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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谏记实录(荷煜)


骆舟齐冷哼一声:“我在这池底呆腻了,现在想要拖替死鬼,你们能拿我如何?”
墙子却说:“你要是想要他死,他的尸身现在就该凉透了,你只是勾走了他的神魂而已。”
骆舟齐嘲讽地笑:“少自作聪明。一口气淹死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就要他半死不活地被救回去,然后慢慢虚弱地死去,要他的亲朋以为他回天有术,然后再看着他一点点死掉,希望破灭。”
这是要让人满含希望之后,又一步步走向绝望啊。
居心颇为歹毒。
叶秉烛却想,不会有人替他伤心的。他在这个世上,早就是孑然一身的孤魂野鬼,不过是身躯还在人间飘荡罢了。就算是那个将他送进皇宫的父亲叶临渊……
墙子上前两步,神色凛然地说:“你铁了心要杀他,而我铁了心要救他。在水下我奈何不了你,但是这池子也不怎么深,我要是把水抽干了,对你也不好吧。”
“你!”骆舟齐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妖怪是不是在说谎话,但是他一脸笃定,毫不胆怯,骆舟齐便先信了几分。
玉石俱焚就没有意义了,骆舟齐还没有傻到把自己搭进去。他眼珠子微微一转,改了脸色道:“我与叶大人经年不见,旧怨早也就可以忘怀了。你们若是能了我一桩心愿,我可以放他离开。”
杨絮没想到墙子平日里不着调,这个时候竟还激发了舌灿莲花的本事,赶紧应道:“兄台请讲。”
骆舟齐看不惯他文绉绉的那套,对着墙子说:“我生前与人有约,却不想被宵小偷袭,跌入水中,这才成了水鬼,沉在暗无天日的水底。我只想要知个结果,究竟是谁在背后害了我。”
骆舟齐的这个事情听起来倒不难。
墙子一口答应:“好,这倒不难,我帮你就是。”
在墙子一旁的杨絮刚刚抬起手,却已经来不及捂住墙子的嘴了。他悻悻地盯了墙子一眼,嘴巴嗫嚅两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只不过,你得留下姓名,我才知从何寻起。”墙子这个时候倒还心思缜密起来了。
“杭城,骆舟齐。”
事不宜迟,万一迟几息,说不定叶秉烛就丢了小命。墙子对叶秉烛道:“你且等我,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了。”说完,拉着杨絮便浮出水面。
你且等我,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了……不会这么轻易叫我死了吗?叶秉烛从来没有听人这般笃定地与他说过这样的话,就好像他也是一个至关重要、不容割舍的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心底里冲出来,他不知道是什么,只忽然生出几分面对前所未有之事的恐慌。
叶秉烛默然盯着墙子愈来愈远的背影,一言不发。骆舟齐冷笑道:“我倒是很好奇,叶大人怎么会和一只妖扯上关系。”
他们的关系?叶秉烛蹙眉,好像仅至于几次梦中相见,还有含凉殿……这真的足够他做到这个地步吗?
却说杨絮回到地上,转身就要走。墙子赶紧拦住他:“你往何处去?”
杨絮道:“你自己答应的事情,自己想办法。”
墙子:“杨兄,我们好歹也应该同舟共济才是呀!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忍心我前功尽弃?”
“谁跟你同舟共济?刚才谁信誓旦旦要抽干御花园的水?”
“我这不是威胁那水鬼,骗骗他吗。”墙子说,“他的要求应该也不难吧。”
杨絮没好气:“刚才我想拦住你,谁知你答应那么快!那个水鬼的事情,恐怕要追溯到百余年前。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去查是谁害死了他?”
墙子眉头一拧,很快就抓住了杨絮话里的关键:“你如何知道要追溯到百余年前?”
杨絮心头一沉,却自然地回答道:“我在皇城中呆了这许多年,自然处处都是见过的。我曾无意间到过皇宫中储存历代皇室宗亲画像的阁楼,里面有一幅,画中人似乎与那水鬼有几分相像。而且我们入水时,我也隐约听到他对叶秉烛说,他是什么杭城起义军的首领。如此说来,那确实是一百年前的人物无疑。”
杨絮本想让墙子知难而退,没想到墙子却振奋道:“这样,我们便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倒是挺乐观。
杨絮知道,劝是劝不住这堵倔墙,一边走一边说:“皇城凌云阁里放着历代皇帝的起居注,还有一些重要事件的记载。但是那里面卷帙浩繁,只怕你还未找到真相,叶秉烛就先虚弱而死了。”
墙子拦不住杨絮愈走愈远,而此时天光朦胧,他必须赶紧回到那具便宜肉身里去。
杨絮不帮他,他便自己去寻。墙子暗想,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他既然答应了叶秉烛,不会让他轻易死去,那就绝对不会食言。
墙子飞身回到含凉殿,刚好看到小叶子在门外敲打。他赶紧附进肉身里,起身开门。
“怎么这么久?我以为你也昏死过去了呢。”小叶子狐疑地询问。
墙子做作地揉揉额头:“我就是头痛脑胀,起身慢了一点。”
“你身体还好吧?若是不舒服便莫要逞强。”
墙子从谏如流:“那我今日便休息吧。”
小叶子:“……”
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这么懒洋洋的人能否在皇城中生存下去。

第19章 宫廷画卷
皇宫的最南边,是凌云阁和藏书室。前者放着历代帝王和重要宗室的起居注,而后者则是网罗天下群书。
墙子来到凌云阁外,一路虽也有人试图拦他,但他现下可以通过这具捡来的身躯施展灵力,不过一个眼神,那些侍从或者宫人便如没有见过他一般,惘惘然与他擦身而过。
墙子不识字,所以他和杨絮约定好了,在凌云阁见面。届时他来翻找,杨絮来负责查看,说不定还真能给他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凌云阁是一栋三层高的阁楼,平日里如无需要,是不会打开的。此时除了两个看守的侍卫,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外头的鸟叫声。墙子没费什么力气便进了阁内,一边等杨絮,一边随意翻找起来。
这里面的书确实多如烟海,那一个个扭曲的字看得让墙子头疼,他皱着眉丢下手边的书,顺着楼梯拾级而上,来到二楼。二楼的架上摆放着许多卷轴,虽然也繁多,但至少是些墙子能看懂的东西了。
墙子随意打开一副,那画上以精湛的工笔,绘着一位衣着明黄的女子。这女子头戴金冠,衣饰繁复华丽,端坐在画卷里,目光沉静地盯着墙子。
这是谁?不认识。
或许是某一位曾在这宫里生活过的女人,甚至她还曾无数次路过墙子身边。但是凡人寿命短暂,来来去去那么多,墙子也就渐渐并不关心,也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了。
杨絮这家伙,今日不知是做什么事情去了,竟迟了这么久。墙子暗道,等一会儿杨絮来了,自己须得好好数落他一顿!
这么想着,墙子百无聊赖地绕到画架尽头。忽然,他发现在不远处的案桌上,还供着一个明黄色的长盒,那盒口贴着封条,看形状也应当是做画匣用的。
这里面也放着画吗,可怎么不与其他的画卷放在一起?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秘密?
一念及此,墙子毫不犹豫地上前去,揭开了封条,打开盒子。盒子里果然是一副画轴,不过这副画与别的不同,被装裱得格外细致,周围还衬了一圈金线,想来它的主人应当极为重视这副画,或者画中人才对。
画轴许久不曾打开,画布滚动发出几不可闻的摩擦声,然后画中人便慢慢显现在墙子眼前。
前面的画像,皇妃们多是静坐着任由画师落笔,可这副却不同。画中的女子并不是静坐着,而是倚门回首,一双眼睛如秋水般含情灵动。在她身前,还有一株梅树,几点红色的梅花挡在了女子的面前,却又衬得她清丽无双,人比花娇。
美中不足的是,这幅画明显画技不如之前的画作,有些笔触还很潦草。
但是,即使是这样,墙子也一眼就认出了这画中的女人是谁!
昭妃娘娘!
这个女人竟然是昭妃!
墙子来了兴趣,心中暗笑三声。那个疯婆娘天天趾高气扬,在皇城里横行霸道,见人就说自己生前也曾宠冠六宫,看来还真不是胡说八道。
他把这副画轴带出去,烧给昭妃得了。这样等昭妃下一次要炫耀自己受宠时,还可以打开画卷,向旁人展示一番。
墙子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刚把卷轴放回盒子,便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响动。
楼上有人?
墙子完全没有自己是偷潜进凌云阁的自觉,直接顺着楼梯往三楼去。
三楼的布置要比一、二层简单得多,寥寥几个书架,上面还没有来得及摆放书册或者画轴,空荡荡地落着灰。而在尽头处,高高地供奉着一副画像。
怎么到哪里都是画?
墙子懒得再看,想要回身从楼梯离开,便听到身后有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你是怎么进来的?”
墙子回头一看,便见一个白衣中年男人正立在楼上,胡须微长,但打理得很好。
墙子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男人,心中研判着他的身份,嘴里却随意道:“我是伺候皇子伴读的侍从,进宫不久,迷了路。”
男人眯着眼睛,冷笑一声:“先不说你诓骗的罪过,便是你敢擅自动宣帝遗物,便是死罪。”
这盒子是宣帝的,那和昭妃平日里的话果然对得上,她确实是宣帝的宠妃了。
“我并不知道,只是好奇。”
男人兀自道:“当年宣帝临终时曾下令,密封此盒,凡有窃视者必遭腰斩。”
看一眼就得腰斩?是自觉画技丢人,不愿现于人前?
墙子道:“我并不知道,它就放在桌上,我放回去就是了。”
那男人似乎是还没见过这般无礼的宫人,墙子见他似是准备叫人,当即直视男人的双眼,暗自运转灵力。
男人果然不由自主地盯着墙子的眼睛,视线渐渐涣散,恼怒的神情也松懈下来,脸上神采全无。
“你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任何人,是不是?”墙子的声音暗含诱导。
男子迷茫地回应:“是,不曾见过任何人……”
墙子心满意足,自认灵力高超,便是如今呆在这躯体内,只能调动低微的灵力,但控制个凡人也尽够用了。他轻轻地退下阶梯,像是怕惊动睡梦中的人似的,最后消失在男人空洞的视野里。
墙子并不想惹上麻烦,至少现在他还需要这副躯体,这个身份。
都怪杨絮,到现在还不来。难道他真的不肯帮自己?这没良心的混蛋,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出力,下次见面必得好好痛骂他一番!
而此时此刻,被墙子痛骂的杨絮,在皇城之下的地宫里,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妖鬼也会打喷嚏吗?真是见了鬼了。
杨絮看着眼前那硕大的名为“稷玄”的黑影,心中暗道,可不就是见了鬼吗。
他在去凌云阁的半途被鹿头妖拐到这里,也不知道墙子等不到他,心里会怎么编排他呢。
“杨先生,你在想什么?”稷玄的影子在石壁上如墨一般。
杨絮道:“没什么。”
“没什么?那杨先生,为何我之前托你去做的事情,你迟迟不肯动手助我?”

与虎谋皮,也有被饿虎吞噬的风险。这个道理杨絮一直都明白。
当初稷玄帮了他一个大忙,所以也提出了一个要求——稷玄要杨絮为他带妖鬼到地宫里去。
最开始杨絮并不明白,稷玄这么要求的原因。但是那些被杨絮带来的妖鬼,再也没有出现过。
杨絮不知道他们被稷玄带到了哪里去,还会不会出现。实际上他也并不关心这些妖鬼的死活,毕竟皇城这么大,来来去去的妖鬼那么多,就算消失几个,也并不会有什么影响。杨絮不满的是自己或许会从此受制于稷玄,为他做更多事情。
这个认知让杨絮烦躁。
而现在,稷玄好像又把主意打到了墙子身上。墙子……他是杨絮至今为止唯一一个真正的朋友,虽然两人常有嘴上争斗,但不到万不得已,杨絮并不想伤害墙子。
“并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皇城中若时时有妖鬼消失,总会引人注目。我想,你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你的清静吧。”
杨絮那点心思,稷玄一眼就能看破。他冷哼着,说:“你也不希望,你的那个苦苦追寻踪影,好不容易才又相见的友人,会出什么意外的,对吧?”
杨絮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稷玄顿了顿,说:“不知你那个借尸还魂的朋友,近况如何?”
杨絮心中一动,道:“他近日在调查御花园水鬼的生前事。”
“那个水鬼……”稷玄的影子在石壁上微微晃动,漆黑如墨,“我当是什么难事。那个水鬼的往事,我倒是知道的。”
杨絮抬眼,没想到稷玄连水鬼骆舟齐的事情都知道。虽然稷玄惯会虚张声势,但杨絮已经摸出了稷玄的底细,这妖或许曾经是个灵力高强的大妖,但被人重重挫伤过,身躯受损,甚至有可能身躯已经湮灭,所以才每次出现都只以影子与他交涉。
稷玄道:“他生前不过是个卑鄙又无知的人,以为能愚弄他人,殊不知……”
水底光线晦阴,叶秉烛渐渐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水下呆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个口口声声说会救自己的妖鬼还会不会回来。
他说过,不会轻易让自己死掉。
可是,人类的誓言尚且薄弱,更何况是妖鬼?或许他就是为了骗骗自己,也或许,他知难而退。
骆舟齐闲闲地躺在石床上,很惬意的模样,如果忽略是在水底,他看起来倒像是个浮生偷闲的侠客。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静谧的水流声潺潺而过。
忽然,骆舟齐道:“叶大人,我真的很嫉恨你,到现在这种境地,还能有人想要救你。你轮回转世,早就没了当日记忆,而我却永陷在这冰冷的水底,不得超生。”
叶秉烛道:“人之生,各有苦楚,轮回转世也未必是幸事。”
“你话倒是说得轻松,如果要你在这暗无天日的水底呆上一百年,我想你也会疯的。”骆舟齐的神色阴狠,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一把掐死叶秉烛的冲动。
叶秉烛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如何得罪了他,才叫骆舟齐如此恼恨自己。左右现在无事,他道:“你要那两个妖鬼去寻杀害你的人,其实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骆舟齐眯起眼睛,半信半疑地盯着叶秉烛:“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你认定我前世与你有仇,你不如将事情说予我听,没准我能想到究竟是谁害了你。”
生前的事情啊。
骆舟齐的黑发漂浮在水里,如千万根纤细的水草,又如万千根情思缠绕。
那人秀美无双的脸庞就这么再次浮现在眼前,顾盼间明眸璨璨,皎洁的月色也无法与其争辉。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月色了呢?骆舟齐不知道,但他却永远记得,与浔月相遇的那个夜晚。
那个时候,骆舟齐还很年轻,有一腔热血和躁动不安的心。
他生在杭城,那是一个不及京都繁华,也没有别处富庶的地方。骆舟齐见惯了身边的同伴、百姓受尽苦楚。
每年征兵与徭役是压在所有人头上重重的大山,当有一天,有人受不了的时候,便想要掀翻这破山,挣出一条坦途来。
所以杭城里一位再寻常不过的农夫造了反,没想到却万人响应。
骆舟齐是出身武家,父亲是个武馆的武师,他自幼习武,也曾想过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可是杭城起义的时候,一来他对朝廷不满已久,二来也是热血上头,骆舟齐义无反顾地投了起义军,很快就升到了一个小将领。
朝廷没有想到这场小城中的起义最后会闹得声势浩大,想要扑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事也就演变成了史书上后世所记载的“桓宁之变”。
也是一时热血上头,骆舟齐自负武功,决定潜入皇城,刺杀皇帝。
这个决定是鲁莽的,但是那个时候的骆舟齐却想,他若是成功,便是名垂青史;若是失败,那也没关系,横竖不过一死。
抱着这样堪称幼稚的心情,骆舟齐买通了宫人,混进了皇城去。
只可惜,事不从人愿。他连皇帝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身份先被人拆穿。骆舟齐自认武功盖世,可没想到皇城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不仅重伤了他,还差点将他捉住。
骆舟齐侥幸甩开了禁卫军,却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惶惶逃命。
这个时候,他便开始唾弃自己了。什么杀身成仁,说起来容易,死到临头时才发现,自己还是不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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