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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甜(冬雨中盘旋的祝福之鸦)


“今天蝉丫头下手可真够狠,瞧把她那徒弟整的。”步踏风道,转头对沈甜笑道,“我回房时还听到她在骂你呢!”
沈甜怀疑她在上眼药,但没有证据,于是礼貌地点点头,心想步踏风应该跟这个‘蝉丫头’关系不大好。
“她这个徒弟不懂事,什么都敢说。别说蝉丫头,我都吓出两滴汗来。”
有个男人说了句话,口音太重,沈甜没听懂。其它人听了倒是神色不变,只是笑了笑,仿佛没有什么影响。但那片刻的沉默,证明了这句话的重量。
三尺雪忽然站起来,一旁的侍从俯首递上他的披风。
“这就走了?”步踏风讶道,“没聊几句呢。”
“去快活。”三尺雪回头,朝沈甜勾勾手。沈甜如梦初醒,当即站起来跟上去。
门关上,里面的人再如何拿他和三尺雪闲谈就不知道了。沈甜跟在三尺雪身后,心中紧张,他仍然不太确定三尺雪有没有认出自己,还是说三尺雪认识他所扮的这个女人?
他们走到甲板上停下。海风猎猎,三尺雪系上披风,道:“想问就问吧。”
沈甜一时卡壳。
“我要去休息了,趁我还有耐心,你问不问?”
“你——”沈甜改口,“那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蝉嬢的徒弟是至阴之体。”三尺雪说。
“至阴之体……”沈甜低头沉思。
他不是没有接触过相关的知识,甚至非常巧合的,闻人归峭就是世间极其少有的至阳之体。为了压住这个体质,闻人不得不常年以冷水洗浴,吃冷食,所居是常年落雪的万寒峰,所用的兵器是极寒陨铁锻出的揽月剑。他幼时还不明白,靠近那把剑时,就已经感到莫名的寒冷,再拿起来时,更是仿佛连血液都被冻住,即使及时丢开,也伤寒了好几日,看见那把剑就牙齿打颤。
而至阴之体,沈甜了解不如至阳之多,但至阴至阳,向来密不可分,都与鬼神之说有关者占大多数,而阴阳鬼神之说也是生道课业有所涉猎的。只是他还不解为何那些人要提起这个,一时也无法抓住什么线索来,只得暂且搁置。
三尺雪说:“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佘行天有多么危险。”
沈甜抬头,夜幕里,他们衣诀翻飞,仿佛在微弱灯光中挣扎的飞蛾。
三尺雪又说:“那些东西,你也看过了吧。还要继续查下去么?”
沈甜没有问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或许他的行踪一直被三尺雪掌握。他不知道三尺雪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目前为止,他都不曾从三尺雪身上感受到恶意,甚至有意无意为他提供帮助——除了他一把火把王出杰的房子烧了。
“即使他罪大恶极,烧杀掳掠,也不应该是由江湖人屠杀所终结。”沈甜说,“法者天下之仪,我接下这件事情,就不能让这件事不明不白地过去。”
风尖啸着冲过,船身随着海浪摇晃。沈甜声音很轻,他甚至疑心自己的声音是不是被风卷走了,三尺雪能不能听得见。
他其实不太愿意和三尺雪说这句话——江湖传言纵使有夸大,但三尺雪杀人如麻是事实。沈甜已经过了将人正邪对立的时段,不以他人传闻中的事迹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但也知道有的话、有的思想,在有的人眼里可笑如稚童赖皮。……他不想听到三尺雪的嗤笑。
但三尺雪只是沉默。这时候,他可恨的地方就显现出来了:他把自己包裹的太过严实,面具、黑衣、手套,沈甜连他一点儿皮肤都看不见,三尺雪沉默时,就这样长身直立,沈甜总想起披上衣服的稻草人,他幼时下田,嘴皮子又闲不住,热得汗如雨下,也要和稻草人说话。稻草人也不会理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沈甜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会说点什么。”
三尺雪反问:“说什么?”
“警告啊,嘲笑啊,”沈甜说,“什么都有可能,以前我遇到的人都是这样的。”
“我烧了王出杰的房间,你也没说什么。”三尺雪说。
沈甜肃然:对啊,他也没说什么!
再倒退五六年,他估计就抱着三尺雪的大腿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他向来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打不过就不动手,就是撒泼打滚也要阻止三尺雪做出此等恶行——然后那个沈甜就会连找线索的时间都没有,被打一顿丢出来。
“走了。”
三尺雪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深更半夜,一个大男人穿着衣裙,摸黑进女孩子的房间,沈甜都想暗骂一声猥琐,也难怪罐儿刚看到他还好,等他一开口,抡起大刀就要砍。
她个头才到沈甜的腰,抡起那把等身的大刀却是虎虎生风。兵器者,一寸长一寸强,这样威武的大刀迎头劈来,威慑力不言而喻。沈甜被她拿来练刀不知多少次,对她的武功路数熟得不能再熟,他旋身避过,罐儿一刀落空,不做停顿,改做流云刀法,要将敌人逼至乱了身法,破绽自现。
但刀法刚过第三式,沈甜却不再闪躲,反倒迎刀而上,足尖轻点,一手撑住刀面,借力翻身,到了罐儿身后,在她腕上点了两道。罐儿只觉得筋脉酥麻,刀掉落在地。她醍醐灌顶,回头惊讶道:“沈——”
“嘘。”沈甜示意她噤声,“跟我来。”
等两人到了沈甜房间,里面已经坐了一圈人,床上还躺了一个。沈甜小声说:“鬼怜怎么睡了?”
闻人小声说:“他晕船。”
沈甜小声说:“晕船还来?”
闻人小声说:“他说‘少管我’。”
鬼怜在被子里说:“我是睡了,不是死了。”
沈甜扭头:“都怪你把他吵醒了。”
闻人指着自己:“我?”
华澈愤怒:“还讨论不讨论了!知不知道女孩子熬夜会变丑?!”
罐儿听到声音,喜出望外:“华姐姐!”
华澈这才看到沈甜身后的罐儿,也喜出望外:“罐啊!”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抱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开始挨个讲在场几人的坏话,首先就拿沈甜开刀。沈甜当没听见,把闻人屁股底下的虎皮坐垫扯下来铺到地上,自己坐下,在窗边站了半天的李怀星走过来和他挤一挤,沈甜看到窗边挂衣服的架子忽然动起来,吓了一大跳:“我靠,原来这是个人啊?”
冷枪大笑,但李怀星在鬼怜那里已经免疫容貌攻击:鬼怜很生怀星的气,认为他跟闻人告自己的状,导致闻人从回春山开始就一直缠着他。而闻人不知怎么,很会对付他,鬼怜脾气坏嘴也毒,却总被闻人三两句捋顺了毛。他对此很不服气,治不了闻人,便成日欺压李怀星撒气。
刚好,李怀星是个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被鬼怜各种刻薄也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当一回事。他一脸正直地盘腿坐下来,沈甜咳了两声:“不好意思,怀星,真的没发现是你。”
闻人很郁闷:“李怀星,你到底点晒成咁嘅?你小时候冇咁黑嘅。”
李怀星:“唔知。”
话题转回来,闻人说:“没想到三尺雪也在,加上蝉嬢,两个江湖人,步踏风、安乐和吴忧三个商人……”
沈甜说:“师兄,你认得三尺雪?”
闻人看向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沈甜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干嘛?我不认识三尺雪很奇怪吗?”
闻人却说:“清欢,你已经三年没有去看过师父了。”
沈甜眼神闪烁不定,强颜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两年前,三尺雪与师父约战流翠山。”闻人说,“师父与他比试三天,那场比试吸引来近千名江湖子弟。三尺雪逼出了师父毕生所学剑法,最后平局而去。其实我能看出来,三尺雪一直在给师父喂招,最后一剑,三尺雪使出了‘万寿无疆’。”
冷枪在摇椅上,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不羁,仿佛所有人的行动在他眼里都像稚童玩笑。又因是在场年岁最大的人,瞧着总像大家长看小辈们胡闹。但听到闻人的这句话,他忽然坐起来,眼睛盯着闻人,重复道:“他用出了‘万寿无疆’。”
房间里陷入沉默。因为江湖上无人不知,“万寿无疆”是华御的成名剑法,至今仍被认为天下第一剑法。
二十年前,在武林十年一度的洗剑英雄会上,华御不是参与者中最年轻的,却是前十里最年轻的。那一次的终赛,他们抽签抽到了混战,十人同时出手,留下的就是胜者。押注华御第一个出局的人多如牛毛,然而那一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闻所未闻、空前绝后的剑法震撼,第五式时,天空盘旋多日的乌云尽散,金光普照,戾气四散;第十三式时,第九个人跌出了赛场。
华御自此一剑成名。
然而就只是他门下的沈甜,也只能练到第七式;最有天份的闻人归峭,自幼苦练至今,也只不过练到第十式。但这个三尺雪,半途杀出,只用了三天,当场学会了万寿无疆,并打败了创作这个剑法的华御。
这是如何的天赋,这是什么样的剑术天才?
闻人继续道:“我只希望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最好是一点关系都不要有。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他背后代表的势力。”
罐儿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要来干什么呢!是终于要把永夜岛灭了吗?”
沈甜便低声把王家案同她说了,李怀星就坐在他俩中间,说:“原来你是来查王家。”
鬼怜:“不然你以为来干什么?”
李怀星:“杀佘行天。”
罐儿一拍膝盖:“我就说嘛!”
沈甜:“……”
沈甜哭笑不得:“杀完他然后跳海逃生吗?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对了,怀星,我还有事想问你,是不是你救了王七夫人母子?”
“是。”李怀星点头。
罐儿:“你怎么会在杀人现场啊?”
李怀星:“路过。”
沈甜崩溃:“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李怀星:“你又有没问我。”
他说得实在太理所当然,叫人一时无言以对。也难怪鬼怜看他横竖不顺眼,这人自有一套逻辑,看似很有道理,实则狗屁不通。但李怀星此人神情和行事又太过正直,没有一点刁滑奸诈者的痕迹,因此纵使他拉着不走打着倒退,好似木石成精,也让人不能真正生他的气。
罐儿从华澈的腿上跳到李怀星的肩膀上,把他的脑袋当桌子放上手臂撑住脸:“我一直想不通,茶茶为什么要收这个一根筋当徒弟。”
“怀星实心眼啊。”华澈说,“诚实是宝贵的品质!”
怀星任劳任怨地给罐儿当大马骑,坐在沈甜旁边给她剥橘子。沈甜:“那晚发生了什么?从头到尾跟我说说,快点快点。”
“嗰天晚上,我在瞓觉,被打鼓的声音吵醒。”李怀星说,“太吵了,所以我起嚟找声音,然后看到了大火。我翻墙进去救人,听到柴房有声音,就把那个女人救了出来。她要我去救她女,然后畀我指路,我在路上看到了很多死人,也听不到有活人了。后尾她女从房子里冲出嚟,我救下了她,直接就走了。”
他不擅说太长的官话,中间总是停顿,又掺着意图扭成官话的粤语,虽然四不像,勉强能够叫人听懂。华澈:“大晚上怎么还有人敲鼓啊?给火灾配乐吗?”
罐儿吹了声口哨。
沈甜低头:“你敲的?”
罐儿:“……你怎么知道?”
沈甜:“你一心虚就爱吹口哨。你大晚上跑去敲人家鼓干什么?”
罐儿恼羞成怒:“我就喜欢打鼓!也爱吹口哨!要你管!”
沈甜被她拳打脚踢一通,连连告饶,继续盘问李怀星:“你没有看到其他人吗?”
李怀星想了想:“有一个,著着夜行衣,离得很远,轻功很犀利,一下就不见了,我看不清。”
这也算不上什么线索。沈甜不死心地又继续追问,但李怀星都只说自己当时离得太远,只能看到有个身影从屋顶上跳下去。
看来更多的东西还是要从永夜岛上下手。沈甜在垫子上躺下,恰巧看见看见鬼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他应该是在场最沉默的人,看着空荡荡的地方发呆。
在场的人们除了怀星,都还各自戴着人皮面具,亏得罐儿和众人足够熟悉,听他们的声音便能认得出来,只有鬼怜她未曾见过。但鬼怜并不言语,她也没有多问的兴致,无人理会鬼怜,也不知道方才他就这样沉默地注视了多久。
暗阁中人或许都是这样?沈甜不清楚。但从他第一次见鬼怜,就有这样的感觉:即使在人群里,如果不去特意追寻,你甚至会忽视有一个人在这里,像一道无声无息的黑影。这其实很危险,因为这道黑影掌握着能够将人一击毙命的实力。
沈甜并不确定自己把鬼怜带上永夜岛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但他很确定,鬼怜知道的东西很多,不愿意全盘托出,却愿意跟着他们一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窍。
次日,沈甜醒过来时,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寒意。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有人敲了三下房间门。
站在门口的是华澈。她脸色苍白,看到沈甜,眼泪顿时就涌出来。
沈甜被她吓了一跳,扶住她:“怎么了?”
华澈摇摇头,推着他进屋,才道:“死人了。”
沈甜心下一沉:“谁?”
“蝉嬢,就在她的房间里。”华澈推他到梳妆台前坐下,给他梳发上妆,“她徒弟吓坏了,话也不会说。其他人都到了,只有你不在,有人怀疑是你做的。”
“没事,等会儿我过去了就好,别害怕,大家都在呢。”
沈甜轻声安慰她,看华澈红着眼点点头。华澈虽然也是江湖人,还师承回春山,却很看不了死人。往日大家带她出去都尽量护着些,更何况还有个冷枪,再不长眼的也不敢跟他叫板;这次毫无防备地瞧见,大概吓坏了。
蝉嬢房间内。
那个昨夜还因为和其他人撞衫而怒气冲冲的美丽女人,就这样躺在地上。她的徒弟看起来完全不复昨夜的高傲,正跪坐在她的身边,在替尸体整理头发和衣裙。
步踏风看起来很生气:“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永夜岛一点说法也没有?起码派个医者来瞧瞧吧!”
沈甜这才知道,从发现尸体开始,除了他们这些船客,竟然没有一个永夜岛的人过来。
他看向在场的人。安乐、吴忧两个男人,一个坐在椅子上,手里盘着一串佛珠,面颊干瘦,看起来无精打采,他是安乐;一个则站在尸体旁边打量,不断叹气,两只耳朵硕大非常,他是吴忧。三尺雪则远远地站在窗边。
闻人低声和沈甜说:“华澈刚刚看过了,人是昨夜丑时走的,死于中毒。她房门是打开的,安乐去用早饭时看到的尸体,据说尸体刚被发现的时候什么也没穿。她徒弟也昏倒在自己房间里,华澈把人救醒来了,他过来以后把其他人赶了出来,给他师父穿好衣裳了才让我们进来。”
昨夜丑时?那段时间,正是他们刚上船,后来他又去找罐儿那段时间。沈甜大惑不解,当时他误入了三尺雪他们聚会的现场,船客都在那儿,之后他带罐儿回去房间时又再次经过,也没有遇到谁,按理说不会有人有时间跑去杀害蝉嬢啊?
不止他一个人想到这点。安乐道:“咱们昨晚可是一直呆到子时之后。”
他虽然没有看向沈甜闻人一行人,但这话几乎是明示他们的嫌疑了。步踏风看向三尺雪,道:“三尺雪,你怎么看?”
沈甜也好奇,三尺雪是怎么想的?谁知三尺雪道:“是她吧。”
那语气里仿佛有些嘲弄。沈甜一愣,有些气恼。既没有证据,又是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三尺雪竟然也怀疑是他?
罐儿恼道:“不可能!”
她突然跳出来维护沈甜,别说其他人,沈甜都被她吓了一跳。步踏风道:“你怎么证明?”
罐儿又说:“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
步踏风:“我们……嘿,你这小女娃脑筋转得还挺快。”
“来了来了!”一个问世弟子跑了进来,“我把永夜岛的人喊过来了。”
果然,几个低着头的男人就跟在她后面。进到房间里,他们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做,直直就冲着蝉嬢的尸体走去,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她徒弟立刻拉住其中一个人,水手低头看向他。
想必那水手的神情十分可怖,少年立刻松开了手,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都不拦,其它人更是不可能出手。沈甜不明白他们这是要把尸体送哪里去,跟上了他们,眼见着水手将蝉嬢一路扛到了甲板,默契地抬手,往外用力一抛——
沈甜险些失声大喊“等等”,被闻人眼疾手快拽了一把,才只是发出一道短促的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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