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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上(蔓越鸥)


桃蹊还以为是自己将他扯疼了,脸登时煞白,“奴婢……”
“不关你的事。”萧潋意面有异色的摸上自己的肩骨,桃蹊关切道:“您又疼得更厉害了吗?”
骨缝中透出细密刺痛,似乎里面有无数骨头正挣扎着要穿破他的皮肉,搅得他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地方不是酸胀肿痛。案上黄铜镜反射出他面无表情的脸,五官倒是没变,只是轮廓愈发深刻锐利,肩骨无论他再怎么缩也只能缩成比寻常女子稍宽些的样子。他现在这幅模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孱弱娇柔搭得上边了。
萧潋意与镜中自己冷冷对视,片刻后勾起一边唇角,自嘲道:“终究不是少年了。”
桃蹊谨慎回道:“一过经年,殿下比往日高些也是寻常事。”
“不。”萧潋意说:“是我在外面待了太久,长久没尝过这痛,得意忘形了。”
桃蹊沉默下来,安静为他绕上一圈珠环,“殿下,还需再改吗?”
萧潋意看都不看一眼,“就这样。”
桃蹊于是不再说话,取来宫裙为他换上。萧潋意神色冷淡,面向窗外的一树海棠望了一会,片刻后扭过了头,低垂下眼。
宴席设在含粼台上,背靠珍珠湖,湖中停着几只赏景的船,皆以彩灯繁花装饰,穿行在粉艳芙蓉中,远远望去,满目袅袅水芝红。
现下本不该是芙蓉的季节,具说这是圣上为博新宠郑嫔一笑特从南方取来。今日的宴席,正是这位郑嫔的生日宴。
湖边亭中只坐着萧潋意和皇后两人,皇后拿起银制酒盏斟满一杯,递到萧潋意面前,温声道:“令和,来。”
萧潋意忙双手去接,“多谢母后赐酒。”
“一家人,何需如此见外。”皇后道:“这是母后去年酿下的百花酒,你快尝尝如何?”
杯中酒色泽清亮,香气馥郁,不用尝便知是好酒。萧潋意依言抿下一口,笑道:“母后手艺愈发精进了。”
皇后满意笑起:“我宫中还埋着几坛,你若喜欢,今日便让人送去给你。”
“多谢母后。”
不远处,忽闻一阵笑声,二人循声看过去,见是湖心清凉亭中站着许多人,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萧载琮,身侧站了个头戴珍珠冠,身着白裙的纤细女子,乖顺的被萧载琮牵着一只手,只瞧个背影也能看出这女子脱俗出尘,一顾倾城之姿。
皇后看着眼前情景,面似欣慰道:“许久未见过圣上如此开怀了,有郑嫔侍奉左右,本宫也甚感宽慰。”
萧潋意微微一笑,收回视线,“儿臣听闻郑娘娘已有了身孕,也颇感欢欣,只是不知会添个皇妹还是皇弟。”
“你是几个中最小的,这回多了个血亲,可是高兴坏了吧?”
萧潋意似是被戳穿心事般抿笑喝了一口酒。
“皇子或皇女,自都是好的。”皇后含笑瞧一眼清凉亭,“如今宫中唯只有你和文壁二人,若能得天庇佑再添上一个,自然是件幸事。”
虚伪作态。萧潋意对她所想心下清楚,忽觉一阵烦躁,掩袖轻咳两声。
果不其然皇后立时关切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
“母后见谅,儿臣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本是好透了,约莫是方才吹了风,残韵又被勾出来了些,咳咳……”
皇后讶异道:“怪我怪我,非要你喝下那杯酒,怎么病了也不和母后说一声?”
“儿臣只想着母后多操劳,不好因这等小事惹母后烦心。”萧潋意站起来,“母后勿怪,儿臣想去花园走走。”
“去吧。”皇后替他拢了拢衣扣,嘱咐道:“多穿些,莫贪凉。”
“是。”萧潋意向她行礼,退出亭子。皇后目送他背影越行越远,唇角噙着的一抹笑意终于不见了,她轻摇手中宝扇,又是瞧了清凉亭一眼。
亭外走来个大女使,停在皇后身侧,低身微声道:“娘娘,刘太医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皇后抬起酒杯,只听着,并不作答。大女使瞧一眼她的面色,又接着道:“刘太医还说,垧北的那批货也都养成了,只等着娘娘开口。”
“不急。”皇后描的精细的眉尾细微的一挑,“你告诉他,再去替本宫寻个东西来。”
大女使低着头等她开口。
皇后微微侧了身子,压低了声音,轻声在她耳畔说了两个字。
珍珠湖的四周种着许多花草,种类繁多相较御花园也是不遑多让。萧潋意站在大片花丛前,低着头望着一园绯色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他面前满架蔷薇开得正灿烂,只是最中间却有一朵开败了的枯花,裹在密匝粉白间更显得分外凄凉。萧潋意正正站在这朵枯花前,定了许久,伸手碰了碰它干黄的花瓣。
“殿下?”
花丛前,忽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萧潋意猛地回神,循声看去,却见自己身后站了珠冠白裙的清丽女子,面带笑意的看着他,正是那仙姿佚貌的郑嫔。
“郑嫔娘娘。”萧潋意微讶,“您怎么在这?”
“湖上人太多,出来走走。”郑嫔行礼道:“倒是殿下,也是烦闷那里人多么?”
萧潋意微微一笑,并不就这个问题作答,郑嫔走过来,瞧见了他面前的那朵枯花,伸手掐掉了。
萧潋意眉尖一挑,“娘娘是觉得这花败得碍眼?”
“不。”郑嫔将花丢进泥土中,“只是觉得这花开得辛苦,如今终于熬到了头,就放它随风去吧。”
萧潋意似有深意道:“这满院芳菲开得烂漫,我有时瞧各宫的娘娘们便觉的好似身处仙院,百卉含英,花攒绮簇。”
听了这话,郑嫔面色未变,一手摸上自己的小腹,侧头望了花色一会,才平淡道:“我不做花。”
萧潋意语似意外:“那娘娘想做什么?”
郑嫔柔声道:“做鹰。”
鹰翱翔于天际,生来不受束缚,萧潋意了然道:“那是有些难了。”
他抬起袖子,却不想手中帕子滑了出去,轻飘飘落在了地上。郑嫔下意识伸手去接,手方一按上那帕子,忽然又有另一只手伸来牢牢的按住了另一侧。郑嫔一愣,抬眼见萧潋意含笑看她,一点一点的,从她手中抽走了帕子。
“娘娘赏花,令和就不多打扰了。”萧潋意站起身,“告辞。”
郑嫔一顿,方才行礼道:“殿下慢走。”

春时一过,便又是宗庙祭祀的大典。
天子七庙,诸侯五庙。皇帝与皇后端坐在大庙前黄金宝座上,台阶两方按品阶官种各站着数百着各色官袍的王府大臣,再往下一层青石台阶,其下广阔平台千万官员张袂成阴,手中各持着白玉笏板。
正中天坛前,身着礼袍高帽的大祭司在祭台中点起火焰,彩色云幡随风飘飞,卷起寥寥火星向着天边而去。悠悠乐鸣声响起,执雉羽的舞者在祭坛前跳起八佾舞,重鼓击锤下,大祭司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忽将手中天杖压得极低掠过祭坛,火焰被铜铃带动翻涌起来,咆哮两声,猛然蹿起了一人高。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吾等敬拜皇天之祜,薄薄之土。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其百物,莫不茂生!”
琴鸣忽然一道崩裂声,是琴师的琴弦断了。这一声走音动静微小,很快便被其他乐鸣声掩了下去。坐在高台上的萧载琮却敏锐捕捉到了这声动静,眉心登时一蹙,锐利的眼神便转向了礼队。
只是还没等他看清是谁的琴弦断了,天坛前,大祭司忽然高喊了一声,萧载琮便又被引去了视线,见那祭坛上的火焰怒号高耸,火焰翻飞肆虐,似乎正为什么事怒发冲冠的样子。
众百官不明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大祭司神色大变,忽然跪了下来,高喊道:“天神息怒!”
萧载琮从宝座上站起,“怎么回事?”
皇后亦是从身旁站起,手中伽南香手串转得飞快,惊疑不定道:“阿弥陀佛!”
“陛下!”大祭司跪拜着大呼小叫,“天神有问,腹有不详鬼胎者是何人?!”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微变,不约而同看向高台上。
萧潋意与萧文壁并肩站在众臣之首,闻言用袖子轻掩唇鼻,抬眼看了一眼萧载琮。
后宫之中,有孕的还能是谁?萧载琮面色无异,并未开口,目光审视看向台下。皇后大惊道:“你说什么?!”
大祭司却忽然像看见了什么可怖之物,双眼大睁,向着某一方向跪拜道:“神明息怒!尊神在上,吾等瞻仰苍穹,诚心祈求神明垂听!吾皇与吾等百姓皆无半分不敬之心!诚望天神息怒!勿将大灾降于我大郇国土!”
火焰嘶吼一声,便真的略略平息下去一些。
这一下方才不信的如今也信了八成,人群中有一大臣忽出声道:“陛下,宫中有孕之人,莫不是郑嫔娘娘?”
萧载琮还未出言,皇后先道:“韩丞相,郑嫔怀的是皇嗣,如何可称不详?”
韩丞相道:“娘娘说得是,只是胎儿如今还未出世,是否不详也暂未可知。”
萧潋意静默不语,萧文壁在他身侧,亦是同样不言,抬眼瞧着台上等萧载琮的反应。
就在此时,方才偃息过一阵的火焰忽然又蹿的更高,竟将大祭司手中的天杖吞食了进去。众人大惊,萧载琮道:“你说,要如何?”
他负手站立在台阶上,大祭司跪着转向他,拜道:“回圣上!唯有将鬼胎连其母体一同以火烧为烬,方才可平息神怒,重得庇佑!”
谁都不说话了,所有人都是面带异色的悄悄看萧载琮的脸色。萧载琮嗯了一声,好像他一言奠定的不是自己孩子的命似的,轻描淡写道:“那便如此。”
他坐了回去,挥手道:“继续。”
皇后露出个讶异惊惧的表情,似乎是想再劝两句,启唇却又敛了话头。御林军已领命要走,竟是要当下就将人绑来烧了。
萧潋意目光在他们几人转过一圈,心下一转,站出来道:“父皇。”
众人目光顷刻投在他身上,萧载琮回首看他,“怎么?”
萧潋意道:“禀父皇,今日乃宗庙祭祀,在祀礼上将郑嫔处置了是否有些不妥?”
皇后神色一凝,侧身看了眼萧载琮的面色。萧载琮神色如常,不辨喜怒,皇后心神微敛,唤道:“陛下?”
韩丞相道:“殿下此言差矣,而今正是天怒,若不当场将冒犯之人处置怎可平息,岂不后患无穷?”
“丞相为何如此断定郑嫔娘娘腹中便是鬼胎?”
“天象所言,如何有假?”
“丞相所言有理。”萧潋意道:“但若果真如此,倒叫令和不免担忧大祭司今日可有备好驱祟法器?这烈焰又是否能将这不祥之胎斩草除根,若是不能……可如何是好?”
大皇子温声道:“不必忧心,父皇和皇兄都在这,自会鼎力护你周全。”
萧潋意感激一笑,“多谢皇兄。”他又忽然敛了话头,垂眸道:“只是令和一想到郑嫔娘娘腹中的也是我们的血亲,心下不免……总有些忧虑。”
皇后眉尾不引人察觉的细微一动,又改口道:“令和说得不错,陛下,先将祀礼完成才是首重。”
萧载琮重新坐回宝座,“吉日何时?”
“回圣上,三日后已巳月乙末日,明堂当值,正是黄道吉日。”
萧载琮淡道:“就那日,继续。”
皇后微松了口气,从眼尾处与大皇子对视一眼。启唇道:“圣上英明。”
火焰又燃烧起来,只是这次平复了许多。大祭司舞动云幡重念起祷词,萧潋意低垂着头,抬眼瞧了下萧载琮。
只见苍老的帝王端坐在金銮御座上,敛眉阖睨百官,明黄龙袍绣着汹涌沧浪,端的是铁面冷血的天家威严。
仿若那方才发生的事就只是同琴弦绷断了似的小插曲,压根不值得往心上一放似的。
萧潋意收回眼神,再不去看他,与众人一同道:“圣上英明。”
宗庙祭祀一结束,皇后便进了佛堂彻夜不休的念起佛经,祈求天命庇佑,庇佑大郇国运,庇佑郑嫔和她腹中的皇嗣血脉。后宫众嫔妃忽然一夜之间大半得了怪病,头晕眼花呕吐不止,且找不到病因。宫中便有流言传起,说是因郑嫔腹中不祥之胎而惹得天怒降下的神罚,弄得到处人心惶惶。
这天,萧潋意去了郑嫔的芙蓉宫。
郑嫔着一身素衣,跪坐在宫内竹屏旁,手捧着一只铜制梅花炉,垂眼瞧着薄烟袅袅升起。
屋内缭绕着一股浅淡幽香,郑嫔听见了动静,扭头看向门外,那点云烟被她的动作惊动,顺风蜿蜒而动,香味登时更浓郁了些。
萧潋意面色平和,眼底却藏着抹深意,交叠双手站在门口看她。郑嫔看清来人,神色没什么波动,便就着跪坐的动作行礼道:“四殿下万安。”
萧潋意勾起唇角坐在她身侧,饶有兴趣地瞧着她手中的梅花炉,“这香炉做得倒是精妙。”
“殿下喜欢,便拿去吧。”
“娘娘愿意给我?”
闻言,郑嫔轻笑一声,淡道:“将死之人,何谈什么愿不愿。”
萧潋意却道:“我不喜夺人所爱,娘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云烟在二人面前冉冉升起,萧潋意安然自若,只管摆弄案上花枝。郑嫔当然明白他今天来不只为着个炉子,瞧他一阵,开门见山道:“殿下今日来我宫中为了什么?”
萧潋意直白道:“明日娘娘便要被施以火刑,不知心头何想?”
郑嫔一愣,很快又复如常道:“若能为陛下分忧,自当死不足惜。”
“只是如此?”
郑嫔淡道:“还能如何。”
她语调平缓,神情漠然,瞧不出丁点不甘怨恨的样子。萧潋意侧头看她,“我记着娘娘说过,想做鹰?”
郑嫔垂下头不再看他了,一手轻轻摸过炉身的纹路。萧潋意道:“若我说,能助娘娘成鹰呢?”
郑嫔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殿下如何助得。”
萧潋意紧盯着她,淡色眼神却犹如一汪深沉的潭,其下水光幽幽,像藏着什么潜伏的猛兽,“我可保你无虞,不过。”他眼神向下,慢慢停在了郑嫔的腹部,“也只能保你一个。”
“……”
他所言之意郑嫔自然明白,听了这话,郑嫔定定看了他好一会,道:“好。”
萧潋意摆出个意外的表情,“娘娘舍得?”
“一团肉,有什么不舍得的。”
她身量纤纤,神态温顺,讲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话里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萧潋意心下满意,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苍鹰搏击长空,生着弯钩利爪和坚硬的喙,自不会被什么牵绊住脚步。
他侧过头,将自己鬓边的一支金钗拔下来,笑道:“娘娘是个明白人。”
三日后,大祭如期举行。
大祭司一身古怪彩衣,面上扣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高举雉羽铜铃。青铜鼎中烈火高涨,香灰随着点点火星飘散而去。
“天神兮!吾请于此,乞神勿怒,犯者已擒,立当焚之!血肉泰神,魂归天地,恕吾宥之,谦恭敬祀天地,祈盼此地福泽万里,风调雨顺,江山稳固,皇运昌盛!”
郑嫔身着繁丽宫袍被绑在中央的木头柱子上,四周铺散着许多稻草木枝。她面无表情,既不哭喊也不挣扎,目光直直的盯着天边,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可怜。”皇后高坐在彩凤宝座,远远瞧着郑嫔半边玉脂似的侧脸,攒金丝的锦袍轻点两下眼角,“花儿一样的年纪。”
萧载琮坐在正中,没什么表情。萧文壁宽慰道:“母后切勿太过伤心。”
皇后轻拍两下他的手,“好孩子。”
萧潋意立在一侧,冷眼看这几人惺惺作态,片刻后抬手理了下发髻,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大祭司已燃起火把,大叫着靠近郑嫔脚下的那堆草木。台下众百官皆都沉默不语,也有几个稍有良知的,私下也曾愤愤不平过,但又有什么用?天子说你是什么便是什么,人命不过他脚下一只蝼蚁,也只好同其他人一般凭轼旁观这场诡异的人祭。
火星已挨到了最外头的一根枯草,就在此时,天边忽然响起阵阵异响。
“咕——!”
【作者有话说】
注:祭词出自明宣宗宣德元年祭文

“那是……那是什么!”
台下一个大臣伸出一手指向天边,众人循声抬头,惊诧的发现远处竟有一片黑压压的不明物以极快的速度倾覆而来,浓厚犹如一块庞大的乌云,灼目的日光少顷便被遮了个大半。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
“鸟……好像是鸟!是鸮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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