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瘦了下去,本来在北边享受了几年舒服悠闲的日子养得容光焕发,现在恐怕半只脚踏进棺材,全凭一口气吊着命了。
渴,我想喝水。
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摄像头。
没多久,赶过来的是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她微微弯着腰检查我的生命体征,呼吸机里显示的参数滴滴滴地响着,她顺手调整了一些数据。
她用棉签沾湿了水,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我干燥到起皮的嘴唇。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享受到这么温柔的对待。
“谢,谢谢。”我有气无力地跟她道谢。
我看她摇了摇头,然后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身上都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她在同情我这副惨象吗?我扯着嘴角笑了笑。
我想起了程安。
以前我生病,程安也会像这个医生一样摇摇头叹息,责怪我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双胞胎是不是非得有一个体弱多病,一个身强力壮。
程安和我恰恰相反,从小到大免疫力强得惊人,连小小的感冒都几乎没有得过。
他次次去医院都是因为我,我这个哥哥被弟弟事无巨细地照顾着。
我现在突然产生了一丝后悔的念头,我要是没有从南边逃出来,继续当着我位高权重的司长,是不是……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在审讯室暗无天日的漫长日子,我以为怎么也得有个小半月了吧,谁知道看见心电监护仪器上的日期,距离上一次沈蛟给我传话,堪堪过了一星期。
唉,还有三个多星期我要怎么熬过去呢?
我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严家私藏逃犯可是重罪,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压根算不上逃犯。
为什么呢?把我交出去不是更有正当的理由向南边宣战?难道严家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忠顺于北边?
要夺回军权,还是……要谋反?
严致峰和乔宗霖是同一代将军,但有许多不一样地方,乔宗霖手握军兵重权,卫外之事不受他人限制,而严致峰虽被封为少帅的衔位,没有得到掌权人的首肯根本无法调动军队,太过被动就算了,掌权人还处处防备,处心积虑打压严家。
严致峰可不是愚忠的人啊,这里边肯定有什么恩怨。
我的伤势刚有愈合的迹象,我又被拉回审讯室上了镣铐。
不是,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他们不嫌累吗?直接在病房里解决多好,一旦出现生命体征不稳立马就能抢救,救回来等我醒了又能继续折磨。
看到严铮进来,我歇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他手里拿着一些纸,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坐下后没有看我一眼,专心地翻看着摆在桌面上的图纸,距离有一些远,我看不见上面是什么内容。
“我拼了很久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将图纸面向我展开,问我,“你知道吗?”
是被我偷换了底图的机甲模型零件图,他果然追查到了。
我低着眼眸看向地板,没有回答他。
“拿进来。”他放下图纸,对另一头监控室里的人说道。
满满一箱的零件正放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板上,他抓起我的头发,逼迫我看向那箱东西。
“再问一遍,你知道吗?”
加塞罗娜,被淘汰的军用机甲。之前我极力隐藏,是怕暴露我南边人的身份。现在我也不能说,因为……设计师是我师傅,裁缝鬼才,也是军甲设计师。
一旦开了口承认是加塞罗娜,牵扯出来的人和事太多了,严家可以顺藤摸瓜,直接或者间接获取南边的军政信息。
我得用南边其他机甲替代。
不对!这他妈是严铮按照自己的想法送给我的定制机甲,我大可以推脱掉,一口咬死我不知道不就行了?
严铮这是给我下套呢。
我立马清醒,装作迷茫摇了摇头。
他拾起一个零件,慢慢踱步到我身后。
我蹙了蹙眉,有点摸不准他想要做什么。
他松了我的裤带,宽大的病服裤子没了约束,顺着我的腿直直掉落在地上。
我瞪大了眼睛,暗道不妙。
随即后面升起一股强烈的异物侵入感,他把那东西塞进了我那里……!
零件的棱角边缘刮得我生疼,他妈的,严铮真是个畜生!
“这个嘴应该知道。”
他塞进去一个之后,拍了拍手叫人进来,我被人架着换了个姿势,而他自己坐到位子上,耐心观赏着这出好戏。
“塞到他说知道为止。”他下了命令。
我没有想过他会用这种手段折辱我,和之前的电击火烙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零件破开甬道,一个接一个地往里面塞进。
我恨你,严铮。
我恨你。
这个方法我不会晕过去,除非失血过多。他够狠……!
我不清楚塞了有多少,我只知道不断地被撑大,不断地推向更里面的肠腔。
“是什么?”他问我。
“我,不,知,道。”我一字一顿地说。
“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
“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不知道。”
他点点头说:“对的,你卖出去的都是北边的机甲,唯独这一个找不到原型。”
“你自己设计的图纸,不如问问你自己?”
我疼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将图纸看了又看,道:“我觉得这底图被人换过,你说,徐近夕会不会知道你喜欢的机甲是什么?”
他的一句话里就抛出了两个雷,随时有引爆的危险。
徐近夕,居然也落入了他们手里,怎么把她给牵扯进来了?我心中的不安增加了几分。
“别担心,她比你幸运,有弟弟护着她。”严铮把图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你弟弟……我的安安,还没露过面呀。”
徐向晚的失踪,原来是到了北边,怎么,禁区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容易通过了吗?那南北两边还需要什么在星际战斗啊,直接开拓禁区交战不就可以了?
我的腹部渐渐鼓起了奇怪的形状,严铮看着,仍然没有喊停的意思。
“吐真剂对你都没用,那什么对你才有用?”严铮走到我旁边,用手压了压我腹部的隆起,“我得想个办法。”
他扬了扬手,示意另一个人停下。
“我觉得,从程司长嘴里听到些南边的信息,会比较可靠,也更有意思。”他的手掌用力下压,同时凑到我耳边,“是,吧。”
腹腔受到挤压,几个零件划破黏膜,沾着血掉落到地上,审讯室里响起我的惨叫声。
严铮带给我的,永远是疼痛。
我的严铮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我好想他,我好疼啊。
“铮铮!”我哭着喊出了他的名字,“救我……”
“铮铮——”
我的脸因疼痛而扭曲,他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一张嘴恶狠狠地咬着他的手,好像要把自己受到的伤害全部报复到他身上。
他捏住我的下巴,只听见咔嗒一声,我的下颌关节就脱臼了,口腔里的津液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按压在手上止血。
“剩下的处理好。”他朝一旁默默看着的人颔首示意,然后离开了满是血腥味的审讯室。
为什么这次没有晕过去呢?我突然觉得之前能昏迷也是件好事。
落在严铮手里,连昏迷都成了一种奢侈,他就是要我清清楚楚地记着每一个伤害,感受每一个疼痛带来的刺激。
此时此刻,我真的想让严铮死。
我明明知道他体内是两个不同的魂魄,然而他的爱意不足以抵消我源源不断的恨意。
机甲零件的事情过后,我一直被关在审讯室,因为严铮折磨人的方式不会让我像之前一样晕厥后又被强行清醒,他把他的“创意”在我身上逐一试了个遍。
第56章 禁闭
已经数不清在审讯室度过了多少时日,他们把我从镣架上解开,拖着我残破的身体换了个地方。
外面的阳光好刺眼啊,我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我身上污浊的血渍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换上已经消毒好的病服,我躺在病床上,两边还上了手铐防止我逃跑。
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们要干什么?!我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一针麻醉下去,药效渐渐起作用。我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这一次我睁开眼皮,不再是敞亮的病房。
限制物一个都没有在我肢体上,我恢复了久违的“自由身”。
暗黑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是铁窗外面投射进来的光。
这里是……禁闭室。
我一骨碌地从床上坐起来,脖子后面传来了隐痛,我用手一摸,上面贴了一块纱布。
我绝望地意识到,我被植入了Omega腺体。
我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的皮肉里都不曾察觉。
重新躺回床上,我蜷缩成一团,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盯得久了,生理性的酸涩感迫使我眨了眨眼睛缓解疲劳。
我变成了Omega,嗯?
哐啷,外面的铁门丢进来一个饭盆,和地板相撞发出响声。
我没有动,仍然躺在床上。
思绪全部回拢,我不能如此被动地给程安争取时间,在这边拖住严家固然能保住我的性命,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从我身上捞到任何益处。
我要想个办法主动出击。
我掀开厚重的被子下床,径直走向门口,端起饭盆回床边坐着。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我不能饿着自己,趁这个关禁闭没人打扰的好时机,我得好好谋划谋划。
一顿狼吞虎咽,饭盆很快见了底。
不是,下次能不能多盛点,扣扣搜搜的哪儿够我吃?
我吃完后把饭盆放回原处。
进食后补充了一些体力,我必须尽快拿出实施的方案。
禁闭室待得越久,会越影响思考,我不能拖。
我闭上眼睛,动用了许久未触碰过的思维构建,在脑海里规划出一个空间。
繁杂的信息纷至沓来,我一件一件归类到它们所属的领域。
之前在禁区推演过得沙盘也被一丝不差地搬了进来,如同裁缝师一样穿针引线,理顺了条条脉络。
而我正处于思维中央,被庞大的关系线包裹。
排除法、逆向推理,将无用的事件剔除出去后,我逐渐拨开浓雾见真相。
不行,先停一下,我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疼痛把我拉回了现实。
脑子里仿佛被塞得满满当当,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只得虚脱地靠坐在床边,等待身体恢复力量。
我如今的身体素质太差了,不足以一次性撑到我完成构建。
窗外的日光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炽灯,细小的尘埃沿着光线漂浮在空中。
“嘶……”我按了按大腿,夜里温度骤降,受过枪伤的地方从骨头里透出了疼痛。
是后遗症,没办法根治。遇冷则剧,得热则减。
严铮留给我的,还真是,刻骨铭心。
先由最新的情报入手,徐向晚能来北边,无非有两条路:禁区,或者星际空间。乔家一向戒备森严,哪怕北边有严家的接应,徐向晚要安全抵达北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能走禁区冒险,禁区是巫师的地盘,一旦闯入,他们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入侵者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南边到北边毫发无伤的人,几乎都和程严两家脱不了干系。
可是我总觉得还缺少了关键的一环,是什么人把程严牵连到了一起?
我从南边逃出来之前,程家并没有越界,将手伸向老死不相往来的严家,理事一定是近几年才突破南边的僵局,向北边寻找外援。
他要霸权,只有外来的势力能给一潭死水搅活,最容易,也是最好的合作对象,那就是严家。
和严家里应外合,打乔军一个措手不及,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夺下卫外重兵大权,那么南边剩下一个商业也就不攻自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最终,他坐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统一南边。
所以他秘密进行的人体实验,是为了权力得以延续,经久不衰。
那他跟严家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呢?理事给的条件不够优厚的话,严家绝无可能冒着杀头的风险私通外敌。
严家没有把我交出去,更没有急着逼我承认是南边派来的间谍,而是侧面打探其他政场信息,从严铮查找的机甲模型就可以看出来。
似乎严家想攻打南边的心思不是很强烈,正好与他们掌权人的想法背道而驰。
严家要反。
两边都互相借助彼此的力量,要得到最高的控制权。
可笑的是,两家虽然合作,亮给对方的都是冰山一角,只给出了摆在台面的皮毛。
直到理事被程安控制住,沈蛟说理事还留了一手,估计就是让徐向晚来严家合谋对策。
理事能这么信任徐向晚?我不禁起疑。
他一向肥水不流外人田,知根知底的程家人才能获得他的青睐。
该死,当初忽略了一个小人物没有去查清背景,现在竟然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
这是我从政多年的一大败笔。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理智地继续分析。应该还差了点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思维仍然存在漏洞,考虑得不够全面。
南北两边都要反,还有呢?
巫师……!
对上了,都对上了!所有不合理,有待商榷的地方都补上了这个纰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现在才看明白。
他们在下一盘大旗啊。
在禁闭室度日如年,只能看着窗外的日照出现,消失,然后替换成白色的光照。
除了送饭送水,再没有其他人打开禁闭室的铁门。
我把自己推导的事情原貌,以及我接下来的打算全部封存进记忆空间,只等某天出现机会再触发开关,和严家进行谈判。
这件事完成后,日子就变得无趣了许多,我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
禁闭室没有声音,完全和外界隔绝,长时间待在里面会让人精神崩溃。
我一直在找事情给自己做。
这一盆饭我吃了多少口,我喝了几次水,今天我上了几次厕所,我绕着床走了多少圈,墙壁上有几道指甲划痕,我甚至撕裂了衣服,数着开口有多少根细碎的布料。
以前避之不及的疼痛此时此刻居然成了救命良药。
我用牙齿咬破了手指,痴迷地吮吸着鲜血,是甜的,甜的血液。
我身体里有了莫名其妙的反应,蚀骨挠心的奇异感挥之不去,我拼命抓挠着后颈,渴望着有什么东西能够刺破皮肤嵌入到里面,甬道也总是流出透明的液体,黏黏糊糊地沾湿了裤子。
禁闭室的空中弥漫着陌生的气息——棉香。
想要……被标记。自己的安慰并不能满足我身体内的无限空虚。
“哼呜……”我下意识地抬起腰迎合,“严铮,铮铮,标记我……”
浓厚的甘松和棉香交织碰撞,一点一点将我包围,我是被困的可怜人,只等他来施舍。
像容器一般被填满,我得以解救,颈后注入的信息素成了解药,途径四肢百骸,将异样的瘙痒感冲刷掉。
我不知疲倦地索取着。
眼前这个人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清醒后,我感觉身体似乎被全部拆解过再进行重组,骨头疼,肌肉酸,哪哪都不对劲。
整个人如同置身火炉,由里到外蒸蒸发热。
胀,特别胀,植入腺体的地方疼得要爆炸了。
我眼角还噙着泪水,双手捂着后颈痛苦地在床上翻滚。
单人床并不宽敞,我滚落在地,和地板相撞的疼痛不及后颈的千分之一。
“呃啊——”绝望的喊声响彻牢笼。
“程安,救我!”
“程安!”
“程安……”
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成直角的两面墙给了我一丝安全感。
我只能抱紧自己,再抱紧一点。
自杀吧,我浮起了一个念头。
自杀吧,死了就不用承受痛苦,也不会打乱程安的计划。
用我的死来换程安的平安无事,换程安的前途无限。
这几年平凡人的生活,我过得很好了。
我捂住嘴巴,无声地哭泣。
慢慢把手腕移动到唇边,牙关和薄弱的皮肤相抵。
咬开一个破损的缺口,口腔里渐渐有了铁锈的味道。
还不够……还没到桡动脉,再深一点。
牙齿并不锋利,研磨切割着皮肉继续向里。
一股鲜血喷射进嘴里,嗯?动脉断了。
相似小说推荐
-
我让哥谭水土不服(吉事果) [无CP向] 《(综英美同人)[综英美]我让哥谭水土不服》作者:吉事果【完结】晋江VIP2023-04-22完结 总书评数:1877...
-
重生后嫁给豪门老男人(有争) [穿越重生] 《重生后嫁给豪门老男人》作者:有争【完结】晋江VIP2024-12-22完结总书评数:515 当前被收藏数:6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