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甜(冬雨中盘旋的祝福之鸦)
- 类型:
- 作者:冬雨中盘旋的祝福之鸦
- 入库:12.31
沈甜听他提问,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噢,你说这个啊。这是我家乡的说法,大概只有那边比较常有人说吧。”
“是因为多水?”
“嗯,我家乡几十年前常闹水患,我父亲就是抗洪而死。”
不仅萧甜吃惊,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华澈道:“第一次听你说呢!”
沈甜笑道:“我出生前他就过身了,关于他的事还是我奶奶告诉我的。不过也许是他保佑我,我水性还不错。”
华澈笑道:“说起这个,我娘也很会赚钱经商,我觉着就是她保佑我经常发财呢。”
她应该是在场的人手里最宽裕的了,沈甜去过她在回春山的房间,一柜子全是金条,各地的钱庄都视她为座上宾——她不是经商的料子,但总是莫名其妙发横财。她又没有大手大脚撒钱的习惯,最多的花销是她常常救济江湖上遇到的困窘侠客,而其中知恩图报之徒一旦发迹,又十倍百倍的还回来,真如滚雪球一般。
知道她是个小富婆的几人都笑起来,沈甜笑着笑着,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一时又说不上来,那种诡异便从他的脑海中飞逝而过了。
闻人也来凑这个热闹:“这么一说,我也继承了我父亲,一杯就倒。”
华澈喷笑:“这有什么用啊?”
沈甜也笑得不行:“你还真别说!我今年特地给你酿的酒,保管不醉人,我就不信了!”
洞穴中,实在是太冷、太静,即使有他们的欢笑声,也无法温暖这滴水成冰的地方。但萧甜已经明白,正因如此,沈甜才努力寻找话题,叫他们笑起来说说话,否则一旦陷入极度的安静与黑暗中,恐惧就会迅速吞噬人的内心。
两人挤兑完闻人的酒量,华澈趁着兴头,看鬼怜一直不说话,道:“鬼怜,你呢?”
她说完,看众人静了一瞬,当即反应过来,暗叫不好。能当杀手的人,家里能有什么好事呢?恐怕鬼怜听他们的谈笑,早就触景生情,她还逗他说话,这不是戳人心窝么?
她暗暗懊悔,沈甜也马上要说些什么挽救一下气氛,却听鬼怜的声音轻轻响起:“我……像我的姐姐。她踢蹴鞠很厉害。”
“你的姐姐会踢蹴鞠?”
沈甜听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闻人的声音——带着笑的、温柔的——天杀的!沈甜在心中抹一把辛酸泪,在华御手底下学剑、在闻人远手底下学琴棋书画,闻人都是那个看管他的,从来不假辞色,他吃了不少戒尺。哪天闻人对他笑一下,保准是他闯大祸要挨师父揍了。
鬼怜说:“嗯,她很喜欢踢蹴鞠,女孩子不方便,她就关起门在院子里和侍女们踢。我那时候还小,她手把手地教我玩,夸我很有天分。”他又笑了一声,“其实我那时候才比她膝盖高一点,哪里说得上什么天份,她就是哄我陪她玩。”
那一定是非常美好的回忆,他们第一次听到鬼怜用这么柔和、这么怀念的语气提起某个人。
沈甜笑道:“正巧,君子舍里也有蹴鞠,等我们回去可以在院子里踢,罐儿肯定高兴坏了。”
鬼怜正要说“好”,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愤怒道:“君子舍里有蹴鞠?”
沈甜:“怎、怎么了?”
鬼怜怒道:“你不早说,还让她无聊到来给我化妆玩过家家!”
华澈笑得打跌,捂着肚子直摆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闻人扶额想笑,但笑不出来,他也被罐儿折磨得不轻,鬼怜给她扮新娘子,他本以为怎么样也能混个新郎当当,结果他是花轿。
他们笑闹成一团,华澈突然站定,笑容消失了,慢慢说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啊?”
众人:“……”
华澈和闻人简直要魂魄出窍,恨不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鬼怜无语道:“刚刚那两个女鬼不是跟了一路吗,也不见你们怕啊?”
华澈:“她俩也没有在我耳边哭啊……”
闻人情不自禁地点头附和她,沈甜问:“你听哭声是在哪边?”
华澈听到沈甜的提问,感觉天都塌了:还要她仔细听?
华澈无奈地凝神,片刻后,颤巍巍指了一个方向。
沈甜拔腿就走,走了两步回来,扯上了萧甜。
萧甜:“我也去吗?”
沈甜:“我看不见啊!”
有道理。萧甜被他拉着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那个女鬼从他们进来以后就不知所踪,尤其是那个半路突然消失的‘愿母’,也不知道哭声是不是她们传出来的。
他们循着闻人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沈甜看向萧甜,萧甜摇摇头。不但没有看见鬼,就连那哭声也消失了。
沈甜皱眉:“难道是来干扰闯入者的地缚灵?”
他们无功而返,回到原地,却发现鬼怜几人竟然消失了。
沈甜面色大变,呼唤道:“人呢?!”
人呢,人呢,呢,呢……
萧甜:“回音好漫长。”
萧甜:“长。”
沈甜扶额道:“有时候你突如其来的冷幽默让我无所适从……回音出去这么远,他们都没有回应,这么短的时间,能到哪儿去?”
萧甜想了想:“万象现真窟有许多阵法,或许是我们走的时候,他们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们在原地看了一圈,沈甜道:“不用找了,他们应该是看到什么离开了。”
沈甜晃了晃手里的香囊,道:“这是华澈的,她从前要偷溜出去玩的时候就会把这个留下来,表示她只是暂时离开,叫我们别担心。”
知道他们不是遇到了危险,两人都松了口气,在黑暗里摸索着往前走。
萧甜倏然抬眸,这一次他箭步上前,沿着哭声飞奔。然而不管他如何加快速度,哭声都始终保持着与他一定的距离。
她在引路。
再快的话沈甜跟不上,恐怕会对他的轻功起疑。萧甜停下来,沈甜差点撞到他背上,心有余悸地抚抚胸口:“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烟魂在引路。”萧甜说,“小心为上。”
“好,那——”
沈甜话音戛然而止,他被萧甜猛地扯开,沈甜甚至只来得及看到萧甜的残影,萧甜就像被一个不知名的力量吸了过去。
被鬼手拉进墙壁最后的瞬间,萧甜隐隐听见沈甜的喊叫,下一刻,他扶着墙壁站稳,四下已经一片黑暗。
他甚至觉得不需要拿出火折子,他没有多动弹,就已经感受到了四面都是石壁,于他的体型还算有余裕,但他没有触摸到任何类似机关的东西。
他被关在了一个石棺材里。
萧甜靠着墙壁,只能庆幸墙壁不是会合并在一起的机关。但如果这里是完全密闭的话,他恐怕不用太久也会窒息而死。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光线。
黑暗与寂静能轻而易举地给人带来恐惧。但萧甜并不恐惧,他只是有些后悔。
沈甜会救他吗?
萧甜扶着墙壁,冷静地想着,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他人的手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蠢,并微笑起来。大概别人看到他这幅模样,都要觉得他已经恐惧得发疯了。但萧甜只是觉得有趣,为他方才蹦出来的念头:即使沈甜背叛他,转身离开……往好点想,也许是实在无法找到破解的方法而放弃他,那他也认了。
因为萧甜发现,如果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选择把沈甜拉开。
人会因为无法轻易接受一个事实,而不断选择忽视事实、编造谎言来欺骗自己,逃避事实。萧甜在这一刻意识到,原来他也一直在做这件愚蠢的事。
这里的空间不足以让他坐下,萧甜只能站在原地,默数着时间的流逝。
沈甜会有什么反应?萧甜又情不自禁地揣测。感动?庆幸?着急?
他还在外面吗?
他一定在的。
寂静之中,一切都如此悬浮。好消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萧甜始终没有窒息感。萧甜摸出火折子,在四周转了转,发现其中一面墙上有刻着东西。
上面有许多干涸的陈年血迹,将刻出的痕迹也晕染。刻出的笔画,也有些难言的诡异。萧甜伸出手指对比,果然,符合手指甲的厚度。这是一个人用削尖的指甲一点点刻出来的。
也许是从前也被关在这里的人留下来的?
萧甜开始辨认刻痕。起初,他以为这是什么古文字,但也只能认出一个“目”字,和一只箭头,难道是“个”?
思考不出关联性,萧甜转念一想,也许是他的思路错了,这不是文字,而是单纯的图画?
那么,这就是一只眼睛,和向上的意思?
萧甜没有抬头,而是动了动手指。
江湖上,关于三尺雪最正面的评价就是“劫富济贫”,但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是正人君子。
因为,身为一个剑客,他的剑神鬼莫测;但要是只防他的剑,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行为。三尺雪的暗器,例无虚发、阴险毒辣,哪怕你死死盯住他,也无法看出他到底是在哪一个瞬间出的手,而当你意识到他出手时,往往也已经死了。
一声尖啸响起,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萧甜抬起手,借着火光,他只来得及看见黑影如潮水一般从头顶石缝之中褪去……是头发。
也就是说,从他进来开始,那个东西就趴在上面看着他了?
萧甜再没发现其他东西。他灭掉火折子,在黑暗中凝视着石门,认真地思考,若是带三尺雪剑出来,直接劈开石门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他已经封剑,身上带的武器是从生道带出来的拂尘。他跟着沈甜学,沈甜一手拂尘用得出神入化,用上内劲能直接劈碎巨石。若是空间宽裕些,他也未尝不能一试,但眼下连展壁都难,顶多拿拂尘来拂尘。
他咳了一声,这里实在是太冷,但还能忍受。
但很快,石门轻晃,发出沉重的嗡鸣,缓缓移开了。外面火光明亮,然而随着石门的移开,复入黑暗。萧甜走出来时还有些发怔,很快看见了沈甜:不远处,他蹲在一处石盘前,侧头看着萧甜走出来,猛地起身朝他奔来,连口中叼着的火折子都掉了下去。
萧甜看不清他模糊的神情,但是能感觉到沈甜因为蹲得太久,两腿都发了软,一迈步差点跌倒。
他们抱在了一起。
沈甜抱得那么紧、那么迫切,却什么也没有说,萧甜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那狂跳的心脏,他也分不清究竟来自哪边的胸膛。
沈甜抱了一下,又抽身走开,粗鲁地抹了把脸,将火折子捡起来。
萧甜说:“师父,我相信你。”
沈甜的呼吸乱了。
萧甜走上前,从背后再次抱住了沈甜,声音有力:“我相信你一定会救我。”
这不是一个徒弟安慰师父的方式,更不像一个男人安慰另一个男人。但萧甜依然环抱着他。
沈甜的声音颤得不像话:“你要是出了办点事……”他竟说不下去。
“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吗?”萧甜轻声说。他忽然嗅到一丝血腥气,面色变了,“你脸上有血?你受伤了?”
沈甜“嗯?”了一声,擦了擦脸,反应过来:“啊,是我的手,蹭到了。”
萧甜夺过他手里的火折子,捧起他的手细看,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沈甜的手,尤其是手指头,几乎都有血窟窿,手心上亦有许多划痕伤口。
“怎么弄的?”萧甜轻声问。
“唉,还不是那个破石盘。”沈甜不知道是不是火光摇曳,总觉得萧甜眼里有水色,即使没有哭,萧甜脸上的神情也让他心软得很,故作轻松道,“设计这个机关的家伙真够狠的,还好我聪明,解得快,区区皮肉伤而已。”
萧甜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石盘,那里的地上还放了一只火折子,勉强能看清上面全部都是尖刺。大概要解开机关,就不得不用手去移动上面的东西——他已经看见,石盘的尖刺上全是鲜血。
“哎,说来也奇怪,我本来很快就找到了解法,可是试了两次,石门一直都不打开。但刚刚我听到你那边好像有尖叫声,我怕你出事,又赶紧试了一遍,没想到就打开了。”沈甜笑道。
难道是因为那个怪物在阻拦石门打开?
萧甜忽然无比懊悔,如果他当时没有担心空气不够,马上点亮火折子,如果他不怀疑沈甜是否会坚持救他,如果……沈甜的手是不是就不会伤成这样?
沈甜心想,怎么脸色还更不好了?他看向萧甜的手,上面被粘上了他的血液,沈甜不由得叹道:“还好是我来,要是你的手变成这样,我可受不了。”
“十指连心,难道连的是我的心吗?”萧甜喃喃自语道。
沈甜一怔,笑道:“哎,真的不痛,我受过的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
萧甜深深看他一眼。
两人身上有简单的伤药,沈甜把发带扯下来做绷带,萧甜找了块石头让沈甜坐下,仔细给他上药包扎。
“先不要动手了,有什么事都交给我来。”萧甜道。
“好。”沈甜也不跟他矫情,笑着点头应下,这一动,披散的长发也跟着动,他有些不习惯地拨了拨,不太舒服的模样。
萧甜看他难受,想了想,拿了个东西帮他挽起来。沈甜笑道:“你身上怎么还带着簪子?”
“唔。”萧甜含糊应过,扶他站起来,对着不远处的黑暗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沈甜:“…………”
天爷啊,他学了十几年的鬼神之说,也比不过萧甜这个天赋异禀的阴阳眼,冷不伶仃来这么一句,真是要把他吓死。
萧甜语气不耐,沈甜心知他是迁怒刚刚那个引路的鬼了,但他也不敢吭声,萧甜生气的样子还怪唬人。
萧甜盯着黑暗处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对沈甜道:“她说想求你救她朋友,她朋友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出不去。”
“鬼魂也会被关着出不去?”沈甜思索,“我们去看看吧。”
有鬼魂引路,他们走得很流畅,路上也没有再遇到机关——那个鬼魂还跟萧甜道歉,说她也不知道那里有机关,不是故意的。
萧甜没理她,她看起来很沮丧。
沈甜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他的手不方便,萧甜拿着火折子,他只能紧紧挨着萧甜。因此,萧甜有什么动静,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怎么?”
萧甜仰起头看了一会儿,沈甜简直心惊肉跳,扒着他的手臂:“有东西啊?”
萧甜摇摇头,说:“好像听到很多脚步声。”
沈甜全神贯注地跟着他走,还真没去注意有没有声音:“是吗?”
萧甜道:“也许是我太紧张听错了。”
他自然清楚不可能听错,只是这么多脚步声,不可能来自华澈他们,这里难道还有别人?
他们越走越深,鬼魂带他们走的路相当复杂,如果是他们,恐怕永远也不会找到这么一条路。
而鬼魂要带他们进入的石室倒是没什么机关,两人走进去后,萧甜见四处都有火炬,便去将石室点亮。
随着全貌的显露,入目的是许多符咒,地上亦画着十分复杂的阵法,墙壁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红绳。让萧、沈二人吃惊的是,角落竟然还放着一个简单的神龛——里面正是愿母像。
墙边还有许多零碎东西,随意地摆放着。
“聚灵阵。”沈甜道,“非常完整,看墙上这个朱砂……嗯,有十几年左右了吧?”
萧甜:“她点头了。还有,地上还坐着一个人……”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沈甜奇怪道:“怎么了吗?”
萧甜摇摇头道:“你等一下自己看吧。”
沈甜:“好吧。”
沈甜捏捏山根,又看了一圈,说:“还有破损的显灵阵,看着都是百来年的老东西了,我看看能不能修一下。”
沈甜翻了翻墙边那堆“垃圾”,大多数都还可以用,只是符纸和朱砂都不能用了——但他身上还带了有。
他招呼萧甜过来现场教学,萧甜道:“是马车上说的阵法吗?”
“嗯,不过这个法阵只有在确定魂魄会站在上面时才有用,很鸡肋,所以现在生道也不教了。”
沈甜让萧甜把朱砂抹上绳子,自己写了两个符咒。萧甜看他手上的纱布都渗血,先不乐意了:“我来吧。”
“嗯——也行。”沈甜想了想,“刚好我这两个都是缺的,剩下的你照着这些罐子上的符咒画就行。”
他说得是地上围绕着阵法摆放的水罐,上面贴着不同的符纸。萧甜之前也跟着他学过画符,接过他的笔起了张新的。
画完符咒,又检查了一遍水罐里的水,里面竟然各自放了一朵莲花,还都保持着极为鲜妍的样貌。而那两个符咒破碎的水罐,里面的莲花则已经枯萎得差不多了。
沈甜看了一会,道:“不要紧,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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