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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猫?(牛阿嫂)


“和以前一样……”魏天锡闭着眼,继续说,“我做不到和以前一样了,到了那儿接连半个月,我都没法适应。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出现在机场,我会做什么?
“唉,又不是偶像剧,大概就是和你握个手,我还是会上飞机。所以你来不来,影响好像不是很大,可我一直在向前倒推,如果我们不吵那一架,好好说清楚,又会怎么样。如果我参加了那场考试,会怎么样。如果我没和你成为朋友,又会怎么样。
“这太可怕了,罗闵,以前的我从来不会去后悔我做出的决定。”
大概是认为魏天锡无需他的回应,青年轻轻地将头侧靠在黑犬身上,一言不发。
一只耳以异常别扭的姿势偏过头,舔他搭在腿侧的手指。
“这都不该怪你,我知道这一切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是怨你,你什么都不表达、不接受,我只能反复地猜。”
他站起身,走到罗闵身旁蹲下,“我只待了半个月就回国了,我在另一所学校参加了高考。因为太丢脸了,我没来找你,我以为我们迟早会在大学里再见。
“我以为我们的约定还作数。”
“我休学了。”
罗闵直起腰,像是对他解释,“我需要一点时间。”
“是因为你……你母亲吗?”魏天锡双目紧紧跟随着罗闵,生怕错过他一丝神情变化,将横插进两人间的狗头推开。
“……”
青年下意识地想反驳,却默了默。
说什么,说因为他会突然变成一只猫?
他知道绝不是因为这个,或许有影响,也绝不是仅仅因为这个……
“你应该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不一样的地方。罗闵,别害怕。”
是,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去到没有人认识罗闵的地方,开始他的人生才对。
“然后呢。”罗闵问,“去到新的地方之后呢。”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像是不愿戳破一个梦幻的泡泡,魏天锡噤了声。
他从未看过如此空茫的表情在罗闵脸上出现,似乎罗锦玉的死斩断了他的来路,也一把火将他的未来蒙上灰雾。
半晌,魏天锡只能空洞而艰涩地说:“你总得试一试,我,我会帮你的。”
“她的骨灰还在房间里。”罗闵突兀地说。
魏天锡骤然紧握手心,“你没有把她下葬吗。”
罗闵点头,“因为我恨她。”
“我知道这很难原谅。”
或许是魏天锡误打误撞成为唯一知晓罗锦玉秘密的人,又或许是他曾作为自己唯一的朋友,而自己刚和陈啸产生了冲突,不欢而散。
但更多,或许是罗闵真的很累,即便只应付了几个人,却已经疲惫到无法喘息。
在这一刻,他选择倾吐。
“还因为我没办法离开她。”
罗闵的背塌下来,他站起身时很高,肩膀也不窄,是已经长成的、顶天立地的青年模样。
但他坐着,蜷曲在一起,几乎折叠在一起,能躲在黑犬身后似的。
唇色罕见地红,眉眼深黑,脸颊终于不再是毫无生气的冷白,他看上去……瑰丽,异常生动。
更何况,他在吐露埋藏心底的心声。
魏天锡移不开眼,更不敢移动分毫,他的双腿酸痛、麻木却不敢动弹一下,他紧紧地死死地盯着,不愿错过罗闵说的每一个字。
“我和程云乐,长得不像。
“罗锦玉给我看过他的照片,她想知道我是不是还记得这些照片被记录下来的情形,我没办法回应。
“会不会是我真的忘了,其实我真的是他,只是重来一次,没有留住记忆。”
魏天锡是无神论主义者,他尽可能和缓地说:“这世界上,没有灵魂一说,你只是你,轮回转世只是活着的人的心理慰藉。”
他注意到罗闵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却没有对他说出的话做出回应,而是继续说道:
“可她分得清。我记得她要离开那天,记得很清楚,她几乎什么都没带,斜挎着包,头发扎起来。她看了我一眼,就向外走。
“我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地跑,我叫她,妈妈,妈妈。很累。我以为我抓不住她了,结果赶上了——我抓到她的衣角。她低着头看了我很久,她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像呢,我明明等了好久好久。
“我不懂,我以为是我做错了,只能哭,和她道歉。”
“她把你带走了?那时候你应该还很小。”只能抓住母亲的衣角哭泣。
罗闵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是,她心软了。”
然而就是这份心软,折磨着她,撕扯着她。
罗锦玉眼睁睁看着她第一个孩子在她怀中咽气,那天她以为自己流干了所有泪水。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没有人再为她擦去泪水。
她记着她的孩子笑着对她说,他是妈妈身上的一颗种子,无论飘得多远,都会回到她的身边。
罗锦玉要抓回这颗种子。
又一颗种子发芽了,它很健康,茁壮地成长,是她曾期望的那样,但种子越长越大,长出新芽。罗锦玉却发现,一切都错了。
——这不是她要的那颗。
她不该对他心软,不该为他逗留,更不该将他带在身边抚养长大。
雨露不能浇在赝品上,这是对她珍视的宝物的背叛。
罗锦玉为第二颗种子取名罗闵,她要记住,她要牢牢地记住,她怎么能够忘却?
带着罗闵显然是个错误,他的存在令罗锦玉退缩了,她只能看着这张几乎毫无相似之处的脸,一遍遍地回想程云乐的面孔。
“她找方法说服了自己,在我的身体里塞入了程云乐的灵魂,她有时在对谁说话,我不清楚。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到了他,你和他很相似。”
即便从未见过面,也不曾真正相伴长大,罗闵还是通过罗锦玉的述说,逐渐了解程云乐。
程云乐是个乐观开朗的孩子,善于交际,走到哪儿都能迅速结交新朋友,他从不孤独。
天气好时,罗闵不能长时间待在家,罗锦玉会催着他出门,“乐乐的朋友还在等着呢。”
乐乐的朋友长大成人了,或许早已淡忘了儿时玩伴。
那小闵的朋友呢?
小闵的朋友是一颗高大的香樟树。
他坐在那粗壮的枝丫上,借着树冠的遮挡,数小卖部来往的人数,一坐一下午。
有时丁秀慈不忙,就会来喊他,罗闵会躲在树后,等一会儿再跑出来,告诉丁婆婆,他正在玩呢。
丁秀慈就会笑骂他一句,从挎篮里掏出几颗苹果或是一把糖,塞到他手心,叮嘱他记得留点儿给妈妈。
他留给丁秀慈的印象有太多偏差,以致他贪玩忘却了时间,没赶上尝一尝热烫的炸春卷也实属正常。
丁秀慈不太了解他,罗锦玉也不了解他吗?
“程云乐在八岁的时候去世,她没有对他长大后的了解。对她来说,我就是延续,她不用再剥离我和他。”
但魏天锡的出现,令罗闵清晰地意识到,他和程云乐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魏天锡突然道:“你们什么时候有了冲突?”
罗闵被打断,长时间未滋润的眼球干涩,他缓缓眨了眨眼,“在她发现我要离开她的时候。”
罗锦玉握着那张菁英计划申请单,那几天她状态很差,神思恍惚,很难集中注意力,然而对上罗闵的眼睛,她却格外激动,“你怎么能现在离开我?你怎么能骗我一直留在我身边?”
她第一次那么愤怒,把罗闵推进了房间反锁。
她靠在门上哭泣,不知为何而疯狂,一遍遍叫着程云乐的名字。
罗闵不应,“你知道我不是他,从头到尾都不是。”
悲泣声停了,罗闵想踹开门,却听到她叫自己:“小闵,妈妈是爱你的。”
她的声音冷静而不含一丝悲情,清醒极了。
魏天锡抓起罗闵青白交握的双手,“她可能是病了,她需要医生。”
“我带着她到过医院,所有检查没有问题,她的大脑没有病变。她知道应该说什么。费用很贵……我们只能回家……”
“那半个月,是你在照顾她吗?”
“不,是我病了。”
罗闵低着头, 颈部线条紧绷,青蓝静脉浮现皮下,呼吸很重,“头很痛…我没办法起身……连坐着也做不到……”
魏天锡注意到他状态不对, 罗闵交握的双手冰凉, 但额头滚烫,整个人已然神智昏沉。
“罗闵, 别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 这都不是你的错。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罗闵躲开他的手背, 一字一顿道:“不。去。”
随后抿紧了嘴,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蜷缩到一起, 头低进膝盖,双臂紧紧贴在耳侧,把自己团进了沙发深处。
罗闵不配合,魏天锡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将他带起身,“那药呢, 先吃药把温度降下来, 别缩在一起。”
联想起他说的话, 魏天锡立刻追问道:“你头疼吗?”
他起身将外套脱下罩在罗闵身上, 在客厅中四处翻找起来。
黑犬用力甩动脑袋,终于解开锁扣, 直奔次卧,从床底拖出裴景声准备的药袋,吠叫示意。
神志不清醒的人很难缠, 罗闵尚未完全失去意识,但也不肯信任任何人。
他不配合魏天锡的动作,一旦松劲,他就会立刻把自己裹回一团。
魏天锡见缝插针给他喂了药,见他这幅样子只能柔声劝道:“不去医院,去房间里躺着行不行?挤在沙发上不舒服。”
罗闵被吵得烦,拧紧了眉道,“一样,都一样。”
他自认音量很大,震得脑袋嗡嗡作响,但说出口却如蚊嘤。
持续烧灼的热度啃噬着他的神经,渐渐地令他难以分清自己身处何处,又是何种形态。
一声细弱的猫叫响起。
魏天锡起身张望,“家里有猫吗?”
屋内唯一能说话回答他的人神志不清,他疑问的眼神投向黑犬。
一只耳懒得回应,咬着罗闵的衣角拖拽他起身未果,转而奔向门口,扒着门要出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出去?”魏天锡把着温度计小声呵斥道。
然而没能召回黑犬,还得来一声吠叫,一只耳扒门的动静更大,向上蹦跳去够门把。
老式金属防盗门把靠的不是下压开启,得靠手掌包住门把逆时针转一圈,一只耳怎么扒拉都难以打开。
它急得去咬魏天锡的裤腿。
“别咬。”魏天锡错步避开,“放你出去你得回来,跑丢了我不能负责。”
“汪汪。”
门一打开,一只耳立刻闪身冲出,眨眼便没了影儿。
转身回去,体温计倒还被好好夹着,罗闵听着叫声下意识翻身,亏了魏天锡眼疾手快把人扶稳才没戳伤。
39.1°,和额温相差无几,但好歹没有继续升高的趋势。
与此相对,紧绷的姿态终于因体力的流失而放松,臂弯下露出湿热潮红的脸,眉紧紧蹙着,唇抿得发白。
手臂得以穿过颈后、腿弯将他捞抱起来。
仅仅几步路,魏天锡脑门上渗出汗液,轻轻将罗闵放在床上,床板嘎吱一声,他抽手站直。
青年的脑袋无力地向一边偏去,魏天锡蹲下身托着他的脸,贴了一张退热贴。
他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遇到事儿顶多将人送去医院,此时也只能按常识给罗闵用酒精擦拭手心。
无力的手臂如蒲柳般倒卧在魏天锡手心,收拢手指的力度轻得不能再轻,仿佛这冷锐的白会割伤手掌,不得贪心。
“罗闵…罗闵…?”耳旁的呼唤忽远忽近,青年挣扎着开口,“裴景声,别吵……”
他抽回手臂,把脸藏进毛绒的衣袖。
“什么?”魏天锡没听清,勉强听出是个男人的名字,正欲再问,未关紧的房门被推开。
黑犬垂着尾巴凑到床边,左右徘徊不敢上床,又看不清罗闵的脸,感受不到他的呼吸,显得很焦躁。
魏天锡尚未来得及扒开黑犬,先被人挤去一旁。
“它把你叫来的?他不舒服,别动……”他语气不善,像被抢食儿了的恶犬。
陈啸脸上没一点笑意,强硬揽着罗闵的肩让他起身。
灼热紧促的呼吸打在颈侧,青年双眼紧闭,即便突然被拔起身也不曾清醒,全然不见与陈啸哑巴吵架时噎人的冷淡。
他靠在大他几岁的朋友身上,额头还贴着退烧贴,不知是汗还是热气将睫毛结成一绺一绺,长发贴在脸侧。
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显柔和,很倔,招人厌惹人生气。
永远不知变通,有时显得成熟,却又过分执拗直白。
这大概是他身上仅存的少年意气,不过是意气用事的那个层面。
心里骂着人,手上动作轻缓不少,陈啸扶着罗闵的背,一把将他身上厚实的毛衣脱下。
纱布包裹处理妥当的后腰露出,陈啸迟疑着看了又看,总觉得是幻觉。
他看向唯一站在这儿的人。
“什么时候弄的,他都这样了你还那么用力拉他?”魏天锡不满道。
罗闵交朋友的眼光真挺一般的,什么人都能留在他身边。
不止是人,狗也是。
有他在还不够,找了个麻烦过来。
他上前托住罗闵后肩,后者感受到热源主动后靠,皮与骨毫无阻隔地陷在手心。
陈啸见他稳住人,松了手起身,从衣柜里取出棉质单衣,又打了一盆热水搭了两条毛巾来。
从魏天锡手里将人从被子中解开,毛巾浸了热水擦后背,肩颈,连指缝也擦得一干二净,再用干毛巾将身体擦干,套上衣服,灌了几口温水后罗闵终于得以躺下,眉头却舒展开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魏天锡和黑犬挤在一边看。
除了做事的人板着脸,其他没什么可挑剔插手的。
“你别去帮忙,狗嘴里有细菌,保持距离。”魏天锡对一只耳道。
一只耳呲牙,咬烂了他外套一角。
【你在这看着他,别让他跑,我去做饭。】陈啸在备忘录中打字。
“嗯。”魏天锡扫一眼,在陈啸走后坐回罗闵床头。
开玩笑。
罗闵都这样了,还能跑到哪儿去?
他对陈啸莫名其妙的话感到好笑,可才维持不过几秒,笑容便隐去了。
次卧隔音太差,外边人不知为何争执吵嚷,隔了百米远,也从窗缝透进来。
没人乐意听,无论他们在为什么吵闹,落在旁人耳里也只是扰人的噪音。
罗闵争执时从不这样。
他语调不高,说话节奏也不紧凑,从不为盖过对方的声音或讽刺别人而打断。
他表现得太过平静了,以至于没人相信那平缓语调下字字都是他的真心话,他在努力地表达意见,却因为缺少情绪而显得毫不在意。
魏天锡就曾被他的态度伤害过数次,他以为罗闵不在乎,即便他在乎,也远不及自己。
他可以接受他们不对等的相处,总要有人笑脸相迎,魏天锡不在乎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但他很难接受罗闵的不动容、不理解。
可他没想过不再见了,罗闵唯一对未来的期许,就是和他的约定。
罗闵怎么能食言?
他想威胁罗闵也好,让他因为一只狗记恨自己也好,他都想要罗闵表露一点心声。
从泄露出的丁点儿情绪中窥探他的想法。
不敢想,山崩海啸。
原来罗闵吐露心声时是不愿意看着人眼睛的,他说起自己的经历都像置身事外。
他说很痛。
头很疼,疼到起不了身,连学也上不了。
可他明明发着高烧,踩不稳冻实的积雪也要赶来。
如果魏天锡没和他因为这件事而争吵,好好说出真心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罗锦玉走了,罗闵留了下来。
他生活得很努力,有工作,有一个朋友,捡了一只流浪狗。
给魏天锡付医药费的时候眼也不眨。
罗闵问:然后呢?去到新的地方之后呢?
魏天锡很大言不惭地说,我会帮你,陪着你。
吹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竟然感到心虚,他等着罗闵质问他,就凭你吗?
没有,罗闵落回了潮湿的雨夜。
起伏不定的波浪,罗闵依靠水流的推送前进。
作为一只刚长成的鱼苗,他有些过于勤奋了,昼夜不歇地摆尾,石子刮破了他的腹鳍,贝壳咬住他的鱼尾,他也从不停歇。
他游啊游,游了很久,不知饥饿疲乏,也不知前路为何。
不为任何珊瑚、茂密的海草、巨大的可供藏身的海螺壳停留,他一直游动,直到无法动弹为止。
所有的鳞片炸开,他依赖生存的、咸腥的海水裹着沙砾钻入皮肉。
即便他停止所有动作,流水依旧推着他,刺痛着他。
有时是激流,他撞上珊瑚礁,眼前痛得发黑,看不清前路失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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