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奇鹤看他,张嘴就来:“那你投资我当明星吧?”
程拱差点被嘴里一口苹果给呛道:“你做什么美梦呢你。”
单奇鹤笑:“啊,你们煤老板不都喜欢搞这些么,怎么,你没点精神层面的艺术追求?”
程拱差点扔苹果把他赶走,说自己这辈子不要脸的人也见了不少,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
单奇鹤往旁边躲了下,开始跟程拱分析互联网风向。这会儿各个新兴的社交软件刚起来,大家在互联网上各抒己见,暂时还没什么流量这个概念,手机也是用来打电话发短信,再过几年随着手机更智能化,不少MCN机构依托微博诞生,全民进入了互联网狂欢时代。
程拱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听他滔滔不觉讲了不少听不明白的名词,赶紧打断:“然后呢,跟你当明星有什么关系么?”
单奇鹤演讲被迫打断,意犹未尽地喝了口水,胡说八道:“因为我现在去搞电竞,应该年纪有些大了,来不及了。”
单奇鹤被程拱赶出病房后,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程拱这人心肠很好,但感觉身边都是些酒肉朋友,不知道哪儿祖坟冒青烟家里钱多,可劲给他造,在个穷乡僻壤地方建五星级酒店这活他也要干,钱给别人骗还不如给自己骗,自己随口能讲八百个项目来忽悠他。
这次被赶出来了没事,下次来没事找他聊天,就让他投资搞国漫,就问他爱不爱国得了。
单奇鹤悠哉悠哉插着兜往医院公交站走,周末高三生本来要补课,但他这种中途转去学艺术的,老师也摸不准他现在的行踪,高四上得比去年高三轻松多了,想去哪儿去哪。
单奇鹤在公交站台看了会站台名,见到个眼熟的站名,他顿了顿,收拾收拾往薛家镇那辆公交上去了。
市区去薛家镇要两个小时,开始公交上人挺多,到郊区后人就少了,单奇鹤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看车窗外过去可能经过了无数次的路线——完全没有印象了。
公交车晃得单奇鹤习惯性眯眼打盹,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他眯着眼睛去摸手机,以为是烦人薛非的电话,接起才来了句:“又怎么?”
宁昆的声音呜哇传来:“你没在上课或者学习吧?”
单奇鹤把手机挪开,看来电显示是宁昆,他跟宁昆网上聊得比较多,对方常鼓励他好好学习,说学校食堂哪家好吃、哪里篮球比赛非常精彩,电话倒打的很少,他顿了顿,回:“没有,怎么了?”
宁昆跟他抱怨:“薛非这人球品太不好了,跟我打球各种犯规,感觉想撞死我。”
单奇鹤嘴上笑说:“那他打球技术不行。”心里啧啧——他都能把我手机里你号码拉黑,把个直男当潜在情敌了,可笑。
宁昆又说:“我被撞的都差点跟他打起来了,他立刻跟我道歉,说心情不好,请我吃饭道歉。”
单奇鹤笑:“打你一顿给你个甜枣,真好哄啊小宁。”
宁昆说:“你俩干吗了,吵架了?”他压低声音,小声说,“他刚让我给你打电话,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薛非的声音通过手机隐隐传来:“说我不舒服,难受。”
单奇鹤哈了声。
宁昆跟着笑了声:“听到没,他让我告诉你他不舒服,难受。”
薛非又远远传来:“你是不是有病,传话都不会传?”
“……”单奇鹤无语了片刻,好笑,“来,让我跟他聊两句。”
宁昆哈哈笑,一阵窸窣声音过后,薛非张嘴先虚假地咳咳了两声,自顾自说:“没关系的,就是有点小感冒,不是很严重。”
“啊?”单奇鹤慢腾腾,“我听宁昆说你打球骨折了,还准备去滨海照顾你来着。”
“……”薛非沉默了两秒,“他没这么说。”
单奇鹤说话仍旧慢悠悠:“没这么说么?”
薛非不知道走去了哪里,把宁昆远远传来一句“你把我手机拿去哪儿”抛在后面,手机里嘈杂的声音变得安静,他还好意思笑起来:“没受伤,也没感冒,身体很健康。”
单奇鹤哦:“那下次要让人担心,记得说个严重点的毛病。”
薛非声音轻轻的:“好哦,下次说我腿摔断了,没人管我。”
单奇鹤笑:“那你人品可够差,大学没交到一个能照顾你的朋友。”
薛非又嗯。
“少装可怜。”
薛非默默来了句:“好想过年,想回家。”
单奇鹤没搭腔,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公交车从平滑的柏油路开到有些坑洼的水泥路上,车子更颠簸了,快到薛非老家了。
单奇鹤在十几分钟后,到了薛非老家,也没往爷爷奶奶家走,镇子挺大,住户却算不上多,哪户人家发生点什么事,第二天整个镇子人都知道。
单奇鹤沿河走,见三五个阿姨坐河边择菜聊天,他一点不客气地往阿姨旁一坐,一会儿问对方在弄什么菜,一会儿问人待会儿吃什么,问对方孙子孙女的学习成绩,毫不客气地给自己身份,说自己是滨海大学的大学生,周末回江水,来完成大学一个贴近乡村的作业。
聊个大半个小时,其中一个阿姨诶了一声:“老薛家那个大孙子是不是也是滨海大学的,你认识么?”
单奇鹤故作好奇:“哪个老薛?他孙子叫什么名字,是大一的么?”
阿姨拍拍手:“叫薛……什么不太记得了。他出生没多久,亲妈就扔下他跟有钱男人跑啦。”
单奇鹤笑着看这个阿姨:“您这说的,您亲眼看见他妈跟别的男人跑了?”
阿姨哎呀,生怕他不信,又说道:“前段时间他亲妈还回来闹了呢?”
单奇鹤眼睛弯了下:“哦?”
阿姨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薛妈是怎么在十八年之后突然出现在这个平静的镇上,又是怎么去薛爸单位上大闹一场,非说这男的过去诱骗她,骗她生了孩子,还对儿子不好,她要为自己亲生儿子来抱不平。
单奇鹤兴致勃勃地听着。
阿姨说,本来薛家两夫妻肯定要一直对外,这女人当初都跟有钱人跑了,儿子也没见过,也没养过,到十八岁了,她反而出现了,能有她什么事啊。结果薛后妈不知道从哪听到薛爸偷偷给了儿子一大笔生活费,气得差点把家里东西砸了,后来直接带孩子回了娘家。
单奇鹤哦哦点头:“那就结束了?”
阿姨摇头:“那哪能呢,薛家两夫妻早搬到城里去了,他们家那事我们哪能知道,还不是那女人来镇上,来老薛家闹,非要他儿子赔一笔精神损失费。”
单奇鹤帮这个阿姨择菜,一片菜叶子上被虫啃了个巨大的洞,他把叶子摘下来,扔进垃圾里,问:“啊,这都不报警么?”
“报了啊,警察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人抓起来坐牢吧?”
单奇鹤点点头,指了下她们自己种的菜:“这菜看起来就好,没打过药的。”
“那是,自己家种得菜,哪能打药。”
单奇鹤站起来,笑眯眯地跟她们道别,到附近小超市买了些水果,随便找了个大学生看望六十岁以上老人公益活动的借口,在爷奶家喝了杯茶。
他转头看挂在墙上的全家福,一家六口喜笑颜开地站、坐在家门口,门口还贴着一对红色春联,上联写“年年岁岁人团圆”,下联写“岁岁年年福满门”。
单奇鹤笑着指了下,夸说:“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家庭幸福啊。”
老人哎呀。
单奇鹤笑着起身告辞。
要问薛非在哪,总不能他是拍照的那个吧,没什么意思。
他走出大门,又走出院子。还是得自己把薛非领走。
爱不爱情的都不重要,他也搞不明白这种东西,反正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对另一个人这么好了。
单奇鹤没把自己薛非老家事告诉他,也没告诉他妈来闹了场,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对薛非而言,就是一个从未关心爱过他的母亲,癌症患病前的最后一点良心觉醒,影响不了什么生活。
第二天一早,天没大亮,单奇鹤习惯早起出门小跑一会儿,一路小跑下楼,站到门口时,正好把校服外套拉链一口气拉到脖子下面。
他敲门让阿姨开门放他出去,往阿姨桌上放了个苹果,笑眯眯地招呼说早上好:“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阿姨正穿着外套,开始念叨他,说他这年纪正长身体得多睡会儿,他原地小跑着出门笑回:“因为我每天都喊您开门,您烦了吧?”
阿姨笑着骂了他一句,他谢了阿姨,再转头就看见楼底下站着个身型眼熟的人。
他最近有些用眼过度,眼睛可能有些假性近视,准备下午去医院验个光,那个站着眼熟的人,大跨几步走了过来。
“……”单奇鹤顿了顿。
想骂一句,你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又想骂,你他妈现在不缺钱花了,把时间和金钱都花在坐火车上?
最后看了他穿着的短袖一眼:“什么天气,你穿着短袖就站这?”
薛非还配合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没想到江水降温了。”
“怎么来的?”
“……”薛非本想抖个机灵说火车,后来想想在单奇鹤面前算了,这人欣赏不了这种幽默,只好诚实道,“硬座。”
单奇鹤转身往宿舍方向走:“回去的车票记得改成卧铺,累死你。跟我上去找个外套穿。”
薛非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手指在他皮肤上轻轻擦了两下:“现在还没到宿舍开门的点,你别麻烦阿姨一直给你开门关门。”
单奇鹤不理解,转头看他:“那怎么,你就在这站着?”
薛非慢腾腾地说:“我去旁边开个钟点房,睡一觉。”
“那你来干吗了,睡觉?”单奇鹤问完就啧了声——他当然知道这人来干吗来了。
他养薛非养得挺好的,感情很充沛,一天可以发八百遍想你了。
虽然他过去也爱逮着人发,但是是发给八百个不同的人。
就是把人养的太好了,变成了个完蛋的恋爱脑。
薛非看明白他表情,笑起来,他嗯了声。
单奇鹤瞥他。
薛非顿了顿,耳根发烫:“我查过了,咱俩没撞号。”
“什么?”单奇鹤顿了顿,以为自己幻听。
薛非一咬牙,一鼓作气:“没撞号。”
“撞什么号?”单奇鹤镇定。
“反正没撞号。”
单奇鹤没搭理他。
薛非脑袋往旁边侧了下,视线避开:“没撞号,我是下面那个。”
单奇鹤本来一副根本不接茬的模样,甚至想告薛非性/骚扰的一身正气,瞬间破了功,他脱口骂了声:“你放屁。”
第56章
薛非好无辜,他对同性恋文化没什么涉猎,之前知道单奇鹤是gay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需要多了解些什么。
他觉得那么个玩意,等时间到了自然懂得都该懂了,反正就是那么些事。
如果不是单奇鹤猝不及防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对笃定而可控的未来产生不可控感,他也不会去琢磨些这个东西。
琢磨了挺长时间,脑子突然想到那个不太想记起的晚上,单奇鹤说得什么撞号了。
虽然单奇鹤确实嘴上经常胡说八道,但薛非想单奇鹤也不至于那么没有逻辑,在自己那副模样下,还能莫名其妙讲个车牌限号。
他某天又不期然想到那晚发生的事情,想到现在单奇鹤对他这副态度,烦得要死,就动手查了下。
查完了,了解了。
他第一反应,不管从自我感觉、春梦场景还是任何方面,他都觉得自己该是上面那个。
但单奇鹤说撞号了,他琢磨了几天,觉得按照单奇鹤对自己的了解,他怀疑,单奇鹤所谓的撞号,是指两人都是上面那个。
以他有限的、近期仔细钻研过的同性恋文化——撞号这事,可能等同于网恋以为谈了个美女,结果对方也以为你是美女,见面才发现两人都带把。
这事可能有点重要,但薛非还是不能理解单奇鹤怎么会在那个场合下讲这种。
不撞号就在一起了是吧?那又凭什么断定我俩撞号了?
琢磨了好几天都没琢磨明白,又想——如果仅仅是因为这种原因,单奇鹤才是真的有毛病吧?
所以他东西都没收拾,周六下午兼职一结束,就去了药店和便利店镇定地准备了些必需品,而后直接到车站买了最近一趟回江水的车票。
不是什么特殊节假日,车票比较好买,但卧铺票来回近五百,他不太舍得,硬坐了十二个小时过来。
时间赶得比较急,打了个两轮黑车到江水一中的时候,还没到凌晨五点,宿舍楼都没开,江水十一月降温,早上的空气夹着薄雾,他站在宿舍楼底的绿化带旁来回踱步。
工具也买了,安全/套都买了两盒,如果待会儿实在太难受没法回滨海,明天就翘课休息一天,晚上再回去。
明天上午四节课,下午没课,大课可以让室友帮忙点道,但有两节是专业课,老师对学生都大概认识,没法糊弄,只能被记旷课。
薛非脑子里乱七八糟,甚至想到待会儿两人出问题,他身受重创,得去医院,也不知道江水医院医生开得病历能不能拿回学校请病假。
他还想拿奖学金。
明天下午本来要给学生补课,来江水太匆忙了,只好昨天晚上临时跟学生家长请了假,把课移到了周三晚上,作为道歉,他承诺要帮小孩辅导一个小时的课后作业。
还行,都还行。
薛非继续在绿化带旁边踱步,雾气沾在他头发上,变成一片薄薄的水珠,身后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单奇鹤说话声音愉悦,在跟宿管阿姨插科打诨,薛非转头看。
这人穿着江水一中统一的灰白色运动校服,笑眯眯地在跟楼内人聊天,转身时,薛非看见这人衣领拉到顶,遮住了小半个小巴。
……怕冷也不多穿一点。
薛非抬步朝单奇鹤走了过去。
单奇鹤心情看起来不错,对他的突然到访也只问了两句,就快速接受了,不过等他表明根本没有撞号这事,单奇鹤突然变脸骂出一句“你放屁”。薛非顿了顿,非常无辜。
他伸手抓单奇鹤手指,看他的脸:“你干吗这么激动?我不能是下面那个?”他顿顿,“……那你是?”
那不是更好,没撞号了。他肯定比单奇鹤温柔还技术好,单奇鹤但凡说句不舒服,自己肯定停。
换成单奇鹤肯定不会,他甚至怀疑自己疼死了都不会说句不舒服。
薛非想,怎么有点窝囊。
又想,那能怎么办?
单奇鹤没搭腔,开始拉自己校服外套拉链,面无表情,甚至冷漠,冷硬转移话题:“你在这站了多久,头发上都是水珠。”
薛非伸手按单奇鹤的手,把他拉下一半的拉链又给拉了回去,拉到顶,抵住下巴:“我没那么冷,你自己穿着吧,这么怕冷。”他摸了下单奇鹤手指,“你怎么不多穿点下来?”他迟疑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给你寄的围巾呢,你怎么没戴?”
单奇鹤古怪看他两眼,抓着他的手往宿舍楼方向走:“你以后别做手工活,太难看了,你没这天赋。”
薛非突然要面子:“不是我织的。”
单奇鹤回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买的啊?哪儿买的?那我得找老板问问他什么审美水平。”
薛非不搭腔,把单奇鹤扯回来,略过这个话题:“开个房睡会儿吧,我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硬座来的,一晚上都没睡。”
“……”单奇鹤,“你活该么你。”他从自己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扔给薛非,“头上都是水,你先擦下。”
薛非接过纸巾,一句“你帮我”在嘴边绕了圈又咽下去,单奇鹤抬步往校门口方向走,边走边问:“早饭吃了没?”
薛非没擦头发,把纸巾塞进自己口袋,跟上去:“坐了一晚上车,太难受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单奇鹤回头看他一眼,皱眉,又舒展开:“下次这么长时间坐卧铺,没钱了么?”单奇鹤顿了顿,“你妈联系过你么?”
薛非快步走到单奇鹤身旁:“联系过。”
单奇鹤又拧了下眉头。
“说她卡里没钱了,要去北京看病,让我借一千块给她,让她买个车票。”薛非回。
单奇鹤看他:“你转了?”
薛非解释:“没那么多钱,打了两百,让她以后别联系我,我穷得饭都吃不上了,实在管不上十八年没见过的妈,有心无力。”
单奇鹤一直拧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他慢悠悠地嗯了一声,又问:“没钱吃饭了?之前存了几万的那张卡呢,钱都用完了?”
薛非贴到单奇鹤胳膊,伸手去勾单奇鹤的手指,单奇鹤如今已能敏感阻止:“你别黏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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