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地下是有些玩头,会员制,夹层私密,不对外,值此庆生的大日子,廖公子自是要好生招待,于是为大家戴上手环,开了厅。
一进来,宋旻就要了技艺最精湛的荷官,他今晚就杠上人家韩少了。
给廖正楠庆生的这些少爷们大多来自盛威,当年韩泽玉与白耀争锋,风头一时无两,一个张扬肆意,混世顽劣,一个内敛低调,端正优秀,两人就如天尊与鬼帝,正邪分明,白黑有别,搅得学校里无人不晓,关注度拉满。
正因为如此,谁都认得韩泽玉,众人当即一哄而起。
韩泽玉淡然笑了笑,示意开局。
廖正楠的场子,过来解决自己私事,交点场地费应该的,至于宋旻,玩心从来就这么盛,这几年失散分离,算宠他了。
几局下来,小的忽略不计,最大输了龙湾一带的‘江景一线天’,大热地段的临江别墅,还是毛坯结构,韩绍辉前些日子送他开府建牙的,让他想着多跟阿耀学,早日搬出去自立。
这么重的彩头必然掀起巨浪。
白耀迎着这一片噪声进来,立于桌前时所有人同时噤声,每个人都听到他跟韩泽玉说抱歉,迟了些时间。
兄弟俩这样互动过于新奇,圣威读书那段时光,除了两人上下同一辆车,没人见过他俩搭话,还这么平和日常,温馨融洽。
场子直接静默。
荷官不明所以,讶然地左顾右盼。
“客气。”韩泽玉不咸不淡,勾嘴笑了。
宋旻迅速反应,即刻接过话,说白哥来得好巧,一起上桌放松……白耀无动于衷,只是低眼,看韩泽玉那些筹码。
好友有意放水,必然能中彩,宋旻也不客气,当即向荷官使眼色,荷官领会,将筹码归向桌边这位幸运儿。
牌桌,推牌棍丝滑而动,白耀淡淡开嗓,是在问宋旻:
“有兴趣跟我玩一把么?”
宋旻深感意外,看着白耀,像没听懂。
娱乐上,韩泽玉百无禁忌,白耀几乎绝缘,从没听说,也没见过,这个人有任何爱好,不过在性情人品上,一骑绝尘,绝不会信口而说。
只要说,就有一锤定音的分量。
宋旻眯了眯眼,问对方:“那要看白哥玩多大了?”
“兆然高科,”白耀上桌,一粒圆形筹码推到两人中央:“我自己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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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得这么败家的,自己跟着上桌了……
第23章 幸也不幸的红梅
霆新所涉产业庞杂,版图辽阔,商业体系成熟。
韩绍辉从冶金矿产发家,一路高歌猛进,涉足多个能源板块,畜牧业,农产也有一些,还经营庄园,种植基地,以及围绕乡村主题的周边旅游业,旗下大大小小的公司。
其中,最有名气的就是兆然高科。
兆然高科,白耀从零做起,一手扶持,深度耕耘在新兴科技领域的一家科创公司。
能够脱颖而出,吸睛的是它的活力,研发能力以及资本流动性,几年之间市值翻倍,项目和资金源源不断,成为韩家最受期待,炙手可热的新秀公司。
懂行的自不必说,就是圣威那些玩乐成性的富家子弟也多少有些耳闻,毕竟‘别人家的孩子’就是香,拿来与自己不成器的子孙比较,是长辈们惯爱做的事。
宋旻最不成器,所以白耀和他的兆然高科听得耳朵生茧,能有机会搞到手可太让他垂涎了,他亮着眼,入了座。
筹码放上,就听白耀讲:“就这些?”
面前多盒垒起,码色繁杂,浩浩荡荡,这么多当然还是跟兆然没得比,宋旻松口道:“白哥,说个价。”
“怎么?你还有?”白耀尾音腔调上行,带出调侃意味。
确实没了。
这都还算上韩泽玉房子折出的筹码,不比那些手握实权的少爷们,宋旻纯纯家里的摆设,还是品质低劣工艺粗糙那类,连宋老爷子都不正眼瞧他,零用钱是有数的。
当着这么多人,这话未免伤面子,宋旻隐隐不爽,又不敢发作,咬牙道:“那白哥的意思?”
“你需要一个担保人,”有人一旁伺候上烟,白耀婉拒,道:“抵充兑付风险,可以累加自己的信誉值。”
宋旻疑惑眨眼,白耀给出答案,向韩泽玉打手势,邀他入座。
现场立时哗然,爆点实在太足,不少人吹起口哨,响彻大厅。
韩泽玉很爽快,大方笑笑,上了桌。
如此一来,两人对赌,一人作保,三人的局便成了,这是明面,而背后人人都能看清,针锋对峙的只有韩白两人。
场子意外热起来,事情开始变得有趣。
有人偷偷摄录,做东的寿星廖正楠也兴味大发,亲自入场当起了荷官。
廖正楠不算手笨,却也比不得从澳门特邀来的荷官,牌切得中规中矩,缺乏观赏性,上手弄了几下后,廖正楠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后脑勺。
“无妨,”白耀温和一笑:“这样才叫人放心,是不是?”
荷官技术过硬,人品却未必有保证,别人的主场小心为妙,像廖正楠这样业余,就别指望捣鬼了,大家纷纷笑出声。
规则设定五局,赔率不设上限,最后一局两方必须净手,也就是说,不把一方输得一无所有决不罢休。
首轮战况不烈,白耀跑输,一张牌也没开。
宋旻初战偏向保守,押注并不很大,事后连廖正楠对他都指指点点,嫌他胆小,错失良机。
“去去去!荷官嘴这么碎,一分小费都没有啊。”
宋旻上了肝火。
与之泾渭分明是桌的另一端,连空气流动都似慢下来。
像是一些小习惯,白耀有节奏地一下下轻触纸牌,修长的手指抬动,神色平平,手中的牌一张一张开。
宋旻再次与幸运之神失之交臂,这一局白耀仍然落败,他却也没能梭哈到底,当对方亮完全部底牌,宋旻眼圈都红了。
一而再,再而三,总在你挠不到的地方瘙痒,宋旻受不住,筹码被他哗啦啦往前一推,要提前结束。
韩泽玉不准好友冲动,手往宋旻胳膊上一搭,压他的性子,白耀掀起眼皮,看着这只手。
手指不敲了。
上桌理应遵循规则,一对一玩最忌旁人左右,担保人也不行,白耀沉沉后靠,沙发承重下发出皮革异响。
他再无动作,桌子都不碰,就这么静静看着韩泽玉的手。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牌桌静止,白耀一动不动。
荷官发汗,渐露惬意,旁边少爷们看得正带劲,有人不满出言催,白耀缓缓挪动目光,看一旁的廖正楠。
对方一瞬恍然,登时横眉冷对,将宋韩两人碰触的部位分开,给予警告。
白耀这才继续,掀开一张红桃K。
草蛇灰线,那千丝万缕的痕迹正在渐渐具像起来,韩泽玉看着那根重新缓慢敲牌的手指,心下了然,他比在场任何人都要了解他这个小哥哥。
从故意挑起宋旻不快开始,就在一点点捕获对手情绪,操纵,诱导,为己所用。
老道,沉稳,善攻心计。
接下来,他应该不会再故意让自己输。
果然,这一局白耀以微弱优势擦边胜出,宋旻手心生生攥出一层热汗,好在他听从韩泽玉没敢冒进,抖落着领口,他叫人调大冷气,上冰过后的国窖。
白耀依旧不露半分,神色平和,不徐不疾翻开每一张牌,就那么诡谲,又是险胜,宋旻咬得两腮突出。
至此,两败两胜,五五开。
现场静默,气压出奇得低。
论筹码数量,白耀少一些,不过意义不大,进入最终局,双方必须净手,有多少押多少。
牌桌中央,码片高高堆起,像一座叹为观止的金山。
人们不自觉向内紧缩,进一步围拢。
就在下一刻,人群发出异动,所有人眼中炯炯发光,都看向牌桌同一端
韩泽玉代替宋旻,坐上了主位。
两人自行调换于牌理不合,从未有过先例,荷官一时犯难,众人议论纷纷,没人不想看兵戈相向,兄弟相残,可谁也不敢在白耀面前多一句嘴。
不知从何时开始,白耀的威和厉潜移默化渗透人心,虽然本人其实什么也没干。
“换一换人可以么?”韩泽玉叫了杯气泡水,抿了一口,抬眼看白耀。
对方举止大度,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牌桌杂声四起,纸牌指间翻飞,码片滑下发出细碎闷声,将整场推向高潮,紧张,刺激,一触即发。
既然是净手局,一张张互开大可不必,不需要彼此角逐,反复在心理上碾压,要开,一次性开,玩的就是心跳。
荷官也是这个意思,开牌的一瞬定胜负。
两人相视而坐,吊顶灯投下的光一圈浅黄,柔了轮廓,白耀眉目似乎软了几分,他看着韩泽玉,像在用眼神询问,谁先来。
好一个绅士,只有韩泽玉明白,少了两字。
绅士暴徒。
这个名词才准确。
既然翻开就结束,完全可以不分先后一同开牌,降低不必要的紧张和窒息感,这才是善待对手,体现游戏精神的做法。
他偏不,良善在外,内里全是碾压一切的残暴本色。
韩泽玉笑笑,翻开。
牌面,同一色系,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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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算过,同花概率还蛮低的。
第24章 好人难做
牌厅炸上了天。
宋旻结实地一记握拳,嚎了一嗓子“漂亮!”,开出这样的牌譬如欧皇降世,论概率,形同顶级。
宋旻差点扑上桌狠狠亲廖Sir一口。
热潮久久不褪,有人注意到白耀依旧稳定,不喜不怒,似乎逼他外露情绪真的好难,这一点从圣威时期就这样。
这就更激起少爷们的窥视欲,想看他输掉兆然高科时,脸上会不会显现一丝一毫的波动。
宋旻已经开始整理筹码,侍应生上手帮忙。
临近尾声,荷官也松泛下来,吁出一口长气,小爷们三三两两散去。
大势似乎已去,可唯独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白耀,韩泽玉专注得近乎成为一种凝视。
他总觉得不对,不露底色,白耀惯爱这样,而这次非也,他太稳,太沉,根本就是胜券在握。
韩泽玉顿时醒悟,拉了一旁收拾筹码的宋旻。
此时,白耀翻牌,颜色率先入眼,将所有人骤然定在原地。
一水的相反花色。
接下来,如同火山喷发,世界末日
不但同色,数字还顺。
全场沉寂,静得这地下牌室仿若无人。
之后的某秒,声浪爆破而出,要刺破耳膜那般巨大,宋旻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廖正楠,脸憋得红透,要吃人了,这样惊骇反转他根本无法承受。
仅仅1V1中的一局,不但有同花,还有同花顺!
可任谁都能看出牌桌的荷官有多菜,说他耍千都会有一种滑稽的喜感,也就是说,这是命,一方的运气,另一方的劫数。
廖正楠当即指天发誓,声称他菜得一批,手跟鸭蹼似的,做不了弊,耍不得千。
世界顷刻稀碎,如梦幻泡影,宋旻两眼空空,没了焦距,摇摇晃晃倒在沙发上,一滩烂肉。
纸牌堆叠,捋齐边沿,动作寻常到不值一看,韩泽玉却被白耀这几下摆弄缠住了眼光,他定定看着。
沿海那边耍千有一种打法,坐明庄生暗财,庄家与荷官合谋,敲击牌背输送花色和大小,牌桌上云翻雨覆,宛若神明。
韩泽玉顺着这只手,看到那边逢人便笑脸应酬的寿星公。
有人过来帮白耀将筹码整理归箱,码币硬质轻巧,声还脆,发着悦耳的金钱的声音,是极致诱惑。
所以,当这些人听到白耀让他们退掉时,并不能有效理解,一般客人会跟他们说兑而不是退。
如此贵宾,领班即刻上来,怕弄出什么乌龙,他特意求证。
白耀像有要务处理,低着头,手机敲字,示意把箱子给廖正楠。
领班一时懵然,求助地去找自家老板,几人匆匆过来,宋旻像嗅到一丝异样,循声而望,眼巴巴瞅着这些人围上白耀,以及那好几大箱的筹码。
廖正楠不解,问白耀怎么个退法。
筹码只是象征,背后交易的是实物,一栋房子,一些现钱。
白耀的意思是他不打算占为己有。
过来只为庆生,物归原主,皆大欢喜,开心最重要。
沙发那边,宋家少爷蹭地一下跳起,就往这边来,廖正楠神色微动,有些拧眉,不过很快舒展。
是啊,生日嘛,都是过来沾喜气的,仁慈一点。
他一把揽过跑来的宋旻,恭喜他的零花钱失而复得,宋旻不住点头,悲喜交加,两人好一顿拥抱,寿星招呼侍应生来些酒,跟友人碰杯。
宋旻乘兴,大喊一声Happy Birthday。
全场跟着欢腾,祝福语此起彼伏。
不知谁挑头,喊了声敬白哥,敬他的幸运和慷慨,随即更多人附和,共同举杯,缔造整晚最火热的一段时光。
妙的是,就这样一个孤傲又独行的人,走到哪里却都可以成为人们目光追逐的焦点,他自己那场庆生是,出席别人生日宴也是。
韩泽玉终于搞懂,为什么在圣威私高他同样可以出名。
手段精湛,超凡脱俗。
侍应生端来茄盘,韩泽玉选了一支,走出牌厅。
眸光穿梭人群跟随,一直到那具背影消失才敛回,白耀噙了口酒,与他人寒暄。
手机上,宋旻问人呢。
回掉后,韩泽玉坐进沙发。
这是一间烟室,格调沉稳庄重,君御风格,矮桌,沙发,酒架,一排温湿两控的储藏柜。
韩泽玉进来时,侍茄师笑脸迎上,为持有雪茄的贵客服务,韩泽玉微笑婉拒,对方倒退着离开。
正剪着茄,有只手撘上肩头。
韩泽玉背坐门口,地毯厚实松软,几乎无声,他没听到宋旻走近。
“好端端过来庆生,倒成渡劫了,我永生难忘,”宋少爷身手矫健,长腿一跨,坐进来:“求抚慰,求关照呜呜呜。”
一根雪茄跟着递上,让好友帮剪。
雪茄宋少钟爱punch,韩泽玉最会搞,不逊于任何一个侍茄师。
剪茄器调换,对上茄帽,旋转着向里。
宋旻看着韩泽玉操作,随意闲聊道:“玉,你说白耀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韩泽玉打燃火机,缓慢旋转雪茄:“看来除了还你零用钱,他还有额外优待?”
“……”
“否则你会这么上心?”韩泽玉才不认为那点零花钱会让宋旻思考得这么深入。
一针见血。
确实是这样
白耀非但没赢走他的钱,还单为他开了投资兆然的绿色通道,可以随时用这些现金入股。
兆然现下名气如日中天,据悉霆新今年力挺入资,将盘子进一步做大,有霆新的加盟和背书,接下来只会一飞冲天。
这可以算是莫大的恩赐了。
宋旻拎得清,凭他在白耀那里的薄面,真的是薄,是不会有机会的。
他狐疑打量起好友。
不会是……
“玉,你看啊,”宋旻凑近,分析道:“无论如何,你的房子…可是他从我手里赢回去的。”
“为你赢的。”
抛去整个过程,不去看背后意图,把混乱的表象全部剥离,最终就是物归了原主。
这正是宋旻无法想透的事。
名利场富贵圈会比其他社会阶层更加繁杂纷乱,诡谲多变,掩尽多少无名尸骨,又缔造出多少趋之若鹜的权贵神话,常年驻扎于内,摸爬滚打的都非凡人,这些从小培养炼造的世家子弟,更是嗅觉敏锐,头脑清晰。
可宋旻偏就无法摸到白耀背后的逻辑,当然,他从来就没摸到过。
一个离龙位一步之遥的继承人非要搞同,还就高调出柜了,这样操作风险极大,搞不好就失之交臂,等坐上,坐稳了再任性不好么。
他顿时往大腿上一拍,一时间茅塞顿开。
“我懂了!他这是要搞你!”
白耀手握霆新重权,上位近在咫尺,可韩叔叔偏不给他改姓入祖,这就是要考验他,等着他们母子搞定韩泽玉,韩泽玉被招安之时,就是他白耀登基之日。
“没错,肯定是的,他就是要糖衣炮干翻你。”宋旻眼神坚定,言辞凿凿。
“……”
没关严的门外,白耀倚墙,眉头拧出十八转。
“所以,他一打二,也要给你实惠?”
韩泽玉顺他的逻辑下来。
“那倒也不会…就说呢,这事讲不通啊,难不成,”这位又来了灵感,道:“他真为你上桌?不想你这么败家,惹韩叔叔生气,怕你挨骂,担心韩叔叔一气之下再把你赶走?”
“别闹了,哈哈哈,不可能,他又没发疯。”宋旻觉得超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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