喜欢。
阿诱轻轻喊他,“阿臣。”
“嗯?”
“你怎么来了?”阿诱撑着脑袋坐起身,靠在床头,有些迷茫似地问,“你来救我了吗?”
“是啊,”林川臣身体掩藏在黑夜里,阿诱看不清他的脸,“我来救你了,你伤得好重,邓飞想要杀你。”
“以后别乱跑了好吗?”林川臣抓住了他的手腕,掌心是冰凉的,像一块寒冰,冻得阿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乱跑了,”林川臣还在说话,“你就在我身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起埋在柳树下,一起腐烂,骨骼都会烂在一起,再也不会被分开。”
他抓着阿诱的手,阿诱除了会儿神,面前的男人忽然开始融化,变成挣脱不开的沼泽,缠绕着,从他的手臂开始吞没。
阿诱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想要挣脱,想要逃走,却在冰冷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直到他一脑袋撞上了墙壁。
阿诱彻底醒了。
没有林川臣,也不在从前的家。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那里本来就不是他的家。
他缓了一会儿,情绪总算平静下来,记忆乱糟糟的,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逼仄狭窄,身体蜷缩着,手臂被反绑,口中也塞了东西堵住了唇齿。
被子弹打中的右腿剧痛无比,他挣动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似乎被放进了什么小箱子里,没办法活动。
他想起来了。
他和邓飞一起掉下了山崖,然后,邓飞打晕了他。
阿诱冷静下来,忽视掉剧烈的心跳声,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听见了邓飞的声音。
“醒了是吗?”邓飞的嗓音有些模糊,被箱子挡去了,“我就说你是有用的,孩子,有了你,我就能进入到鬼市。”
“等会儿在拍卖会上,不要大吼大叫,不要胡闹,好吗?”他似乎拍了拍箱子,阿诱听见了闷闷的敲打声,“你要是听话,只需要注射两针安定就好,要是不听话,我可就不能确定你会被注射什么了哦。”
箱子里的人没有半分反应。
阿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身体虚软无力,没有任何可以挣扎的力量。
但他神色却很是平静,像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鬼市……
阿诱心里轻声默念着。
他知道鬼市是什么东西,前几年权新省出现了一个新的毒枭,此人比邓飞他们惜命,或许是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被谁带入行的,在花心镇的山谷里建立了鬼市,平时利用鬼市收取摊位费用和客人的入场费,同时借用鬼市售卖毒品。
唯一聪明的地方,便是这鬼市的主人也知道毒品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把它当成赚钱的工具,和所有毒枭一样,将祸害蔓延到正常人的家庭当中,自己却不沾分毫。
鬼市一向狡兔三窟,又在深山老林里,开市时间并不固定,警方很难固定其位置进行抓捕。
他知道邓飞最近缺钱,他需要一种名叫AS的新型毒品,但AS是余正德研究出来的,没来得及公布原料配方,其他旧型的毒品缺少AS的致幻效果,在市场上的价位远低于AS。
余正德死了,就没人知道AS的配方。
但鬼市这个地方很特殊,整个毒品交易网络的人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这里是最有可能出现AS的地方,邓飞不会放弃。
那时汽车上了山阿诱便已经猜出来鬼市或许在附近了,但邓飞或许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打乱方向盘带着他坠入山谷。
阿诱的计划一直很完美,这原本就是他最开始的打算,如果不是林川臣突然出现,他或许早就到这一步了。
幸好,林川臣没有完全毁掉他的计划。
阿诱松了口气,他放松了身体,蜷缩在箱子里,等着所谓的拍卖会开始。
他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直到剧烈的动静将他吵醒。
箱子被人打开了,他被两个带着墨镜的保镖架起来,从箱子里拖出来。
灯光不是很明亮,但还是让阿诱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
他眯了眯眼,被扔在地上。
他看见了邓飞,对方好整以暇坐在前方的椅子上,翘着腿道:“好了,马上就要被关进笼子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诱嗓子干哑,“你就这么确定,那个鬼市的主人一定会买下我。”
“贪财好色人之本性,”邓飞悠悠道,“他谷理是个好色的人,男女不忌,你这样的,他最喜欢。”
“哈,”阿诱轻笑了一下,“别怪我没提醒你,把我推到别人身边,那人是聪明人还是蠢人你都不知道,别到时候成了我的刀,你的脑袋很容易离开你的身体。”
邓飞也跟着大笑起来,“你这个样子,说的话只像虚张声势。”
阿诱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又注射过安定,他连挣脱绳子都做不到。
“谷理这个人或许你不知道,”邓飞好心告诉他,“他是个变态,你在他床上硬气不到两天,他会把你调教成最听话的狗,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你还能像一个人一样站着。”
他摆了摆手,两个保镖又凑上来,将他的唇齿堵住,拖着他往仓库深处去了。
阿诱隐约看见一只安着轮子的笼子,不算太高,大概勉强能塞进一个人。
他被强行装进去,双手捆在笼子顶,身体无力地将所有力气依靠在双臂上,却拽得手腕生疼。
阿诱闭了闭眼,强忍着怒气不发。
生病以前他是最能忍受的性子,病了以后反而越来越急躁了,被人这样对待,他怒火都快要冲出。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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