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炽热的阳光清晰地照出来人的面孔，那是一个长相非常精致的男生，五官完美到几乎无可挑剔，他的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一身普通的衣着，裸露出来的皮肤却白得不似真人。
三人几乎同时被这人的外貌惊了一瞬，只是再回过头去那张脸，会发现这种精致中好像又带着某种妖异，叫人好似呆住了一样只能直勾勾盯着，完全移不开视线。
直到回过神，才惊觉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多么诡异。毕竟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公众”场合看到一下暴露这么多皮肤的人了，还一下连着俩。
接着恐惧随之而来——彼此间的距离不到十米，他们居然没一个人察觉到？！
“你父亲？这男的是你爸？”王子阳忍住对方带给他的不舒服的感觉，高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质疑。无他，这两人在长相上确实有几分相似度，尤其是那双眼睛，可年龄上的差距怎么看也根本达不到一对父子该有的基础标准。说是兄弟可信度还高点。
说完，他还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你他妈的逗谁呢，想认爸爸还不如来找老子。
“你们是想要丧尸脑子里的晶核吧，”妖异的青年没有理会王子阳的话，微笑着说道，他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陈辰身上，“我可以给你们找来有黑色晶核的丧尸。”
话音刚落，黎刻清就听到这三人倒吸了口气。
“黑色晶核？！”
众所周知，丧尸的脑子里会产生一种非常坚硬的晶体，人类将其称之为晶核，这种晶核在经过科研人员的一系列研究后，发现它作用广泛，价值极高，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制造对抗丧尸的特殊武器。而晶核又分个三六九等，最次的是灰色晶核，往上依次是白色、绿色、黄色、红色，最后是黑色。只是黑色晶核目前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
可眼前的这个神秘莫测的青年居然张口就是要给他们黑色晶核！
然后三人看到对方“嗯”了一声。
“你过来。”黎枫将目光投向王子阳。
“我？”
“对。”
王子阳顿时一脸警惕：“干什么？”
“当然是先给你们一颗黑色晶核作为凭信啊。”说着，只见面前青年手一翻，一颗“凭信”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我的天！”柳亭惊呼了一声。
“这你哪来的？”陈辰警惕地问道。
“很久以前在一个死掉的丧尸脑子里挖出来的，觉得很好看，就留下了。”青年回答道，“没想到原来它这么有用，可以救回我的父亲。”
陈辰：“……”
对方这轻飘飘的两句话似乎透露出了不少值得揣摩的信息：死掉的丧尸？不，那可是凶残难捕的高级丧尸，怎么死的？男的女的？以及他好像对外面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就如同他们脚边的这个男人一样。可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脸上却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完全像是还活在过去一样——不是，他总不能看不到他们三个手里的枪吧？
陈辰像是察觉到了某种隐藏在平静下面的凶猛而危险的气息，忽然间他不敢再让对方等下去，再开口时的语气也不自觉发生了变化，甚至带上了某种恭敬的意味：“当然没问题，我们本来就没想过要伤害你的父亲，请你不要误会。”
青年没有说话，只见他再次扫了一眼眼前三人，把拿着黑色晶核的手往前伸了伸。
“那、那就我去拿吧。”王子阳说。
“等等，”陈辰咽了口唾沫，紧紧盯着对方，“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们一直住在这里，没有去避难所？”
“是啊。”
“为、为什么？”
“那里人太多了，我只想和我的父亲在一起。”
“……”
青年一脸柔柔的笑容：“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心点。”柳亭和陈辰低声对王子阳嘱咐道。
只见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从青年手中接过了黑色晶核，转身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回到了同伴身边。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慢慢向后退去。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青年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之后将地上昏迷的男人打横抱在怀里，转身离开。
太顺利了，给人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可这颗黑色晶核确实是真的——能够感觉到里面蕴含有比他们每一个人所见过的黄色晶核高出近百倍的能量流转。
今天什么日子？
三人在往回走的路上，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们说，这颗黑色晶核是男丧尸的还是女丧尸的？”柳亭问。
“呃……女丧尸的吧。”王子阳毫不动脑子地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她瞥他一眼。
“呃……不是说女丧尸比较多吗？”
黑色晶核能够达到“有价无市”的原因，是因为高级丧尸相对于其他低等级的丧尸来说非常稀少，基本上是一比一千的概率，但在高级丧尸内部，则是女性丧尸的数量多于男性丧尸。
“这就是你的依据？”柳亭无语了，“那你是忘了高级女丧尸能够一拳锤爆出现在它眼前的任何丧尸了吗？人家那突突长起来的两米身高可不是给你看着玩的。”
旁边俩人还在吵，王子阳却没有参与进去，他像是这会才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拿过黑色晶核的那只手手心。
好像刚才在从那人手中拿过黑晶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点黏腻和刺痛，只不过当时他的精神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这点异样完全被忽视了。
错觉吧。
“哎我说，今晚我估计是睡不着觉了，这可是一颗黑色晶核啊！黑色的！真不敢想我们能兑换到多少东西……”
“老子今晚要来个……”王子阳一脸淫笑，他抬手挠了挠突然有些发痒的脖子。
柳亭没等他说完就知道什么意思，直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精尽人亡警告，得病警告。”
“陈辰，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陈辰。
“我在想……”他一边说一边往回看了一眼，发现那对诡异的父子已经不见了。
他们走得这么快吗？
等等，好像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陈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黑色晶核，那个青年一开始说的是什么来着？
“我可以给你们找来有黑色晶核的丧尸。”
然而当时黑色晶核一出来，他们三个的眼珠子完全被吸了过去，对方所说的具体的话、那些“细枝末节”的部分，直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个青年抱着他父亲就走了，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再开口，本能地生怕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凭信？！对，他说这只是先给他们的凭信！操，他妈的他给忘了！那——
他忽然又想起那个青年最后看他们的眼神，那分明是一种带着嘲讽的神色。而最后是落下的位置是在王子阳的身上。
那个人一开始也是指定让他去拿黑晶的。
越想越不对劲，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渐渐笼罩了他的全身，他下意识要去喊自己的同伴，“柳亭，王子阳，你们还记不记得——”
还没向身边同伴表达出自己的疑惑，一道血忽然溅上了他的脸。
女人的惨叫声瞬间划破血红的天空。
“你出来！我知道你没有走远，你他妈的给我出来！”陈辰双眼赤红，他怀抱浑身是血的柳亭，吼声嘶哑。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出来啊！！”
四周的变异植物蠢蠢欲动，然而没有一个胆敢靠近，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嗯？”青年自前面的一个拐角处出现，歪了下头，疑惑地望向一旁地上正在剧烈挣扎的丧尸，“你怎么还没切开他的脑子？”
已然变成丧尸的王子阳的手脚被一个橙色环状物绑缚在一起，被陈辰挂了根铁链在地上拖着，它整个脑袋上所有的防护都已经被撕扯掉了，左眼眼窝插了柄只有刀柄露在外面的细长匕首。在黎枫的身影出现前，这只新生丧尸张着满是错乱獠牙的鲜红嘴唇，口中持续不断地发出凶狠的嘶吼声，黎枫听得出来它这是在试图召唤其他同类，只不过很可惜，那些“圈外”的丧尸显然要更害怕他。
他又好心补充道：“以及你怀里的女人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
话没说话，就被粗暴打断。
陈辰将枪对准了对方：“是你——杀了我的同伴！”
回想起几分钟前发生的那一幕，陈辰目眦欲裂，他几乎要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子阳不知怎么忽然变成了丧尸，一把将他身边毫无防备的柳亭的手臂撕扯下来！那动作，仿佛是在撕一张纸。然而来不及反应，周身变异植物被这轰然爆开的血腥味所吸引，迅速朝着他们围拢过来，又被他抬起枪一阵扫射勉强逼退。一转头，这边王子阳已经扑在柳亭身上又撕扯下来一块肉，他看到柳亭艰难地抽出大腿一侧的匕首，狠狠扎进了王子阳浑浊的眼窝里。
“柳亭！！！”
“我要你死——”
回忆停在最恐怖最血腥的地方，暴戾瞬间占据了陈辰的大脑，砰的一声，子弹穿过面前青年的胸口。
然而，陈辰亲眼看到他的衣服上破了个洞，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繁复血纹在美艳青年的脸上一阵明灭。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你到底是什么……”
黎枫面无表情：“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
“你到底……对我的同伴做了什么……”
“可能是因为那个晶核上有我的血吧，”青年眨了眨眼，“沾了我的血的人类都会变成高级丧尸——拥有黑色晶核。”
“……”
所以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陈辰怔愣在原地，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仿佛突然失去了对面部神经的控制。
青年愉快地轻拍了下手：“好啦，别浪费时间了，现在你把他的脑子打开，就能获得一颗黑色晶石了。”
“不……”
“人都已经死了，劝你快点哦，扎在他眼窝里的那一刀几乎快要碰到中心处的晶核了。”妖异的青年继续说道，“加上我刚才送给你们的那一颗，就是两颗了。”
然后他又一次好心补充道：“至于你怀里的女人我就不知道啦。”
“……”
似是看懂了对方无言中的意思，青年叹息着说：“很久没见人了，你们的情绪还真是爆烈啊，我爸爸说是你们救了他，所以干脆多送你们一颗好了。”
他漆黑的眼珠幽幽一转：“不过现在似乎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
“你要放过我？你不怕我回去告诉其他人……？”
“好问题。”青年笑了，“你该不会觉得你们是第一批闯入这里的人类吧？”
陈辰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得知过关于这里一丝一毫的消息。不然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到这里来送死。
一个没有一个丧尸出现的地方，被巨大的变异植株缠绕，街道却如此干净……为什么他们在进来前没有察觉到这些明显不对劲的地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让他们忽略了这些，然后无知无觉地将他们引诱到了这里……
一阵风吹来，不远处一片巨大的叶子被轻轻掀开，露出底下堆叠着的人体骨架。
“……”
巨大的恐惧有如实质爬上了他的后背。
今天所发生的，对眼前这个怪物来说恐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游戏吧……
风不止。
在察觉到怀中越来越剧烈的动静时，他忍住一切情绪，抬起右手，将手枪枪口放在了怀中身体的太阳穴上。
第12章
睁开眼，是熟悉的环境，头顶灯光柔和，并不刺眼。
黎刻清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臂传来一阵混合着热意的疼痛，还有些痒。
一侧的脸被一只温热的手不断抚摸着。
“爸爸，你终于醒了。”
“小枫，那三个人呢……”
“他们走了，爸爸。”
“……是吗？”
“对啊。”
“……”黎刻清张了张口，“那他们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爸爸干嘛刚醒就要问他们啊，不关心关心自己吗？”黎枫靠在黎刻清的身旁，声音闷闷的，“你胳膊上的伤还没有好呢。”
“……没有。”
“爸爸跟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
“爸爸会想跟他们走吗？”
“不会。”黎刻清闭了闭眼，又问，“小枫，你的头还疼得厉害吗？”
“嗯，没有爸爸说不定哪一天我就真的要疼死了。”
孩子看起来委屈极了，黎刻清摸了摸他的头。
他喃喃叹息：“总不能一直头疼下去啊。”
“爸爸……”
孩子撒娇，做父亲的无奈地笑了下，一只手将儿子搂入怀中。
大多数蝴蝶都需要盛放的美丽花朵。
妖异的青年无意间捉来了一只蝴蝶。
一只很普通的正常的蝴蝶，橙黄色，里里外外没有丝毫感染变异的痕迹。
“真是稀奇啊，为什么你还会存在呢？”
松开手，这只蝴蝶却没有逃离，相反，它仍旧在他的指尖翩翩起舞。
“上午还跟爸爸说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呢。”
昨晚他的头疼症又发作了，痛得他几乎要把头磕烂，如果不是爸爸还在他身边，他简直想要将这整个世界都给毁掉。
后来是绘本翻页的沙沙声安抚住了他。
“小蛇越来越困了，
它的眼睛慢慢闭起来了，
它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然后……”
黎枫在耳边传来的温柔如水般声音中逐渐睡着了，然后罕见地做了个梦——自从不再是人类后，他没再做过一个梦了——
他梦到自己吃了一只蝴蝶。
梦中他的头依旧疼的让他想要发疯，却在吃完蝴蝶后，整个人如同坠入一片宁静的湖泊之中。这片湖泊将他暂时同疼痛隔绝开来。
“然后今天就看见你了。”
青年眨了眨眼，“正好。”
他划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强行让这只蝴蝶的蝶喙去沾他的血。
蝶翅在他莹白细长的指间挣扎，鳞粉匆匆散落。
他静静注视着，双瞳微微闪过一丝暗芒，他看到了这只蝴蝶的复眼中有着许许多多的“小眼睛”，看到了蝶喙上有很多的孔，这些孔在“吸取”他的血时像是一块海绵。
“你好像不喜欢红色，”感觉到手中蝴蝶更加激烈的挣扎，他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但很快又欣喜起来，“不过没关系，可爱的小蝴蝶，你马上就会喜欢上了。”
这是一只雄性蝴蝶，而现在是夏季，那它应该寻找花蜜，然后……急于交配。
“好了，别喝上瘾了，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五指张开，他放开了这只肚子鼓胀的蝴蝶。
当晚，黎枫忽然产生了蝴蝶幼虫才会有的本能。
——他想结茧。
指腹出现了滑腻的白色物质，渐渐的连身体的其他部分的皮肤也是。
黎刻清注意到了，他帮自己的儿子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
青年蜷缩着赤裸的身体被自己的父亲充满温柔地抱入怀中。
“父亲，守着我……让我在醒来后能够第一眼看到父亲……”
黎刻清当然不会不答应。
他说，放心，我的宝贝。
渐渐的，一枚硕大的茧在黎刻清怀中成形。
结茧不光缓解了他的头疼，还让他的外形更加完美起来。
他一睁眼，仿佛能够诱惑这世间的所有男男女女。
黎刻清在窗外看到了一颗沾了血的骷髅头。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先不说他们所在的楼层为五楼，现在这里、此处，还有“人”在搞恶作剧装神弄鬼吗？
临近傍晚，窗外的较远的景物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原地安静注视了十秒，黎刻清又发现在这个骷髅头的一只眼洞里还长出一个奇怪的尖锐的东西，颜色似乎是黑色。他朝窗户走了过去。
忽然，骷髅头晃动了一下，然后以一个诡异的、有规律的移动弧度慢慢远离了窗户。
直到拉开到一定距离，他终于明白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是怎么回事了。
它被穿挂在一个巨型飞行物——的翅膀——上。
黎刻清想，这个东西它很像蝴蝶，或者……这到底是不是一只蝴蝶？
如果真的是蝴蝶，那它蝶面上的黑色线条是扭曲的，仿佛一条条蜿蜒的黑蛇爬在上面，它的翅膀也并不是平滑的，像被烫过一样微微弯曲着。它的翅膀没有柔和的弧度，只有如尖刺一般令人感到不适的尖锐角度。那里正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类头骨。头骨还在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