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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谏记实录(荷煜)


“你!”稷厄气急,他哪里想到这小小人族还敢与他叫嚣。稷厄本就受了混元鼎的炼化苦楚,一时气息灵力不稳,盯着叶秉烛时,瞳孔中金光闪过。稷厄骤然间视线穿透叶秉烛的身躯看到了什么,恍然冷冷道:“我说怎么这般牙尖嘴利,原来就是只小小的雀鸟。”
他这话说得叶秉烛一头雾水,可墙子听到“雀鸟”二字,心头却猛地一动,没来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挠一般。墙子只当是自己怒上心头,怒斥:“你骂谁是只鸟呢?”
稷厄:“……”
误会就误会吧,懒得与这些蠢物解释。
池安见这边一人一句,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立刻上前一步,立在三人中间:“几位莫吵,如今咱们同处于此,理应同舟共济。”
墙子重重地哼出一口气,没有接话。
稷厄移来视线,对上池安,讽刺道:“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人,你身上有妖鬼族的怨气,只怕死在你手里的妖鬼也不少。”
此人身上怨气冲天,沾染因果业障太多,他日必遭反噬!
他日必遭反噬,可现在只想打圆场的池安,无奈地耸耸肩:“……”
他确实杀了不少妖鬼,但在他要做的伟业之前,那些妖鬼的牺牲都是必要且有价值的。一条长虫能够明白什么呢?等他统一了妖鬼族和人族,让这个下界再无阴阳面之分的时候,自然能够有人理解他的苦心!
几人正僵持着,被晾在那头独自昏迷的岳凛终于悠悠醒转。他沉重的眼皮勉力撑起,映入眼帘的是嶙峋的石壁。
岳凛蹙眉,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时而是一个逍遥快活的神仙,每日沉浮在云中,指点山河,或者聆听信徒的祈愿。时而是个中举的学子,在翰林院中念书,于柳树下谈文章,畅想未来能一展抱负。
哦,对了。在翰林院中好像还有一个与他一起读书的人,那人的脸很熟悉,可是在睁眼的一瞬间,岳凛却忘记了他长得是何模样,只是一种如窒息般的难过还残留在胸膛里。
岳凛深深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浑身酸软,疲惫得如同跋涉千里、不曾喘息。他听到了不远处有争吵的声音,岳凛支起手肘,想要起身查看。他先看到了小强子和叶秉烛的身影。
有熟人,岳凛先放下心来。
可他一颗心还没落到实处,刚想打招呼,却见在小强子的身边,还立着一个身形魁梧高大如小山,而脖子上却顶着一颗……鹿头的,人?
岳凛吓得呼吸一窒,脑袋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般嗡鸣作响。更可怕的是,那鹿头人还转过头来,与他对上视线——
这是梦吧?
岳凛一口气喘不上来,胸口哽住,眼前发黑,“扑通”一声又倒回了地上。
墙子眼睁睁看着岳凛清醒片刻又被吓晕,赶紧上前去,拍拍岳凛的脸颊。
“岳凛,岳凛?没吓死吧?”
叶秉烛垂下眼睛看墙子紧张地把岳凛揽进怀里,颤抖着手拍打他的脸颊。
“我来吧。”叶秉烛很自然地接替墙子的位置。
墙子立刻让开身子。叶秉烛来也好,他总怕自己手上一个不小心,将岳凛给拍死了。
这头墙子和叶秉烛一同围着岳凛,手忙脚乱地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自然无心去注意另外两人的动静。
枯井之内,困龙锁近在眼前。那是困了自己族长近千年的东西,稷厄怎能不恨?他上前去,扯住了那根深深嵌入石壁的锁链。
这锁链看起来寻常,但绝非人间之物,不管他用了何等法术,或者使上浑身力气,都奈何不了它。
池安慢悠悠走近,丝毫不在意方才稷厄对他的嘲讽。他眼眸一转,心中有了主意:“龙兄,此链是神族器物啊。”
稷厄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池安却不在意,接着道:“寻常方法是斩不断它的,但是我却有个法子,定然可以成功。”
稷厄闻言,立刻道:“什么?”
“说来也是因缘际会,叫我们一同到此。方才的传送法阵,是为了守护这困龙锁。如果锁链被毁,我猜测法阵也就自然失效,我们便可以出去。”
“废话少说。”
“好好好!”池安取出怀里的混元鼎,说道,“此物亦是神族遗留之物,我师傅当年曾言,是女娲大神炼化补天石所用,连神族的元神亦可炼化。既然如此,这小小一条困龙锁,自然不在话下。”
稷厄一听,劈手便要夺。
池安回身躲过,狡猾地笑起来:“龙兄别急,此物就算给了你,你也不会用。”
稷厄瞪着他:“你要怎样?”
“我可以帮你,但是相对的,你是不是也应该助我成事?”
“我答应!”稷厄毫不犹豫。
还没听别人要什么就一口答应,这种人……或者龙,往往不靠谱,容易出尔反尔。
池安摇头:“我要你起誓。我听说龙族可兴云雨,可起雷霆,最重誓言。我帮你除去困龙锁,你……”池安顿了顿,压低声音,附在稷厄耳边,说了句什么。
稷厄在听清池安言语的一瞬,眼眸猝然睁大。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凡人,沉默片刻,依然坚定道:“你若能除去困龙锁,助我高山龙族族长脱身,我依你便是。”
“好!”池安勾起嘴角,笑意中满是志在必得。
这一趟来大绥,果然是不虚此行!既得了混元鼎,还寻到了龙族这样的助力。
池安祭出混元鼎,口中不断念着法诀,手上法印翻动变幻。混元鼎受到灵力的催动,震颤不已,威压倾向困龙锁。困龙锁虽也是神器,但在混元鼎之下,坚持不过两息,便发出“锵”的一声脆响,链身应声而断!
竟然如此简单?!
稷厄上前几步,不敢置信地拾起困龙锁。那牢不可破的锁链,现在神力全无,如破铜烂铁般耷拉着。
“这,这般容易?”稷厄失神片刻,巨大的欢喜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一件日思夜想了太久的事情突然达成,总会让人生出几分无所适从。
与此同时,在地宫困龙井之下,一根紧绷的锁链突然毫无预兆地脱落。被囚禁千年之久,禁锢得动弹不得的龙躯,伴随着锁链的解脱,而微微颤抖起来。黑暗之中,睁开一双金色的龙目,虚弱的金龙吐出灼热的气息,尝试摆动自己获得自由的龙爪。
“稷厄……”他叹息一声。
“稷厄,”池安立刻将混元鼎收回袖中,妥帖地放好,“我便说过是因缘际会,叫我们一同到此。否则单凭你一个,如何斩断困龙锁?”
断锁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墙子的注意,他听了池安这一番话,心头却觉怪异。只是因缘际会,机缘巧合吗?
如果过往数百年,龙头人稷厄都找不到困龙锁,也斩不断困龙锁,何以今日却一并做到了。
不过,这和墙子也没什么关系。人各有命,龙也是一样。他不关心任何人的生死,也不想干涉任何人的因果。
墙子想着,转头看到若有所思的叶秉烛,心头突然前所未有地生出几分逗弄他的心思。
“叶秉烛,你怕不怕?”墙子敛眉凝目,装出肃然的神色,“他们可是想要放出个厉害玩意儿出来。”
叶秉烛:“龙?”
“你怕不怕?被关了一千年的龙,定然怨气冲天。如果你怕的话,我倒是也可以保护你。”
墙子忽然想,叶秉烛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还真没见他怕过什么。不过,叶秉烛是他识得的第一个人族,意义非同一般,如果真的有那一天……
墙子还未想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会怎样,便听叶秉烛面无表情却毫不犹豫地说:“怕。”
“啊?”墙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叶秉烛这表情,怎么看也不是怕吧。
叶秉烛眼睛都不眨:“我怕。所以你会保护我吗?就像,对岳凛一样。”
“那可不一样!”不提岳凛还好,一提岳凛,墙子就难受。
岳凛就是个来要债的,可悲的是,墙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欠了他什么!
叶秉烛黯然,还要再问,却被池安打断:“妖鬼兄,神器已毁,传送阵的结界破解,可以走了。”
墙子找到了岳凛,不想多纠缠,只是对稷厄说道:“走可以,但是日后莫要再找杨絮的麻烦,他不过一棵柳树罢了。”
稷厄正在喜头上,急不可耐地要回去见稷玄,傲然地瞥墙子一眼,丢下一句“是他有求于我们”,便纵身离开。
杨絮能求什么事情,求到龙族头上?从来不曾听他提过啊。墙子拎起岳凛,忽然觉得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
过往数百年都过得如死水般,可近来却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这些事情似乎都与他无关,墙子也并不关心妖鬼、龙族或者人族的爱恨恩怨,可是……不知不觉,他又已经参与其中。
观星台,道观顶,一片悄寂。
蓝衣的小道士图南坐在屋脊上,手腕间搭着一根白色的拂尘。他头上扎着道士方巾,仙风道骨,不染凡尘。
几人陆陆续续穿过传送阵,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去。图南俯视着一切却不动声色,没有一丝要通知自己的师傅法华荧的意思。
他勾起嘴角,是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际如幕,黑压压地低垂着,一颗星子也没有,如一张漆黑的大网,覆盖千里万里。

第45章 宿世恩情
人界向来爱说天道无情。不管发生了何事,天地运行都不会被改变,太阳照常东升西落。
墙子和叶秉烛护着岳凛出了观星台,迎面便遇见了守候在观星台下的杨絮。
杨絮见几人出现,焦灼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反而眉间挤出一道更深的凹痕。他疾声问道:“岳凛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墙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岳凛的胳膊递给了叶秉烛,并且示意他先走。
叶秉烛只是看了一眼墙子,心领神会地拖着岳凛离开。
杨絮目光跟随岳凛和叶秉烛,不明所以地要追,却被墙子拦住去路。
“你什么意思?”杨絮蹙眉道。
墙子似笑非笑:“你倒问我何意,我才更应该问问你吧,杨絮。”
杨絮听出墙子语气不对,这才终于正眼看他:“怎么了,墙子?”
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和过往数百年如出一辙。可墙子却前所未有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妖鬼,似乎也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墙子道:“我答应你要替你寻回岳凛,我已经做到。可是我必须得问问,你同岳凛究竟是什么关系?”
杨絮笑意不变,甚至带上了一层迷茫,听不懂墙子的话似的:“是何关系?我关心他,不也是关心你吗……”
“你少来!”墙子截然打断。他最恨人骗他,而现在这个人居然还是他多年以来的至交好友。“我现在才回过味来,自我附身于人,你便日日跑来含凉殿,此前你可从不这般殷勤!看似是找我,实际上却未必。而且,你对岳凛似乎关心过了头吧……以我对你的了解,必有猫腻!”
作为妖鬼,拥有漫长的生命。墙子和杨絮时常插科打诨,一起度过了很长的时光。所以墙子愿意认杨絮这个朋友,为他犯险。而同时,墙子也足够了解杨絮,知道他的性子。
杨絮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收敛,最后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墙子的眼睛,神情冷肃。他一向喜爱附庸风雅,这样的表情,墙子还是第一次见。
“我的确和岳凛有些渊源。”杨絮沉默良久,嗓音低沉喑哑,“他曾经救过我,我很感激他,也一直想要报答。”
墙子似信非信:“如何报答?”
杨絮道:“我听稷玄说过,岳凛出身神族,乃是下凡历劫的星君。等他度过劫数,便能飞升归位,享无边逍遥自在。”
神族……混元鼎能吸收、炼化神族的元神,墙子还猜想过难道岳凛是出身神族。只是岳凛看起来又呆又板正,很难和神族扯上关系。
杨絮接着道:“不断轮回会消磨神族的元神之力,直至神力耗尽。届时他还不能破劫,会沦为一个普通人族,受轮回之苦。”
墙子暗道,这不也挺好的吗,神族为什么永远高高在上呢。如果无法渡劫归位,那便证明是岳凛能力不足,自然该退位让予后起之秀,自己再多磨砺。否则神族神位永远为一人所占,多不合理。
似乎是看出了墙子的意思,杨絮道:“他前世曾对我有大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耗尽神力,沦为凡人。岳凛已经在轮回道中辗转了数十回,每世都不得善终。他如果这一世还不能飞升,只怕便真的永堕凡尘了。”
“他每一世都是触墙而死,的确算不上得善终。”墙子想起之前被撞的经历,不寒而栗。难怪不得,这人的血有奇效,墙子一沾上便灵力尽失。原来他是神族!
这就解释得通了。
难不成自己还是岳凛命中的劫数不成?那他一堵小红墙,何得何能可以堪此重任。
杨絮闻言,先是一愣,目光垂下,然后才自然地点点头:“我想他这一世只有位极人臣,寿终正寝,才能飞升归位。”
他飞升归位,墙子也才能摆脱每过二十余年,便被人撞得灵力尽失的诅咒。
原来如此——那杨絮也算不得全然在骗他。
“那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又何必藏着掖着呢?”墙子说着,上前想要拍杨絮的脊背,只可惜手却径直穿过杨絮的身躯。墙子收回手,又叮嘱道:“日后若是稷玄、稷厄再为难你,你便来寻我,我为你撑腰!”
撑腰……杨絮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意,不置可否。
却说叶秉烛拖着岳凛,一路到了小崇楼,四周渐渐无人。
这几日宫中众人都在忙着应付皇帝寿辰和西域使者的事务,皇宫外廷没有谁能够有闲心瞎溜达。
叶秉烛垂眼睨着昏死过去的岳凛,心头忽然诞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如果岳凛此刻死了,会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蹦出来,叶秉烛自己先吓了一跳。
可是他却控制不住地顺着这个念头细想。如果岳凛死了,那被岳凛分走的目光,是不是才会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墙子也说,就算岳凛死了,他还可以等岳凛的来世。但他叶秉烛不一样啊,或许他只有这一世的机会,谁知道来世会飘到何处去呢?
有时候,念头就像是会扎根的茅草,一旦落地,就会疯狂汲取营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成一片汪洋。
他恨岳凛吗,恨到希望岳凛死?叶秉烛扪心自问,答案是否定的。甚至相比起其他人,岳凛算得上是皇城之中的一个好人。
好人。叶秉烛曾经遇见过很多“好人”,但是这个世道好人是活不下去的,最后这些好人都为了私利,置他于不顾。
所以叶秉烛早就明白了,人心的好与坏永远都不是一成不变。只要触及私利,好人也会刹那间变得面目狰狞。
只是这一次,他想试试妖鬼之心。
那个名叫“墙子”的妖鬼,在第一次在梦中与他相见时,叶秉烛就有一种怪异又熟悉的感觉。
叶秉烛想要知道,这个数次救他性命的妖鬼,会不会和人族一样?口里说着“执着”,却又能轻易放下?
思绪纷飞,当叶秉烛回过神的时候,他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将手扼到了岳凛的脖子上!
“怪物,怪物……”
叶秉烛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岳凛先梦呓起来。叶秉烛心头诡异地松了一口气,顺势改为拍打岳凛的脸颊。
“醒醒,岳凛!”
岳凛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到叶秉烛的脸,立刻死死地抓住叶秉烛的胳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神情惊恐道:“叶兄!有怪物!”
叶秉烛冷漠道:“何处有怪物?”
岳凛从地上爬起来,诧异道:“我刚才明明看到一个顶着鹿头的壮硕男人……难道是梦?嘶……我应当是要回含凉殿的,怎么在这里?”
岳凛的记忆,还停留在前日宫廷宴会,结束之后他独自往回走。不知不觉间似乎是迷了路,总觉得眼前的甬道走来走去都是一个样。他正纳闷,既害怕是鬼打墙,又安慰自己身处皇城,哪里有鬼敢这般放肆。之后,他忽然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你或许是睡着了。”叶秉烛睁着眼睛说瞎话,“快回去吧。你一夜未归,小叶子很担心你,一直在找你,都快闹去学苑了。”
“那我丢人岂不丢到学苑?快些回去,莫叫夫子们着急!”说完,岳凛生龙活虎地拍拍身上的灰尘,举步如飞。
叶秉烛跟在岳凛身后,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而同在混元鼎中遭了一劫,可与岳凛不同,稷厄一回到地宫,当即喷出一口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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