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禁食芫荽)

谢挽星也没非要他给个理由，他想着合作方老板要跟着就跟着呗，万一相中了他们的眼光，说不定还给爆点金币？
“选址工作不是一两天就能结束的，我刚听学长说你周六就要回来……”
肖叶丞毕竟跟谢挽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对方让步他当然听得出来。
手指松开了那被他拧得有点变形的布料，肖叶丞的表情变得端正，恢复了谈公事时的冷冽，就连说话的语调都低了几度：“跟健荣约视频会议吧。”
他这话是说给殷峻听的，后者还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应了一声后，立刻在自己平板上找负责人下发了指令，并为肖叶丞改了日程。
“肖总准备什么时候回第一区？”
肖叶丞再次望向谢挽星，谄媚的嘴脸还没展现，就听楚湘迅速地接了话。
“既然小肖总要跟我们去选址的话，那就由我来订返程机票吧？”
楚湘盈盈笑着，对殷峻说道：“麻烦殷助给一下个人信息哈……”
“嗯，过去了。”
前后不到一分钟，这事儿就尘埃落定，甚至都没给谢挽星丝毫迂回的余地。
他看着自己那傻乎乎把他给卖了的漂亮助理，忍不住叹口气。
只是他的气口又迅速被人给接上了，肖叶丞悄悄凑到他身边，留了耳语：“哥，在去第八区以前，要一起去看看橙桉吗？医生不是说最好能去看看他吗？这样也有利于他的恢复。”
小猫是前一天下午动的手术，据说很成功，前一晚麻醉退去后橙桉就恢复了自主排泄，这也算是谢挽星这两天听到的最让人振奋的消息了。
听肖叶丞这么说，他脑中立刻出现了可怜兮兮的小橘猫因疼轻哼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点了头：“去一趟吧。”
没过多久，两人就换好衣衫，离开了套间。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各自的总助。
楚湘看着两位老板般配的背影，忍不住目露艳羡，笑得温柔且毫无攻击性。
倒是殷峻目光冷冷，提醒了一声：“小湘，以后做任何决策以前，还是先问问领导比较好。”
他这一句没头没尾的，一般人听了只会当做挑衅。
但楚湘无师自通一般听懂了对方说这话的原因，还能是为了什么呢？无非是刚刚擅自帮人订机票的事。
他缓了脚步，稍稍偏头，望向比自己高一些的男人：“殷助是我们小谢总的学长是吗？”
殷峻顺着他的话点了头。
“既然你们早就认识，那我也不用多解释了，只要是小谢总没有拒绝的事，那就是他允许的事，他说不定比您老板更期待这次同行呢。”
殷峻：“……”
在对方沉默的同时，楚湘眉眼弯弯，又笑起来：“殷助，还是少关心些我们小谢总比较好。”
他眨眨眼：“这是昨晚的回报。”
作者有话说：
殷峻：别说了，破防了（捂心口）

虽然约好了在第八区再见，但谢挽星几乎是刚与对方分别就后悔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他跟肖叶丞本来就稀里糊涂的，这再纠葛下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他如今怕的倒不是对方的纠缠，而是自己这愈发退让的底线。
到底要纵容肖叶丞到什么程度，才算安全范围呢？
看望完橙桉回公司的路上，楚湘察觉到了自己老板这没来由的低落，他偏过脑袋，问了一嘴：“小谢总，你在担心小猫吗？”
橙桉虽然在恢复，但医生说还不算脱离风险，那话术听着怪让人紧张的。
但眼下的谢挽星，显然没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小猫身上。
他自己的心都难保平安了，还怎么做得到全意投入到看顾一只小猫的状态上呢？
谢挽星脱力地往后倒去，靠在车座上，目光浮散，望向虚无：“楚湘，你说到底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原谅一个人呢 ？”
“原谅么……按照我的理解，只要对方造成的伤害不再让你困扰，就可以选择原谅了。”正在开车的楚湘没有转头回应，他目视前方，答得平静。
“不过具体问题还是得具体分析，如果老板你有什么困扰的话，倒是可以跟我聊聊。”
谢挽星：“……”
助理的古道热肠，倒是让谢挽星觉得自己这烦恼矫情。
他脑袋一偏，看向车窗外。
日头逐渐猛了起来，在这尚且能算得上是早晨的时刻打了谢挽星个措手不及。
他微微眯眼，容自己适应外头的明亮，眼睛酸得发胀，竟像是要落泪。
“一些陈年旧事而已，等以后闲暇了倒是可以跟你说说解闷，当务之急还是把京华的工作安排好，我们尽早去第八区吧。”
楚湘还想问问肖叶丞同行的事要怎么安排，但看自家老板那倔强扭头的姿势，还是作罢。
原本《听雨》剧组勘址定的时间就是这周，谢挽星到达第八区时，主创团队早已就位，有来得早的甚至已经在第八区的温利加市玩了两天了。
只是谢挽星和楚湘下飞机后，机场里只有环宇影视自己人接待了他们，据说导演和美术指导正在酒店里讨论分镜呢，这才没来迎接。
原本谢挽星也没觉得这事要紧，但自己手下说话时目光闪躲，深色不定，倒是让他觉得奇怪：“怎么了？导演和美指说了什么吗？”
几个环宇的人都支支吾吾的，一会儿说有事一会儿又没事，让谢挽星渐起烦躁：“要是不想说，一开始就别提这茬。”
他朝楚湘投去一眼，后者立刻跟上他的脚步。
“走吧，去酒店会会那两位。”
谢挽星是在酒店餐厅里找到《听雨》导演尚力和美术指导容娟的，在场的还有两人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他们围成一桌，用餐正欢。
因为过于热闹，所以谢挽星靠近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知觉。
直到有人看见环宇的其他工作人员，才招呼了一声。
众人如梦初醒一般转头看来，这才发现靠他们最近的地方正站着一个药物。
谢挽星并没有扭捏，见别人注意到自己，笑将起来：“各位好，我是环宇影视的谢挽星，也是代替古菁制作人一职跟各位对接选址工作的，如果有什么意见和想法，大家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他话说得体面，让别人一时都难以拒绝。
环宇影视在第三区影视圈里算有头有脸，但放在整个俄蒂斯那还是不够看，如果不是混迹京华豪门圈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谢挽星的家底。
比如现场的尚力和容娟，他们只当谢挽星作为影视公司老板过来露露脸，并没有把人放在眼里。
很快，尚力就回了话：“谢总是吧？之前都是古菁跟我们对接，没想到他退了以后居然是你来替他。”
谢挽星挑眉：“是，《听雨》是我们公司今年做的第一个S级项目，交给别人实在不放心，我就自己来了，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他语气悠闲，神情自然，根本没在意现场其余人等僵硬的表情，自顾自带着环宇的人在餐桌上定点占位。
尚力微仰着头，脖子堆出褶皱，费了老鼻子力才把脑袋托住，他眼球往下，斜视谢挽星：“没想到谢总作为一个商人，也懂制片的事。”
谢挽星长臂一抬，取过桌上纹路别致的茶壶，往自己身前的同款茶盏里倒了半杯。
温过杯，无用的茶水缓缓流入骨碟，去了个本不该去的地方。
再次端起茶盏时，里头茶水清澈无渣，香味沁人心脾。
众人面露不耐，怎么也没想到这关头谢总还品起茶来了。
“环宇创业之初，没什么人可用，制片人是一个影视公司里不可缺少的角色，我大概也做过一阵。”
他惯用手提起茶盏，轻轻一倒，茶水便入了口。
鲜甜怡人，是春天的新茶。
只可惜……他轻轻晃了下茶壶，倒是大肚能容山川河流，茶水没怎么见少，看来其余人不是很爱喝茶。
“是吗？”美术指导倒是长着一副懂艺术的人该有的模样，气质比尚力导演要平和一些，只是眼仁小巧，眼白居多，三白眼总给人一种不太满意的观感。
“勘景可是个力气活儿，也不知道谢总能不能有力气跟上，我和尚导平时倒是走惯了路的，谢总久居办公室，恐怕……”
“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谢挽星柔声打断了对方的猜想，不算严厉，却让人感到了压力，空气里有让人舒服的气显然是谢挽星的费洛蒙在起作用。
“我是个药物，各位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他挺直腰背，保持着良好矜贵的体态，眼眸半抬，不知道聚焦在哪里，又像是看着所有人。
在这一刻，入世的少爷揭开了他伪装的面纱，将自己那天生不可一世的气度掷地有声地砸在所有人面前，张扬又傲慢，连场面话都不愿意说一句。
“建议各位都打打长效治疗剂，据说那玩意儿对身体有好处，说不定还能补补脑。”
众人：“？”
结果在前一日闹得如此不快的情况下，次日众人却比谢挽星更早暴露出了体力上的弱点。
跑了温利加市三四个点后，其余人等都一瘸一拐，跟徒步到最后时没什么两样。
倒是谢挽星，穿着一身便利的装扮，走热了还不忘把外套脱下，露出贴身的黑色无袖上衣。
略微充血后有棱有角的线条展现在众人面前，谢挽星长得白，那透着粉的肌肉与他清俊的脸并不相悖，甚至在黑色衣衫的衬托下更显年轻。
他身材高大，往那一站就是风景，与其他累得面如土灰的同事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更让人害怕的是他居然还能随意地说出“还剩三个地方要跑，诸位抓紧时间”这种话。
这跟恶魔低语有什么区别？！
众人站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上，这里有很重的时光痕迹，墙面老旧斑驳，电线横叉乱飞，就连居住在这里的人也都面色油黑、头发枯卷，叫卖都没力气。
谢挽星买光了一个摆摊奶奶篮子里的所有小香果，一边分给同行的主创，一边评价：“我问了一下，这里的建筑都是三十年前的，居民也没怎么换过人，店家基本都是本地人，开店不为赚钱，就是打发时间，想要盘下来应该不难……”
“不难？”尚力轻嗤了一声，红脸如充满气的节庆气球。
“肖总，也别太逞强了，咱们预算有限。”
美术指导看到这地方倒是挺来劲儿的，她似乎找到了个绝佳角度，立刻在随身携带的速写本上图画起来。
听到尚力和谢挽星的对话，插了句嘴：“要是能定这地方当然最好，只不过预算确实要考虑一下，这么多店和这么多小摊可不是好打发的。”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点头。
尤其是环宇影视的几个同事，他们有些担忧地提醒谢挽星：“要是在布景上花费过多，投资方那边也不好交代……”
谢挽星搔搔耳朵，觉得众人实在多话，抿了半天的唇松开，吐出懒散的调子：“就说要不要吧，创作者考虑创作环境就行，钱怎么协调是制片人该烦恼的事。”
尚力张张嘴，习惯性想反驳他的话，但心里又实在惦记这条街，这跟他想象当中主角的生活背景完全重叠，他没理由拒绝。
见众人没反应，谢挽星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岑部长吗？我是谢挽星……对对是我，我今天在为电影勘址呢，相中了一条街，不知道您那边能不能协调一下，嗯主要是安抚居民和商户嘛……好好，那麻烦您了岑部长，等这事儿定下来我再找您一起打球。”
在众人略显复杂的眼神中，谢挽星随意地展示了下手机，表示通话完毕。
“温利加市的文化部长，以前合作拍过点宣传片，他正好欠我个人情。”
他迈开步子，往街道深处走：“好了，事情解决了，各位接着找找角度吧，最好能多定几个机位下来……”
他单手插着兜，身形笔挺，眼神却懒散，真像个来小街道上游玩的旅客。
哪怕他刚刚只用一通电话就解决了其余人无法想象的烦恼。
他指尖一勾，从口袋里掏出颗小香果来，塞进嘴里，甜味爆炸。
无意识地想。
啧，真甜，肖叶丞一定喜欢。
作者有话说：
小谢总：工作实在是太简单了，还没自家小狗有意思（嚼小香果

当小香果的甜味萦满他整个口腔的时候，谢挽星虚虚地掠了下额前的碎发。
据说动物在感觉尴尬的时候就会这样做一些无意义的举动。
而此刻让谢挽星感觉虚心的是——自己又在想那人了。
他无法否认，在与肖叶丞重逢后，自己又恢复了时常记挂对方的陋习，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谢挽星粗暴地顺了最后一次毛，随即克制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当前的事上，无论如何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当中来不是？
他转过身，想看看其余主创选景的情况，结果正好与上前来的尚力打了个照面。
对方似乎有话要跟他说，但两人一对上眼，尚力那小眼睛又挪开了，像妄图不被主人注意到自己的猫。
谢挽星蹙了下眉，语气不算友善：“尚导，有什么事吗？”
尚力那张因天气热而涨红的脸看起来更红了些，逼近蒸熟的螃蟹：“没什么，谢总我就是问问，你找文化部的关系……真能靠谱吗？听说第八区政府扯皮的功夫很强。”
谢挽星的眉头随着对方的话渐渐松开。
这是第一次，他没从尚力那里感受到居高临下的恶意，反倒还有几分……关切？
或许涉及到电影的事，他也不想跟自己一直作对吧。
“当时环宇帮温利加市拍摄城市宣传片是公益的，那条片子尚导或许也看到过？
我们主要分发在社交平台上，当时有不小的关注度，温利加市也一举成为了旅游热门城市，这一份人情……他们应该很难不认。
而且尚导恐怕还不知道，我在上周就提交了《听雨》作为第八区文化产业出口第一批影视作品的申请，审批要一个月，目前还没公开，但这项目应该八九不离十，文化部当然有义务帮我们扫除这点小小的障碍，不是吗？”
尚力那小眼睛睁得老大，他上下打量着谢挽星，一边听对方耐心的解释，一边感慨这药物还真不简单。
年纪轻轻，外形出众，能力突出，性格虽然差了点，但拎得清，能在工作上不计前嫌，这是什么顶级药物？
这时候，在一旁听墙角的容娟也凑了过来，她收起笔记本，探过脑袋眨巴着眼问：“咱们这电影不是第三区批的吗？怎么还能上第八区的推广项目？”
谢挽星幅度不大地耸了下肩：“两区合作一下就可以了，好的文艺作品本来就不缺支持，如果各位有想法去其他地方取景的话，我还可以找到更多地区的支持。”
“包括第一区？”
尚力忍不住杠了一句。
第一区作为俄蒂斯政治商业文化中心，向来排斥对外合作，俄蒂斯文娱界也向来把第一区看成是独立的一部分。
尚力这么问，颇有点看看实力的味道。
谢挽星眼角攒了笑意，点头：“包括第一区。”
换作之前，那两位只会当这年轻的药物在吹牛，但如今看着谢挽星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们不得不信，这谢总说不定真手眼通天呢？
尚力轻轻搔了下耳后，假装不经意地问：“我之前对谢总了解不多，不知道你结婚没有？”
谢挽星：“？”
怎么了解一个人还要从婚恋情况了解起吗？
他摇摇头：“还没。”
“那有女朋友了吗？”容娟顺势问道。
谢挽星依旧摇头，一脸的莫名其妙：“没有。”
“没有好啊。”容娟笑开。
“我有个博士，小姑娘，挺漂亮的，人也文静，年纪跟你应该差不多，快三十了但还没到，谢总要是不排斥的话，倒是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先聊聊？”
容娟说着，打开手机就要翻自己学生的名片出来。
谢挽星唇角抽了下，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抱歉，容老师，我喜欢的是男人。”
俄蒂斯在性向这块儿一向包容，只要两个人都是人，就可以领结婚证，喜欢同性对于社会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只不过大部分人在明确性向之前，都默认不忌性别就是了。
像谢挽星这样明确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倒也不多。
但谢挽星自己知道，自己的这句“喜欢男人”颇有水分，他除了肖叶丞以外，也没对其余人动过心，无论男女，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过客——甚至在自己对肖叶丞成瘾的情况下，那些人永远都只会是过客。
容娟和尚力听到他的话，对视一眼，看来学生是推不过去了。
忽然尚力眼眸一亮，想到了什么：“谢总，我这儿倒是有个优质男青年可以介绍给你，江易晚你认识不？佩洛格影帝，长得那不用说，性格也好，演戏很敬业，他如今也有三十好几了吧？一直没对象，他也是个药物，虽然两个药物在一起多少有点浪费，但你这么优秀，就该找个一样优秀的人当伴侣，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