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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谏记实录(荷煜)


墙子想到那些被北渚吸入体内的死气与病气,不知该是喜是忧。
图南更是暗惊。他当初松口主动留下北渚,便是察觉出了他身份不对,不是寻常妖鬼,想要留在身边观察一二。图南自恃灵力高强,根本不将北渚放在眼里。不知他最近吃了什么药,灵力竟暴涨至此!
这根本不合常理。
既然如此,便不能冲动。图南恼恨更加,深深地呼吸两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百姓被这连番的动静惊得目瞪口呆,直道是神迹,不敢轻易上前。
武亥本来大喝了一声:“这人定是妖物,我们齐力制服他!”
可惜一呼却无应。
武亥尴尬地放下了高举的手,干咳一声,当做无事发生。
北渚居高临下,根本不理武亥,扬着下巴对图南道:“图南祭司,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
“何事?”图南暗中凝聚灵力,随时准备动手。
“这神观里,供奉的是哪路神明?”
此话一出,百姓们也纷纷抬头。他们都只是按照武亥的吩咐行事,见祈雨有效便跟着祭拜。可若说这神观里祭祀的是哪路神明,他们还真说不上来。
图南轻笑一声,道:“能司掌风雨,自然是风雨之神。”
“若是风雨之神,连本职之事都不能做好,让下界陷入水深火热,还偏要塑金身,献贡品,现在更要祭祀童男童女去天上伺候他。”北渚顿住,目光扫过神观内众人的脸,见他们脸色各异,心中稍安定,“我看,这种索取无度的,比我更像妖邪吧。”
图南递给武亥眼神,武亥立即呼喝着镇压了互相私语的百姓。图南则负手道:“你休要妖言惑众。神明司掌整个下界,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我们只是用这些方式将祈愿上达天听,让神明知晓。你和你的那只邪鸟,将我们的孩子挟持到何处去了?”
“我们又不需要献祭孩子,自然是送他们回家去了!”北渚自觉辩不赢图南,暗恨南风不在身旁助他,便另道:“既然你的神明这般厉害,何故镇子里腹痛频发,还都是吃了你分发的食物!”
百姓听了,都面露惊骇之色。有人还捂着肚子,不断点头。
如果图南要在食物中下手,那便太可恶也太可怕了。
“巧合而已,我有什么理由害人?”图南偏头道,“难道我施粥救济百姓,还是错吗?大不了,我日后不施粥了。”
武亥登时大叫:“吃也是死,不吃也会饿死!还不如做饿死鬼!”
他话音一落,图南登时回头凶狠地瞪他。这个蠢猪,若是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便应当将嘴闭紧!
武亥自知失言,目光闪烁着不再开口。
反倒是周围的百姓慢慢回过味来,颤抖着拉住武亥的衣服:“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给我们吃的东西里……”
“没有!”武亥凶恶地找补,“我只是假说!祭司心底柔善,怎么可能会害你们?”
北渚又说道:“我一路到此,途经了不少荒芜的村庄,村中可都修了神观,供奉着你的神明!我看,你供奉的分明是邪神,这镇子未来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语毕,北渚伸手指向图南,暗道自己当真正义凛然。
图南脾性再好,也被那句“邪神”而激起了火气,容不得北渚再多说。愤怒汹涌在他的胸膛,图南片刻也等待不得,飞身而起,强大的灵力从他身上迸发。
北渚迎战上前,有了方才的交手,他现在对图南的实力也有了底。
两人缠斗在一起,灵力的光华刺得人族睁不开眼,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心头又好奇又恐惧。
神观被瞬间摧毁,人族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纷纷抱着脑袋在落下的砖石瓦砾间逃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冲了进来。
“首领,不好了!”来人慌慌张张,见到神观被毁,魂都险些吓飞。
武亥只顾逃命,抽出间隙不耐地问:“我知道不好了,快逃出去!”
“不是!”来人满脸惊恐,面容都因为接踵而至的变故而微微扭曲,“是,是有军队打到咱们镇子来了!”
武亥刚逃到空地,闻言只觉有晴空霹雳锤到了他的天灵盖,直劈得他浑身无力:“你,你说什么……”
“好消息,不是北戎人。坏消息,哪怕是南境之人的军队,咱们恐怕也无力抵挡啊。”
如今世道不太平,对于大部分人族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却是投机取巧的天赐契机。
世间事物无主,自然应当先者居之,能者居之,强者居之。北方的北戎族和南方的南境人因为地盘问题,打得不可开交,却也给了很多散兵游勇机会。武亥便是带领着一些兄弟,以武力强占了这座城镇。所幸他虽贪婪,但却不是不留活路,镇子得以维持下去。
武亥早听说北戎人和南境人打得正凶,怕是波及到自己,提前和手下的兄弟们做好了防御准备。
今日祭祀,众人齐聚神观,正好是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谁能想到,南境的军队能刚好在这个时候打过来?不偏不倚,刚好是今日——这也巧合得太过分了!
巧合吗?带兵攻城的李锦州,可不这么觉得。

北渚自然没有赢。
他不小心被图南的灵力击中胸膛,在巨大的力道下倒栽进荒地的硬土里。图南还要乘胜追击,北渚见他来势汹汹,秀气的眸中杀气腾腾,当即不敢多留,扭身化出原形,如一缕薄雾般随风而起。
图南一击落空,凝眉讶然,聚在手掌中的灵力也慢慢消退。
北渚的原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一团纯白的灵气,包裹着无数死气与病气,悠悠飞远。那些因图南而滋生的黑色病气想要冲脱禁锢,却被外层的灵气囚困。
难怪北渚灵力暴涨,他竟然是靠吞食死气与病气!他绝不是妖鬼。图南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玩意儿。妖鬼无法现身阳面,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
不过,靠吞食死气与病气……图南脑海里心念飞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精光大盛!
他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犹带着少年气的面容。他其实生得极像阴柔,带着几分人人可欺的脆弱。而这张脸,与神观之中祭祀的神像一模一样!
神观所祭祀的神明不是别人,正是他图南自己。
图南想,一百多年,自那群伪善的神族离开之后,还没人能这么欺负他!
一个小小的镇子而已,丢了信仰便就丢了,图南还不放在心上。他看着荒秃秃的旷野,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主意。
却说北渚好不容易摆脱了图南,一口气不知跑了多远才敢停下来,连人身都不敢化出。
墙子随他颠簸,在不知不觉中,也在意起这两个妖鬼的命运。他依稀觉得,北渚的一颗心好像牵连着自己一样,惴惴得像要蹦出来。北渚以为是自己靠本事逃命,但墙子却看得清楚,分明是图南有意放他走。
图南的身份究竟是什么?神观里祭祀的神像与他面容相似,需要人类祭祀信仰的,还能是什么?
遭了,南风方才不是被图南伤了吗,他一只小雀鸟,不会出事吧?
墙子心念落下,北渚一拍脑袋:“南风还在等我,不能叫他以为我死了!”
北渚立刻赶向与南风约定相见的地方。之前他二人商议,由南风救小孩儿,北渚毁坏神像,吸引注意。等将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便在城外的荒屋相见。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图南并非人族,竟然身怀灵力。
好在虽费了一番波折,但结果是两人都乐意见到的。
此时,日头正盛。
旷野无声,烈阳曝晒。暑气蒸腾,绿意渐衰。
北渚晃悠悠冲进破屋,迫不及待化出人形,刚唤了一句“南风”,待看清眼前的一切,脑子里立时懵住。
他没有看到南风,只与一地羽毛相遇。这些暖黄的羽毛,绒绒又蓬松,沉默地横陈铺洒在地上,在微微的风里颤动。
这些都是……谁的羽毛?
暖黄的,尖尖还带着一抹翠绿。
除了南风,还有谁?
细细密密的疼痛轰然在胸膛里炸开。
北渚脑海里一片空白,手脚一软跌坐在地,连与图南对阵时都不曾这般恐惧过。
恐惧……一团灵气,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惧。
墙子亦是窒息般的难过,心口犹如被捅入了一把利刃,且那剑还在不断翻搅!
为什么,为什么南风死了,他会感到如此难过?北渚的情绪,与墙子的情绪,仿佛在此刻共通。
“南风!”北渚大嚎一声,狼狈地张开手拢起地上的羽毛。眼眸中有液体溢出,他抬手擦拭,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是泪。
他竟然会流泪吗?为了南风?
想来这一路,都是南风相伴。他会站在自己的肩头,轻轻地蹭自己的脸颊。他会背着翅膀,很嫌弃地用黑豆一样的眼睛瞪自己。他会在自己不明白人间之理的时候,很耐心地说给自己听。
北渚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南风分开。
“南风……”北渚低声呢喃,那些羽毛犹如带着南风的气息和温度,“不是说万物死后,都会有遗体吗?怎么只有羽毛,你的遗体呢,你的遗体呢!”
“我的遗体在你屁股后面。”
一声又轻又无奈的回答。
北渚的哭声陡然堵住。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凝固,猛然回过头去,便看到南风背着翅膀,正瞪着幽黑的眼睛嫌弃地看着他。
“你……”
南风道:“我还没死,你就急着哭丧吗?”
哭丧北渚是听过的,这一路行来,他们见到了太多人族因各种原因死去。那些人死去之后,他的挚爱亲朋会以眼泪为他们送行。
“我以为……你毛掉了一地,”北渚擦了擦脸,脖子一梗,“我还以为你被哪只野猫给叼走吃了呢。”
“那些不仅是我的羽毛,还有我族群的伙伴的羽毛。他们这次帮了大忙!”南风停顿片刻,又似笑非笑道:“我死了,你就这么难过吗?”
北渚从来没有想过南风会死,会有一天离开自己。一旦修成妖鬼,那么寿数便由修为而定,他们都会很漫长很漫长的光阴。
北渚不答,反问道:“难道我死了,你不会难过?”
“或许会吧,但是我肯定不会难过太久,就把你给忘了。”南风将翅膀紧紧缩起来,贴着身体。他翅膀上的羽毛被图南的灵力扯秃了一块,丑死了,他不想让北渚看到。
“我不信!”北渚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转换了问法,“那如果有一天,我没死……我被人给关起来了,就关在一个你知道的地方,但我见不到你,你见不到我。你会怎么做?”
北渚亮着眼睛,期待着南风的回答。为何那么想知道南风的答案,北渚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此刻,他就想听听南风说些好听的话。
南风却迈开腿走了两步:“你的原形是一团气,有什么监狱能锁住一团气?我劝你别瞎想!”
北渚对着南风“无情”的背影,竟有些失落。
“那群孩子我送回去时,镇子里混战一片。人族在打仗,我们这可干涉不了。不过,北渚,我们该接着往前了。”南风突然振翅飞回北渚的肩头,习惯一般用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了,还记得我们的目的地吗?”
“这世间至高至远之处。”
建木神山。

第81章 建木神山
之后的画面,墙子一直都看不真切。往事如烟,或许对于北渚和南风来说,这应该也是宝贵的值得珍藏的记忆。
待墙子看清时,北渚正靠在一棵树下休息,而不远处就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峦。南风的体形大了很多,他明显圆滚了一圈,羽毛也养得很有光泽,站在枝头,枝桠都被压弯了。不过好在其灵力也提升不少,想来离修成人形不远了。
“前方就是神山了。”南风拍拍翅膀,眺望着山巅,心神激荡。这一路他们经历了多少周折,竟真的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其实,他最开始说要去这世间至高至远之处,也不过是心高气傲时的狂话。没想到,与北渚在一起,竟真的一路走到了这里。
北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说:“建木神树的枝桠有神明残留的灵力,有造化绿洲之能。如若我们能够攀折一枝回去,给了锦州,来日他平定天下,百姓也有休养生息的地方,我们也算做了个造福人族的好事。”
锦州?墙子暗道,难道这些日子,北渚二人与李锦州也有交集?不过,他们两个妖鬼,能想到为人族、为万千生灵谋福祉,已经是大大的不易了。
长年的干旱已经让大片土地皲裂,河道水位每一年都在下降,甚至有的地方水已经枯竭。人,在这样的下界,要如何活下去呢?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北渚也不再是当初那团懵懂茫然的灵气,而生出了悲悯之心。南风忽然生出几分欢喜,总觉得北渚的一切都与他有关,而他的一切,也都只与北渚有关。
“北渚……”南风话到嘴边,却突然停住。北渚回头,扬眉问道:“何事?”
“没什么。”南风扑腾起翅膀,熟门熟路地落在北渚的肩上。北渚早就习惯了肩头的位置有南风的存在,他微微偏过头,脸颊就能蹭到南风温暖柔软的羽毛。
其实南风想要告诉北渚,他早就能够化形了。不过,他一直没有化出人身,只是想要在建木山之上,让北渚、神山、万物一起做个见证。
谁说雀鸟只能安于一隅,只能随波逐流?只要他想做,没有什么是无法做到的。
此时夕阳在山,落日熔金,橘色的夕照将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天边偶尔也有几只归巢的倦鸟,匆促地拍打着翅膀。曾经南风也是它们中的一员,但现在他想,他不用着急去何处。和北渚在一起,不管在哪里歇息,都不错。
等他修成人身,他就告诉北渚,告诉北渚……
建木神山曾经是神族的圣地,其巅峰上抵青天,非凡山可以媲美。半山腰即有大片云雾缭绕,层云大多聚集于此,既见这山高,也阻挡了人族投来的视线。在山顶,便是那棵连通上下界,最后被天帝一剑斩断的神树建木。
越往上走,道路便越难行。山下的人族之地因为干旱,植被荒芜,树木也委顿不堪。可建木神山上,一路却郁郁葱葱。茂林修竹,遮天蔽日,绿意之盎然,是北渚和南风都从未见过的。
曾也有人族远望神山,被其苍郁所吸引,想要遁入其中。但他一走进之后却发现,神山之上与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远看的那些绿意,到山中之后就无踪影了。
那是因为,神山之上亦有结界,将建木神树与人族分开。不过这结界在北渚看来却也不过如此,他连停顿都没有,便跨进了本应属于神族的地方。
对于鸟儿来说,有什么是比看到参天之木更欢喜的呢?南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多的好树,这么密的深林,他飞到枝头,甚至走在了北渚前头。
北渚没好气地说:“你这是欺负我没有翅膀吗?”
南风不答,兀自飞在前头。
一路向上,北渚偶尔也化出原形飘荡,很快就看到了在山巅,耸立着的一棵大树。
那树是前所未有的粗壮雄伟,树身恐怕数十人合围也未必能够抱下,树皮呈现深黄色,上面有繁复而华丽的纹路。北渚显露人身,仰着头,直仰得脖子酸了,才能见到其顶端。怪异的是,这树只在顶上才有九根分支,其下虽遒劲,却没有一根旁逸斜出的枝桠。它的叶子也怪,每一片都极宽大,茎脉极其突出,像是落网一般。
任何人,或妖鬼,在建木之下,都会显得无比渺小。它就像是一只盘踞于此的巨龙,沉默且岿然不动,俯视着众生。
传闻,是当年的黄帝种植了建木,众生可借由它,往返于上界与下界。
“南风,我们到了!”北渚叹了一声,忽觉这一路行来,虽然颇为不易,但有了此刻,也值了。
“我们真的到了建木神山之巅?”南风扇了扇翅膀,带起一阵微风,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黑黝黝的眼睛眨了眨。
当初他对登上建木神山有执念,也不过是因为一件小事。雀鸟总是被其他的鸟群欺负,嘲笑。他们的寿命短暂,或许修炼未必大成,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南风却不服气,他偏要让所有人知道,雀鸟并不输于任何族群。
可连当时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真的会有这一天到来。
幸好,幸好有北渚。南风想,幸好他是与北渚一起的,也幸好北渚比他都更相信自己真的能有一天可以立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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