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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谏记实录(荷煜)


混元鼎还是伤了他的元神。
方才他不过一直撑着,现在四下无人,才敢松懈下来。
那个池安身上有妖鬼怨气,不知道多少妖鬼栽在了他手里。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如果自己敢在他面前露出弱势,定然是讨不了好果子吃,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稷厄不想族长担心,他盘腿坐下,好一番修整之后,才拖着脚步往困龙井去。
他太想看看被斩断的那根困龙锁,有没有帮到稷玄了。
还未进石殿,稷厄先听到了属于稷玄的龙息。他心头一喜,只觉身心都舒爽了不少。
“稷厄,你去了何处?”感知到稷厄的脚步声,黑色的影子先钻出了困龙井。
稷厄不答先问:“族长身上的困龙锁可有松泛?”
听他这么一说,稷玄便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并非偶然。他轻声道:“你寻到了困龙锁的方位?”
稷厄道:“我虽未完成族长的任务,劫住岳凛,但我阴差阳错,却找到了困龙锁!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何止将功补过,你这是大功一件!”那漆黑的影子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咱们与杨絮合作,也只是为了寻到困龙锁。如今困龙锁断,我脱身是迟早之事!”
稷玄当年被建木神女带走,锁在此处,身上关节处被钉了神木钉,还重重缚着困龙锁。稷玄元气大伤,对建木神女的所作所为百思不得其解。他自认高山龙族与世无争,不知神女何以要这般伤他!
稷玄本以为要终生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曾想昔日不起眼的族人稷厄却顺着一丝龙族气息寻到了他。
龙族生来有灵目,可窥人前世今生。与杨絮合作本是偶然,可近来这言而无信的鬼却很不安分。
稷玄想,他得给杨絮一个教训,叫他知道龙族虽然落难,却也绝非可欺的善类!
稷玄下令将岳凛劫来,可谁知稷厄一去却迟迟未归。稷玄还担心稷厄出事,可原来,他是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你究竟是如何寻到困龙锁的?”稷玄还是好奇。
稷厄胸口一阵血气翻涌,他强压下来,露出轻松的笑意,避重就轻道:“机缘巧合,也是天意要叫族长脱身。”

近来,岳凛发现了一些怪异的事情。
自他莫名其妙晕倒,被叶秉烛拖回含凉殿后,含凉殿的几个人似乎都心事重重,像是背着他藏着秘密。
叶秉烛似乎对圣贤之道生出几分兴趣,常常见他在窗前看书,神情专注。这原也是好事,之前岳凛劝过他好几次,叫他认真跟着夫子念书,来日也好求个功名。
彼时叶秉烛只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盯着岳凛,可眼下竟却自己转了性子。
而小强子这个没学好规矩就分到宫里做事的小太监,似乎在叶秉烛面前格外没规矩。岳凛好几次瞧见他窜进叶秉烛的房间,坐在他的书案上与叶秉烛讲话。
奇怪的是,叶秉烛不仅不恼怒,还用温和的带着笑意的眼神盯着小强子。
这当真是白日见鬼了。岳凛回忆着与叶秉烛相处时,叶秉烛不假辞色的神情,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但最奇怪的,还是小叶子。
那日他彻夜未归,小叶子去学苑报信回来,便魂不守舍的,常常发呆走神,有次烧水时险些将含凉殿都烧起来。
岳凛曾经问过他,是不是在学苑里被人为难了,但小叶子都是咬着牙摇头,一言不发。
真是奇怪。岳凛长叹一口气,怎么一夜之间,这几个人都变得如此诡异?
但是岳凛很快就没有心思去猜测身边人的想法了。因为,随着皇帝诞辰将近,各地官员都在亲自或派人入京朝贺,而他的父亲——筌州总督岳枝鹤已经抵达皇都。
筌州处于大绥东南方,临近大海,物产丰富,离皇都亦并不遥远。更兼当地有铁矿,故而对谁来说,在筌州任职都是肥差。
“叶兄,你的父亲叶临渊大将军戍守在外,不便回京,但也派了你的长兄和手下偏将入朝献礼,已然到了。”
叶秉烛不甚在意地翻过书页,面色不变,眼睛都不曾抬起:“是吗。”
“我知你定然也思念父兄亲人,可以与我一同出宫,与家人团聚。”
叶秉烛不为所动:“并不。”
岳凛一愣:“啊?并不……何事?”
叶秉烛道:“我并不思念他们。”
他和叶家人,说到底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思念他们?
岳凛本是想邀叶秉烛一同出宫,路上也有个伴。没成想叶秉烛的答案剑走偏锋,出人意料。平日里叶秉烛也是这样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不曾想他亲缘亦如此淡薄。岳凛自知没立场去管别人家事,便悻悻地离开了。
叶秉烛翻过几页书,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对于很多人来说,脚步声是细微末节,各人的脚步声也并无大差别。但叶秉烛却独独听出了这脚步声的主人。
叶秉烛心头默念两声,有人便果然如约出现在他的门外。
“叶秉烛。”
说他讲规矩吧,他直呼其名;说他不守规矩吧,他还知道的敲门。
叶秉烛道:“进。”
墙子进到房中,见叶秉烛正看书,道:“这书真这么有意思?”
“没意思。”叶秉烛摇头。
说来说去,不外乎君君臣臣,俗世道理。如果光是读这些书真的有用,何以自诩“饱读圣贤书”的大绥官员却依然行为不堪,或贪或痴,让手下百姓受尽苦楚?
可如果不读这些书,天下寒门之子更寻不到第二条改换命运的机会。
真是可笑。
墙子指着叶秉烛正在看的那一页,随口问道:“这是写的什么?”
叶秉烛说:“讲的是肃和公主摄政时期,一个臣子,死谏触墙而死的故事。”
墙子哑然:“……”晦气。
叶秉烛见墙子面色不对,问道:“怎么?”
“你们人族很喜欢寻死觅活吗?只要不听话,就死给别人看?”
这个问题,墙子已经思考过许久。性命应该是最宝贵的,何以那些人族说自尽便自尽了呢?为了搏后世一个好名声,或是要皇帝听话?可不管结果如何,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死谏不过是一种途径,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人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付出代价是必须的。”
“哪怕代价是性命?”墙子再问。
“哪怕代价是性命。”叶秉烛顿了顿,“却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舍得下这条性命。”
在这世上,舍生取义者少,而蝇营狗苟者多。
墙子驾轻就熟地坐在叶秉烛的书案上,漫不经心地抄手拿过几本书乱翻:“那你呢?你有这勇气吗?”
“我不会,就算有这勇气,我也不会。”叶秉烛毫不犹豫与迟疑,神色中带着难以名状的淡漠。
对啊,这才对吧!就算有这勇气,又何必将性命搭在看不到结果的事情上。墙子喟叹一声:“如果岳凛能有你这觉悟便好了。”
叶秉烛愣住。
又是岳凛……又是岳凛!
他藏在书案下的手骤然捏紧,几乎是听到“岳凛”两个字的瞬间,胸口便像是被烫着了一般,鼓胀起不知名的恼怒。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话题总能牵扯到岳凛身上去?!
但是心底里有个声音突然响起,它轻轻地说:他们相识那么多年,墙子总能想到也是合乎情理。你应该想想其他的办法,叫他看到你,只看你才对……
那头墙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垂着头的叶秉烛,还在兀自说着:“你说到底是什么书,叫岳凛看了会觉得死谏很有用啊,这不是犯傻么……”
“墙子。”叶秉烛沉着声音打断。他迎着墙子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含糊的笑,“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说岳凛的?”
“哦!”墙子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露出恍然的模样,“我差点忘了!有人托我将这封信给你。”
说着,墙子把怀里的拜帖递给叶秉烛。
能够给他送拜帖的人,是少之又少的。叶秉烛展开一看,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皇城分为内宫和外廷。内宫是当今陛下寥寥可数的几位嫔妃,还有公主皇子们的居所,守卫森严。而外廷是前朝办公之处,宫人侍卫,还有一些御用官员居住在此。虽然外廷不似内宫一般戒备,但往来探视还是需要一套繁琐的流程的。
叶秉洲入京,既想要营造兄友弟恭的假象,又不愿费心思进皇宫见他,只会让他自己想办法出来。
“写了什么?”墙子见叶秉烛收敛神色,好奇地问。
“我的……兄长,说一别经年,想要见我一面。”
原是如此。
人族都重视血脉亲情,与天生地养的妖、孑然孤苦的鬼自然不同。
但叶秉烛却想,如果叶秉洲全然漠视他,他自己自然乐得清闲。但既然来了帖子要见面,那出于“兄弟”之情,也不得不去赴这场宴。
叶秉烛换了身素白的锦缎衣袍,腰间用浅青色的束带系着,衬得他腰细肩宽,身姿挺拔如竹。一块成色中等的玉珏垂在他的腰间,随着行动而微微摇摆。
墙子本来在俯身摆弄叶秉烛书案上的笔砚,听到身后的动静而随之抬头,手上的动作便忽然顿住。
之前常听杨絮念叨什么“君子如玉”,墙子本来是不屑一顾的。但此刻叶秉烛定定地站在那里,面容沉静,虽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但也确实比他腰间那块玉佩还要耀目三分。
真是奇怪。墙子暗道,这竟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族生得好看。在此之前,墙子一直觉得凡人长得一个模样,不过一张面上生了五个窟窿而已。
更奇怪的是,叶秉烛的面容也未有变化,怎的之前便从不觉得好看呢?墙子想,莫非只是衣服的缘故?那便只能算是衣服漂亮了。
“墙子,你怎么了?”叶秉烛问道。
墙子立刻移开视线,随口道:“我就是……挺羡慕你,还能离开这皇宫。”
“这有何可羡慕?”
墙子叹气:“我受真身和灵力的限制,从未离开过皇宫。”
如果不是岳凛,说不定他早飞升成仙,逍遥快活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墙子提起,叶秉烛道:“从未离开,岂不无聊寂寞?”
墙子没有回答。
任谁在一个地方呆几百年,也会看腻的吧!
叶秉烛说:“就没有方法解决?”
“有是有,不过从来没有施展成功过。”墙子从书案挪到窗边,遮挡住披洒在叶秉烛身上的光,“我们妖鬼族有一种术法,叫做‘易魂’,说来并不难,但极少有妖鬼能做到。”
叶秉烛来了兴趣,示意墙子继续说下去。
人都有三魂七魄,三魂掌管神智五感,七魄掌管肉身生死。譬如之前叶秉烛被水鬼勾去三魂,沉睡多日而不死,便是因为七魄还在。而易魂术则是交换两人的一魂,这样的话,肉身之中三魂七魄仍在,可以如常行走,而两人却可以共享五感,见对方所见,心意相通。
这术法施展倒不难,只是有个苛刻的条件,那便是施术的两人皆是心甘情愿,无违本心。
墙子所识的凡人少之又少,能够心甘情愿与他共享五感的便更是没了。
不过……他忽然看向叶秉烛,心中生出几分希冀来。他们现在是过命的交情了,这个小小的请求,叶秉烛不会拒绝吧?

第47章 兄弟相逢
春已盛,皇都更是大绥春景最繁极盛极之处。世间奇绝多汇于此,乍眼看去皆是锦绣河山、四海升平。
大绥皇都以皇宫为中心,其西南方与东南方是最有名的东西两市。两市之中教坊、商铺无数,热闹非凡。其中往来者,不仅有大绥皇都百姓,还有从各地而来的商贩、学子。即使道上见着蓄须碧眼的胡人行走,也不会引来太多注目。
两市之间更有巷道相连,这些小路或蜿蜒崎岖,或高下纵横,两侧大都是百姓居住之所。它们贯通了整个皇都,如筋脉一般细小而至关重要。
皇都外沿有八座城楼遥遥相连,建起坚不可摧的城墙,紧紧护卫着其内的皇亲贵胄与寻常百姓。
墙子自生出神识起,已有五百余年,却是第一回感受到皇都的繁华!
今日才真是开了眼。
初时墙子还秉持着莫名的矜持,不想让自己显得很没有见识,即使好奇得心痒难耐,却也不打扰叶秉烛。
毕竟他是真的没有料想到,叶秉烛会愿意让他施展易魂术。这术法不仅能共通五感,若是施术人有意,还能窥取对方内心所想。人心总是有诸多晦暗,是以这法术根本不会有人心甘情愿让别人施展。
墙子本不想太多打扰叶秉烛,一路行来安静无比。但是当他通过叶秉烛的视野,看到一个满面胡须的大爷,正在极卖力地兜售一个红色的眼熟的事物时,他还是忍不住了。
“等等!停脚!”墙子高喊一声。
这声音如同在脑海中炸开一般,叶秉烛停下脚步,默然道:“何事?”
“那是何物?你头往左边转,对,再转……等等,转过了,对!向上看,对对对……”
叶秉烛转动脖颈,艰难地顺着墙子的指引,视线凝聚到一处卖糖果的小摊。
“怎么?”
墙子道:“那个是何物?怎么形状都是……墙?”
街上琳琅满目,他就看中了别人的糖果?
叶秉烛解释道:“这是石头糖,不过塑成了墙壁的形状。”
墙子恍然大悟。这些糖果里有的塑得与他的原身很像,他总觉得被人吃下去怪残忍的。
叶秉烛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要不买一个尝尝?”
这正中墙子下怀。
“你个小孩子怪贪嘴的,尽耽误正事!”墙子装模作样地数落几句,话锋一转,“好吧好吧,总之我是托你的福才能出皇宫,随你想吃便买吧!”
他话虽如此,可语气里的迫不及待已经快溢出来了。
而卖糖的大爷则眼睁睁瞧着这生得清俊秀美宛如画卷上走出来的少年,歪着脖子像是犯了什么疾病一样,眼珠子上上下下,艰难地挪来视线,然后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摊位发呆。
大爷:“……”默默地收拢自己的糖果。也没听说那家小公子犯癔症还爱往外出跑啊。
叶秉烛全然没发现大爷的异样,上前道:“这石头糖怎么卖?”
大爷先是悚然一惊,发现他竟能如常人般言语,然后才缓过神来,立刻道:“椒墙两文,马头墙三文,镬耳墙三文,落山墙四文……”
“你要哪个?”
墙子毫不犹豫:“左下角那个!”
叶秉烛伸出手指:“我要这个。”
极力介绍的大爷话头一顿,声音都低了三分:“普通红墙,一文一个。”
“什么?!”墙子一听,登时心头不是滋味儿了。他特意选了与他原身最相似的一堵墙,原以为定然价格不菲,没想到却最便宜,而且那老头还补了一句“普通”红墙!
怎么连墙也分出三六九等来了?大家不都是遮风挡雨吗,谁比谁高贵了?
叶秉烛道:“就它,包起来。”
买了糖,叶秉烛继续穿行在西市的街巷里。
“你不高兴了?”叶秉烛敏锐地察觉了墙子的沉默。
墙子道:“何以连墙都分出了高低贵贱?”小红墙竟还是最不值钱的那一类!
叶秉烛刹时懂了他的意思,心中暗哂:“人族喜欢以价值评判世间万物。凡有利于人族的,那便是珍之重之;若是无用的,那便弃之路边也无人一顾。但其实万物有灵,所谓价值也不过是人族一家之言。我便道这小红墙独一无二,纵是千金亦不换。”
墙子听他念着“小红墙”,虽知他说的是那石头糖,可莫名地,心头忽然生出些诡异的情绪来。
却说西市里有不少胡商和西域来的舞姬,个个高鼻深目,与中原人大有不同。几个胡姬当垆卖酒,毫不扭捏地用大绥话叫卖,行动间也是莲步轻盈,衣袂生风。
“好俊俏的少年!”有个大胆的胡姬倚在门廊下,一双深邃的碧色眼眸像是蕴着一汪春水,她冲叶秉烛勾勾手指,万种风情媚骨天成,“来姐姐铺子里,这杯算我请!”
叶秉烛瞥了她一眼,略一点头,脚步不停。
墙子道:“她请你喝酒,你怎么不去?”
“那是若羌国的女子。若羌人极善经营,总能从别人身上掏出钱来。她们手里就没有白喝的美酒。”
“若羌?”墙子从来没有听过。
“一个西域小国而已。”
“你对他们很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来?”
叶秉烛道:“我在边城长大,那里鱼龙混杂,西域各国来往甚繁,所以才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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