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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泛滥(绿色毛毛球)


有人把他的书拿开,苏珍妮目光含笑,亲昵地一弹他额头:“宝宝好懒的,吃了饭都不爱动,在这里晒太阳。”
韩泽玉叫了声姨,语气轻软。
“是不是感觉超爽的?”苏珍妮凑近,瞥了眼那些人,调皮地给了韩泽玉一个wink。
“又不是我搞的。”
在‘没出手就败得稀碎’这件事上韩泽玉还挺有意见,好像他这次回来多么没有必要,他蛮可以舒舒服服呆在国外,看着这对母子自生自灭。
韩泽玉打了个哈欠,苏姨嫌他太拽,骂他臭宝。
午后日照最烈,树荫下却凉快得很,苏姨走后,韩泽玉换了个姿势。
大门外,一辆车正巧停进他视线正中央。
白耀从车里下来,一身修身西装,衬出他笔挺的身形,不开入地库便是有事临时泊车,就这样行色匆匆,也不能让身上任何一处乱了,行走间还在系着袖扣。
完美型男友之所以完美,就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都会迎合伴侣的偏好只需随意打一眼,就会发现白耀身上那些有意无意放置的小可爱元素。
衬衫不扎领带,衣领外翻,波点丝巾埋入颈下,慵懒而纨绔,成熟挺括线条分明的英式西装,变成宽松的美版廓形,风格迥异至极,对戒也换掉,应该是拿去修了,不过如今这一款同样不遑多让
宝格丽古罗马银币戒指,夸张又做作,张扬得可以惊掉下巴。
这么宠的么,韩泽玉远远看着,有点想笑。
白耀意外开车回来,听叙述是在酒会应酬时不慎被人吐到身上,本来助理是想在车里收拾,再不行附近开房冲澡换衣,白耀偏偏不干,非要回到几乎跨越整座城市,一南一北大对角的家中。
这风格就很‘白耀’了。
刻板,不知变通,认定的事绝不更改,不顾及为此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实在太不讨喜。
韩泽玉听着他们聊,把意面转到叉子上,送进嘴。
他没吃午饭,这会儿饿了来厨房觅食,正巧听个热闹。
不久,门外有人吆喝,让里边歇歇嘴,赶紧把干净衣服送上去,众人说得正起劲,只当没听见。
韩泽玉放下餐具,经过时拿上衣服,说他送。
没等这些人有所反应,人已经出了厨房。
厨厅位于宅子侧面,绕过前廊必经庆生那晚的草坪,石子路崎岖蜿蜒,迎面,是捧着小镜子,边走边补妆的苏姨。
苏珍妮人如其名,听起来就好爱美,像草丛中飞来飞去的花蝴蝶,妆容永远精致,两人交错时韩泽玉一个伸手,把苏珍妮吓得花容失色。
随后气恼地在韩泽玉背后喊道:“宝宝你好讨厌!”
韩泽玉回身,捏出小心心吹给苏姨,晃了晃手里的唇膏,做出‘一会儿还给你’的口型。
上楼,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声响。
韩泽玉推开房门,卧室气派,居住面积看上去极为傲人,跟他的不相上下。
作为家族继承人,房间必须要有排面,至少从外观需要看出它的档次充其量也仅此而已。
这是一间普通到不会让人再看第二眼的屋子,说好听叫简约,更适配一点词是,简陋。
床,柜子,写字桌,几样零散不起眼的家具,大量没被利用上的闲置空间,朴素,干净,有条不紊,且从不改变,除了废旧到用不了的一些物品在替换,其余的从未动过。
与他那间一样,即便搬家,卧室也不会变,精准还原。
水声在耳中变大,韩泽玉侧头去看浴室。
磨砂窗上投出斑驳微晃的人影,韩泽玉把衣服放下,顺手扯开衬衣,唇膏飞快转出,抹了圈嘴,一口咬在衣领上。
靠近脖根领口的位置,隐约唇红和一丝丝不起眼的唾液湿痕。
韩泽玉舔了舔嘴,放下,快速折叠,却在下一刻僵在原地就在这一秒,带着沐浴香的潮气一拥而上,空气都湿润了。
他慢慢转脸,白耀赤着上身,纯白浴巾围在腰上,朝他抬了抬眉,然后把眸光落到韩泽玉手上。
“喜欢咬衬衣?”
说话的人语气平和,像在真诚发问,为‘搞事未遂’的大型翻车现场徒增一抹喜感。
“……”
韩泽玉微笑以对:“我给你拿件新的,等一下啊。”
白耀指了指自己嘴:“不擦么?还是你想再咬一件?”
大概尴尬指数爆到极致就是无感,韩泽玉绕过白耀,抽了几张写字桌的纸巾,不紧不慢地细细擦。
手背蹭了蹭,没了颜色,韩泽玉刚转身就被叫住。
白耀叫他给苏姨打电话,让她送。
防御得滴水不漏,在不知敌方底细与动向,是否藏有更加阴损歹毒的招数下,留在眼皮子底下方为上策。
和浮夸又无城府,动不动就失了分寸的白晴女士相比,她儿子才是真正的人中骐骥,难以对付。
韩泽玉耸了下肩,听话地掏手机。
白耀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解开腰间浴巾,像在大学游泳馆淋浴过后更衣室换衣服那样坦然,在身上随意擦了两下,抹去多余的水珠。
屋内光线稀缺,只留有一条窗帘窄缝,昏沉暗淡,大多看不真切,唯有成年男性宽肩窄臀,接近黄金比例的身形轮廓在眼前晃动。
对此,韩泽玉很想吹声口哨,不过,下一秒却愣住。
风吹开些帘,日光洒入,一后背亮泽水湿,左肋下方有处伤疤样的东西,陈旧,却依然显眼。
这是他的手笔。
“做这些之前总要先搞清楚,”视线中疤痕消失,白耀转过身,穿着西裤,说:“你可不可以接受同性?”
“我都可以,小哥哥。”韩泽玉抬眼,往旁边衣柜一靠,露出暧昧的笑。
白耀表情微微淡了一些,不说话。
“你那个伴长得不错,人也挺好的,尤其是他身上那些可可爱爱的小东西,还蛮对我口味,我也不用费事拆散你们,介不介意一起?”
白耀依旧不语,只是天生眼尾微垂,不说话时自带低温效应,气场迫人。
韩泽玉笑意不减,走到门边猛地拉开,苏珍妮满脸仓惶,脚底前扑,似是倾身偷听的样子。
韩泽玉回头,眼神玩味,仿佛在说’想好就来‘,朝白耀摆手道别。
三步两步下了楼梯。
第6章 女王的发力
浩浩荡荡的祭祖仪典开始了。
界龙仙墓盘踞在城市极北,是为风水极佳的龙头方位,拥有大大小小上千墓地,而霸占龙眼的则是一处名为‘东海万年春’私墓,韩家的御用墓地。
祭祖当日,无论从议程还是规制都声势斐然。
韩家祖上世代农民,是嵬洲一带的农户,在村里不少生,亲眷子嗣不在少数,论起祖脉整个村都是他们家的,只是远近亲疏以及血脉占比的问题。
说来也有几分嚼头,韩家世代枝繁叶茂,韩绍辉这一支却人丁奚落,明面上继承那一点血脉的就是韩泽玉。
白耀随母姓,从进韩家就是别人骨血,与韩绍辉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迎神用的香火和梵音都已就绪,家族成员纷纷到场,墓园再大,对于这样庞大的氏族还是显得小家子气了,墓区外尽是攒动的人影,人人身穿暗色素衣,远远看去压抑又令人胆寒。
此时,一辆红旗车缓缓驶入韩家既定停车位,夺下人们的视线。
韩家的保姆车早已就位,白晴和韩泽玉都在车上,车底下一干保镖随侍老妈子家佣,显眼得很。
这辆只会是韩家家主韩绍辉的。
韩绍辉俊朗帅气,一身笔挺的英式西装,成熟中透着精致,搭配一条色差适宜的丝巾,内敛又持重,从车里出来就紧紧拿捏众人眼光,除此之外,让大家眼睛更大一圈的是同时下来的年轻男人。
眉眼娇柔,身材纤瘦单薄,站在韩绍辉身旁浑然天成的小鸟依人感,有人注意到,他会偶尔偷偷拉扯韩绍辉袖口,看起来拘谨又怕生。
自此,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噗通一声涟漪不断
有人单纯认为韩绍辉飞机落地马不停蹄赶来,陪同的必然是私人特助,公关文秘之类的:另一些则考虑到是祭祖大典,怕不是他外面养的私生子;更有好事吃瓜,就爱重口味的暗里调笑,说养儿子不一定,养个兔兔还是可以的。
那么韵味浓郁,撩拨得人看了又看的丝巾,不是别人给他系上才不可能。
于是,无论是机场修长白皙的美腿,还是带过来的雄兔兔,都为这场枯燥又冗长的祭祖仪典增添了无穷乐趣。
人多嘴杂,蛤蟆吵坑般不停歇,这种变相的家族聚会再被这位风流不羁的家主搅一搅,画面还蛮有冲击性的。
韩泽玉背靠墓园门墙,远远看着他们,抽烟。
梵音四起,香烟袅袅。
各家依照族中辈分和家庭位序依次排开,白晴很晚才从车下来,面色无常地走向韩绍辉。
韩泽玉深吸了口烟,喷出的白气不算浓,却还是遮了些,等眼前清明才看到白耀的迈巴赫也到了。
门一开,下来两个人。
白晴女士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成了她的受难日,白耀带了那个让她头痛不已,家族蒙羞的同性伴侣。
老公和儿子以不同方式双面夹击,韩泽玉勾了勾唇角,溢出大片浓烟。
想来,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大对劲。
祭祖这样的大事白耀从早上就不见人影,从出门,车上就只有对他不言不语,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予的白晴女士。
苏珍妮偷偷跟他八卦,说白耀昨晚在他妈房间吵得翻天覆地,当然,可以听到的只有那道高亢尖细,发癫般的女人声线,白耀鲜少出声。
苏姨同时透露出另一件值得细细琢磨的事。
白晴曾经从韩绍辉也不哪个三姑六姨那边带过来个年龄正当的女子,相貌出众,谈吐优雅大方,是很知性的书香气质,尤其温婉一笑,梨涡清浅而生,让人看了心驰神往,阅人无数的苏姨一眼就暗戳戳给她贴了标签
白耀未来的太太,白晴的准儿媳。
拿她的话说,不把韩绍辉那风流鬼的资产牢牢攥进手心里能安心么,白耀现在是得宠,一副继承者的上位架势,终究还是别人儿子,姓都没改过来呢,在这一点上白晴可拎得明明白白。
异姓归宗难于登天,韩绍辉本领再大也认不了外面的种,养子也没门,血脉为尊,这么一比,白耀连韩泽玉一片脚后跟都不如,白晴也只能让自己儿子赘入韩门夺家产。
说着,她得意地为韩泽玉抿了下碎发。
在苏珍妮看来,六年前,韩绍辉厌烦了韩泽玉针对白家母子搅得家里不得安宁,把儿子亲手送出国不过一时冲动。
这不,还不是乖乖給叫回来了。
“宝宝最好最帅最棒棒,咱比他早结婚,生个大胖小子继承家业。”
最后一口烟抽完,韩泽玉丢在脚下,捻灭,他朝白耀那一对走去,此刻白晴已经从人群中出来,匆匆往白耀这边赶。
韩泽玉拦在他俩面前,看的是裴南川:“这不好吧?玩这么大?”
庆生丢的是朋友圈的脸,比起公开羞辱家族算不了一点事,韩泽玉给了两人一个善意的劝诫眼神。
“没你的事。”白耀低低一声,拉了男友就走,却意外没能扯动。
还算有点良心,看着裴南川皱紧的眉,韩泽玉一下扣上这人手腕,暑气正浓的天,外面呆得久了,手心都是烫的,可以明显感到对方皮肤上的凉意。
手中在动,微微有些抗拒。
韩泽玉顺势一拽,本意是要拉向自己这边,好歹跟爱侣分开点,却没料到腕部忽热,一只大手包裹上来,打乱了所有节奏。
韩泽玉猝不及防,被动承受,连带裴南川也晃了下身,等俩人站定,这才发现韩泽玉手腕上,多了白耀的一只手。
如此,三人手拉手好似摆阵,围成一个圈,在墓园这种地方显得滑稽又诡异,像要做什么法式。
白晴急急往人群外挤,女人尖细的高跟在砖石路上踩出哒哒声,招手叫来的人猛虎般扑上,白耀眼光偏都没偏,始终看着韩泽玉,两人互视。
这是一种极为松弛的对看,没有剑拔弩张,高燃对峙,只是看。
韩泽玉当然无所谓,本来他也不是主角,过来找不痛快又不是他,没想搞事却还是搞了事他也很遗憾。
白耀照旧发挥稳定,情绪管控良好,哪怕被赶来的人围得密不透风,白晴在外声声地叫儿子,依然那么平静,不说话,也不动。
裴南川扭头对韩泽玉道:“你先放手。”
只要一松,小情人分分钟被拽跑,说不定还会因为大力,跌入白耀怀里,这可就没意思了,韩泽玉淡笑道:“那怎么可以呢?”
自己就几个指头松松圈着裴南川,白耀却要捏碎他,腕处糊着一层水湿热气。
“你放他就放了。”
逻辑勉强过关,心情可不好说。
韩泽玉示威又像挑衅,盯着白耀眼睛,抬高裴南川手腕。
妈妈和家丁这一刻蜂拥而至,以韩泽玉为中心一边对付一个,白晴要气疯了,使劲扯儿子,裴南川也被拉得没了好脸色。
祭祖的僧人停下,更远一些的人朝这里张望,包括站在那里冷了脸的韩绍辉,眼看就要出大乱子。
白耀不为所动,不仅不松开,还用拇指轻蹭韩泽玉内腕,刮起异样痒感。
韩泽玉都要笑出声,好厉害。
他刚解禁归来还真招惹不起父亲韩绍辉,于是只得服软,这根扯不断的‘链条’在他这里脱扣,他放了手。
裴南川松下口气,白耀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在放开韩泽玉时,反常地一挑眉,似在炫耀。
这么顽皮又气人的么。
韩泽玉真有点拱火,额角隐约有筋绷起,一突一突。
白晴本来也不想捅出大事,当即让人控制住裴南川。
在白耀目光下没人敢动粗,是劝告也是要挟,白晴当场迅速应变,以伴侣为把柄胁迫儿子保证祭典顺利,形势转瞬逆转。
韩泽玉都想为白晴女士鼓掌。
终于,祭礼举行。
白耀作为副主祭立于韩绍辉下首,身后是近百人的家族群系,他一人站在众人之首,深沉缄默,是上位者的仪态。
西装是正统的黑,压身,高挺,一丝褶皱都会违和,再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可爱小东西,那个伴儿还是很懂事的。
要不是当时多管闲事,大典转眼就会沦为人们口中的笑柄,白耀这颗芒星自此陨落,白晴连带狠狠重挫,说不定俩人就此一蹶不振……问题是,荣耀权势财富,本人都不在乎,搞砸又有何趣味。
比起这些,看重的,不惜以一切来换的东西,弄到手才有成就感。
韩泽玉仰头吐着烟圈,瞄在裴南川身上。
第7章 伪装与心机
祭祖从来就无趣,韩泽玉掩嘴,打了个超深的哈欠,泪光中,是祭台前变得虚晃的当家继承人。
孑然独行的一抹身影,像寂寥荒原上拔地而起的青松,苍劲有力,自带凌人气势。
从校园时代白耀就这样,与人缘极好,总是被人前呼后拥的韩泽玉不同,不善交际,独来独往。
那时他们同坐一辆车出入卓辉私高。
许是过了狗都嫌的中二年龄,韩绍辉萌生出拉近两兄弟关系的念头,让韩泽玉多带带白耀,结交几个朋友,韩泽玉敷衍地跟他哥饭厅吃过几顿中饭,美其名曰传授社交技能。
韩泽玉没带朋友,不拉旁人,绝不白送任何扩列机会,选的还是不近阳光的阴暗角落,不拐几个弯,绕几张桌子休想看到一个活物,要的就是这么闭塞,与世隔绝。
白耀吃饭相当有教养,不张口,慢慢在嘴中咀嚼,对面的韩泽玉捧着电话嘻嘻哈哈,半点不提正事,还手欠地在临窗绿植上画了一坨大便。
桌的另一端依然那么静,只有筷尖碰触碗底的轻声,韩泽玉瞟了他几眼,就再没掀眼皮。
之后,白耀连同整件事一齐抛在脑后。
是韩泽玉有次跟狐朋狗友路过,透过窗看到那个默默吃饭的身影才想起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彼时,饭厅僻静一角,男生安静独坐,还是那张桌,还是那个被他涂过鸦的盆栽……
不知变通,刻板无趣,吃得下白耀这款的大概也不是凡品。
韩泽玉眼光一转,来到那个被好几名壮汉保安镇守的’危险人物’身上。
小情人的懂事就在于,不但将男友打扮得体,自己也入乡随俗,西服是压身的午夜蓝,色调沉而暗,卸去唇环,摘下戒指,领口扣得很紧,领带规整打在胸前。
手指发痒,韩泽玉互捻着,眼光在裴南川身上流连。
裴南川倚着墙,低头玩手机,保镖三三两两立于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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