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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谏记实录(荷煜)


仓皇之中,为了躲避禁卫军的追捕,骆舟齐跃入了一座看起来很偏僻的宫殿。
可没想到,他刚落地,就和一个倚在小轩窗边的姑娘撞了个正着!
那夜明月当空,骆舟齐在那姑娘的眼里看到了皎洁的月,和一身狼狈的自己。
姑娘猝不及防,没想到皇城中会闯入这么个不速之客,瞳孔在极度的惊恐之下微微放大,似乎下一刻就要惊呼。
骆舟齐赶紧扑上前,一把捂住了那姑娘的嘴,故作凶狠地说:“你敢发声我就掐死你!”
后来,骆舟齐心里常常想,这真是一个如话本子里一样俗套的相遇。

一时明月当空,月华如水,倾泻千里。
几乎是骆舟齐闯进那姑娘的闺房下一刻,追捕的禁卫军就赶到了。宫殿的大门被“砰砰”地敲响,值夜的宫人呵欠连天地开了门,禁卫军便毫不顾及地大肆搜查起来。
宫人连忙阻止道:“这是浔月公主的寝殿,你们怎敢如此放肆……啊!”
那宫人年迈,被禁卫军统领毫不客气地推倒在地。统领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如洪钟,道:“我等奉皇命搜查刺客,并不管什么公主皇子。若是因你而放走刺客,你按律当诛!”
宫人被吓得爬不起身来,四肢酸软,不再说话。
骆舟齐自知撞进了公主的寝殿,怀着希望压着嗓子道:“不准声张,叫他们走!”
浔月公主被箍在骆舟齐的怀里,身躯娇小,瑟瑟发抖。她唯恐这亡命之徒要杀害她的性命,连连点头,一行清泪迫不及待地顺着眼眶滚落下来。
泪珠落到骆舟齐手上,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匆匆放开手,转而掏出匕首,抵住了她的脖颈。
搜查的禁卫军已经到了门前,浔月公主镇定心神,呵斥道:“外面怎的如此喧哗?”
禁卫军首领的声音穿过门扉,如尖刀般刺了进来:“末将奉命搜查刺客。”
“搜查刺客,来我的寝殿做甚?”
禁卫军统领:“我等瞧见他进了公主的宫殿。”说着,他便要推门。
“放肆!”浔月公主色厉内荏,控制着自己的颤抖,“你怎敢进我的宫殿?我已经歇下了,若是被你等瞧见,这无礼之罪可担待得起?”
擅闯公主的寝殿,若是搜出了刺客那还说得过去,若是什么都搜不出,便如何交代?
禁卫军面面相觑。
就在骆舟齐以为他们会退却的时候,却听门外一声匆促的“公主莫怪”,门便被一把推开!
浔月公主没想到他们还敢闯进来,吓得惊呼一声,赶紧笼住衣衫。
寝殿内一眼就能看到头,并没有什么刺客的身影。那禁卫军统领也不怕,抱拳行礼道:“末将得罪,公主若要责怪,我一力承担。”
“还不出去!”浔月又气又急,不知道是不是还夹杂着对自己卑微处境的哀伤,手指发抖,脸色惨白。
几个禁卫军退出门外,甲胄摩擦的声音渐行渐远。
确定他们远离之后,骆舟齐才敢从藏身的房梁上下来。幸好他反应及时,也幸好这群禁卫军不曾搜查仔细。
只是,这个浔月公主似乎是很不受宠,连几个看门的都敢给她气受。
看来,天子之家也分三六九等,和寻常百姓没有区别。
李浔月见了骆舟齐,气恼攻心,强忍着泪水,咬牙道:“你是要杀还是要逃,都速速动手吧!”
屋内无一盏烛光,全凭皎洁的月色照亮一方天地。骆舟齐看向浔月,她一双如桃花般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在黑暗中尤为惹眼。
骆舟齐捂住自己的伤口,在昏迷之前最后一个想法,是十分不合时宜的——她竟生得如此好看。
他原以为自己昏倒在公主寝殿,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没想到,醒来时竟躺在一张虽然硬,却还算温暖的床上。
浔月并没有告发他,甚至还藏匿了他。这个不受宠爱的公主,究竟在想些什么呢?骆舟齐不知道。
但是这个举动或许对于李浔月来说,是极度冒险与出阁的。
幸好李浔月的寝殿颇偏僻,平日里少有人至,只有一个年老的宫人照顾。那宫人似乎也欺负浔月,只要李浔月不提,是绝不肯多做一件事的。
这倒方便了骆舟齐藏匿养伤。
后来,很久之后,骆舟齐问过李浔月:“你当初为什么不告发我,反倒还帮我养伤?你不怕我是什么坏人?”
李浔月别过头去没有说话,只如芙蓉般秀美的脸上飞起两团红云。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李浔月很久之后,说:“我在这深宫之中,穷极无聊到生不如死。你当日若一刀杀了我,没准也是超脱。”
“那现在呢?”骆舟齐追问。
李浔月迟疑着,垂下头说:“现在,现在我只想你带我离开这座皇城。”
骆舟齐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快到不可置信。他既期待着浔月的回答,又恐惧着这个回答。而现在,他却只想抱一抱这个年幼失母,不得重视,连家宴都不能有一席之地的可怜公主。
“好,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那个时候,他们都很年轻,爱一个人似乎是很简单的事情。总之,当骆舟齐伤好的时候,他们相爱了。
俗套的故事里似乎都是这样,一见钟情,救命之恩,然后许下生死之约,祈祷不离不弃。
但是,骆舟齐一向都知道,爱情并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它可以锦上添花,但绝非不可或缺。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还有很多抱负要去实现。他不像李浔月,是个笼中雀。
唯一让骆舟齐在意的,是李浔月似乎和一个姓叶的官员来往甚密,总是在他下朝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他,偶尔会攀谈几句。
骆舟齐曾经逼问过浔月和那姓叶的关系,浔月不答只笑,问得急了,便说是“朋友。”
只是朋友吗?
李浔月赶紧转移话题:“中秋家宴的时候,整个宗室的人都会来,当真是盛大非凡,万众瞩目。”她倚靠在骆舟齐身边,眼中全是艳羡和自卑,“可惜,我从来不被允许参加。”
骆舟齐追问道:“整个宗室都来,缘何你不可参加?”
李浔月苦笑一声:“我不过是个宫女所生的公主,活得还不如其他姐姐身边的大宫女。整个宗室人数何其多,哪里有我的一席之地呢?”
听了浔月的话,骆舟齐在为这个善良的姑娘鸣不平的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既然中秋节时,整个皇室宗亲都会参与宴会,那会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就算不能一网打尽,起义军趁宫里混乱之势而起,必然也可斩杀几个身份显耀的人物!
皇室受创,便是起义军的大好时机!
至于浔月的安危……骆舟齐想,如果他们胜了,他就带着浔月去浪迹江湖。如果他们败了,浔月作为泄密者,必然免不了一死。
那他们也算是生死相依了。

“后来你们失败了。”叶秉烛毫不留情地补充这个故事惨淡又毫无意外的结尾。
即使他们准备良久,但史书为证,这是一次失败的谋反。
叶秉烛已经想起来了,他曾经在史书上见到过这件事的记载。准确地说,他们的造反失败了,但是某一部分计划确实成功。
“你想利用你口中的那个爱人,套取信息,伺机在中秋宗室家宴上下手。”
骆舟齐像是被人戳了肺管子,猛地回过头,荡起一阵波纹:“那不是利用!是浔月自己要告诉我的!”
这竟然在他的眼里,并不算是利用?
叶秉烛冷笑:“说到底,你在以你口中的爱,掩饰你会害死她的愧疚。什么生死相依,那位公主若是知道,恐怕是会不屑一顾,敬而远之的。”
人性之可怖,是妖鬼远远及不上的。因为你并不会知道此时与你言笑晏晏的人,皮下又藏着怎么样一颗心。
“你懂什么?”骆舟齐暴躁起来,目光阴毒,上前一把掐住了叶秉烛的脖子,“你以为我真的怕那个妖,不杀你?”
叶秉烛却丝毫不见恐惧,只道:“你不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吗?”
骆舟齐眉峰一动,果然手上不再用力。叶秉烛拿准了此人万分重视自己的后世声誉,他甫一见面便追问自己史书是如何评价他,所讲的往事中宁愿铤而走险也要青史得一笔。现在骆舟齐没得到答案,怎么舍得轻易杀了自己?
骆舟齐松开手,默然不语。他并没有真正参与到那场策划良久的刺杀行动之中,因为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了。
所以他们究竟是怎么失败的呢?
中秋家宴,是一场盛大的皇室宗亲的家族聚会。这个惯例延续数百年,也一直持续到了之后的一百年。
大量的奇珍异宝从大绥各地纷纷涌向皇城京都,能人异士也齐聚于此,希冀着能够得到某位贵人的青睐。这是皇城最繁华喧嚷的时候,也是离太平盛世这场瑰丽梦境最接近的时候。
大绥上下还有一个说法,宁可皇城当乞丐,吃香喝辣听天籁。便是在这浩浩皇城中讨口,也绝不会是条绝路。
路上确有冻死骨,不过难入朱门大户的眼。南方的旱灾闹得沸沸扬扬,但实在没有这场家宴要紧。
骆舟齐想,这样的王朝,早就没有存在延续的必要。而中秋家宴,会是皇城警戒最高,但也漏洞最多的时候!
“届时会在哪个宫殿举办庆礼呢?”骆舟齐问。
李浔月神色恹恹,明显心不在焉,却还是回答他的问题:“会在皇极殿面见群臣,行祭月之礼后,在撷宝殿举办宴会。”
原是如此。骆舟齐暗暗记了下来,将这些重要讯息通过潜伏进宫的义军传递出去。
如今皇城鱼龙混杂,也给了他们义军行动的机会。
等到中秋节当晚,他们若是能够拿下这群奢靡的贵族,便当真是兵不血刃地完成了改朝换代的壮举!
骆舟齐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潮澎拜,连浔月连声叫自己都没有听见。
“骆郎!”浔月拍拍骆舟齐的脸,神色关怀。
“怎么?”骆舟齐赶紧回神。
李浔月倚靠在骆舟齐的肩膀上,有些落寞地说:“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出过皇宫。中秋是天下人团聚的时候,我历来不被允许参加家宴,每年都是孤零零一人过。今年,你可不可以带我离开皇宫?我们就像寻常人家一样,去宫外逛夜市,吃月饼?”
李浔月说完,抬起头,情真意切地看向骆舟齐。她本就生得美,一双眼睛更是占尽风流,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在这样一双眼睛下,能够不动摇的。
鬼使神差地,骆舟齐点了头。
他想,届时皇宫中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带着浔月离开,让她免于这场劫难,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那我们便在御花园中的小池边见,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李浔月说着,面色微红,纤长的睫毛颤抖着,难掩心中的喜悦。
骆舟齐想,等到中秋一过,浔月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左右她是不受宠的公主,在这深宫之中被困多年,必然是没有留恋的。到时等一切事了,他就带着浔月去浪迹江湖,做一对锄强扶弱的侠侣。
当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是中秋节。
一切都在按照浔月所说的在发生,也都在按照起义军的计划在发生。
而骆舟齐的记忆也骤然终止在中秋节的当晚。
他和起义军的兄弟们约定了以烟火为号,如果得手,就燃放焰火通知。而皇宫外的人在见到焰火之后,也会即刻动手,以最短的时间抢占京都!
骆舟齐的计划,是将李浔月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就赶回皇宫接应兄弟。可他在和李浔月约定好的地方等待了一炷香,也不见李浔月的身影。
御花园的夜晚黑沉沉的,所有宫人都聚集去了皇极殿和撷宝殿,少有人走动。偶尔有宫人挑灯走过,也是行色匆匆,并没有发现骆舟齐的身影。
今夜月色当是一年中最美,月盘悬在天幕,将几缕浮云都照得朦胧。小池上波光粼粼,将月的影子撕扯扭曲。
骆舟齐无心观月,只怪佳人久候不至。就在他彻底失去耐心,想要回身去李浔月的宫殿找她的时候,变故陡生!
一阵大力遽然落在他的后背,骆舟齐还未回神,躲闪不及,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向着水池倒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他不会水!
骆舟齐惊惶万分,身体处在柔波之中没有依凭,身体不受控地往下沉去。他挥舞四肢想要求救,张口就是一大口水,呛得他胸肺剧痛,却喊不出苦来。
他强令自己冷静,企图凭借武功自救,可忽然脚下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挣脱不得!
骆舟齐感受着自己向水底沉去,沉去……而岸上,似乎一直有一道身影,冷冷地看着他挣扎与死亡的全程。
真是不甘心啊……大业未成,就这样潦草地死去。

第23章 功败垂成
那个岸上的身影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害死了自己,这个问题困扰了骆舟齐一百年。
他每每想到就不甘心,不能容忍自己踌躇满志,最后却落得个如此潦草的收场。
他还没有实现自己的胸怀抱负,还没有带浔月浪迹天涯,怎么就能死掉呢?
叶秉烛说:“你们的那场刺杀行动,的确是成功了。”
“真的?!”骆舟齐又惊又喜,猛地转过头来,黑沉沉如深渊的眼睛里闪着火花,“我的兄弟们当真成功了?”
看来一百多年过去,这位昔日的大将军依旧没有放下。
“的确是成功了,”叶秉烛点头重复,但却又说出了另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但是你的那群兄弟们却死在了皇宫里。”
骆舟齐的笑容登时凝固在了脸上,皮肉拉扯出一个僵硬可笑的弧度。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叶秉烛耐心地再次说:“他们,都已经死在了那个中秋之夜。”
“不可能!你明明说他们成功了,怎么可能会死?”骆舟齐一把揪住了叶秉烛的衣襟,目眦欲裂,眼眶绯红,形如厉鬼。
“你竟敢骗我,竟敢骗我!”他嘶吼一声,高高抬起右手,指甲刹那间暴涨出锋利的爪。
叶秉烛凛然不惧,甚至还添油加醋:“这确实是事实。而且我已经猜到,是谁要杀你了。”
“是谁?”骆舟齐对这个答案耿耿于怀,但他又本能地恐惧着。
叶秉烛讽刺地看着他:“不就是你口中娇弱的笼中雀,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浔月公主。”
刹那间,骆舟齐只觉胸口如遭雷击,窒息感伴随着撕扯般的剧痛裹挟着他,将他再次拖进了无尽深渊。他慢慢松开叶秉烛,后退几步,倚靠在池底的石桌上。
脑海里,那个岸上朦胧的身影,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叶秉烛看他的神色,虽然痛苦,但却并不震惊。想来这水鬼或许自己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过答案,只是固执地不肯接受,所以才扭捏要别人替他寻个结果。实际上,他期待着一个其他的答案,来说服自己,也骗骗自己罢了。
何其可悲。
是了,其实骆舟齐是知道的。
他当然是知道的!
他临死之前,沉到水底之前,拼命向岸上看去。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袅娜的身影,身上穿着素白的宫裙,足够与皓月争辉。不过她微微扬着下巴,骄傲如一只鸢鸟,神情冷漠得可怕,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温柔蜜意。
那不是浔月吧,不是他认识的浔月。只是她的姐妹,或者长得相似罢了。
往后骆舟齐无数次这么告诉自己,直至他相信了这个说法。
那个娇弱的浔月,那个说会给他一个惊喜的浔月,那个说要随他浪迹天涯的浔月,怎么舍得杀他呢?
“按照你所说的故事,我猜想,李浔月从一开始就骗了你,她并不是什么宫女的女儿。”
“那她是谁?”
叶秉烛道:“桓帝时期,宫中子女众多,仅仅是一个宫女所诞下的公主,是绝不可能一人独居一座宫殿的。她或许是罪妃的女儿,且母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况且,你们的计划你说得天衣无缝,实际上却漏洞百出,不可能不被察觉。除非,有人在背后为你们铺路。”
这个人,知道了起义军的全部计划,她不仅没有声张,甚至还顺势而为,顺水推舟,想做鹬蚌之后,独独得利的那个渔夫。
她确实做到了。
等到起义军谋害宗室成功之后,她再带自己的人马剿灭起义军,力挽狂澜,扶大厦将倾。
之后若要再做任何事情,都可算名正言顺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叶秉烛的高明推测,而是真实记录在史书上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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