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抬头看了他一眼,捏了捏眉心:“谢谢。但你现在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贺琚很是乖巧地嗯了一声,他点了点头,听话地关上了门。
贺琚低头看了眼盒子,叹了口气,刚才贺琚的样子,他还以为那家伙又要发疯了,还好只是自己的错觉。贺衍把盒子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裴屷的衬衫随着贺衍的动作从身上滑落,露出了手臂上一节缠绕规整的绷带。
贺衍对裴屷点了点头,神色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冷静,他站起来去柜子里找了一件衣服。
贺衍一边穿衣服,一边冷静地分析道:“刚才进来的是贺叁,贺忠载在贺宅的心腹之一。这件事他现在应该已经报告给了贺忠载。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接下来你只需要保持沉默,一切由我来说。一旦贺忠载开始着手与裴家商谈订婚的事,那就一定会有……”
贺衍还在说着。
可是裴屷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贺衍的后背,冷白的肤色衬得他腰上的那抹红痕碍眼至极,仿佛一根刺狠狠扎在裴屷的视线里。
裴屷的唇角抿直,目光沉沉地盯着那痕迹。贺衍身上其他的痕迹都是贺衍自己掐的,但是那个手印,那不是贺衍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裴屷?”贺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先出去了,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
裴屷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
门外,贺叁正在静候。
看到贺衍出来,贺叁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姿态谦卑:“贺衍少爷,非常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您,但事急从权,具体的情况我在路上在跟您说。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您需要先去见家主一趟。”
“麻烦带路了。”贺衍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掩去了眼底的那抹冷意。
贺忠载站在落地窗前, 穿着一身黑色睡衣,他转身看向贺衍,眉头紧锁:“贺衍,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垂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黑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模样看起来有些拘谨, 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窘迫。
贺忠载看着他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语气温和地说道:“你也太过心急了。裴屷只是参加了你的生日宴,之后的事情明明需要循序渐进,你这样心急, 万一事得而反了, 不就前功尽弃了。”
贺衍这时才抬起头, 唇瓣紧抿,有些慌乱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昨晚我喝了一点酒, 就感觉……我本来没有这个想法的。是不是有人给我下药——”
贺忠载坐到了书桌前,他摆了摆手, 有些无奈地开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一会儿我让人去把裴屷叫过来, 我问问他的想法。就算裴屷不认, 我也会去裴家讨个说法。”
贺衍焦急地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但是看到贺忠载严肃的表情之后, 犹豫了片刻,还是闭上了嘴。真是冠冕堂皇的一番话,贺衍似是失落地垂下了眼睛,掩住了眼底的讽意。
“你奶奶的手术我已经安排好了, 就在这两天。”贺忠载心底轻笑一声,还是太年轻。昨晚的那种剂量,没人能抵挡得住。他自然清楚贺衍的怀疑,可那又能如何呢。
贺忠载收回落在贺衍身上的视线,眉宇间是漫不经心的轻蔑。一个从乡下来的平民,没有任何能够抵抗的筹码,甚至连他自身的软肋都被握在别人手中。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孩子,甚至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贺忠载双手交叉,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安抚地说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去医院陪陪她吧,学校那边我给你请几天假。”
贺衍呼吸暂停一瞬,他收敛刚才的情绪:“手术在什么时间?我现在就能去医院吗?”
“让司机送你去吧,具体的情况你去问贺叁。”贺忠载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倦了,他挥了挥手让贺衍出去。
贺衍离开没多久,贺忠载书房内的座机电话响了。
贺壹的声音比贺叁的更浑浊一点,他简单地汇报了情况:“裴少爷已经走了。他似乎很气愤,但并没有否认这件事。”
“裴家继承人的正脸都在照片上,他们想抵赖也不可能了。”贺忠载手指轻扣桌面,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裴行赫正在竞选的节骨眼上,证据已经有了,只要他还想维持他以往以来的好形象,就绝对不会拒绝我们两家联姻。”
贺忠载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贺壹,你这两天去裴家走一趟,把这件事告诉裴行赫,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贺叁站在书房门外,看到贺衍走出来,将缺了一角的手机递给贺衍,屏幕已经四分五裂,“贺衍少爷,昨晚您的手机落在大厅了。”
贺叁用略带歉意的声音说道:“手机已经无法正常开机了。没有及时发现手机不能使用,是我的失职。新手机大概要等一个小时送过来,希望您没有感到不便。”
贺衍接过手机,开机之后,手机屏幕只有几条竖直白线。他抿了下唇,眼底微暗:“先送我去医院。”
贺叁点头,他吩咐了身后的男仆几句,便跟着贺衍一起坐上了车。
贺叁声音温和又不失恭敬地说道:“老太太现在在淮新多克医院养病,距离这里有将近五十分钟的车程。您要是没休息好,可以先在车上睡一会儿,等到地方了我再喊您。”
“哪个病房?”安静的车厢内,贺衍的声音格外清亮。
贺叁从怀中拿出记事本,随后回答道:“杨老太太在住院部十六层七号VIP病房。”
是他上次来的那一间,连这么具体的地址都告诉自己了,莫非贺忠载真的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贺衍转头看向他:“昨晚,她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贺衍少爷,您不必过多担心,昨天老太太睡得比较熟。不过医生已经评估过了杨老太太的身体状况。没什么问题的话,如果您愿意,最早明天就能进行手术。”
昨天是自己的生日,如果没出别的事情,奶奶不可能睡那么早。贺衍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冷了下去,他垂下的眼中,寒意凝结成冰。
贺衍试探地问道,语气有些犹豫,似乎还在对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贺叁管家,昨晚的事情,我真的觉得不对劲,我怎么会醉成那样,真的不是有人故意在酒里给我下药吗?”
贺衍抬头看向贺叁,观察着他的表情。
但贺叁不见一丝惊慌之色,反而一脸平静地说道:“贺衍少爷,昨晚生日宴上的酒水都是我负责的。您的意思是我给您下药了吗?”
贺衍佯装尴尬地抿了下嘴角,但神色中显然还是带着些许怀疑。
贺叁眼神闪烁,随后表情变得严肃,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他义正词严地说道:“贺衍少爷,恕我冒犯了。但我为贺家服务了二十多年,忠心可鉴。如果您怀疑是我给您下药,大可以告诉家主。容我多嘴问一句,您之前喝过酒吗?或许您是第一次醉酒,才会觉得奇怪。”
贺衍摇了摇头,佯装尴尬地揉了下额头:“我,我之前的确没喝过酒。抱歉,我可能真的是喝醉了。”
贺衍变得安静了起来。他看向窗外,脸上的情绪一点点褪去。
酒后乱性是个好理由,但生理上并不成立。声音越大也并不意味着越有理。不管是贺忠载,还是贺叁的回答,都透露着一股的敷衍味道。
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的怀疑,或者说,在他们眼中,他怀疑也好相信也罢,都不会影响事情最终的结局。
随着车子的前行,天空逐渐褪去了深沉的墨色,转为淡淡的灰蓝。云层被初升的日光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贺衍望向远处微亮的天际,眉头微蹙。贺忠载想与裴家联姻自然无可厚非,但用这种方式去推动结果,比起联姻,这更像是结仇。贺忠载到底因为什么,如此有恃无恐。
汽车一路飞驰,越是靠近目的地,周围的景色便愈加熟悉。红十字标逐渐放大,淮新多克医院马上就要到了。
淮新多克医院的副院长段成志接到电话,立刻清醒过来直奔向医院。
段成志年近五十,身着白大褂,鬓角微白,体型微微发福,眼神沉稳而锐利。他擦掉额头的汗,站在住院部大厅一楼,向外不断张望着。
段成志皱了下眉,额间的皱纹很深:“人还有多长时间到。”
“段院长,我是六点半左右接到贺叁管家打来的电话,算算时间,这时候应该到了。”
段成志深吸了一口气,他昨晚可是受邀参加了这位贺家新少爷的生日宴。现在贺总既已在明面上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就算这位贺少爷是私生子,但只要贺总愿意,他就有可能是这家医院未来的继承人。
贺家称得上名号的管家一共有两位,除了贺壹之外,就是贺叁了。这位新少爷是由贺叁管家陪着来医院的,那在贺总心里的地位估计也低不到哪里去。
只要能讨好这位新少爷。段成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眼里闪过熊熊的野心,这次竞争院长,他志在必得。
汽车刚一停下,贺衍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贺叁跟在贺衍后面,看到他走错了方向,随即提示道:“贺衍少爷,您应该往这边走。”
住院部大厅,副院长段成志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立刻弯下挺直的腰板,人迎了上去。
他的脸上堆满殷勤的笑容,原本锐利眼神瞬间柔和,甚至带着几分讨好。他快步上前,微微欠身,双手想要握住贺衍的手,结果被贺衍一个侧身给让开了。
段成志完全不尴尬地继续说话,那副谦卑模样,与平日里的威严判若两人:“贺少爷,您怎么来这么早,要是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何必亲自来一趟。对了,昨天您生日我也去了,只是太遗憾了,没能亲自给您——”
贺衍打断了他继续的奉承,眉眼染上一丝急迫:“十六层七号病房,麻烦带路。”
今天在大厅服务台值班的还是那位中年女士,她看到段成志那副模样,嘴巴张得老大。
中年女士努了努嘴,鄙夷地看了眼段成志。这个小哥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段成志那老家伙这副作态,不过,她总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哥?
十六层七号,宽敞的VIP病房内,落地窗透进柔和的自然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踏入病房的一瞬间,电子音出现了。
【生日宴会剧情点任务二已完成】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响了三遍,消失在贺衍的耳畔。
贺衍全然忽视了这个声音。
杨梅霞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缓。监护仪的曲线缓缓爬行,输液管中的药液无声滴落。
她似乎只是睡着了。
贺衍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人说话,病房内安静到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
贺叁将新手机放到了桌子上,起身离开了病房。
段成志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发现贺衍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悻悻地走了。
临走之前,段成志将自己的私人名片放到桌面上,轻声地说道:“贺少爷,您要是有什么需求,就给我打电话。我保证把事情给您办妥。您放心吧,老太太在这里,绝对会受到最好的待遇。”
贺衍站在十六层的落地窗前,双手轻轻贴在玻璃上,目光向下俯瞰。
街道上的行人如同蚂蚁一般渺小,车辆像玩具一样缓缓移动,连高楼之间的树木也显得微不足道。
远处的公园,晨练的人群聚集在公园的广场上,贺衍的视线忽然失了焦,人群仿若一个个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心跳声敲击耳膜,贺衍嘴唇紧绷,目光一点点变冷。如果他不能挣脱系统的束缚,那等待他的结局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贺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那张硬卡纸上,眸中划过一丝暗芒。
原书后面着重描写“贺衍”的剧情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在贺家真假少爷这事被曝光后,他会去绑|架贺琚。即使现实和书里的细节不同,但故事的大体走向差别并不算太大。估算一下,这个剧情发生在贺琚的生日之后,也就是下个月中旬。
按照系统之前的调性,这里绝对会有什么狗屁任务。而在那之后,他也会变得人人喊打。
他需要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内,把奶奶送出首都。
贺衍把那张名片放进了口袋。
他从旧手机中取出手机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新的手机,完全崭新的塑封包装将手机盒封得严严实实。
贺忠载这几天不让他去学校,甚至没有限制他的任何行动。要么是他现在对自己已经完全放心,要么他还有其他手段。但贺忠载不是那么粗心的人,第二种的可能性很大。
手机里或许有追踪器,但也不排除贺忠载派了其他人来盯梢自己。
贺衍敛眸,拆开了塑封包装,把手机卡安了进去。已经是八点多了,比起半个小时前,现在的阳光灼目又刺眼。
手机开机瞬间,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贺衍调低音量,走出了病房。新手机没有储存联系人,来电显示只有一串号码。
贺衍没能分辨出这是谁的号码,他等了一会儿,在铃声结束前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像是从胸腔深处荡出的涟漪,带着几分慵懒的磁性,声音略微失真,像是被电流轻轻打磨过:“终于接电话了。”
岑靳沙哑中透着丝丝暖意,仿佛能透过听筒,轻轻拂过耳畔。他微微上扬的尾音含着笑意:“今天再说生日快乐,是不是有点迟了。”
“是有点晚。”贺衍走到病房外,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天。
“谁让我昨晚给某人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全部都没人接。”岑靳轻笑,“好在今天比较幸运,只打了一个就通了。你昨天的生日宴过得怎么样?”
或许是因为阳光太刺眼,又或许是岑靳的声音很温柔,贺衍说了实话:“不怎么样,挺糟糕的。”
“那你是不是后悔没邀请我去给你镇场,有我在,别人还想欺负你可那么简单。”
贺衍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骄阳:“那倒也没有。除了生日快乐,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贺衍,你就不能说点好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平静,贺衍身后不远的一个病房大门被推开了。
推床的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滚动声,伴随着医护人员短促而有力的指令:“准备肾上腺素!”“氧气开到最大!”
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地回荡,像是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空气。
贺衍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右手下意识握紧手机。
家属步步紧跟在后面,但病床被迅速推进急救室的瞬间,他们的脚步戛然而止,被医生阻拦在了急救室外。
他们的低泣声压抑在喉咙里,偶尔漏出一两声颤抖的抽噎。
空气中的花香似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着一种沉重的窒息感。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只有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电话那头的声音骤然一紧,原本低沉的嗓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贺衍,贺衍,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现在是在医院吗?”
贺衍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颤,眼神从涣散中骤然聚焦,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被硬生生拽回现实。
“不用。”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张开嘴拒绝,但嗓子却哑到半晌没发出声响。
“是上次那个医院对吧,我现在过去找你。”
电话被那边挂断了。
抽泣声在走廊内蔓延, 日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洒落到走廊上,将冰冷的地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重。
偶尔有护士匆匆走过, 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短暂地打破寂静, 却又迅速被沉默吞噬。
岑靳没有再接电话,贺衍看着手机发愣了一会儿, 便收起了手机。
他看着急救室亮起的红灯,下颌紧绷,嘴巴抿成直线。
贺衍的喉咙发紧,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一幕,急救室刺眼的灯光, 家属无助地哭泣。奶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人了, 如果手术不成功。贺衍瞬间把这个该死的想法抛到脑后, 不会出现这种意外的。
贺衍推开病房的大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角,杨梅霞安静地躺在那里,还没有醒来。
点滴瓶中的药液所剩无几, 贺衍急忙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手指微微发颤。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微微发白。
片刻后, 走廊里传来医生急促的脚步声, 大门被轻轻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大夫熟练地换上新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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