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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口不言(漂亮的玫瑰)


“嗯,不用理她。”老爸挥了挥手。
外面门响了一声,老妈送完大姨回来了,路银塘从厨房出去关上门,问了一句,“走了?”
“走啦。”老妈挂上衣服,拢了拢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是不是饿了,这就吃饭。”
“还成。”路银塘说。
他看了看老妈的脸色,说不上难看,也就那样吧,但自己在这种日子说那么难听的话把亲大姨给气跑了,确实弄得不太好看,虽然是大姨先没事找事的。
不过老爸老妈仍然什么都没说,更不可能训他,轻轻揭过就算完了,和以前每次路银塘惹了事一样。
在这个家里不会有人教训他,骂他,更不可能打他,他做什么老爸都会笑眯眯地说蛮好的,有时候老妈会沉默一会儿,但也不会冷落他。
很和谐,也很没意思。
路银塘转身回了卧室,把空间留给爸妈,让他俩说会儿悄悄话,他又重新回到飘窗上坐下,拿起刚才响了的手机。
是私人号上的消息,路银塘点开看了一眼,给他发消息的微信名叫“夏你一跳”,路银塘瞪着眼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夏槐序。
他点开红点显示“2”的对话框,夏槐序给他发了张照片,一个黑色的砂锅里炖着三只猪蹄,汤上漂浮着一堆药材,还有红枣枸杞什么的,看起来很有食欲。
夏你一跳:服药。
路银塘盯着这俩字莫名其妙笑了一声,他没想到夏槐序真的回家就试了。
任何人在给别人出的主意被对方打卡了时都会高兴的,路银塘高兴得不是很明显,但心里是真挺高兴的。
这两条消息已经是十分钟前发来的了,路银塘给他回了一条。
已上路:效果怎么样?
发完后顺便给他改了个备注,改成了“夏主任”。
夏主任估计在服药,过了二十分钟才回复他。
夏主任:挺好的,应该是打着了。
已上路:以后可以常打。
夏主任:会的。
路银塘没回复他了,退出微信打开消消乐玩儿了起来。
跟夏槐序要微信这事儿吧,属于临走前脑子被风吹得一哆嗦,哆嗦完了话也说出口了,原本他的目的是加上后跟夏槐序客气几句,问他到家了没,毕竟刚见面就坐了人家车呢。
结果到家后看见大姨和大姨夫,瞬间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才想起来。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路银塘霹雳啪啦炸光了一整个屏幕,然后退出了消消乐,打开微信又给夏主任发了条消息过去。
已上路:今儿谢谢了,你肯定到家了我就不问你了,中午的时候忘了。
这次夏槐序回复很快:还没到家。
夏主任:在路上。
路银塘愣了。
已上路:那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一声。
夏槐序的回复在五分钟后才过来。
夏主任:到了。
路银塘啧了一声,笑了笑,神经病。
已上路:好的。
夏主任没有再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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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最幸福的一对闪亮登场?‘?’?

“跟谁聊天呢?”老爸忽然从后面出现,端着一盘水果坐下了。
“同学。”夏槐序放下手机,叉了块猕猴桃吃了。
“多吃点儿,今儿晚上吃得有点点儿腻了。”老爸伸了个懒腰,“不过这猪蹄儿汤挺好喝的。”
“少喝,嘌呤高。”夏槐序说。
“烦不烦人。”老爸瞪了他一眼。
夏槐序看了眼手机,又吃了几块水果后说:“我妈呢?”
“去你赵姨家玩儿了。”老爸看着电视。
夏槐序点点头,站起来了,“我去小乔那儿待会儿,他俩刚回来,乔叔和林姨都没在家。”
下午夏槐序洗了个澡睡了会儿,现在还挺有精神的,换了身衣服穿上羽绒服出去了,没穿大衣,他看见外面开始下雪了,太冷。
永安胡同在他家后头,五分钟就走到,刚到乔家门口夏槐序就听见乔心远的喊声,赖赖唧唧的,不知道乔维桑又咋惹着他了。
“我都没碰到!”
夏槐序迈进院子里就看见乔心远一只手抓着乔维桑的衣领另一只手举着不知道够什么,乔维桑把手举高了,拿着一把仙女棒不给他。
“嘛呢你俩。”夏槐序慢悠悠地走过去,抬手从乔维桑手里抽出来一根看了看。
乔心远看着这俩大高个儿要气死了,冲夏槐序伸手把气往他身上撒:“给我!”
“凭啥?”夏槐序这时候爱逗孩子,也把仙女棒举起来了,“你干啥了你哥不给你玩?”
乔维桑伸手扯着乔心远转了半圈,让夏槐序看右边刘海被烧焦的一小块地儿,不太明显,但仔细看也能看出来。
“活该。”
夏槐序从乔维桑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着了一根,仙女棒立刻刺啦刺啦地着了起来,在开了灯的院子里也很亮,非常好看,夏槐序举高了点儿递给乔心远,让他捏着下面。
一根很快就燃尽了,乔心远扭头撅着嘴看着他俩,一句话不说,乔维桑叹了口气,从一把里分出来一根拿在手里,夏槐序伸手给点上,乔心远特别开心地拿走了。
仨人就这么一个举着一个点火一个拿着玩儿,夏槐序甩了甩被烫了一下的手指,“赵姨儿子都不这么玩儿了。”
“没见识的小孩儿都这么玩儿。”乔维桑说,又拿出来一根。
夏槐序点上,说:“我中午在医院碰见路银塘了,你应该记得他,心远班主任。”
“你高中同学。”乔维桑看了他一眼,“这么不分远近亲疏呢。”
“我和他又不熟。”夏槐序笑了笑,“他和高中的时候好像不太一样了。”
“我也觉得。”乔维桑说,“我记得上学那阵儿他挺……那个的。”
“哪个?”夏槐序看着他。
“就是劲劲儿的,我也说不上来。”乔维桑把最后两根一起点了递给乔心远,也看了夏槐序一眼,“现在还劲劲儿的吗?”
“挺劲儿的吧,算上高中那年我跟他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不清楚。”夏槐序把打火机还给他。
“你俩不是一路人,说不上话正常。”乔维桑把手揣进口袋里,“性格正好反着来,谁也受不了谁的那种。”
“嗯。”夏槐序随口应了一声,半天,又说:“还成。”
乔心远扔了仙女棒,呼着热气跑过来,“夏主任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呗。”
“什么?”夏槐序挺惊讶地看着他。
“我高中同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呢,人特别特别好,在图书馆上班。”
“你高中同学?”夏槐序挑了下眉,“那我不成老牛吃嫩草了。”
乔维桑在旁边啧了一声,夏槐序笑了,推了乔心远一下,“进屋,雪下大了。”
雪下了一整晚,凌晨才停,路上的积雪很厚,除雪车轰隆隆地开过去把雪铲到路两边,一大早就把夏槐序吵醒了。
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夏槐序又闭着眼打了个盹才起来,洗漱完看了眼外面的路况。
今天又要有得忙了。
元旦刚过,一个小假期结束并没有恢复安静,因为离过年越来越近了,这一阵儿雪一场接着一场,鼓足了劲儿要来一场瑞雪兆丰年,迎接新春佳节。
夏槐序最烦下雪,忙,特别忙,每次查房往走廊上一站全是大骨头汤味儿,最近来的伤患一个接一个跟比赛谁摔得更惨似的往骨科送。
夏槐序连着看了几天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好不容易又回趟家,老爸专门给他做的一桌子大鱼大肉一口没吃下去,就着新包的三鲜馅儿饺子吃了一盘小油菜,喝了碗菠菜小鱼汤。
“出家得了,当什么医生啊。”老妈皱着眉说。
“跟出家一个样儿啊,吃素,还不谈恋爱,”老爸接话道,“咱儿子两把抓一点儿不耽误,什么水平?”
“厉害。”老妈竖了个大拇指。
夏槐序又困又累,没跟老两口贫嘴,吃完饭嘱咐了两人几句最近少出门溜达别摔着,很早就去洗澡睡觉了。
这几年陪爸妈的时间越来越少,到了主任这个位置上后反而不如以前空闲时间多,夏槐序忙起来半个月都想不起给老两口打个电话,好不容易回趟家也是累得倒头就睡,虽然爸妈都很理解并且支持他,但夏槐序心里还是有点儿愧疚的。
怪不得总盼着他找个对象,俩人也不是为了找人照顾他什么的,其实就是想多个孩子陪陪他们,偏偏夏槐序这么些年就没带回来一个。
临睡前夏槐序不受控制地想了想这些事儿,其实想了也并没有任何办法解决,只是想想而已。
第二天早上要上班,夏槐序听着闹钟响了五分钟,老妈敲了两次门后才起来。
老爸正在收拾早饭,知道他最近忙,见他出来赶紧招呼他吃饭,“我给你煎了两盘饺子你带走,中午没时间就塞几个,跟同事分分,还有这盒水果,我刚切好的,你也带着。”
夏槐序看着餐桌上两个保温桶和一大盒水果,没说什么,“成,我都带着,昨儿剩的红烧肉也给我热一下带上吧,”
“好咧!”老爸立马兴冲冲地又回厨房了,老妈在旁边喝着粥,还不忘指挥他:“热的时候放几个鹌鹑蛋进去!”
这堆东西夏槐序自己吃得吃两天,但他知道爸妈喜欢让他带东西走,他主动要点儿什么爸妈更高兴。
夏槐序从小就不爱黏着爸妈撒娇耍赖,所以老爸老妈格外珍惜他不懂事儿的时候。
夏槐序看了看日历,还有一周就是除夕,少有地话多起来:“年前我估计回不来了,您两位在家注意点儿身体,春联就别贴了,别摔着碰着,最近收了好几个摔骨折的老人。”
“知道,年年都说,耳朵都起茧子拉。”老妈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饭,“我儿子真是有出息了啊,七八年没在家过年喽。”
夏槐序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位老人,难得卡壳,不知道说什么好,“我……”
“知道你忙,救死扶伤,做医生的就是这样,我们理解!”老爸赶紧打断了他,“你妈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不用管我们。”
老妈点点头,“就是,我们身体倍儿棒,你专心工作就行。”
“嗯。”夏槐序低下头,把碗里的豆浆喝了,没说什么。
豆浆是刚打出来的,热气腾腾,熏得夏槐序眼睛微微发热。
吃完早饭,夏槐序拎着一个大保温袋,里面装着俩保温桶和一个保温盒,还有一个塑料袋里装着一大盒水果,爸妈又给他带上了一些红糖馒头还有一大罐自己做的炸酱,才不放心地看着他开车走了。
爸妈家这边儿离三院比他住的地儿远,开车得半个小时,雪天路滑开得慢,夏槐序拎着一堆东西上楼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候诊室坐满了人,他粗略扫了一眼,回办公室放下东西换好衣服,赶紧去了门诊。
前台护士见他到了就开始放号了,夏槐序戴上口罩,正搓着手上的消毒凝露门口的号就开始响了,然后门被推开,夏槐序边往办公桌后面走边说:“先请坐。”
没人说话,夏槐序坐下后才来得及看进来的病人一眼,人已经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了。
元旦过后就没聊过天更没见过面的路银塘正面无表情地举着左手靠在桌子上,跟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夏主任,好久不见。”
“……早上好。”夏槐序看着他愣了一秒,目光挪到他的左手上,“怎么回事儿?”
“被撞了。”路银塘张口就说。
“什么车撞的,只伤到胳膊了?”夏槐序扶着他的手放下来,顺便打开了电脑。
“空气撞的。”路银塘疼得往左边歪了歪身子,“刚才回学校拿东西,走路打滑了没刹住车,一头栽绿化带沟里了。”
“你们学校的绿化带该整顿一下了。”夏槐序站起来,托着他的左臂伸直了,撩起袖口看了一眼,伤在手腕,已经全都肿了起来,绝对伤到骨头了,“手腕能动吗?”
“快疼死了。”路银塘咬着牙说。
夏槐序抽空看了他一眼,路银塘额头上有一层汗,脸色很白,但没什么表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快疼死了。
“把外套脱了。”夏槐序托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起来,然后拉开他的羽绒服拉链,帮他把衣服脱了下来,挽起卫衣的袖子,一直推到胳膊肘,把整条小臂检查了一下。
“关节疼不疼?就这儿。”夏槐序揉了揉路银塘的胳膊肘,看着他问。
路银塘摇头,“没感觉,能动,就光手腕疼。”
“你这手腕,”夏槐序摘下听诊器,“至少骨裂,去拍个x光片,估计得打石膏,挺麻烦的。”
“要多久啊,一上午?”路银塘自己托着手腕,看夏槐序打单子。
“一上午可能来不及。”夏槐序盯着电脑手指飞快地打着字,说到这他忽然停了一下,看着他,“你自己来的?”
“啊。”路银塘说,“学校门卫大爷都放假了,我打车来的。”
“你……”夏槐序皱眉看了眼旁边叫号的屏幕,后面还排着七八个人,“我给你叫个陪诊。”
“不用,我……”
夏槐序打断了他,“你自己去容易二次受伤,更严重。”
说完就拿出手拨了个电话出去,与此同时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工作,打出了好几张单子。
“小玉,你帮我找个陪诊,现在马上能上来的,我这儿有个朋友手腕受伤,自己不行。”
挂了电话,夏槐序从柜子里找了个护臂带给路银塘把胳膊挂了起来,然后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还磕到碰到哪儿了没,一块儿给你看了省得再挂号。”
“没,我就是掉进去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才这样的。”路银塘拍了拍裤子上蹭的泥,拍不干净了,全是湿哒哒的雪水混着泥土。
“别弄了,你先管好你的手。”夏槐序抓住他的右手手腕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把旁边检查床后的帘子拉开,“你坐这床上等会儿,不要动了。”
路银塘一句话没说,走到床上坐下了。
夏槐序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叫了下一个号,这个位置他俩正好面对面,等病人进来的时候夏槐序抬头看电脑就能和路银塘对视上。
对视了两次后,病人进来了,是个阿姨,说后背疼。
路银塘还是没什么表情地咬着牙忍着疼,看夏槐序问诊。
他刚才来挂号的时候特地挂的专家号,因为实在太疼了,他是真没想到专家就是夏槐序,走到问诊室门口看见那个医生介绍的小框才知道。
小框里夏槐序穿着衬衣领带白大褂的证件照比现在年轻一些,估计是三十岁之前拍的,头发比现在短,露出完整的眉眼,眼尾淡淡地扬起,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镜头,照片比他本人要冷淡很多。
夏槐序穿上白大褂看起病来,没有上次他俩偶遇时那么好说话,但也不算脾气差,只是很决断,说一不二,让人不敢反驳,跟他多说什么。
而且……路银塘垂着眼睛,用一点点余光跟着夏槐序来回动,看他蹲下给阿姨看腿,耐心地询问着事项。
而且夏槐序作为一个医生时完全游刃有余的样子,很帅。
那种一切都在他掌控中的漫不经心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职业中萌生的。
路银塘彻底偏开了头,不看他了,觉得自己还是不够疼,这时候了还能想这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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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可能要休息˙?˙??

小玉找来的陪诊是个很和善的大叔,推着轮椅进来的,路银塘吓了一跳,死活不坐。
“我又不是腿伤着了,就是手腕,给我整个轮椅干啥啊。”
路银塘一个劲儿地往后推,最后还是被大叔按住了。
“坐轮椅不容易被别人碰到。”夏槐序把一沓单子给大叔,“先去拍x光片,再做CT和MR。”
路银塘坐在轮椅上被稳稳地推出去,发现这轮椅是挺有用的,医院里那么多人都避着他给两人让路。
影响检查是个很快的过程,陪诊大叔非常给力,全程基本不用他动,大叔恨不得抱着他进去,被他严肃地拒绝了。
等待结果的过程就比较漫长了,x光和MR稍微快点儿,CT很慢,大叔给路银塘手腕上的冰袋换了两次结果才出来,已经中午了。
怪不得夏槐序说一上午来不及,这个点儿医生已经下班了。
大叔推着他回到骨科前台的时候护士正在收拾东西,看见路银塘过来,没等他问呢,先开口了:“你是夏主任的朋友吧。”
“啊,”路银塘愣了一下,“是的。”
“夏主任在里边儿等着你呢,进去就行,他没下班。”护士给他指了指问诊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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