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颂一时怔住,因为自己又发现不同一面的霍宗池而晃了神,他不知道霍宗池也会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云颂认识的霍宗池18岁不到就挣钱贴补家用,为了姐姐能读大学可以放弃自己的学业,只要能保住工作,他可以唯云颂的命是从,好像他一生下就是来忍受一切的。
现在他终于找回自我了吗?
“不是,”云颂想到自己大言不惭,延后的害臊此刻钻进他的脸皮,“但是住在这里,我没有衣服穿。”
“让你裸奔了吗?”
霍宗池皱眉迈腿走过去,伸手打开云颂身后的衣柜,动作幅度很大地取了件衣服扔到云颂怀里,“让你自己想办法,你没长眼啊?不认识这个柜子的用途吗?”
云颂没站稳差点被他肩膀碰倒,不等他开口,霍宗池说:“我要休息了,你自己看着办,要走要留你自己的事,不要来烦我。”
云颂说,知道了。
可洗完澡出来,云颂发现走廊上的霍宗池裸着上身在拿衣服兜,寄人篱下的云颂头发都来不及擦就赶紧出去:“我来,我洗。”
霍宗池一脸不可交予委托地勉强样,迟疑地将东西给他,云颂抱着那筐并没装满的衣服篓,发现里面也有自己的衣服。
“洗衣房在哪里?”
霍宗池抬手一指,云颂朝那边走,霍宗池也跟着。
“你家太大了,”被挡住视线的云颂发出疑问,“没有请佣人吗?”
“没有跟小少爷一样需要别人伺候的习惯。”
云颂不吭声了,其实霍宗池要是回答需要保姆的话,他准备说他也能做的。
只好闭嘴。
把衣服全都丢进洗衣机里,云颂欣慰这次的衣服总算保住它应有的生存权,回房路上不再离霍宗池一米远,而是稍近一点,问:“什么时候给景声上课呢?”
霍宗池说:“明天。”
云颂短促“嗯”了声,跟霍宗池说晚安。
霍宗池的回答是一个决绝离去的后脑勺。
受生物钟影响云颂隔天凌晨四点就醒过来,他的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早上的兼职只好又泡汤了。
不过即使手机有反应,他还在霍宗池的家里,再次因为兼职不告而别的话,还不知道要被霍宗池怎样阴阳怪气。
霍宗池的房门紧闭,烘洗一体的衣服已经干爽舒适,云颂穿到身上,像唐田啸一样想找张纸给霍宗池留点什么,无奈翻了一圈没有找到,只好写在卫生纸上,告诉他自己已经走了,以及感谢之类的赞美。
十一点,云颂到商场买了个新手机,换上卡,设置启动。
联上网的瞬间,看见通知栏里跳出七个未接来电,以及一条霍宗池的短信,内容是下午三点。
云颂紧张地回复两个字收到。
然后意识到霍宗池并不在他身边,他可以不用这么紧张。
第10章
口袋里一阵震动,手机上的裂痕明显,他只是看了一眼这道裂痕,就想到云颂的窝囊眼神,霍宗池把手机扔到一边,到一旁书桌上去开电脑。
助理陈立发来的邮件他随机点开几封,看了半个多小时,越来越不知道上头写的什么,于是又从头行开始看起。
陈立打来电话询问他更改合作的具体操作方向,说到昨晚自己临时收到老板要更改方案提议时的惊慌和无措,拨去电话想要证明真伪却被挂断的委屈,霍宗池想说没看见,低头一看未接来电时间,又想起来陈立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他的拳头可能正在程则的脸上。
理所当然没有看见。
“给你涨工资。”
霍宗池的手在桌面上一动,一阵突然的疼痛传至大脑,霍宗池转动手腕,在受伤那处青块上停留许久。
对陈立说:“他的嘴巴那样不干净,行为也不检点,我不会和推出这样的人的公司合作。”
陈立在电话那头回答如果以这个标准来筛选,合作人将会被直接筛掉一半不止,他很难办。
霍宗池说,那给你涨工资。
陈立便说好。
距离霍宗池看见那张掉到地上的卫生纸便条已经过去一个上午,在等霍舒玉把林景声送来的同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云颂一定在规定的时间赶到。
合格的雇佣工人不应该迟到,如果霍宗池打给云颂的第一通电话就能被接起,他相信他可以对背负还债使命的的云颂更心平气和。
但是电话拨去七次,全是暂时无法接通。
霍宗池才开始怀疑他可能对云颂太过友善,让他没有一点关于他的时间已经被买走的紧迫性。
尤其在穿上洗衣液过多过香的衣服后,霍宗池这种不畅快感简直蹿到顶点,将衣服换下丢进衣橱,那味道还是怪异地挥散不去。
回完一封邮件,霍宗池到厨房倒水喝,流理台上摆放的咖啡机被选中来分散他焦躁情绪,十八岁在机械厂做散工时,他学会一些基本的零件拼接,后来两年,他在狱中也做同样的事。
他从来没用过这种高档玩意,煮咖啡,这不是他会做的事,霍宗池鼓弄一阵,又将愤恨对准购买这台机器的人,他不喝咖啡,到底是谁买来的。
豆子全都被浪费,霍宗池把他的新厨房搞得一片狼藉。
以致霍舒玉带着林景声一进门就捂鼻子,问什么味道,又香又糊的。
“好好的新家你干什么呢?搞实验啊。”
“不会用。”霍宗池坐在沙发上泡起了茶,给霍舒玉倒了一杯。
“这一堆是什么东西?”
“咖啡机。”
“你什么时候爱喝咖啡了?”
“不爱喝,”霍宗池说,“所以拆了。”
“不爱喝买什么咖啡机,又鼓捣不明白,搞成这样,收拾起来多麻烦。”
“有人收,”霍宗池看着林景声,问:“吃饭没有?”
“就是吃过了才这个点来的,对了,上次说她那个钢琴课的事,你找新老师没?”
霍宗池不搭腔,霍舒玉有些恼火地说:“我就知道你讲不听,没找?还是云颂?要么就别上课了,我是不高兴他来的。”
“钱都交了。”
“去退。”
“那算了,那点钱,不要了。”
霍宗池喝了口茶,张开手臂要抱林景声,霍舒玉想了会儿,又问:“不过付云颂怎么成这样了,付家真的不行了?”
霍宗池说:“付习州都被搞到非洲去了,付景明刚败掉他老子三个亿,他是还算聪明的,早早跟付家断绝了关系,不然现在可不止卖劳力。”
“他是哪个他?付云颂?”霍舒玉低喃:“真跟付家脱离关系了?”
“什么?”
“没有,没事。”霍舒玉抬头,面上仍是担忧,“你心里要有数,我把景声交给你,没什么问题的话下个月我会回来一趟。”
霍舒玉眼珠一转,她盯着霍宗池侧脸,像想到什么,毕竟是她亲弟弟,霍舒玉自诩能估摸出他两三分心事。
“你实在想让他教景声,就自己把握好分寸。”
霍宗池冷笑,“你不恨他?”
当着林景声的面,霍舒玉不想说太多,只淡淡答说她不想重蹈覆辙。
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没有更天下太平的选择,好比当初她早就提醒过霍宗池和云颂保持距离,一次又一次,霍宗池没听,或者说没完全听。
“我只有一点要求,如果声声不喜欢,你一定要立马换老师,课时费不要都行。”
“知道,”霍宗池转过去看向她,林景声爬到他的腿上,发现他眉骨处的伤,摸了摸,问:“这里怎么了?”
霍宗池说:“磕了一下柜子。”
“我看看?”霍舒玉才看清他的正脸,也发现了这个青块,“磕的?手上也磕了?”
“你又去打架了?”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就是因为打架霍宗池才招来牢狱之灾,他怎么可以又去打架。
在霍舒玉抓狂盘问下,霍宗池随口说是,他揍了云颂一顿。
“你疯了,”霍舒玉的震惊中透着深深的怀疑,“你跟我开玩笑?”
“是。”
霍宗池配合地笑了笑,说哪有那么多架打,去工地碰的,又没什么,别担心。
“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霍舒玉说,“你要是工作忙就请一个人照顾,我掏钱。”
霍宗池答知道。
“还有,烟也要少抽,前阵子远遥跟我说他劝你戒烟,你老不听。”
霍宗池说已经在戒,总有个过程。
赶到金水湾比云颂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些,下车后他一路小跑过去,按响大门口的门铃,等了几分钟,没人给开门。
“对不起,路上有点堵。”
云颂对着一旁的对讲机解释,“还有五分钟才到三点,我没有迟到。”
大门这才慢慢打开。
林景声在看动画片,见到云颂,眼睛
提溜转,视线在他和霍宗池身上来来回回。
“你好,声声。”
林景声观察着他,略带了些腼腆地说:“云老师好。”
云颂愣了愣,喘匀气,展颜笑起来,又去看霍宗池,道歉说:“我下次一定会早到的。”
“我想起来了。”
林景声忽然扬起下巴,漂亮的圆脸蛋对着云颂,“我看过你的视频,你弹《圆舞曲》很好听。”
云颂怔了怔,道:“是吗?”
机构的线上网站上是有放每位老师的个人展示视频,可是云颂记得他挑选上传的钢琴曲不是《圆舞曲》
霍宗池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让林景声跟着云颂去弹琴,没有看云颂一眼。
云颂拿出手机看时间,说:“三点开始的话,我们一节课的课时是一个半小时,期间如果要休息,可以顺延往后补起时间。”
霍宗池这时用一种很轻蔑的口吻对他说:“原来你的手机是有功能的。”
云颂想起那没接起来的几通电话,他本来不想说话的,但霍宗池看起来很需要他一个充分的解释,他就开口说:“我的手机坏了,一买新的,我就回你消息了,我把你的消息置顶了,真的,要看看吗?”
“不必,”霍宗池毫无波澜道。
云颂把资料放在桌面上,和林景声面对面坐着。
林景声说:“你能先弹《圆舞曲》给我听听吗?”
云颂说,可以。
林声声跳下凳子走到云颂背后,她
脸颊红红,忍不住伸出小手按上琴键,与他合奏。
一曲落毕,林声声已经坐到他旁边。
“你学了多久?钢琴。”她问云颂。
望进她那双明净的眼睛,云颂忍下心中情绪,显得尤其低落。
“我学了大概十年。”
林声声说:“我明年就要十岁了。”
“是的。”
“你是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学的吗?”
云颂摇头,说,还要再大一点的时候。
林声声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她对云颂的欣赏之意。
“你弹得好,你比我学校的老师弹得好。”
云颂笑了笑。
林声声接着弹了段较难的曲子,问他会不会,云颂纠正出其中一段错音,林声声领悟很快,云颂看得出,她在钢琴上很有天赋。
他想摸一下林声声的头,伸出手后又不大敢,最后只是抚了抚琴键。
林声声问他:“你在看什么?”
“你的后脑勺很圆。”
林声声笑了,问:“你的呢?”
“我的不如你的好。”
霍宗池站在餐桌旁听了一小段,他承认自己在艺术方面没有丁点造诣,连兴趣也都谈不上有,可让林景声学钢琴,一开始却是他的主意。
他们一家人,往上追溯三代,全是贫民。
到霍宗池这一代,他想,有什么好的可以让林景声学学呢。
他第一个想到钢琴。
临时有点事在路上耽搁了!迟了点抱歉大家!
由于上一位钢琴老师怀孕辞掉工作,对于新老师云颂,林景声的接受速度稍显缓慢。
一个小时过去,她的目光总是游离在云颂身上,远比她盯着琴谱和琴键的时间要长,问题一个接一个,都与钢琴课内容无关。
“我们先把这些问题放一放,等下课再聊,好吗?”
云颂完全能理解她旺盛的好奇心,他在比她还小的时候同样如此,直到把孤儿院的朋友们都问烦,被领养走,又把领养他的家里人问烦。
后来遇见霍宗池,最后连霍宗池也烦他。
“可是我现在就很累了,”林景声两手一摊,“我能休息一会儿吗?”
云颂合上琴谱,微笑道:“当然可以。”
云颂隐约看见霍宗池的身影,他没有走,也许是基于对云颂的不完全信任,在听见琴声停止的刹那,他向云颂短暂投去一个审视的眼神。
林景声跑到他身边,云颂看见她让他弯腰,然后对他说了句悄悄话,林景声笑起来,霍宗池摸了摸她的头发,模样格外温柔。
作为一个被聘请的外人,云颂的职业道德时刻提醒他不做与自己身份无关的事,他只有时刻提醒自己的身份,才能在亲眼见旁人对他防备时习以为常。
但霍宗池笑起来的确比他板着一张脸好看很多。
一堂课的时间很快结束,算上林景声中途休息和跟云颂聊天,他们一共花费两个半小时,比云颂估计时间多出半小时。
临走前,霍宗池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扔在云颂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说:“你的课时费。”
邱俊良说过霍宗池的课时费按次结,云颂把散开在琴键上的钱捡起收好,仔细整理后默默数了数,十张,一张不少。
霍宗池看他眉头微蹙精打细算捡钱数钱的样子,畅心不少,数落似的又加一句:“还能少你的?”
云颂无声叹了口气,让他为之可惜的是,这么多钱最终但他手里只有一半不到。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要从机构接霍宗池的课了,直接与他私人联系,打个对折也比在机构多。
真是不值得。
他还不能跟霍宗池说。
“明天还是三点来,对吗?”
云颂问的其实是林景声,霍宗池却替她回答:“你不会看手机短信吗?有需要就叫你,记住,不止是上课。
“我知道了。”云颂背上自己的包,“但是一定要提前找我哦。”
以防霍宗池不讲理,云颂赶紧说明:“因为你并没有买走我的24小时,其他时间我有空的话还是要上班的,提前说明可以避免撞时间,不至于耽误你们……”
霍宗池很明显出现不快,问:“你就那么缺钱?”
“嗯,”云颂说,“很缺。”
霍宗池突然感觉这个坦然接受自己无能的云颂很怪异,根本就与当初付云颂对不上号。
他印象里的付云颂什么都不会做,像童话里被锁在高塔上的公主,一个被养歪的漂亮宠物,他不知人间疾苦,觉得在那么豪华的别墅里,只是不能出门去玩,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挫折,能让他为之苦恼的巨大困境。
为什么缺钱,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没必要因为云颂的这句话作出一番思考。
霍宗池想不出原因,因此显得更加不讲道理。
“这都是你自找的。”
“”云颂弯了弯唇角微微笑了一下,发出一声很轻的回答,“是的。”
霍宗池应该是想要看见云颂不那么云淡风轻的表情,尤其在他笑过之后,霍宗池就话都不说,转身走了。
只留下林景声对云颂挥挥手,说:“云老师再见。”
虽然如此,云颂第二天却没有收到霍宗池的通知短信。
接着又过两天,霍宗池没有找他,以防万一,云颂多盯了几遍手机等消息,确定没有排课后,云颂就照之前的安排去做兼职。
霍宗池忙完积攒一段时间的工作,出了趟极限的差,关远遥为他联系了值得信任的保姆在家照顾林景声。
对心性爱自由的林景声来说,霍宗池请保姆照顾她都比她到那退休老教师的奶奶家里去的好。
犹豫过是否可以让刚适应新老师的林景声接着每天练一会儿琴,可这个念头一出来,霍宗池便想到他不在场时,无法保证那个与林景声性情一致的付云颂,会不会在一些娱乐项目上与林景声志趣相投,一拍即合,说一些他不想让林景声太快知道的事。
念头随即打消。
三天没见,林景声对霍宗池的出现并不完全是惊喜的。
连带着霍宗池放下的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她视而不见。
她在写信折纸玫瑰,霍宗池拿起一张信封一看,不出意外地见到收信人一栏填着:亲爱的莫文先生,地址栏却是一片空白。
莫文是几年前化名捐助霍舒玉三十多万手术费的好心人,他们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名字是假的,捐款账号ip是虚拟的,这位化名的好心人一共在平台捐助不少爱心基金,不止帮助林景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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