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经历听起来跟他们差不多。
他们的目光落在黎刻清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们彼此都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
“你男朋友呢?”
“他还没醒,不过应该快了。”柳小柔说着,又很有耐心地问了一遍一开始的问题。
黎刻清闭了闭眼,说了声没事,明显不想再提。
“小柔?”是他男朋友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过来。
“我在黎大哥这。”柳小柔稍稍抬高了声音,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黎大哥,你渴吗?”她又问,不过这次没等黎刻清回答,直接扭头冲身后喊,“可东,给黎大哥倒杯水吧,他刚睡醒。”
此刻的黎刻清却没有注意她说了什么,醒前梦中的片段还没有彻底消失,他还在试图抓取梦中的那一幕,抓住那种儿子完好无损地在他身边的感受。
然而一旁柳小柔的存在却无法令人无法忽视,让他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大。
“我见过你。”柳小柔看着他,忽然说。
黎刻清睁开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件事在昨晚就已经说过了。
“不过不是几天前的那家超市哦。”柳小柔像是猜到了黎刻清脑子里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是我姐姐的前夫吧,”话音刚落,柳小柔一脸满意地望着黎刻清惊讶的神色,继续道,“以前我在她的手机里看到过你的照片。那么帅的一张脸,很难忘。”
“黎大哥,你为什么要跟我姐姐离婚啊,我姐姐长得也很漂亮啊。”
“与你无关。”
“好吧,”女孩眼珠一转,显然并未就此放过,“我姐姐没跟我细说,但似乎是你儿子的事。”
“黎大哥,你的儿子呢,没看到他呀?”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与你无关。”黎刻清声线毫无起伏地看着她,他没有继续说,但脸上已经非常清晰地表达出了“我们之间只是陌生人的关系”的意思。
他不再看对方,正要下床,柳小柔的男朋友忽然推开半掩的门,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黎大哥,水来了。”
男生长得很是清秀,瘦瘦高高的,在望向黎刻清时,露出了非常温煦无害的笑容。
“谢谢。”
黎刻清确实有些口渴,犹豫片刻后,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放在唇边却只是抿了一小口。
黎刻清能感觉到,这两个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却不明白为什么。
而且刚才在从男生手中接过搪瓷杯时,他的手指被对方蹭了一下,时间上也许最多只有一秒,但力道却是不轻不重的。
对方态度自然,甚至称得上亲切,于是这一触碰就显得让人难以拿捏,非常奇怪。
忽然间,他想起了在超市自己第一次和这对情侣注视的感觉,很不舒服。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产生就如同条件反射。诡异,且无从寻找头绪。
只不过当时的他更加烦躁,满心想着被他锁在车里的儿子,直接忽略了这种突然而又诡异的不舒服感。
后来,正当黎刻清还在头疼怎么摆脱这对奇怪的情侣时,变故陡然发生了。
10坟/相见
六月的夏天,四点多天就已经有了微薄的亮光,此时的气温也没有白天那么炎热。
黎刻清看到徐嘉鑫还在睡,就没有叫醒他。独自一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空荡荡的院子里,先前冲他汪汪叫过的小杂毛狗正站在不远处的一角,警惕地盯着他。
黎刻清蹲下身叫了它几声,但这只小狗在他蹲下时又往后退了两步,甚至连背上的毛都炸开了。它的口中虽然发出了充满威胁的呜呜声,可似乎很害怕。
他感到有些无奈,刚站起来,耳边突然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声响,像是从这屋子后面传来的。黎刻清原地静止了一会儿,那声音又传来两次。
屋里的人好像都没有听到,没人出来。
他干脆走出大门,沿一边绕到后面,却只看到了一块绿油油的田地,放眼望去再无其他。等了一会,古怪的声响也失去了踪迹。
黎刻清想到了那个将近两米高的女丧尸。它在离开时,散落在更远处的几个丧尸似乎都非常害怕它,还没等靠近,就集体拖着缺胳膊断腿的身子远远避开了。
如今孑然一身的黎刻清已经丧失了对死亡的恐惧,他来到河对岸,忽视了嗡嗡的苍蝇和弥漫在这里的恶臭气味,伸手将浸在脑浆里的东西拾了起来。
擦干净,那是一颗白色晶石。几米外在另一泡脑浆中还有一颗灰色的。
除了颜色不同,这两颗晶石的大小和形状都相差无几。
不过他没有要那颗灰色晶石,迟疑片刻后只留下了白色。
目光一瞥,黎刻清看到有着白色晶石的那只丧尸的下体,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状态,被密集的蛆虫里里外外侵占着,恶臭气味浓烈到几乎能化作生化武器;腿间还有两颗被踩爆的圆形物体。西方的血色残阳让眼前这一切都变得难以形容起来。
一场有着炎热高温的恶臭梦魇,充满了试图令人发疯的元素。
惝恍迷离,毛骨悚然。
他没有什么表情地回忆起这一幕,想起那几只丧尸在逃跑前,时不时就会发出一种短促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将那颗白色晶石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晶石触感冰凉。
眼前这块田地种的似乎是花生一类的农作物。田地上除了立着几个衣着颜色过分鲜艳的稻草人,还散落着两座长满杂草的坟。
两座坟之间隔有一定的距离。
他盯着那两座坟看了一会,最后将目光停在中间沉默的花生作物上。
一个小时后,黎刻清忽然感觉到了浓浓的困意,他又回去睡了一觉,做了个诡异的梦。
梦中在一片幽幽月色下,一个戴着毛茸茸的白色兔子面具的女人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把气球,她挑出一根系着红色气球的绳子,递给他,嗓音甜美地对他说:“我见过您的儿子,您的儿子真的很可爱啊!为什么要跟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吵架呢?您快用这个气球跟您的儿子和好吧!”
说完,她眨动着血色眼球,动作灵巧地跳到一旁,呈现在黎刻清面的,是三座排成一排的坟。
“小枫……小枫……”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地呼唤,一遍又一遍。
他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从其中一座爬了出来,抬起一颗深深塌陷了一半的头,用极其微弱的嗓音呼唤着他:“爸爸……”
“小……”
“刻清——黎刻清——”
冷不丁,黎刻清听到了一声惨叫,在他即将碰到自己儿子的手时,周围的一切忽然悉数退去,双眼猛地睁开,这声惨叫让他的心脏重重一跳。
徐嘉鑫!
他从床上跳起来,一阵咀嚼的黏腻声宛如毛毛虫爬进了他的耳朵。
那对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变成了丧尸,把另一间屋子里还在熟睡的老婆婆和苏雨雨分食殆尽;被咬了一口的徐嘉鑫正在地上抽搐,两只眼直往上翻,已经看不见黑色。
黎刻清拼尽全力逼迫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声音,双脚缓缓地,向后退去。
他转身拼命地往田地里跑着,屋里的丧尸却好像有所察觉,追着他冲了出来。
在浓重的绿色中,他感觉头晕目眩,太阳穴突突跳着,胸口处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他猛地跪倒在地上。
身后的两只丧尸正在加速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头顶上方的天突然黑了,仿佛一下来到了黑夜。
月亮忽然亮起,白惨惨地照射着。
他正跪在一座坟前。
抬起头,一只手从土堆里伸出来,垂下,五指微微蜷缩,与他的脸相距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
那坟堆的很不成样子。
黎刻清看到这只手的手腕处,有一条细细的,被泥土弄脏了的红绳。
恍若一根针扎入大脑——
“你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我身后吗?为什么不听话?!”
“我……也想保护爸爸啊……”
“爸爸,我的身体好疼啊……我、我是要变成丧尸了吗……”
“把我的头砸碎吧……我不想变成丧尸,我不想……咬爸爸……”
“怎么也阻止不了……难道这真的是对我的惩罚……”
“惩罚……”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是把自己的儿子给亲手埋了的。
就是那三座坟墓中间那一座。
颈间有什么东西在发烫,但他好似浑然不觉。
原来,这不是他的第一次重生,而是……
蓦地,恐怖的肉骨声轰然爆开,指间即将触碰到眼中之人的两只丧尸,身体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变得四分五裂。
漫天的血肉犹如急雨,扑砸在地上男人的后背。
一个恍惚,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堆积如山的丧尸,尸脑灰白中混着粉白,随着血液汇聚成一道道潺潺的腥臭小溪,向他流来。
丧尸山一座又一座,仿佛重影。
黎刻清的头剧烈疼起来。
天旋地转间,两只柔弱无骨的白色手臂从身后将他搂住,其中一只手腕处的红绳宛如一缕鲜红的血,映在黎刻清低下来的眼瞳之中。
“爸爸,我终于找到你了。”
11第一世
在一开始醒来前做的那个梦,其实才是黎刻清的第一世。
但埋葬儿子、自己又被他人分食这种结局,显然令他无法接受。
黎刻清不甘心,他死不瞑目。
于是在这种过度的刺激下,他的大脑选择了遗忘。但对他来说最恐怖的噩梦就是儿子的死亡、他亲手的埋葬,这种经历无论怎样都不会让他彻底遗忘,由此这一幕在他的大脑之中被扭曲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噩梦,成为了一个使他重新醒来的契机。
在第一世中,黎枫的后背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伤痕。黎刻清带着他坐上去避难所的车,半路上司机变成了丧尸,当时他的位置是离司机最近的,他只是弯下腰想要把包里的一袋面包拿出来给他儿子吃,却没想到终结眼前这一切的变动就在他这个举动之间。
他的儿子为了救他死了。
后背被丧尸司机划了鲜红的一道。
将近二十厘米长的口子,皮肉外翻,仿佛一个满嘴鲜血的狞笑,模糊的白骨暴露在空气中。
在无人的荒地之间,一位彻底崩溃的父亲抱着他的儿子仰天嘶吼。
时间也许过去了有三四分钟,黎刻清察觉到了怀中儿子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白皙光洁的皮肤渐渐覆上了一层死人的灰,下面的筋络开始大面积浮凸,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开始错乱,獠牙出现,指甲开始疯长。
终于,它睁开了眼睛。
那双和黎刻清一模一样的眼睛此刻却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翳。
白翳之下,是一片暗红。
黎枫的嘴唇原本是苍白的,却在变成丧尸后逐渐恢复了血色,直至另一种鲜艳的,像是涂了口红的红。
黎刻清没有特别注意别的丧尸的嘴唇是否也是这样,但都已经是丧尸了,或许彼此之间有差异也是正常的吧。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还能走神,只是这个想法的出现不过半秒,他已经将自己的脖子轻轻放在儿子的唇边,闭上了双眼。
牙齿扎进皮肤的刺痛却意料之外地没有出现,相反,他被一股凶猛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
黎刻清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已然变成丧尸的儿子,看见它从地上站起来,没有看他一眼,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丧尸后背上的巨大伤口还在流血,但那已经威胁不到它的生命了。
小枫要去哪?黎刻清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走。
对方诡异的举动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然心生狂喜和希望。
但黎枫还是死了。
在一个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的村庄里,作为丧尸,他被一个高近两米的女丧尸一脚踩爆了半颗头。古怪的是,这个女丧尸不光浑身赤裸,它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男人的生殖器。
以及它的嘴唇颜色,和黎枫一样鲜红无比。
之后女丧尸没有找到它的目标,又被远处传来的其他活人的尖叫声吸引着离开了。
四周一片寂静。
它的目标——黎刻清,在一分钟后从河里爬了上来。
其实已经变成丧尸的黎枫一点也没有要保护他生前的父亲的意思,相反,它一直在远离自己身边的这个活人,僵滞的眼睛没有分给对方一分。
只是不幸,盯上黎刻清的那个女丧尸将它当做了抢夺方。
儿子的又一次因为自己而死的二次死亡让黎刻清发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眼前这样的结果——
这个世界是在专门针对他吗?
他——他又做错了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和自己的亲生儿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才这样折磨他?
不,他不信。
他才不会相信。去他妈的狗屁世界。
神情呆滞麻木的男人双腿跪下,双眼死死盯着在脑浆里的那颗黑色东西,半晌后,将它取了出来。
一颗黑色的、类似晶石的东西。
黎刻清一点一点,用舌头把这颗还有着淡淡温度的晶石舔干净。手心的晶石闪烁着黑亮的光泽。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是来自他儿子身体里的东西,他要好好收着。
然后抬起头,他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片田地之中。不远处的两座坟给了他接下来该做什么的指引。
黎刻清机械地埋葬了怀中这具冰凉的肉身。
再然后……他又是怎么死的呢?
啊,想起来了。
那对变成了丧尸的情侣,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然后将他像后面这一世分食那对婆孙一样,吞没了。
一双眼倒映着昏沉的黎明天空,听着胸腹腔正在被快速掏空的声音,他死不瞑目。
——他还没有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群害他们父子落得如此下场的丧尸,他还没有向它们复仇。
恢复所有记忆的黎刻清似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他的面部好仿佛不受控制了一样,舌头死死顶着上颚,两处唇角似勾非勾。
昏暗的房间,窗帘紧紧拉着,隐隐透出外面的红光。
安静中,一声低浅的声音从房间的床上传出。
两道身影微晃。那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子。
“爸爸,你爱我吗?”
“爱……爸爸永远爱你。”
床上的男人极其温柔地回应着,如同他的目光。接着,他身上的衣服开始被一件件解开,肉体袒露出来。
这是一具成熟男人的身体,也许有些消瘦,但整体看起来修长光洁,起伏的线条随着那只手的动作带出隐隐的欲望。
在他身侧,一个皮肤白得发光的美艳青年正紧紧依偎着,正是这只手的主人。他抬起头,不断地亲吻着自己的父亲,动作间睡袍从身上滑落,露出形状纤薄漂亮的肩臂。
他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身体覆盖上去。
他们肌肤相贴,亲密无隙,缓慢的摩擦和唇间的低吟释放出欲望的暧昧气息。
湿润的舌头一寸寸舔过,水和肉黏腻在一起;下面手指宛如柔滑的温蛇不断游移着,直至一个秘地。
“唔……小枫?”
从男人那里传来轻轻的推拒的动作,迟疑中带着不解。
往常到了这里就停下了,然后他们父子就会相拥入眠。可现在,他的儿子还要做什么?
青年开口说:“我……想和爸爸再亲密一些。”
语速很慢,嗓音低哑,似乎充满了不自知的蛊惑意味。
他撒娇似的:“让我们再亲密一些吧……爸爸……”
一点一点,手指缓慢地进行着扩张,他观察着自己父亲脸上那隐忍而又迷人的神情,呼吸有些发沉。他尽量不弄痛对方。
当最后一丝不适从男人的脸上消失时,青年将男人翻了个身。
然后是插入。
“啊……”
那个地方从未被如此对待过,更加粗长的异物入体让他头皮发麻,口中措不及防发出了一声呻吟,而这近乎女人情动时的娇媚声音又让他浑身一僵。
一瞬间,手指抓紧了身下的床褥,关节泛着白。
漫长的结合让空气都变得有些紧绷,等到了顶,两人同时喘了口气。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这一场不该存在的情事进行得异常的缓慢。
黎刻清压抑的呻吟声仿佛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也许是因为异常缓慢,或许还有别的,他被迫承受了整整一天。空气中渐渐扩散开来的某种气味浓郁得让他无处躲藏。
肉体的拍打撞击声令人无言。
迷乱间,凌乱的雪白枕头上忽然出现鲜红的痕迹,隐藏在床上人脖颈的阴影之下。这抹红立即被青年敏锐注意到。
“爸爸,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