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则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过来准备抢贺衍手里的缰绳。
贺衍半眯着眼,肚子好饿,他也没心思和这两个人废话,挨个轮流一人一拳把这俩人拎到了一边,牵着卡洛斯离开了。
整个马场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中,马上就要下课,裴屷牵着阿斯皮尔正欲离开。
阿斯皮尔的耳朵猛地竖起,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匹黑色马身上。它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鼻翼翕动,喷出一声兴奋的响鼻。
未等裴屷反应过来,它就猛然扬起头,挣脱了缰绳,向那个方向飞奔过去。夕阳的余晖洒在它的身上,白色的毛发如镀上一层金边,鬃毛和尾巴仿若流苏在风中肆意飞扬。
贺衍忽然感觉手里的缰绳紧了,他稍微侧头看了一眼,卡洛斯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眼神明亮,嘴里发出欢悦的嘶鸣,仿佛在打招呼一样。
欢快的马蹄声更近了,阿斯皮尔扬起前蹄,轻盈地跳跃了几下,然后快步奔向卡洛斯。钴蓝色的眼里满是开心。
卡洛斯动了动脑袋,示意贺衍松开缰绳,便立刻迎上了阿斯皮尔。
两匹马靠近时,互相低头嗅了嗅彼此,鼻息交织间,发出了轻柔的哼鸣。它们的尾巴也高高翘起,身体微微靠拢,彼此蹭着脖颈,显得格外亲昵。
贺衍看到白马,便瞬间想起了和它拥有同样眸色的主人。
贺衍眨巴着眼,看着头颈交错,姿态亲昵的两匹马,唇角下意识地勾了起来,不过,卡洛斯之前和阿斯皮尔的关系有这么好嘛。
裴屷从远处缓步而来,脚步沉稳而从容。
阿斯皮尔再次蹭了蹭卡洛斯的头,然后走回了裴屷身边。
贺衍顺势看向裴屷,他的语气轻松,眼底还带着笑:“它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这几周卡洛斯一直被不同的人缠着,是阿斯皮尔帮它赶走的。”裴屷语气平淡地解释了一句,他意味不明地扫了贺衍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也是巧了,我晚上正打算联系你。”
裴屷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太妙,贺衍握着缰绳的手紧了一些:“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衍,你难道真的想和我订婚吗?”裴屷摸了摸白马的额头,复杂的眼神中透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平静,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
因为那份合同,他之前从来没考虑过贺衍和贺忠载会是共谋这种可能性。
他被下药当天就进行了血检,血液里残留的药物是NHAD,一种可以口服并且副作用极小的麻醉药,上瘾性很低。
NHAD价格昂贵,流通率不高,但因为会在短时间使人失去意识,且醒来后会忘记昏迷时发生事情,已经被联邦列为违禁药物。
但这种药表面上是禁药,实际上在各大医院均有流通。母亲后期病入膏肓,一直靠这种药缓解疼痛。
贺家有两所医院,能搞来这种药并不奇怪。
他那时候根本不认为NHAD会和贺衍有关,因此找黑市上近期的NHAD交易这件事被他往后搁置了。
但是当黑市上近一个月的交易记录全部呈现到眼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如同毒药般渗透进血液。他不想怀疑,但心底的阴霾却始终无法消散。
这又是哪跟哪,这不是他和裴屷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吗,贺衍蹙了下眉:“当然不想。”
“距离你的生日已经过去近三周了。这个月也马上就要结束了,贺衍,你找到问题的答案了吗。还是说,你依旧一无所获。”
裴屷的语气很平,但其中夹杂的些微嘲意却异常明显,他看着贺衍,眸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审视。
贺衍沉默了一会儿。
裴屷定定地看着他,并没有催促。
秋日的黄昏,微风轻拂,夹杂着干草和泥土的气息,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在空中轻轻旋转。远处响起马蹄轻踏的声音,阳光斜洒,恬静中透着隐隐的紧张。
贺衍开口:“那位林夫人的资料里没有她的照片。十八年前,即使那时联邦的科技远不如现在发达,但有当年陈月香的照片,却没有林娴的照片。甚至这位夫人的丈夫,也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
联邦人口数据管理在十五年前开始转型,从人工登记转向数字化。联邦行政区划分为四级:一是州;二是市;三是县;四是乡、镇。
贺衍所在的罗河县是第三个等级,但因为罗河县地处略阿州与亚纽州交界之处,且乡镇较多,州界划分不明确,管理很是混乱。直到十年前,罗河县相关的数据才正式接入联邦数据库,但一直处于相对滞后且不完善的状态。
十五年前,当政的正好是森铭学。选举前他的口号之一便是便民利民推动全民数据数字化。也因为这样,他当选之后,立刻加大力度推进数据化进程,作为联邦首都的淮新就是最开始的试点。
因此淮新不可能会出现罗河县这种情况。除非意外,不然不可能就单单没了林娴的资料。
森铭学早年丧妻后便没有再娶,自他退任之后便淡出了公众视野。如果不是贺忠载上次提起森铭学这个名字,他也从来不会认为森铭学和裴家会有什么联系。
但如果罗霞就是陈月香,他的心底升起一个很荒谬的念头。可这个念头太过于荒诞无稽,如果不是今天裴屷的质问,他早把这个无稽之谈抛到脑后。
裴屷敛眸,轻声回道:“十五年前,淮新市政大楼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虽然及时扑灭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档案室有部分数据被毁。因为涉及政府威信,并没有进行公开,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
“所以有关林娴的资料,‘恰好’被那场火烧掉了。”贺衍眉梢微挑,这简直是太巧了,让他那本就荒谬的猜测忽然多了几分可信度。
假如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原书里,裴行赫拒绝贺琚却不拒绝贺衍跟裴屷,似乎有了一定程度的解释。
裴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的确很巧。所以,你是认为林娴的身份有问题?”
贺衍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前联邦总统森铭学是你父亲的老师。”
裴屷的脸色变冷:“是又如何?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衍眉头紧蹙,他掀起眼皮,直直地看向裴屷:“你见过森铭学的夫人吗?”
夕阳西斜,空气冷了几分。
裴屷眸色微沉,他凝了贺衍片刻,才说道:“未曾,伯母在我一岁时便去世了。”
贺衍笃定地说道:“那你的父亲应该见过森夫人。”
天边的斜阳落入裴屷的眼中,却未能点亮他的眸色:“但贺衍,这些跟裴贺两家之间的秘密又有什么联系。”
或许没什么具体的证据能证明有关,但一切已知的线索摆在眼前,好像又有了关系。
“你当初说你父亲不同意和贺家联姻的理由是他的命格与裴家相冲,我看不尽然。”贺衍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只是推断,但你可以再查一查林娴的身份,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准。”
贺衍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他跟裴屷到了声别,便牵着卡洛斯走回了马厩。
但自从这天之后,裴屷和自己的联系便中断了。即使每天在教室都能见到裴屷,但他发给裴屷的消息再没有过回复。
是裴屷查到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查到。贺衍盯着手机里的对话框,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删除了聊天记录。
他点开了日历,视线紧盯着其中一个日期,脸色冷峻。
后天就是贺琚的生日,所有的安排都已经就绪,只要奶奶平安离开淮新,不管是谁会向自己发难,但剩下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联邦独立日, 连放三天假,连上周六周日,刚好是一个五天小长假。
贺衍从睡梦中惊醒, 没了半点困意。
才六点五十吗, 贺衍从床上坐起来,秋日的晨光在窗帘缝隙间漏进一线, 他唰的一声扯开帘布,阳光瞬间争先恐后地挤入室内。
贺衍眯了下眼,贺琚的生日在下周二,今年的这一天刚好赶上了联邦独立日的前一天。
往年的联邦独立日,淮新会举办很多活动, 今年也不会例外, 最近的新闻报道正实时直播着独立日盛典的进程。
从明天晚上开始直到周三, 每天晚上都会进行盛大的烟花表演。贺衍的指节无意识敲击着墙面,人潮、烟花、混乱,完美的掩护。
当天晚上, 医院的监控会在特定时间段失效六十秒。段成志目前急于晋升且贪财,所以才会被自己打动, 但他并不是那么可靠,很可能会临时反水。
如果他没有关闭监控, 一旦被监控室的安保人员发现, 可能会触发医院的二级警报。
好在清洁通道的备用钥匙已经弄到手了, 只要奶奶撑过那段陡峭的消防梯, 到时间会有人去接应。
一辆假牌照的车藏在街心公园广场的南侧,只要能离开医院,就能顺利离开淮新。
贺衍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在脑海中反复推演。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边震动边发出声响, 贺衍走过去关了闹铃。
七点半了。
总感觉忘了什么,是忘了什么具体的细节吗,贺衍敛眸再次推演了一遍,但依旧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疑惑地蹙眉,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贺衍揉了揉突突发胀的太阳穴,他想起来了,他还没有准备贺琚那小子的生日礼物。
贺衍打开手机,联网搜索:十八岁男生成人礼物送什么最合适?
第一条:手表是成年男性的标志性配饰之一,佩戴手表是一种成熟和独立……
贺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就手表吧。不管到时候贺琚喜不喜欢,反正他会把奶奶的玉镯拿回来。
贺衍按照心中想的价格搜了几个机械表的牌子,确定目标之后,合上手机。
他随便穿了件外套,正准备开门离开,脚步忽然一顿,转身拉开抽屉,拿走了里面的车钥匙和驾驶证。
贺忠载在自己生日那天送了他一辆超跑,后来得知自己会开车但是没有驾驶证之后,没过几天他就得到了属于他本人的驾驶证,在这之前甚至都没有让他开车试一试。
贺衍盯着手里的驾驶证,指腹摩挲过凸起的钢印。他无声嗤笑了下,资本家连法律都能做成生日礼物,而联邦很多地方的普通人光活着就要拼尽全力。
但他现在也是既得利者,说什么都显得虚伪。贺衍垂下眼,把证件和车钥匙塞进了兜里。
吃过早餐,贺衍出门向车库走过去。
整座宅邸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到处都有佣人的身影。大理石台阶上,几名女仆正在用鬃毛刷一寸寸地打磨雕花扶手;男仆们踩着梯子,手持长柄羽毛掸子轻扫水晶坠饰。
常佳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似乎是在吩咐人小心点拿东西。大概是在布置生日宴会,贺衍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快步走向车库。
验过虹膜,车库的大门无声滑开,智能灯光次第亮起。
车库有三层,这一层是专门停放跑车的。冷白的灯光从穹顶落下,将二十余辆顶级座驾映照得如同陈列的艺术品。
贺衍大致扫了一眼,这一层的价值就快要十个亿了。
角落里,一辆樱桃红漆面复古跑车停靠在那里。
贺衍目光在那里停留了片刻,他记得这辆车,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贺琚开的那辆跑车。
贺衍坐进一辆深蓝色的跑车里,打开地图导航,朝着目的地出发。
维纳斯购物中心是淮新顶级奢侈品购物中心之一,深蓝超跑碾过减速带,缓缓驶入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贺衍关了导航,根据商场里的指示牌找了梵时阁。
梵时阁高奢店内,水晶吊灯将光线折射成钻石般的碎芒,经过精密计算的灯光均匀地洒落在每一个玻璃展示柜上。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手工绘制的壁画。
玻璃门无声滑开,一个穿着普通棒球服外套和深蓝色牛仔裤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苏丽曼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前一亮,简直比电影明星还要帅。
但激动只有片刻,她随后上下打量了几下,目光在那双看不出品牌的运动鞋上停留了半秒后,嘴角的微笑立刻淡了几分。
苏丽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虽然挂着职业性的假笑,但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尽快打发走这个闲杂人等,好去服务真正的贵客了。
没等对方开口,苏丽曼就抢先出声了,她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欢迎:“最新款都在那里,你要看什么?”
这句话说完,苏丽曼也完全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贺衍自己走到柜台前看了看。
其他店员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地低头整理柜台。
新来的柜员刚想上前服务,就被同事拽住了衣角,同事压低了声音:“别管多闲事,苏姐最讨厌别人抢她的客户。”
整个店面突然陷入诡异的忙碌之中,无一人愿意抬头跟这位客人目光相接。
贺衍目光落在中央展示柜里的腕表上,铂金表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表盘上的陀飞轮装置在精密地运转。
贺衍眉梢微蹙,但这里面并没有他刚才在手机上看到的款式。
苏丽曼掀了下眼皮,随口问道:“有喜欢的吗?”
贺衍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那个手表的那一长串的名称。
长得帅又不能给自己带来业绩,再帅又有什么用,穿着看不出牌子的休闲装,手腕上光溜溜的,连块像样的手表都没有,估计又是一个只看不买的。
苏丽曼在心里冷笑一声,这种客人她见多了,要么是攒了大几个月的工资来充面子的愣头青,要么就是来拍照发朋友圈装逼的网红。
“稍等,我再看一下我想要的那款表的名字。”贺衍拿出手机,重新点开之前搜索的页面,哦,找到了,梵时阁诗岸时刻系列。
苏丽曼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这人的衣服连个她认识的牌子都没有,全身上下加起来估计都不超过三千块,可能连店里最便宜的手表都买不起。
贺衍没在意她的态度,他拿着网图给柜姐看:“就是这款,标价四百九十九万的手表。”
苏丽曼的眉毛一挑,下意识撇了下嘴,这款诗岸时刻系列“星空陀飞轮”全联邦限量十八枚,可以说是她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之一了。
“这款需要提前预约才能查看。”苏丽曼假笑着,指尖敲了敲玻璃柜,“而且价格方面——”她拖长音调,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可能不太适合您现在的……消费层级。”
贺衍神色不变:“价格不是问题。”
他是按照手表价格排序搜索的,何眷蓉给自己的卡里有五百万,这款表刚好卡在四百九十九万,多出来的那一万就当是他来这里一趟的跑腿费了。
苏里曼差点笑出声来。这种硬撑场面的顾客她见多了。
她夸张地叹了口气:“如果您真的感兴趣,这边有几款入门级的……”
她指向角落里标价“仅”二十多万的基础款,“这些可能更适合初次接触高端腕表的顾客。”
梵时阁的大门再次打开了,骄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金色的发梢在灯下愈发闪亮:“妈,我真是搞不懂了,你为什么非得亲自来,让他们送到家里选不就行了吗?”
女人金色的卷发在灯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每一缕都精心养护得柔顺光亮,只有眼角微微的细纹泄露了年龄。
“方盛寒,”她声音很轻,压着几分不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贺琚了,现在要是再没点诚意让贺家的人消气——”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你那辆宝贝跑车的油卡还有每个月的零花钱,我全都给你停了。”
她怔在原地,指尖还悬在半空中,不过眨了眨眼,方盛寒就没影了。
下一秒,她扭头便看见儿子快步奔向店内的某个展示柜前,一个黑发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
方盛寒肩膀微微前倾,连声音都比刚才放软了三分:“贺衍,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都能遇见你。”
贵妇人眯了下眼,贺衍,贺家的那个私生子?哪怕是在贺琚面前,她也没见过儿子这样殷勤的姿态。
“方太太,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到一批新款,我特意给您留着呢。”苏丽曼立刻扭着腰肢迎了上去,脸上堆出十二分殷勤的笑容。
这才是值得她耐心服务的贵客,有钱的才是主顾。
苏丽曼故意提高音量,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个仍站在原地的年轻人,嘴角的一抹讥诮还没露出来,就僵在了脸上。
那是方少爷对吧,怎么对那个人那么殷勤,近乎在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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