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宗池靠着关远遥帮助下挣了第一桶金时,他尝试过去找这位莫文先生,无奈没有找到。
回报无门的霍宗池只有想,也许那些真正高尚的爱心人士是不会像他这种人一样,利禄傍身,还要名气。
不论如何,他对「莫文」是充满感激的。
霍宗池看她那样专注一封封写着根本寄不出去的信,摸摸她的头发,打岔地问:“明天要早一点上课吗?”
林景声思索了一会儿,问:“上什么课?”
过了几秒,她自己又想起来,“噢,钢琴课吗?可以。”
“为什么迟疑了?”霍宗池问她,“他教的好不好?”
林景声说我不知道,但是他弹得很好。
“弹得好。”
霍宗池就不太懂了,这方面他与林景声永远没有更深的话题可聊,他对钢琴的了解恐怕需要一些工具螺丝刀,拆开了,才能懂一些。
他让林景声先去拆礼物,自己则上楼冲洗换衣服,等下来时,林景声已经把她的礼物,一架纯手工制作实木帆船模型件一股脑倒在桌上,她跪在地毯上拼接。
跪坐对膝盖不好,霍宗池叫她起来,坐到凳子上。
林景声没有理他,霍宗池说:“明天再拼,现在你该去休息了。”
林景声才对着平板说:“好吧,我要休息了,云老师,再见。”
霍宗池走过去问她给谁打电话。
“云老师。”林景声说。
“去睡觉。”
霍宗池长臂一伸,屏幕上的画面随之变换,他拿到眼前一看,云颂就缩在右上方小小一块的位置,板板正正坐着,像霍宗池开过的远程会议上汇报职员的神态,但穿了一件宽松的老头背心。
脖子很细,胳膊白即使隔着屏幕传过来,都有些碍眼。
霍宗池眉头皱得很紧,“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我、声声突然打过来,我以为是你,没来得及换衣服……”
云颂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从那一小块图案中,可以看出他慌忙找衣服的动作。
“所以我就是什么可以随便敷衍的人吗?”
霍宗池打量着他,“还有你觉得我会在半夜睡觉的时候打电话找你?你未免太自作多情。”
云颂舔了下嘴唇,告之霍宗池他正在思考,却没有思考出合适的回答。
“对不起,因为你说过,随叫”
霍宗池一下就挂了电话。
对不起又来晚了!我泪。
第12章
霍宗池挂了电话,一脚踹翻了脚边什么东西,他低下头一看是林景声的六十四色彩笔,在地毯上笨重地滚了几个圈。
林景声刚上楼,还没进房间,听见动静便探出脑袋一看,大呼一声:“我的彩笔!”
她心疼坏了,从楼上飞奔下来,踩着楼梯间的地毯发出急促又闷的声响。
霍宗池看她跑得那样快,忙说:“别跑,我捡起来。”
林景声焦急地说:“还有我的信!”
霍宗池蹲下边捡边说:“在捡了。”
“你为什么要踢我的笔?”
林景声对他有所埋怨,“我都放在旁边了,舅舅你没有看见吗?”
“抱歉,”霍宗池把散落一地的东西都捡起来。
他并不知道怎么回事,放那么远的东西抬脚就踢翻了,他把这自己无法解释的邪火全都怪在云颂身上,觉得云颂并没有学乖,他还像以前一样,以示弱的方式示好,架着他所谓“喜欢”的旗号为所欲为,以为自己还会吃这一套。
霍宗池的目光落在林景声脸上那道被信封上闪闪发光的红色亮片折射出的光上,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给云颂打电话。
“我问他折纸玫瑰的第二种方法,他说他会教我的。”
霍宗池找了个地方坐下,视线不自觉在林景声那堆彩纸上移动,理智告诉他,在听见聘请的家教私自联系家里的小孩只为了教她与课程无关的东西,他应该感到生气并及时制止,但他此时的确只是坐下了,用一种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声线,试探着林景声。
“他在我花了钱的课堂上,教你折纸?”
林景声否认道:“是下课的时候舅舅你不是看见了吗?他见到我书里夹的纸玫瑰,喏,这个纸玫瑰,你教我的,云老师说,这根本就是不会折的折法,纸玫瑰不能折成这样。”
比起看见林景声手里压扁的,出自自己之手的皱纸玫瑰与桌面上用“云颂的方法”折出来的新纸玫瑰强烈对比,更让霍宗池更受冲击的是,林景声究竟什么时候发现他在“看着他们。”
如果林景声知道他在往那处瞧,那么云颂呢?
如果云颂也知道他在看,他一定会误会。
这一认知让霍宗池又变得恼怒。
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告诉林景声真相,这个她看不上的一团皱纸其实与桌上漂亮玫瑰师承一脉,这种东西折得好毕竟没有任何实质好处。
霍宗池觉得十分好笑地笑了一下。
“早点去睡觉,不要把你的时间花费在折这些东西上,明天有的是时间,如果你需要,就让他来帮你折。”
“这是我要送人的,”林景声说:“我不需要他来帮我。”
“他的存在就是用来帮你,你要习惯这一点。”
林景声她眨了下眼,像没听懂。
霍宗池转身上楼,在进房间时突然闻到一股存在感强烈的香味,他知道那是从什么地方散发,这么多天,竟然还能闻到。
为他心中烦躁,霍宗池感觉自己有必要再洗一次澡。
第二次从浴室出来,床上的手机震动,霍宗池收到一条短信,是云颂发来。
仿佛是为了澄清,信息界面一张照片打眼,他穿着圆领保守的白色短袖,左手贴在裤缝线上,站姿标准,配字:我以后会好好穿衣服。
霍宗池定定站了一会儿,特意将聊天框往上翻了一翻,但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的脑子奇异地发生短暂空白。
之后思绪回笼,他看清那几天发给云颂的,每次都只收到极短回复的文字,里面只有顺从。
那一瞬间霍宗池觉得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至少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对这个想法的动机产生过丁点怀疑。
连上三天课,每天都是值得云颂感激上苍的幸运日。
霍宗池出差了,林景声说,他在三天前的夜里走的,然后保姆来了,她睡在林景声的隔壁房间,霍宗池白天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他去了外省。
云颂对霍宗池现在的具体产业并不十分了解,有限的网络资料里他也只是粗略看了几眼,霍宗池一开始创办的是代工厂生产机械零件,做到一定程度后转手将公司卖了套现不少,他有今天的成就,恐怕得益于当初霍舒玉的那个小工厂。
幸好霍舒玉的小厂最终没有倒闭。
没有霍宗池“随叫随到”的要求,云颂晚上的兼职也非常顺利,多挣的一笔钱顺利还上这个月的欠款还有剩,多余的钱足够让他在晚上吃醪糟蛋时多加一个手抓饼。
这样美好的时光在他给林景声上第五堂课时结束,霍宗池回家了。
云颂像往常按下门铃进门后看见他,他晒得更黑了,穿着家常的衣服,盯着云颂时习惯性皱眉,让云颂想到他大概五年前刚开始找工作时遇到的一个建筑公司老板,他脾气很差,总是挑剔云颂速度慢,力气小,不会来事,最后还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云颂开了。
云颂在霍宗池背后撇了撇下嘴,好心情被打破了。
尽管这样,林景声的情绪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今天的课程上得尤其顺利,期间几乎没有耽搁,云颂便在约定时间内完成授课,此时不过下午五点,霍宗池为林景声请的保姆正在厨房做饭,习惯性问了一句云老师要不要留下用饭。
云颂一惊,抬头道:“不用了,满秀”
胡满秀不知道自己的雇主在自己问完这句话时黑了脸,也不知道云颂留下用饭原来是他和小老板没有公开的秘密。
林景声索性说:“云老师要在这里吃饭。”
这几天因为一个人吃饭寂寞,胡满秀做好饭以后林景声都是叫云颂陪她一起吃。
“不不,这怎么行呢,我不会跟你们一起吃饭的,我肯定是要自己吃的呀,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霍先生记得把明天上课的时间提前发给我就好了。”
“站住。”
霍宗池抄着一双手审视云颂。
“云老师这几天在我家用饭用得还习惯?”
云颂手指微微弯曲,握了握,又松开。
“你听我说……”
“其实不用多说什么,”霍宗池收回视线,“把饭钱留下就行了。”
云颂咬着下嘴唇,脸上的笑容窘迫又纠结,“那……给多少?”
霍宗池很轻地笑了下,“总不会要你万把块,云老师现在怎么会这么小气。”
云颂不情不愿地摸出自己的钱包,先是摸到一百块上,指尖捻了捻,又换到五十块,再去看霍宗池的脸色。
他抽出一张五十,似乎觉得太少,最后还是换成一百。
“是我让云老师陪我的!你不准收他钱。”
林景声大声地说,她从后面推了一把霍宗池,本来是想将他推开,不知怎么发的力,却将他朝云颂的方向推得更近。
云颂正好把一百块递给霍宗池,心疼嘟囔道:“要攒老婆本你不懂吗?”
今天跟朋友出去玩了……又来迟
第13章
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云颂踏上社会工作不过二十一二,他那时候对挣钱很有渴望,远超周围的同龄人。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公司开始传他在外边欠了赌债,讲得有鼻子有眼,连云颂自己都没见过的欠条都给别人编了出来。
无奈,有人问起他才开始解释,要攒老婆本怎么你们结婚是都不攒钱的吗?
云颂很少跟人聊个人私事,那次在同事面前哭了个干脆,说自己两岁丧父三岁丧母,吃百家饭长大,乡亲们做主为他定下门娃娃亲,现在自己出来打工,未婚妻在乡下等他,左不过五年内吧,他得挣够钱才好回去结婚,盖座房子修个院子,养点鸡鸭鱼鹅过日子。
同事里有几个姐姐倒是对他很好,一听云颂说完,眼睛眨两眨就掉出几滴眼泪,结果等他给她们递上半包卫生纸,却听见她们说不对吧我看你前天围的围巾是巴黎世家呢。
搬出付习州的别墅后云颂的行李箱里混了几件旧衣裳,他想以他当时的境况即使手上戴钻石戒指也会被人指认假货,几件旧衣服保暖又结实,他就留了下来。云颂说是假的,小商品市场十二块一条买的,便勉强过了关。
打那以后他就又学会一门本领,其实根本没有人真正在意他的家庭与遭遇,只是随便说两句,应付了旁人好奇心,他也能少些麻烦。
云颂知道随口胡说这当然也有坏处,只是不想坏处太快报应到身上,他几乎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哦不是。”
“不是什么?”
霍宗池的脸黑得厉害,连钱也不接了,云颂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不是什么。只是脸颊开始发烫,霍宗池现在应该是在鄙视他,明明喜欢的是男的,却不要脸说这样的话。
“没什么,对不起。”
霍宗池说:“你是该道歉,钱拿着要做什么是你的事,你不必在这里跟我装可怜。”
云颂心想要不是你问我也不会说,一会儿说了你又不高兴。
他把钱又递近些,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这不是声声的错,我私自留下,你别生气。”
霍宗池眼神抬得高高的,轻蔑说了句谁要你的钱,然后砰地将门关上。
云颂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听见里面模糊的声音,林景声问为什么要关门,霍宗池说了句什么,很轻,云颂没有听见,他拿着钱转身走了。
后来几天云颂没有收到霍宗池的通知短信,文林给他介绍了一个群演工作,三百二十块一天包接送还包饭,云颂那天正好没有别的兼职安排,他就报了名,文林替他联系人。
想了想,云颂还是不放心地问了霍宗池的意见,他先说霍先生你好,又问声声最近怎么样,最后提出要去兼职不能过去上课的时间,对方一概不回,但先礼后兵,云颂觉得自己做得圆满,便开开心心跟文林一起去当跑龙套。
他在路上才听人说这是一部来豫市取景的文艺电影,主演是前阵子一部热播青春偶像剧的男主,云颂没听说过,他在车上打了会儿瞌睡,车一停,他和文林被分到了同一个片场。
云颂不是第一次做群演,知道规矩,不知道是导演还是谁的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捉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然后给他分了两句台词,做了男主的酱油室友。
中午云颂和文林一起在角落吃盒饭,文林说起羡慕他的话来,云颂问为什么,文林说,有台词就有片酬了你知道吗?你长得好看,说不定会被星探挖走。
云颂摇头说,没有那种东西。
文林笃定说有。
云颂说那也不会挖我。
文林还想回答,他们忽然听见谁说有什么人来了,片场一下子热闹起来,文林站起来凑上去看,一会儿又回到云颂身边去。云颂问:“谁啊?”
“不认识。”
云颂埋头吃着饭,文林夹一块叉烧给他说这好吃,哥你吃。云颂的盒饭跟他菜不一样,似乎肉少些,文林本来长身体,云颂还吃他给的东西,因此很不好意思地接了。
他们看见一群人拥着谁走过来,云颂在那片人里看见个熟悉身影,他站起来,那人堆里中间那个也看见他,摘下墨镜,喊他:“云颂?”
“啸哥。”
唐田啸今天穿了一件很拉风的衣服,用文林的话来说是时尚感很强,薄薄的T恤上面坠满金属饰品,走起路来叮里咣啷响,他手上拎着一些饮品,分了两杯给云颂和文林。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先问起云颂,然后又把剩下的饮品分给其他人。
云颂说:“我当群演,这是我的朋友文林。”
文林跟着云颂乖乖叫了声哥。
唐田啸说:“嗐,那你不早说,早跟我说还当什么群演,我直接给你安排一个角色啊。”
云颂还没说什么呢,文林说:“他已经被导演看上了!”
云颂被他的四舍五入的表达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叫他可别这么说,“我只是运气好,导演给了两句台词而已。”
“哦,”唐田啸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他悄声问:“你知道我来干嘛的吗?”
文林说:“不知道。”
说完看了云颂一眼,觉得不对,这又不是他认识的人,便挪到在云颂背去,刨了一口米饭,不作声了。
唐田啸本不在乎谁给他回答,自顾自说:“我是来替项目老板给他小情探班送东西的,真服了,找谁不好非要找我,我本来就忙。”
云颂认识唐田啸那么久,听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真的服了”,他总说自己很忙很忙,可能有时候是真的忙吧,但云颂也见过他没日没夜在屋里打游戏的样子,接到工作电话时态度会好些,挂了电话,又是那句我真服了。
关键是,云颂看他现在也不像很“服了”的样子,而像被授予什么密派任务的钦差大臣,容光焕发的。
云颂便切换角色像跟在他身边的无名小卒,劝他说:“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可能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唐田啸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非拉着云颂说一些只有他才知道的八卦消息。
云颂无意探听哪个明星老总的风流韵事,但唐田啸一下子说到蕴华,云颂觉得这名字很熟悉,歪头一想,搜索资料里霍宗池的职位介绍刚好有这两个字。
“真不知道他们老总还有这个癖好,你知道他送花给谁吗?”
“谁啊?”
文林听得比云颂还认真,他们找了个僻静地,唐田啸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就是那个叫什么宣的,这部戏的男主。”
文林仿佛精神受到很大的震动,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啊”了一声,说:“男的呀?”
云颂脑子抽了似的,问:“送的什么花?”
唐田啸吐了口烟圈,笑着说:“你几岁啊?未必还能送菊花?肯定是玫瑰呀,还是个奢侈品牌呢,万把块就几朵花,真服了,那小男生看了笑得比花还好看,有钱人的癖好,操,真是不懂。”
你当然不懂,云颂想,我也不懂。
他压上盒饭,掏出手机鼓弄一阵,没多久,盯着自己的手机发愣,说:“怪不得。”
“什么?”文林撞撞他的肩膀,问:“怪不得什么?”
云颂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被文林一撞,他低头笑出声,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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