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甜(冬雨中盘旋的祝福之鸦)
- 类型:
- 作者:冬雨中盘旋的祝福之鸦
- 入库:12.31
鬼怜叫了一声:“沈甜。”
沈甜才发现他已经将那画从画框里敲了出来,卷起来,用一只细绳系好背在背上。这一趟也不算是全无收获,沈甜道:“我拿到东西了,再多东西,佘行天估计也不屑留存。我们走吧。”
罐儿一刀劈开扑上来的人,就看见华澈被机关绊了一跤,连带着包裹都飞了出来。她急道一声“华姐姐!”,便提刀冲上前,无奈又有飞箭如雨,她只得边打边退,喊道:“华澈姐姐,往海边跑!”
华澈迅速爬了几步把包裹抱起来,边跑边喊:“枪哥,枪哥!!护驾!快护驾!”
几个呼吸后,冷枪从远处凌空而来,落在她身边,袖子翻飞间打落数道飞箭,永夜岛人刀枪齐齐围上,他一把揽过华澈的腰旋身飞起,踏着一拥而上的人头冲出重围。
佘行天被一剑挑飞,退至数百步才堪堪避开剑气,他衣衫凌乱,头发都散开,很是狼狈:“三尺雪,鸦衔剑要和永夜为敌吗?”
“我本来只是答应了沈甜要保护他的朋友。”三尺雪持剑而立,不动如山,“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这副把沈甜视为囊中之物的样子,让我很不快。”
佘行天眼睛骤然迸出杀意,又很快收敛。
“这就生气了?”三尺雪说,“武功不高,气性倒是挺大。”
一行人且打且退,入口阵法早已被破坏得不能看。罐儿本还在着急,即使他们逃到入口,劫船又是一番功夫,然而等到能看见海时,却见海面上赫然停了数百条战船!而上面高高飘扬的旗帜,罐儿再熟悉不过,她激动地大叫一声:“师父!”
他们隔得尚还有数里,自然是听不到互相的声音,但只看战船上密密麻麻的人,就知道问世恐怕是倾尽上下所有弟子。
罐儿感动得几乎涌出泪来。
除了问世的船,还有些罐儿认不得的船,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步踏风站在不远处,对着三尺雪喊:“首领,按您的吩咐,快船叫问世的人来了!”
三尺雪朗声道:“二当家的位子是你的了!”
步踏风笑开来,声音更有力:“好嘞!姑娘们,把人给我拦下来,送首领登船!”
回应响彻天际,步踏风的人攻势愈猛。佘行天面色阴沉,忽然听到身后忽来风声,一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半空——
沈甜和鬼怜借着山势轻功而来,下方不少尸体,沈甜一时找不到地方落脚,踩在一座假山上方,海风吹得他有些凌乱的束发飞扬。
“沈甜!”罐儿眼角都溢了泪,“你终于来了!”
“让大家担心了!我们没事!”沈甜朗声道。
佘行天忽然拿起一只骨哨,用了内力吹响。众人皆以为他在呼叫援军,不想下一瞬,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从众人身后响起,步踏风险些被爆炸的波浪掀飞,好在她常年走商,对这类把戏敏感非常,在听到异动时就飞身往回跑,才堪堪避开。
重重火墙竟就这样拔地而起,永夜岛入口下方竟布置了这样多的火药和易燃物!火墙绵延之广,恐怕他们还没冲出火跳进海里,就会被烧得倒下;而此处两侧又被高山拦截,鬼怜大骂一声疯子,这火墙很有可能烧到山上!
为了拦住他们,佘行天竟然行这样的险招!
方才爆炸声太大,众人耳朵都还有些嗡鸣,因此只是看到沈甜似乎叹了一口气,抬起了手。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
广布润泽,辅佐雷公。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
一道无形的气漩在他指尖旋转,众人皆感觉忽然一阵无名狂风从脚下往天上冲出,连带着火也跳动更甚,天际仿佛隐隐有龙鸣雷动。
“神符命汝,常川听从。
敢有违者,雷斧不容。
……风水自兴来,急急如律令!”
雷声轰鸣,仿佛就在众人头顶炸响。几个眨眼间,天色就灰暗下来,几个呼吸间,暴雨倾泻!
仿佛刚刚那阵无名狂风就已经将这里所有的风都卷走,只有打在身上生疼的雨水直直落下。
沈甜浑身湿透,隔着雨幕,甚至没有再看佘行天一眼,便抽身而退。
“清——”佘行天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又堪堪停下;那个下意识喊出的名字,也囫囵落入雨水湮灭。
海浪不断朝岸上涌来,配合着暴雨将火熄灭。沈甜领着众人往已经等候多时的战船过去,海浪仿佛惧怕沈甜一般,随着沈甜的前进退回海中。
“谢谢,三尺雪,真的谢谢你,”沈甜用力抱了一下他便松开,眼中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因为湿润而发亮,“这次要是没有你,我和他们也不能全身而退,真的,谢谢。”
三尺雪不知怎么,有些不敢看他的脸,视线飘忽几下。好在他脸上戴着面具,旁人看不见他神色变化,就只是看他波澜不惊地回道:“不算什么。”
沈甜擦了两把湿漉漉的脸,罐儿跳到他身旁抱住他的腰:“我也要抱!”
他笑出来,一把将罐儿抱起来,罐儿兴奋地一边说一边砸沈甜的肩:“天啊!沈甜,你都不知道你刚刚有多帅!你怎么也会‘风水自兴’啊!你用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佘行天他们的表情,他都惊呆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罐儿,怎么没大没小的。”旁边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沈甜肃容,将罐儿放下来,深深作揖:“梁掌门,多谢。”
罐儿跑到中年女子身旁,抱住她的腰:“师父,你怎么会来的?我刚刚超级感动,差点就哭出来了!现在也要哭出来了!”
“呵呵……”梁掌门轻笑,摸摸她的脑袋,对沈甜道,“不必多礼。”
“掌门是怎么知道我们遇到危险的?”沈甜好奇,“真是神兵天降!”
梁掌门摇摇头,看向沈甜身旁的三尺雪:“是步踏风以鸦衔剑的名义求援,我才知道罐儿在永夜岛遇到危险。”
“原来如此。”
梁掌门捏捏罐儿的脸:“怎么样?还要不要出世了?我能救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永夜岛离问世近,才有这一回,若是你出去闯荡江湖,师父可就鞭长莫及了。”
“要出!”罐儿却是毫不犹豫,眼神坚定,“我不害怕!而且我一定会越来越厉害,不需要任何人保护的!”
“这可是你说的。”梁掌门笑容中带了些欣慰,“那师父就回问世了,这艘船会送你们回陆上。记得常给师父写信,知道吗?”
“放心吧,师父!”罐儿用力点头。
师徒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别,沈甜不由得想到萧甜。也不知道他在令府里呆着怎么样了,这次回去,也要好好想想,作为师父,他能教萧甜些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怀星走了过来,对沈甜说:“我有话要告诉你。”
沈甜一愣,很是意外。李怀星向来不苟言笑,说话也是直来直往,有什么话居然让他得避开人同他说?
他点点头,跟着怀星找了个房间。怀星开门见山,直接道:“刚才我发觉,那晚我在王家看见的人,就是三尺雪。”
萧甜换上干爽的衣物,半躺在美人榻上,把玩一枝玉雕梅枝,长发铺散在塌后桌子上晾干。
鬼怜推门进来,看他这幅模样,道:“你看起来心情挺好?”
萧甜曼声道:“一枝梨花春带雨……”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梅枝,仿佛在回味什么。
“满院红杏出墙来?”
萧甜:“……没让你对对子。”
鬼怜冷哼:“我就不爱看别人得意。你对沈甜做什么了,我看他都快要和你结拜了。”
“救了他几次。”萧甜说,“喝口水都能被下毒,再聪明也白瞎。”
“刚刚李怀星把沈甜叫去说话了,我估计他是发现了什么。你是不是露馅了?”
萧甜倒是不意外:“迟早的事。”
鬼怜皱眉:“那怎么办?万一沈甜要抓你,我不一定打得过他和闻人。”
“心意领了。”萧甜把梅枝丢回花瓶里,玉雕陶瓷相碰,声音清凌凌的,“不过,他不会抓我的。”
过了会,鬼怜有些别扭地说:“沈甜……是个好人。”
萧甜转头看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鬼怜这段时间和他接触,一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要开始捉弄人,顿时背上发毛,马上就想开溜,没等他走,萧甜就道:“闻人归峭也不错,把你护得严严实实的,不然安乐也不会那么快发现你俩是冒牌货。”
鬼怜一怔:“你说什么?”
萧甜说:“玉面魁经常被吕威远拿来做人情,安乐也是入幕之宾。再附送你一则消息,那间房的镜子是特制的,我以为你已经发现了。”萧甜恍然大悟,“原来那是闻人归峭砸碎的?”
鬼怜:“……”
萧甜:“惊喜?”
鬼怜:“……我要吐了。”
他跑出去干呕,萧甜摇摇头,继续躺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从榻上跳下来,快步打开门,一把抓住了沈甜的衣袖。
沈甜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最终还是暂时放弃和三尺雪对峙,没想到刚要走就被三尺雪冲出来抓住,不由得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应该是刚刚自己从窗边经过,被三尺雪瞧见了。
三尺雪把人拽住,又松开了手,沈甜转过身,两人无声站了一会儿,沈甜忽然揽过他的肩膀把他带进了屋。
三尺雪被他反客为主带进屋里,沈甜把门带上,又推着他到榻上坐下。
沈甜:“你……”
沈甜本来是站着和榻上的三尺雪说话,刚开口又仿佛很不得劲,又蹲下来,仰头看他:“你……”
三尺雪没忍住撇过头笑了一下。
沈甜有些恼羞成怒:“不是,你笑什么?”
三尺雪笑着摇摇头,他其实想说,沈甜怎么总蹲着和他说话?眼睛又亮亮的,真像小狗。但上一次看到沈甜这个样子的是萧甜,不是三尺雪。所以他只是笑着把沈甜从地上拉起来,道:“坐着说话。”
“哦。”沈甜在美人榻对面的木椅上坐下,因为船只起伏,木椅被固定在地板上,他只好跨坐着,抓着椅背。
两个人都坐没坐姿,一点没有谈正事的气氛。
沈甜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笑起来,但想起此行的目的,嘴角又慢慢沉了下去。
怎么不笑了?三尺雪没发现自己下意识皱了一下眉
“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帮我?”沈甜困惑道,“你明明可以直接烧掉王出杰的房间,在那艘船上也可以直接揭穿我,很多次你都可以直接断掉我调查的机会,为什么?”
“我只听从我的心意。”三尺雪说,“想做就做了,没那么多理由。”
“你就不怕我揭穿你?”沈甜抓着椅背的手紧了紧,“即使我不抓你,只要把你的名字报上朝廷,必然有悬赏。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你不怕吗?”
三尺雪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他没有回答沈甜的话,反而道:“不如我来问问你吧。
“生道今非昔比,朝廷却将这件差事派给生道,是其它门派不配?
“王家案过去一个月有余,王出杰尸体都快烂完了,整个六扇门查出来的东西,还没有你一个外派的人查出来得多。相比起你,他们清扫王家的废墟这么久,连没烧坏的桌角都能搜罗出去卖,这样的搜索,什么都没发现么?”
沈甜忽然打断他:“三尺雪。”
三尺雪淡淡道:“去永夜岛是个坏主意,沈客。你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吧。”
“……”沈甜忽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忽然一把将木椅从地上拔了起来,摆正对着三尺雪坐下。
突然使什么牛劲?萧甜惊了一下,还以为沈甜气得要把椅子拔起来扔他。
“我找到一封信,上面提到叶家旧事。”沈甜说,“我以为是和这个叶家有关联,才让王家招来灭门之祸……难道你是叶家人?”
三尺雪:“我不是。”
沈甜:“哦……”
沈甜皱着眉,终于问出了他从进来时就想问的那个问题:“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三尺雪:“我说过了,我随心而行。”
沈甜:“可……总该有个理由吧?难道你走着走着,突然就想杀了他们全家?”光是这段时间和三尺雪短暂的相处,他都不感觉三尺雪有这样嗜杀啊。
萧甜沉默一会儿,说:“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
他又不说话了,顿了片刻,才说:“多年前……”
沈甜惊了:“要追溯这么久?”
萧甜:“……”
沈甜:“对不起,我是真心想知道的,你继续说。”
“我幼时,家中管教甚严,我每日同无穷无尽的课业、账目为伴。”萧甜慢慢地说,“那时,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出门巡视家中商铺。有一段时间,我注意到了一个叫花子。”
沈甜:“少爷遇到乞丐。”
萧甜:“不用捧哏。”
沈甜:“好的。”
“我没有和他说过话,只是看见他会给些钱。他很感激,哪怕是远远地看见我,也会同我打招呼。我不能回应他,否则下人会回禀我的父母。”萧甜说,“我们没有坐在一起说过话,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觉得,他是我的朋友。”
沈甜的眼神变得柔软。
萧甜话锋一转:“后来他死了。”
沈甜错愕:“这么突然?”
但也不奇怪,疾病、饥饿、寒冷,有太多原因会导致一个无家可归、流落在外的乞丐死去。
萧甜说:“被权贵家的子弟取乐,被打重伤,不治而死。”他低下头,沈甜惊讶之余,看他沉默,以为他回想起心痛往事而难以自抑,也跟着心酸。
萧甜抬起头:“动手的也是王家人。”
沈甜动容:“所以,你是为了你的朋友复仇……”
萧甜摇头:“不,我一直不愿意回忆这件事,刚刚才想起来。我动手,是因为那日,有一个乞儿给了我一颗青枣,也是在当天,他在我面前被王家人纵马踩死。”
啊……沈甜无声地张开嘴,忽然想起来:“所以,蒋芳说的那个横死的小孩,就是给你青枣的这个?”
萧甜点头。
沈甜苦笑:“难怪你当时不愿说话。”
萧甜淡淡道:“我只是报一颗李子的恩。”
沈甜想起什么,又道:“其它不谈,纵马的是王家两个少爷,你为什么独独对王出杰下这样的毒手?”
这也是导致他一直往错误的方向调查的原因,他以为这一切都和王出杰有关,因此着重调查王家的发展。
萧甜却说:“他不是我杀的。”
沈甜一怔:“不是你?”
“我之后才知道王出杰死因是乱刀砍死,如果我有这个闲心,蒋芳母子就不会活下来了。”
“……倒也是。”
沈甜心想,真是太疯狂了,他竟然在六扇门以外的地方和一个屠门凶手讨论对方犯下的案情。
那么,那夜有第三个混入现场的人?他没有被三尺雪和怀星看到,目标明确,只为了王出杰,是仇杀无疑。如果要继续查下去,他得去找叶家和王家的关系。
“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见沈甜若有所思,三尺雪说,“还是我说得不够明白?王家灭门,朝廷有人乐见其成,继续查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沈甜苦笑:“我总得交差。朝廷派下来的事,我要是没办好,整个生道都要遭殃。”
“不是已经查出来了。”
“……我不会拿你去交差的。”
“把我的名字送上去。”三尺雪从榻上下来,走到窗边,“我不是好人,但还算敢作敢当。”
他突然问出了自己困惑已久的问题:“你对蒋芳母子,为何如此宽待?”
沈甜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棍,震了震,片刻后,才道:“我……是蒋芳的遗腹子。”
三尺雪倏然回身,那一记闷棍好似又敲在他的胸口,竟让他险些失态地踉跄。他上前几步,喉结滚动,不敢相信,自己险些杀了沈甜的至亲;更不相信沈甜的身世这样残忍:“她抛弃了你?”
无需回答,沈甜落寞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萧甜看他这副软柿子的模样,心中升起怒火:“她抛弃你,多年后又险些毒杀你,你就这么轻轻揭过?”
“我怎么能怪她?”沈甜颤抖着声音反驳,“我怎么能怪她!我怎么能怪一个苦命的女人,怪我苦命的母亲奔向更好的生活!我怎么能!”
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话,眼中亦布满血丝,难堪地闭上眼撇过头去。永夜岛上在三尺雪怀里大哭,已经是他这些年难得的一次失态;而又一个凄惨的秘密,再次让他面对三尺雪说出心中无人知晓的苦楚。
留在村子里,还是嫁去富贵家,他的母亲都过不好。前者用没日没夜的劳作,换得不一定能得到的温饱,还要照顾一个孩子两个老人;后者是仰人鼻息,从他人手中求来温饱,和一群同样境地的人争抢着被施舍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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