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甜(冬雨中盘旋的祝福之鸦)
- 类型:
- 作者:冬雨中盘旋的祝福之鸦
- 入库:12.31
“哪儿那么容易坏呢?”女孩伸出双手打开他的手,两只快跟她一般高的双股辫也跟着晃,“而且我们问世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呀!”
“我又不是你们问世的弟子。”
“好吧,其实我就是想打你。”
沈甜瞪她,女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哎哟,眼睛不怎么泛黄呢,你毒解了?”
“出了点意外,刚从回春山出来。”沈甜从地上坐起来,“我下山查个案子,你又怎么回事儿?”
“我年纪到了啊,可以出世了。”
“哦,是,算起来咱们罐儿今年也十三岁了。”沈甜看她撇嘴,奇道,“怎么这个反应?你之前不是总嚷嚷要闯荡江湖,嫌问世是个海岛,什么也没有么?”
“哼,师父非说我几年前擅自溜出岛,功夫不扎实,要我办好一件差事,才正式批我出世。为了这个,我来这儿忙活好些天了。”罐儿没好气道,“可烦!”
“什么差事?说给你沈大哥听听,说不定能帮你一把呢。”
“我要是说出来,你指定比我更难受呢!”罐儿蹲下来,“师父派给我的差事,不是别的,就是去给永夜岛送每年的保护费!”
沈甜果然不说话了,跟她干瞪眼。
罐儿说:“我听了就来气!那死瘸子凭什么呀?就因为我们问世在他们岛附近,年年要我们上供!”她说得来火,拽下背上比自己个头还高的大刀,重重往地上一敲,“我迟早把他那条好腿也剁了!”
“你师父就是要练练你这脾气。”沈甜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行了,今夜的船,是不是?”
“对呀!诶,你怎么知道?”
“都说你沈大哥能帮你一把了。”沈甜一笑,“今晚见吧。”
入夜,码头边,海雾蒙蒙。
一行人从雾中走来,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面上几道纵横的疤,一直袖管空荡荡的;左边跟着一个弱柳扶风的玉面男子,右边跟着一个身姿高挑的蒙面女子,身后另有两个面色阴沉的护卫、一个提包的女侍。
他们走到码头边时,已有几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女侍先一步上前,毕恭毕敬地递上名帖,那人才笑道:“吕宗主,您可算来了。”
为首的断臂男人微一点头,那人又看向他身旁的少年:“玉面魁风姿更甚从前了,不知是否路途劳顿,不像从前爱说话了。”
那没骨头似的揽着吕宗主手臂的少年头一撇,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并不搭理。吕宗主按了按他的后脑勺,沉声道:“贱内这两日闹脾气,大人见笑了。”
“呵呵,二位琴瑟和鸣,让人闻之艳羡啊。”接引人打量的视线扫了一眼那蒙面女子,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让到一边,“各位,请吧。”
六人正是沈甜一行人。因着要按身形易容,闻人归峭领了身形最高大的吕宗主吕威远,冷枪本和他身形相近,但他不耐烦演戏,因此和怀星一齐做了护卫;华澈主动领了女侍的位置,剩一个吕宗主常年带在身边的玉面魁。
鬼怜很大意见:“什么?我扮玉面魁那个死断袖?”
沈甜:“就你个头合适,没办法。”
鬼怜大怒:“不如杀了我!”
沈甜拿出一条肚兜。
鬼怜小怒:“肚兜也要穿?!”
华澈:“以防万一啊!”
鬼怜扭头:“算了,我还是做断袖吧。”
沈甜把肚兜一甩,拎着衣裙箬笠到屏风后面去了。
不错,站在“吕威远”另一边的窈窕女子就是男扮女装的沈甜。令谦言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截下了吕威远一行人,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跟在吕威远身边的白衣箬笠女子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她很是高大,只得将就着扮了。
时间紧迫,令府上能借他们易容的不多,吕威远的人皮面具还是鸦衔剑所供。看到人皮面具时,沈甜的神色有些古怪,但最终也不置一词。
玉面魁喜好装扮,衣裳要华贵,倒是可以借令谦言的衣物,但穿起来要露肩敞胸。为此鬼怜发了好一通牢骚,最终因为他身上伤疤多,展现的效果和“风情万种”够不上一点儿,反倒像个精神失常的杀人狂,因此得以蔽体。
鬼怜被华澈按着往脸上擦粉,遮去他脸上的刺青:“我还得谢谢你们呗。”
华澈:“哎哟,这小脸蛋,姐姐摸摸……”
鬼怜:“别摸了,你相好在瞪我。”
华澈扭头:“不许威胁鬼怜弟弟!”
冷枪不屑:“谁威胁了。”
沈甜:“华澈!这是啥?”
华澈又屁颠颠过去:“束腰,你别动我来弄!沈甜你这腰,我的天……我摸摸好吗?好的。”
沈甜:“师叔你连我都瞪啊!别吃飞醋了我是真不会弄!华澈你别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
闻人蹲在一边往脸上贴人皮面具,鬼怜看不下去,把他拽过来:“猪啊!这都不会弄?”
闻人感受着轻薄的人皮面具覆上自己的脸:“谢谢你。”
鬼怜熄火了。
令谦言大概是去给他们善后,只派人送来了衣服和重要信物,没能再见上面。
为了扮出女子的身姿,沈甜穿着束腰,挂着特制的假胸,又要模仿女子的走路姿势,浑身都难受,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透过轻纱打量上船的船客,便见罐儿也位列其中。她皱着脸,身旁还跟着一男一女,都穿着问世那胭脂色的校服。
沈甜还欲再看,但众人已经开始上船,其中一个经过他们面前时,他险些叫了出声——这不就是下午才见过的三尺雪?!
三尺雪依然戴着面具与箬笠,只是将纱撩上斗笠,否则沈甜也不能一眼看到那标志性的脸谱面具。
此时周围安静得诡异,只有轻轻翻涌的海浪声不断。沈甜也只得暂且按下心中惊疑,和其他人一齐上了船。
最后一个人刚站定,无名狂风骤然而起。船帆声响猎猎,奇特的是,这狂风只是从船帆处经过,他们连头发丝都没乱。
“好奇怪的风!”
罐儿道。她声音明艳又响亮,打破了这片压抑的沉默。听了这句话,一个高瘦少年冷笑一声,很是不屑的模样,被身后的女人在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罐儿却没有因此放过他,横眉道:“你什么意思?”
少年捂着后脑勺,却是不说话了,躲到女人身后去。女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对罐儿微微一笑:“女侠,小徒无心冒犯,还望海涵。”
罐儿脆声道:“姐姐,你是漂亮又谦逊,怎么找的徒弟是这德行?”
她身旁的问世弟子拉了一下,低声道:“差不多得了。”
他刚说完,就被另一个弟子踢了一脚,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再对小师妹说这没种的话!”
沈甜将闹剧尽收眼底,心中着急。罐儿性情爽直,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毕竟他们现在在永夜岛的船上,不依不挠下去,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但他此时不好出面,焦头烂额之际,闻人忽然道:“好一手‘风水自兴’。”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放眼江湖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若要论最有威望的,还是闻人所冒名顶替的吕宗主吕威远。玉面魁虽也是响当当的高手,但要登永夜岛的船还远远不够格。因此,闻人一开口,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但这一看,那个女人就猛然变了脸色——沈甜也变了脸色——只因为他们都发现了一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事:沈甜竟然和这个女人撞衫了。
这身衣服是令府里拿出来的绿水芙蓉衣,据说是今夏最新的款式,统共也只出了两件,一件叫令府拿了,本来预备送人,令谦言大方地让人拿了来应急,没想到会遇上这样尴尬的情况。
她脸上娇美的笑收了起来,冷冷地瞪着沈甜。
华澈小声:“啊哦。”
女人瞪她一眼,华澈吓得往冷枪身后躲,冷枪若无其事地挡住她,那女人就继续瞪着沈甜。其实被一个美丽的女人这样看着,没有男人会恼怒的。沈甜很想说些好话哄哄这位美人,但来时他们就已商量好,由于沈甜所扮的白衣女子身份不明,沈甜行动求稳为上,一个蒙面的孤傲女子不开口说话,也不会有什么怪异。
但弊端也在此时显现。其它船客好整以暇地瞧着,但女人只是冷笑一声:“东施效颦。”
沈甜没反应,甚至想说一声对。
见没有后续,另一个女子站了出来,颇有兴致地接了闻人的话:“刚刚那就是风水自兴?听说练就这门功法便能呼风唤雨,大成者甚至能召雨数年不歇。”
“但这不是秘法么?听说失传已久。”有人道。
众人听了,心中各有计较。失传已久的秘法,竟然在永夜岛手下人手里再现,还只是用来扬帆?
“是秘法,不过失传?”高瘦少年插嘴道,“三年前——”
他忽然瞪大双眼,两只眼珠暴凸,脸上瞬时间布满紫色血管,皮肤通红,让人几乎以为他要顷刻暴毙。罐儿被他得到情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了?!”
他“嗬”“嗬”干喊两声,忽然重重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骇人的变化终于慢慢收回。他浑身发软,眼看要跪倒在地,却又撑着膝盖在原地站稳了,只是任谁都看得出他两条腿都快抖出了残影,方才还维护他的女人却只是冷冷看着他。
他低着头,脸上的汗水滴滴答答打在脚下甲板:“师父,徒儿知错。”
女人道:“错在哪儿?”
“逞强好胜,不知收敛。”他的膝盖压得更低,已经快支撑不住,额前的发丝全湿了,“但凭师父责罚。”
女人颔首,对众人微笑道:“诸位见笑,小女子先失陪了。”
她轻移莲步,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衣衫飘动时都仿佛带有美妙芳香。然而,在她身后,那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少年却十分惨烈地哀嚎一声,趴在地上,四肢并用地跟在她身后,竟就这样爬行着跟了上去。他看起来那么痛苦,动作那么诡异,爬起来却十分迅速,像是被人拿着鞭子在身后驱赶一般,没几下就和女人一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一幕,没有人继续说话了,罐儿脸色煞白,仿佛马上就要吐出来。
接引人面不改色,依然微笑道:“各位贵客,车马劳顿,不如早些歇息吧。”
上船之前,几人便约好在沈甜房间集合。沈甜想到方才那一出,左思右想还是不太放心,趁众人还没来齐前,先出去寻罐儿。
他刚走出来,就被眼前的一幕所深深地震撼——并不是他看见了什么,而是他什么也看不到。今夜无月,夜里的海是一片极致的黑暗,船上的灯光显得尤其孱弱,勉强照亮沈甜脚下甲板;而甲板以外,仿佛有一线屏障将船与海泾渭分明地切割,夜海有如一口择人而噬的深渊。
面对这样的奇景,沈甜油然而生一种磅礴的敬畏。沈家村的人们常说“欺山莫欺水”,这句箴言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而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字字都饱含多少前人血泪。
沈甜本思虑重重,被这夜海震慑,倒是心境一清,行事更加谨慎冷静。
沈甜听了一会儿脚步声,如他所想,船上果然有水手巡逻,这些水手如同幽灵一般在船上穿行,不发出一点声响,都有武功在身。
恐怕这些水手表面上是在维护船只的运行,实际上是在监视他们这些“贵客”。而陌生的海船上,又是暗夜里,要想逃过他们的眼线不是易事。
沈甜眼珠一转,却是不再隐匿气息,拾步走出黑暗。
他刚动弹,就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自黑暗中隐秘地投过来。即使沈甜早有准备,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这些水手的眼神不像在看活人,更像是屠夫看到了偷跑的牲畜。
但沈甜深知,越是这样情形,就越不能露怯。他秀眉轻蹙,甩袖往视线其中一处打出气力。
黑暗中传来躲避时踉跄的脚步声。沈甜抬手将鬓发捋至耳后,在油灯柔和的光线下,将他白腻如玉的耳尖与乌发衬托分明。
这一击饱含被窥视的不悦。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顿时收敛,沈甜心中却是暗叹,早知拉上谁一道,现下他独自出来游荡,反而显得可疑。
他们的房间安排很分散,罐儿的房间在船的另一头,沈甜不得不穿越大半船身过去。
人长时间处在黑暗里,会不断放大所能听到的声音。然而在海上,海浪声不断,风声像是女人的尖叫,听不到人生活的声音,会让内心滋生焦虑与恐惧。沈甜紧盯着前路,将体内翻涌的血液一压再压,平缓心跳,默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可惜,可惜啦!”
舱室内灯火通明,盛在冰鉴里的果肉散着清甜香气。捧着酒杯大笑的,正是一个魁梧的女子。她叹道:“可惜啊!老王出了事儿,不然我还想看看他手上那批货呢。”
“他能弄来什么好东西?”另一个男人不屑道,“连册上的东西都要搜罗一年,他要是来,我还嫌他的寒酸气脏了这宝船!”
“话也不是这么说,除了财力,没准那位还看上他别的呢?”
几道笑声传出来,又有人道:“也不知道这吕四万最近是怎么回事儿,懒得很,现在也不过来。”
魁梧女人惊讶道:“噢哟,你还没听说?他可是另择良枝了。”
“哈哈,是吗?”
众人视线都暧昧不明地看向从方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黑衣人。他应该是在场穿得最低调朴素的人,浑身上下,就连脖子都被高领衣物遮掩,没有多余的花样;紫色的脸谱面具将他面容挡得严实。
三尺雪闲适地陷进软座里,他虽看起来最低调,却是在上座,懒洋洋地把玩着手鞠。众人看了过来,他也没有抬头。
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众人会心一笑,饮了些酒。
“说起老吕,这回他带了个什么人过来?之前从未见过。”
“我看那小腰,定是个绝世佳人。”
“要是是第二个‘玉面魁’,这老吕可真有福气。”
“要我说,指不定只是个解闷的玩意儿——谁在外面?”
室内一静,候在门口的侍从立刻将门拉开,白衣女人站在门口,面纱下看不清面容。
若是大大方方地推门进来还好,站在门口不进来,反倒被人发现,场面一时凝滞。
沈甜只是路过听见里面仿佛在说“玉面魁”,心中又疑惑这些人怎么聚集在这里,一时站住了,后脚跟刚落下,当场被抓个正着。
他的身份本就尴尬,换做鬼怜假扮的玉面魁,好歹知道个性情,但他现在既是男扮女装,又对所扮的人一无所知,担心自由发挥会出什么岔子,因此束手束脚。但现下什么都不做也太嫌疑,沈甜进退两难,下意识看向了三尺雪。
三尺雪将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的手鞠往前一丢,淡淡道:“愣着干什么?”
沈甜接住朝自己抛过来的手鞠,一时吃惊,三尺雪这是……在帮他?
他不敢多愣神,十分自然地将手鞠捧在怀里,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到了三尺雪身旁。
“三尺雪,这是?”魁梧女子将射覆的东西一推,率先问出了众人心中疑惑。
三尺雪往扶手旁倒去,撑着脸,一手拿回沈甜怀里的手鞠,道:“内人。”
众人:“……”
沈甜:“…………”
沈甜勃然小怒,瞪了三尺雪一眼,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心中莫名的一丝窃喜。
他敢怒不敢言,端庄地坐着,紧紧并着膝盖。其余人神色各异,虽说两个人靠得很近,但软座就这么大,三尺雪还懒洋洋地坐没坐相,两人一点儿也不像情人。再说了,三尺雪的情人,又为什么跟在吕威远身边?
玩这么大?
几人将信将疑。三尺雪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欲望,倒是那个魁梧女子将冰鉴往沈甜那推了推,笑道:“来来来,吃点东西吧,姑娘怎么称呼啊?”
沈甜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哦,不好意思啊。”魁梧女子从旁边取了根干净的象牙签子,插在水果上,“你俩都喜欢蒙着脸哈。”
沈甜:“……”
众人:“……”这可以直接说的吗?
沉默没有保持太久,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很快继续聊了起来。沈甜倒是很乐意留下来,装个哑巴听他们说话,但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闻人他们发现自己离开太久,一定会发觉不对找过来。
他扫视一圈,倒是都认得这些人。其它也罢了,方才给他水果、同他搭话的魁梧女子,正是步踏风,她的钱庄和镖局遍布各地,跋过的山涉过的水,比沈甜这辈子吃过的盐都多。沈甜从前见过她两面,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步踏风只说了句“没有双十的男人别领到我面前来!”,干脆利落把他丢给了手下人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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