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铮当时走的时候忘了定制的图纸和店家,这些我都处理过,店家留底的图样拼出来,绝不会是南边被淘汰的军事机甲。
最好嘛……严铮真的忘得一干二净,省得我还要琢磨前后逻辑。
还有,他和程安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说不定我可以利用程安的身份脱身,再不济也能让严铮给我解决一些麻烦。
程安,你他妈做什么了能让严铮一直惦记着你,看这架势都成白月光了。
“安安,我煮了面。”
被子外面响起我不愿听到的声音。
但我实在是饿,没骨气地慢慢摸索着起了身,又把枕头立起来,舒舒服服地靠着。
严铮要喂我,我也没拒绝。
我不想动,他爱伺候就伺候吧。
“我不是安安。”
咽下一口面,我该反驳的还是反驳,我得搞清楚程安和他的关系之后再决定要不要顶替程安的身份。
下棋嘛,我总要谨慎一些。
“好,不是安安,是乐乐。”他吹凉了面送到我嘴边,“安乐,安安乐乐,都一样。没关系的,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保护个屁。
我全身的细胞都在抗议。他所谓的保护是把我绑在身边的意思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认准了我就是程安。
我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他递过来温度适宜的面条。
我和严铮相差五岁,程安有跟我提过相关的人物吗?我苦苦思索着。
严铮刚才说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换我来保护你。也就是说,程安在南边救过严铮。
先不说严铮是怎么到的南边,能让程安出手相救的小孩……
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模糊的回忆。
“你怎么了?面不好吃吗?”严铮停下了喂食,空出一只手抚过我的眉毛。
“我身体有点难受。”我的微表情没逃过他的观察,我只能继续维持着皱眉,说出一个不让他起疑原因。
“严铮,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我抓住他的衣领往我身边拉近。
我描绘过很多遍的容颜没有变过,可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这不是我爱的严铮。
“不重要了,我还是一样爱你。”他凑过来亲我。
那可不一样。
你爱的可是我双胞胎弟弟,程安。
而几个月前的严铮,爱的是我,程乐。
我已经回想起来了有关严铮的事情。
高中的时候,程安救了实验基地的一个漂亮小孩。
回来后程安跟我说了这件事,他害怕没处理好细节,我当时还跟着一起毁灭证据和线索。
我们没想到,会连累一个无辜的人替我们顶罪,我和程安的合谋,间接害死了他。
不过也算不上真正的“无辜”,他作恶多端,我和程安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只是想不到会让他没了一条命。
这是我和程安,第一次,诬陷,杀人。
漂亮小孩,是严铮。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事情会那么严重。
禁锢我的绳子已经换成了铁质的手铐,我被限制在他身边。
他在给我上药,药膏塞进里面的时候我浑身一颤。
我已经好几天没下床,到后面我虚脱到一滴都没有了,跟我相反的是他,精力充沛到随时可以做他爱做的事。
我替程安承受了这份痛苦,我好恨。
他总是在欢愉之际脱口而出“安安”,我真想杀了他。
那一天我跟李哥请假后,他就把我手机给藏起来了,我现在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唉,没想到在自己家我过得这么惨。
“好呀,等你这里好了就可以去上班了。”他说着,把食指送入更深的地方。
“你不用上学吗?”我换了个方向。
“我在家学,回去学校参加期末考,你不用担心。”
谁他妈担心你学业?
他抽出手指,继而逆着会阴部往上,将手指上残余的药膏涂刮在囊壁四周。
“别玩了严铮,算我求你。”我夹紧了大腿,阻止他玩弄的手。
这几天我怕是把人生前十几二十年空缺的求饶都补全活了。
“可是,你这里已经起来了。”严铮掰开我的双腿,不由分说地继续他刚才被打断的动作,“我帮你。”
“不用了。”我再次合上腿,“这样下去我会坏掉的,严铮,你不要再玩了,我们以后还有时间。”
严铮确确实实忘记了和我同居的那段记忆,令我费解的是,他是怎么做到前后性情天差地别的?这完全是是两个人!
哪怕现在他嘴里说着喜欢“安安”,他也没有露出过一点笑容。
他似乎不知道如何展现喜怒哀乐一样,总是面无表情地说出违和的话语。
是“不知道”,而不是刻意“控制”。
这是我观察试探了几天得出的结果。
“我们算不算谈恋爱?算的话你得尊重我。”我踢开他的手。
“那好吧。”
他收了手,拿纸巾擦干净手指。
“你要干什么?!”
我看他又覆在我身上,急忙呵斥他。
“你不用尊重一下我吗?”他抵在我大腿中间。
我无语至极,严铮前前后后唯一没变的就是气人。
他可真会偷换概念!
他舒舒服服地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后,趴在我耳边说:“工作辞了吧。”
我的睡意瞬间被这句话吓得一干二净。
他这是通知我,而不是和我商量。
“严铮。”我顿了顿,“我不想成为你的附属品。”
他的手忽然攀上我的脖子,用力紧了紧后又松下力度。
我双手还被他压着,完全没有抵抗的机会。
“你当司机不就是为了方便逃命吗?你现在可不能逃了。”
他居然知道?我心里一沉,严铮比我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太聪明了,不好骗。
“我不逃,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和普通人一样上下班,过普通人的生活。我拼死拼活从南边的牢笼里逃出来,你现在要让我在你的牢笼里生活?”
我说话的时候带了些哭腔,模棱两可的话术我相信他绝对会对号入座。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救我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他亲了亲我的嘴角。
成功了。
短期内他不可能在南边找出当年这件事情的始末,我要尽量给自己争取时间。
逃?我肯定要逃,但不是现在。
时机尚未成熟,计划还没完善。
他以为我是程安,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要好好利用这层关系。
“你生病的时候也说过要保护我的。”我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我知道了。”他说。
严铮不喜欢我谈论他生病期间发生的一切,不知道是嫌弃当时的智力还是做过的傻事,他好像对那段失去的记忆深恶痛绝。
他清醒后在医院做完了检查,就被严少帅亲手抓进了军营,几乎和外界失联。
这是他对我的说辞。
我心里不禁嗤笑,严铮真不会撒谎。
看到自己和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一丝不挂地睡在同一张床上,他第一反应是悄无声息地去医院,这里肯定有什么隐情。
他所谓的坦白也不见得能有几分真。
我只要没有暴露我在南边的职位,我就还有活路可以走。
我心里祈祷着程安在南边一切顺利。
“李哥,实在对不住,我老是请假麻烦你,休息日叫上嫂子一起到香满楼,我请!”
交班的时候我给李哥道歉,他满不在乎地罢罢手:“唉唉,自己人别说这话。”
香满楼李哥是不会去的了,于是我提着礼物上他家拜访。
李哥对我是真好,我过意不去。
严铮最后还是没采取强硬的手段逼我离职,他现在已经理所当然地把我家当成自己家了。
虽然说是在家学习,但他几乎很少出现。
这给了我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不在的日子我也没荒废,我在给自己寻求退路。
我只能去网吧。
因为严铮监视了我家的网络,gogo自然也没放过。他们严家的人怎么净爱来这套?
我憋屈地点了一根烟,熟悉的尼古丁安抚了我焦躁的情绪。
还不能走,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接了一个要路过303的乘客,返程的时候没有人,我上了一趟山。
沈蛟说过303是无信号区域,他藏身之地。
我寻思着我能不能从303得到一点灵感。
山路七转八弯,荒无人烟,原本的路都被野草遮盖。
走到之前我和程安见面的半山坡,我发现那个山洞居然消失了。
我环顾四周,向上面走了几十米返回来,我确定我没有走错地方。
山洞就这么没了。
难道说……303是沈蛟设的一个法阵?
我下了山,在驾驶座里坐了好一会儿。我书架上还放着古医集,目前我能明确破解的只有沈蛟隐身的法术。
其他摸索出来的还有待尝试,但我不敢冒险。
医巫同源,老祖宗的东西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
不过古老的书籍是真的太晦涩难懂了,且不说书里的内容,单单是一个文字都能让我查上半天。
古医集这条线暂时可以掐掉,进度太慢我不得不放弃。
想沈蛟了,唉。
进入了市区,总台派给我一个花鸟市场的乘客。
我在路边等得无聊,索性降下车窗听听他们讨价还价。
“不行不行,这已经是最低价格了,你去哪问问都没有这么低的价……”
我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摊位上什么都有。
嗯?地上摆着的活物吸引了我的视线,我不禁从车里探出头来。
陈乐当时让我在山上放生过一只乌龟,他跟我说那只乌龟是在山里的小溪流里捡到的,他回不去了只能拜托我放生。
陈乐的老家非常落后,现在还用着被淘汰的上几代网络。
以现在发达的网络技术来说,那个地方就相当于303,一个无信号区域。
握着方向盘,我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边缘。
我得提前下班去网吧,调出北边的全息地图。
陈乐这个人,不简单啊。
网吧是去不成了,临近交班的时候,我发现了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明目张胆地跟踪,比严夫人派过来的还嚣张,车里面坐着的十有八九是严铮。
我没让李哥送我回去,李哥刚把车开走,后面这辆就徐徐驶到我跟前。
后排的车窗降下,果然是严铮。
他没看我,在大腿上旋转着手里的手机,似乎很有耐心在等我上车。
僵持了好一会儿,我还是开了车门坐进去。
我在想着怎么把伤害值降到最低。
他知道了我去过303,一个容易引起怀疑的地方。
“我想了一个好办法,你肯定会长记性。”严铮搂着我的腰,附在我耳边轻声问我,“你猜是什么?”
昏暗的车厢里,我看到他另一只手持着枪,枪口顶在我的右腿上。
“严铮!”
跟我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消音手枪子弹出膛的闷声。
“没事的,我避开大动脉了。”
这个疯子!
我弯腰抱着大腿,疼得出了一身冷汗,我根本坐不住,倒在一边。
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钻心的疼痛从大腿蔓延开来,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边还挂着点滴。
子弹应该是被取出来了,药效还没过,我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用担心工作了,你在家里好好养伤。”
他看见我醒来,怜爱地亲了亲我的手背。
我闭上眼睛假寐,实在不愿意面对他这张脸。
严铮在发热期脑子反而比较正常,可以跟他有商有量,和之前的严铮正好反过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在这差异上面做做文章?
我缓缓睁开眼睛,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上。
“你不是严铮。”有一段时间没有进水,我喉咙干涩到难以发声,“他们知道你是双重人格吗?”
他脸上仍然不能获取任何信息,只是歪着头思考着我说的话。
“我是严铮。”他说。
“把我的严铮还给我。”
“我是严铮。”他重复道。
我撇过头不再看他,内心一片明朗。我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不就很明确了吗?
南边政场可不是白混的,要是连心理暗示我都做不到的话,说出去多多少少有点丢脸。
严铮还是很忙,一个星期见不到他两三次,家里只留了一个陪护照看我。
早期的几个星期我基本都睡在床上,和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我在等,等严铮的下一个发热期。
我要得到锻炼康复就必须有他的同意,在这方面他倒不会出尔反尔,只不过等他发热期一过,他就会手段层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我不能废了自己一条腿,和严铮对着干只会延误治疗,到时候错过了最佳恢复期,遗留的后遗症对我来说是个大麻烦。
“啧,你怎么混得那么惨?”
房间里没有人,却凭空响起了人声,我被吓了一跳。
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是那个可以神出鬼没的沈蛟,他是真的不做人。
“你别出声,严铮在你家设了监控,他用的不是一般的网络,我篡改肯定会留下痕迹。”
我内心暗暗咒骂严铮。
“程安现在暂时控制住了理事,政场目前各方势力相对比较平衡,我们还没有很大的赢面。另外有个棘手的问题,你的资料有泄漏。”
“程安说理事是知道你还活着的,当初你从禁区逃离南边,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理事想利用你开拓禁区。你出逃的时候,身体里有追踪器,是你和程安很小的时候就嵌进皮肉里的微型追踪器。理事大概想拉一个垫背,很不幸,你就是那个倒霉蛋。”
说到这里,我不禁检查了一下我的手腕,我听到沈蛟笑了一下。
“嘿嘿,不好意思了,到了禁区什么设备我都能给你整报废,所以你现在身体里什么也没有。”听上去他还很自豪。
也是,禁区本来就是他们巫师发明出来的,我甚至怀疑是巫师的栖息地。
我没有证据,单凭直觉。
有关禁区的记忆我特别模糊,但身体还是会本能地害怕。
“对了,徐向晚确实是没有死,跟你推测的一样,他在理事手下秘密进行着一个实验,他想做一个人体容器。”沈蛟停了一下。
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出声。
“相当于我们巫术里的傀儡吧,身体死后还可以把元神转移到傀儡里继续生活。”
我在床上慢慢坐起来,端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微微抿了一口。
老不死的居然在做这种实验?!饶是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场面,我心里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还真妄想着追求长生不老呢。
“实验停止了,徐向晚也失踪了。”
沈蛟的声音断断续续,音量也越来越小。
“噢,我好像法术有所下降,不太稳定。”
“挑一些重点跟你讲讲,你要逃命的话去303,找有活物生存的溪流,逆着水流走,记住,哪怕是分叉了也要找有活物的那一条,然后在第七个分叉口找蛇窝,从蛇窝里爬出来就是禁区入口。”
“严铮他身体里有两个魂魄,他被下过巫术,两个都是他自己,你只需要知道和你们医学上的人格分裂有些相似,不过不是同一个概念就行了,具体的有机会再给你解释。”
“乔宗延可以信,虽然他跟严颂不清不白……”
沈蛟的话没说完全,就已经没了声音。
唉,有点可惜,怎么能刚好断在可以八卦的地方呢。
沈蛟跟我讲重点还真是重点,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实用的,可以保命的关键信息。
303果然有出路,我先前的计划现在有沈蛟给我铺路,一下子就顺畅了许多。
不过这条活路还真有点崎岖啊,巫师的弯弯道道可真多。
但我不能把严铮往303引,我得想个障眼法拖一拖严铮。
和人格分裂类似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另一个严铮还是有机会出来的?
需要什么契机呢?我看了眼时间,严铮差不多要回来了。
我打算下床,赌一把。
我摔倒在地上,陪护不在家,没有人可以扶我起来。
拖着一条受伤的右腿爬到床边,已经耗尽了我全部力气,我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由于刚才和地板撞击,缝合的刀口撕裂了一部分,鲜红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了纱布。
严铮回来看到的就是我这么一副惨象。
“你是故意的吗?”
严铮在客厅拿了药箱进来,轻车熟路地解开纱布,清洗伤口。
他的处理看上去竟然如此专业。
“我以为我可以走。”
“我会心疼的。”
是吗?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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