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微微抬眸,目光忽然被角落里那幅巨大的贺氏商业版图吸引,尽管许多项目已经被红笔划掉,但剩下的脉络依然盘根错节,深入政商两界的各个角落。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思绪飞快运转。
一年前,贺氏集团中标了淮新开发区的地皮,同时承接了该地的政府楼盘建设。
正式开建本来是在今年春天,但因为贺忠载的去世,贺氏集团内部混乱,再加上集团资金并不充裕,到现在这项工程都没有开始动工。
但合同已经签订,只要贺氏集团没有倒闭,这个项目就不会落到别人手中。
而这些政府合同的签订,势必要通过经济部部长。
他知道何眷蓉是在利用自己,但他同样也在利用贺家。
这个项目,或许就是接近罗彰勋的契机。
贺衍走到落地窗前,眉心拧了一下,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杭家就在那个方向。
他用贺家的名义向杭家送的拜帖,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他又找了几个淮新比较私家侦探,但是无论是哪一个人都没能成功探听到杭家的消息。
郗景当初说过,杭凌一的那几个朋友经常出入杭家。
贺衍眼眸闪烁,他深吸了一口气,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他必须到杭家亲自看一看。
如果杭家这周内还不给回复,他就去找其他办法。
办公室大门被敲响了,贺衍按下按钮,打开了门。
何眷蓉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模样还算英俊的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贺衍没见过这个人。
准确地说,自他上任以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公司高管。
何眷蓉笑着说道:“小衍,这位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叫作钱清荣。”
钱清荣:“贺总,您好。”
“小衍,这几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贺衍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手中的文件夹:“什么内容?”
何眷蓉轻描淡写地说着:“哦,就是些常规的业务转让协议。”
钱清荣将文件在贺衍面前摊开。
何眷蓉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现在集团资金有些紧张,打算卖掉几个边缘项目回笼资金,这都是很正常的商业操作。”
贺衍没接话,修长的手指翻动着纸张,眼神却越来越冷。
何眷蓉是把自己当傻子吗,这些协议简直漏洞百出,他的确不太懂公司管理,但合同协议这些东西他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而且,这份打算专卖的协议里,居然包括淮新开发区的项目。
贺衍眸色暗了下来。
何眷蓉看贺衍翻起文件看了起来,没打算直接签,她蹙了下眉。
但旁边的钱清荣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贺衍抬眸看向何眷蓉:“母亲,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学法律的?”
何眷蓉的笑容僵了一瞬:“什么意思?”
贺衍合上文件,声音不轻不重:“意思就是这份合同,要么是法务部集体失智,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在坑我。”
财务总监的脸色瞬间变了。
何眷蓉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笑容:“小衍,商场如战场,有时候不得不做些妥协……”
“妥协?”贺衍的表情终于变了,他轻笑一声,“把价值三十亿的地皮以十八亿贱卖,还附带政府批文。你是觉得我蠢,还是觉得我眼瞎?”
淮新东区,岑家主宅。
岑靳回去的时候,岑德越正在客厅喝茶。
他的身后,站着刚从部队休假回来的高振。
岑靳点头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房间。
岑德越面无表情地看着岑靳,冷声呵斥道:“回来,我让你回去了吗?”
岑靳脚步一滞,用同样冰冷的声音反问道:“那你又要说什么事?”
高振听到岑靳的声音,心虚地缩了下脖子。
岑德越抬眸,眉头蹙紧。
他瞥了一眼身侧的高振,语气不缓不慢,却吓得人心惊。
“高振也真是够听你的话,你都不是他上司了,还帮你忙东忙西。”
岑靳神态自若地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岑德越抿了口茶。
“高振什么都招了,包括你在贺衍手机里安装定位这件事。”
岑靳表情变都没变,但灰蓝色的眸却中酝酿着风暴,他扯了扯嘴角:“那又怎么了。”
岑德越气笑了,猛地把茶杯放到桌面上,声音极响。
高振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他就是一个被压迫使唤的无辜的人啊,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这里啊。
“怎么,你这检察官是要知法犯法。检察院的人都跟我说了,你每周都要出去出差。说说吧,你这周到底去了哪里?!”
岑德越根本没给岑靳回答的机会,他越说越气:“我居然现在才清楚。这么说,过年那几天你说要去外地出差,也是去见贺衍了。岑靳,你还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你难道到现在还以为可以瞒得过我吗?!”
岑靳终于出声了,他平静地回答道:“我不会让他发现的,我只是去看看他。”
贺衍的周围一直有人在暗处守着他。
他如果出现在贺衍面前,一定会被发现。在他没有足够的能力把贺衍带走之前,他不会让那些人发现。
岑德越冷笑一声:“好一个不会让他发现。你老子我不怕鄢忬,但是你要真死在姆扎州——”
岑靳眸色暗沉,灰蓝色的眸子满是阴翳:“爸,我昨天是去铜海了。”
但他没有想到,在自己赶到铜海的时候,那个信号消失了。
消失的地点,就在铜海机场。
岑靳找到了贺衍的室友。他的室友说,贺衍的母亲来找贺衍,可能是因为家里有急事,所以贺衍请假回家了。
贺衍的母亲,除了何眷蓉之外,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岑靳低笑出声:“老头子,他回淮新了。”
“淮新是我的地盘,我不会让他逃了,你大可以放心。”
岑德越拿起茶杯就朝岑靳砸过去,怒声大骂:“我放心个屁,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吗?!!”
岑靳躲开茶杯,声音含笑:“您放心,我已经改了。”
岑靳看着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高振, 微微眯了下眼。
“老头,你不用再逼高振了。除了这事之外,我没让他再帮过我了。”
岑靳看向了高振:“你回去吧。”
岑德越摆了摆手:“你回家吧, 之后别再听这小子的话了。”
高振点头, 心里却在痛哭。这次休假白休了,看岑靳的态度, 估计之前说好的相亲对象大美女也没影了。
岑德越沉着一张脸,坐在客厅沉默不语。
管家高伟建示意下人把茶杯碎片打扫走。
岑德越忽然出声:“老高,你之前应该是见过贺衍。小琚占了人家的身份那么多年,我本来对那孩子就有些愧疚。”
他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我和他母亲,都是正正常常恋爱结婚, 怎么到他这里, 就干了那么多混账事。要不是他是我儿子——”
高伟健低声说道:“老爷, 现在的年轻人和当初不一样。要是少爷之后再强迫贺少爷,您出面阻止就好了。少爷总归是听您的话的。”
岑德越冷哼了一声:“岑靳听我的话?!去年要不是我威胁他,他要是敢再去找贺衍, 我就把贺衍扔到保密部队里,让他再也见不到人, 他能安分这么久!”
“真是越想越气!”
岑靳走到客厅,他手里转着车钥匙, 灰蓝色的眼里满是兴奋:“老头, 又气什么呢。”
岑德越看着准备离开的岑靳:“你刚回来又打算去哪里!”
岑靳微眯了下眼:“去干正事。”
贺氏集团大楼。
“您刚才看的那份协议, 并非法务部的失误。”钱清荣往前站了一步, 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贺总,您可能不太了解集团现在的实际情况。”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报表,恭敬地铺在贺衍面前。
“这是今年一二月份的财务报告, 集团现金流已经连续呈现负增长。”他的手指点在一串醒目的红色数字上,“银行那边催得很紧,如果这个月再不能偿还部分贷款……”
贺衍站了起来,垂眸睨着他:“如果不还,会怎么样?”
钱清荣被他突然变化的神色惊了一瞬,随后面不改色地说道:“可能会有破产的风险。”
贺衍嗤笑了一声:“那就等这个月结束之前再说吧,只是有风险而已,又不是真的破产。”
三月份的天气正好,寒冬已去,春日来临。
继承人是死而复生的儿子,这事虽然在上流社会是个笑话,但对于目前的何眷蓉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身上,但何眷蓉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暖意。养大的儿子不听话,本来以为亲生儿子是个好相处的,没想到她也完全无法控制。
何眷蓉看着贺衍,心头却渐渐冷了下去。如果这个儿子不听话,那她就要想更多的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官网上关于淮新新城区这个项目的信息太少,贺衍只找到了这个项目总负责人的名字,叫作施叙林。
知道名字,那就好办多了。
但当他想要看施叙林更详细的内部档案,却被告知他的权限太低,无法调阅。
这就是何眷蓉给自己的警告吗。
想到何眷蓉离开前放的狠话,贺衍微抿了下唇。
何眷蓉打算利用自己套取贺家的资源和金钱,他并不介意这些,但一切都要在查清U盘里的那些事之后。
贺衍挑眉,瞳孔倒映着系统界面上鲜红的无权限的警告。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贺衍勾了勾唇角,既然系统上无法查到,那他就亲自去问出来。
人事部的办公区。
虽然贺氏集团总部的员工都知道目前贺氏的掌权人发生了变更,但他们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根本不清楚人到底长什么样。
“你们说这新领导上任了好几天了,居然连一次高层会议都没开过,不会是个被架空的光杆司令吧。”
“把‘不会’改成‘肯定’——”女职工的嘴巴忽然长大,她拽了拽同事,“你看那个帅哥,我的妈呀,这是人能长出来的脸吗?”
“这人朝我们走过来了?!!”
贺衍职工身上的工牌:“请问你们部门的总监在哪里,我需要找他问一些事情。”
女职工指了指总监办公室的方向。
“多谢。”
等到贺衍离开之后,女职工忽然惊呼了一声:“你不觉得刚才过去那个人,跟何总有点像吗?”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你是说,何眷蓉?”
女职工猛地点头。
人事部总监办公室。
宁金水正在给贺琚汇报情况:“对,是这样没错。目前集团的高层都在观望,毕竟贺衍和您又不一样,他从来没接触过公司管理这方面的事情。”
宁金水低声笑了一下:“财务部、市场部那几个老油条,表面上客客气气什么意见都没说,实际上背地里都在等着看笑话呢。”
电话的另一头,贺琚坐在公寓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本来在轻轻敲击着桌面,在听到宁金水的话后,手忽然攥紧。
那些蠢货,怎么敢这么对哥哥呢。
阳光在他的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但那张脸上罕见没了笑容,他的表情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贺衍现在在干什么?”
“贺总?”宁金水压低声音,“我刚才系统提示,他好像在查淮新开发区那块地的资料。不过何总给他关了权限,所以——”
宁金水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宁总监,您在里面吗?”
宁金水走到百叶窗前,透过缝隙看到了外面的人影。
“贺总来找我了,一会儿我再给您报告。”
贺琚开口:“别挂断。”
哥哥在查开发区的那块地皮,贺琚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新城区的地皮是去年他跟着贺忠载一起拿下来的。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替贺琚办事,就能得到贺氏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宁金水自然不会不听贺琚的话。
他把手机放到口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宁金水嘴角扬起一抹笑:“原来是贺总,您来找我是?”
贺衍开门见山,也没打算寒暄什么:“我知道你能看公司所有员工的资料,把施叙林的档案调给我,顺便把我的权限打开。”
宁金水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下来。档案他是能调,权限他也能开。
但何总可是掌握着高层手里的不少秘密,贺衍这个位置还不知道能不能坐稳,他现在可不愿意为了贺衍冒险。
“您是想要施叙林的资料对吧。”宁金水打着哈哈,立刻走回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他坐在电脑前操作了一番:“档案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贺衍垂眸看着他:“权限呢?”
宁金水咽了口唾沫,他干笑了一声:“这事吧,我也想给您开,但问题是我也没这个权限啊。这样,您去找——”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宁金水本来不想理,但他忽然想到一直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万一这是贺琚的消息。
宁金水做了个抱歉的表情,然后点开了手机。
[给他放开权限。]
宁金水瞳孔紧缩。
他很早之前就听过贺琚和贺衍不对付的说法。
甚至之前还有小道消息传,贺衍当初根本不是意外死亡,真相是真假少爷为了争夺家产,兄弟相残。
不过,后面这个谣言,在贺衍活生生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已经不攻自破了。
但是,宁金水抿着唇,有些不敢置信,难道第一个说法也是错的?
“哎呀,您看我这脑子,把您的话理解错了。”宁金水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权限已经给您打开了。”
宁金水看完手机,脸色就呈现出五彩纷呈的状况。
刚才,是谁和他那么及时地发了消息,才能让他的态度转变得那么明显。
这个人选真是太好想出来了。
贺衍盯着宁金水,忽然笑了笑。
“宁总监,替我谢谢贺琚。”
宁金水浑身僵硬,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之前搞错了,这位新上任的贺总,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贺衍回到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没多久,办公室就接到了一个内线电话。
“贺总,楼下有一位叫岑靳的先生没有预约,但是他说您认识他?”前台看着眼前的大帅哥,努力保证自己言辞的公正性。
贺衍的眉里眼间一下子涌上戾气,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听筒里传来杂音,前台又说道:“这位先生想亲自和您说?”
贺衍神色冷倦,阳光透过玻璃落入屋内,只有半张脸落在了阴影中。
他忽然笑了下,笑意不进眼底,但眼下的那颗泪痣像活了一样,莫名撩人。
“不用,让他直接上来。”
贺衍手指轻叩桌面,速度逐渐变快。
他半眯着眼看向办公室的大门,忽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其实等这天,等了很长时间了。
贺衍勾起唇角,眸中满是冷芒,看着大门从外面被推开。
岑靳穿了一件黑色的飞行夹克上衣,灰蓝色的眼睛看向贺衍的时候,忽然溢出了几分夹杂着侵略性的笑意。
“好久不见。”
挂断电话, 贺琚心底甜蜜得简直在冒泡,连心脏都忍不住跳停一拍。
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跟自己总是心有灵犀, 一下子就猜到自己了。
“行水老师, 妆已经补好了。”
“辛苦你了。”
贺琚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衣角不存在的灰尘, 姿态从容。
这是他的最后一场戏。
马上,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了。
真是,真是太期待了。
贺琚眉眼弯弯,黑眸翻滚着浓郁跳跃的欢愉。
最后一场戏杀青了,鼓掌和欢呼声萦绕在整个拍摄现场。
导演亲自给行水送上了一束花:“行水老师, 希望之后还可以跟您合作。”
剧组的其他演员都纷纷聚齐到了他的身边。
嵇雅君站在一旁,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场面, 她在圣洛莱索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了。
也不知道能有什么要紧事,今天上午,贺琚破天荒地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让她今天非得来一趟。
休息室。
嵇雅君震惊,双目圆瞪:“我艹你个天杀的, 你打算退圈。”
“不是退圈,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不打算接任何戏和通告。”
“你接下来要演的那部电影, 多少演员都梦寐以求。先不说导演, 光说剧本可以说是近些年来业内评分最高的剧本。下个月就要进组, 你说不干就不干了?!!!”
气死了气死了啊啊啊, 自己当他的经纪人,还剩下一个月才满一年。贺琚要是不干了,那她的股份什么时候能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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