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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冲喜怀了权宦的崽(三九十八)


柳昭仪见此情形,有些惊吓。她才二十出头的年岁,出身贫寒,从未奢想过能走进朱门,更不用说宫阙之中。
至于长相,她这副相貌,长在贵人脸上叫清雅,长在贫苦人家就是寡淡。淡而弯的烟柳眉,精巧的眼眸,一点樱唇,怯弱不胜,让人怜爱。
她过久了苦日子,从没穿过绫罗,头上至多只有一支粗糙的木簪,却听过薛照的名头——奉安城内谁没因薛照做过噩梦?
久闻不如一见,柳昭仪不知薛照怒从何来,唯恐牵连自身,便往梁王身后躲。
梁王安抚爱妾一番,目光警示薛照:“这是什么所在?慎言!”
薛照胸膛起伏,他当然知道此等不堪之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但他很难抑制自己对梁王质问和控诉。
冯献渠,他怎么有脸面如此?他怎么敢如此?
薛照原本觉得自己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可所谓的柳昭仪一出现,记忆中最痛苦的部分全都鲜活起来——
她这张脸像极了薛照的母亲,梁王的异母妹,梁国的章台郡主。
昭仪姓柳,是本就如此,还是刻意逢迎?
该死,真是该死!
薛照紧紧攥拳,鲜血从他指缝滴落。梁王让柳昭仪退下,这时才察觉薛照伤口开裂流血,也似乎直到这时才想起他三日前重伤差点丢了性命。
梁王坐回靠椅中,抬眼对薛照道:“观应,你太冲动了。孤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孤对你期望不止赳赳武夫,何至于此,你冷静些。”
薛照觉得梁王的话简直可笑:“何至于此……冷静?到底是谁该冷静!母亲过世不过十余载,奉安城内记得她的人还没有死绝!你的后宫之中,多得是与她相熟之人!这张脸!这张脸一旦暴露人前,你肮脏的心思就一览无余!当年的事——你疯了!你是真的疯了!但我不许你摧毁母亲九泉之下的安宁!”
梁王神色很是不悦:“你想如何?你能如何?”
“肮脏的东西,不配见光。”薛照目光死沉,一拳擂在桌面的舆图上,鲜血染红梁卫边界,他所言不知是在说梁王,还是自身。
梁王同样沉着一张脸,他厌恶薛照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不敬,但总是将之视为少年人羽翼将丰未丰时的无知狂妄,觉得并不算什么大事。
只要自己加以引导约束,就如淬火一般,能将轻飘无主的鸿毛炼造成无坚不摧的利器。
锻打的重锤始终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执刃者,也是自己。
可是,这孩子为了他母亲,竟顽固至此。若是担心身世暴露危及自身,而有怒气,还算情有可原。但薛照此时是在控诉什么?他是在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觉得是孤折辱了她。
呵,梁王想,若世间有什么至高无上、不可冒犯的存在,也该是自己才对。
“照儿,你觉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纲常?什么是伦理?”
梁王从桌后走出,踩住薛照挥拳迸溅的血点。
“天地孕养万物,故而天地至尊。君王广有四海八荒,是上天在凡间的化身,所以万民向天子俯首。纲常,即是对权力的绝对臣服和拥护,无论上位者降施的是甘霖还是血雨,都要全然接受且感恩戴德,此理不可动摇亘古永存,是为纲常。”
“人分亲疏远近,物分贵贱用废。弱者依附强者,强者庇护弱者,维系二者关系的是什么?血缘?情爱?都不是,是权力。掌权者强,求权者弱,强克弱,弱慕强。权力与金钱相关,与色欲相关,与世间一切相关,凌驾一切之上!血缘,情爱,都不过是谋求权力青睐的种种手段之一,世人将这样的手段伪装得温情合宜,看起来端庄得体……实则,伦理,不过是施恩赏赐时的参考规则。”
“如今规则偏向于你,难道不是好事?照儿,孤给你的难道还不够多?你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梁王亦涨红了双眼,他宣泄完激烈的言语,又用温情的目光看着薛照:“照儿,孤给你取字观应,是将你视为孤的心腹至亲。孤心之所想,置之于你,观应如是。你的名,孤没有改,是因为觉得这个‘照’字很好。照者,明也,你生来就前途明朗。你从没受过被人欺压的苦,也不懂得郁郁不得志是什么滋味。没人对你俯视施舍,他们都只敢用畏惧的目光看你……你手里有权,人为鱼肉而你为刀俎。未来,你还将获得更多。这些,都是所谓的伦常给不了你的,正因为你身上流着孤的血,你才有今日。而今,你要悖逆孤,不就等于否弃你自身?何苦。”
薛照因持续失血而唇色发白,梁王的话传进他耳朵里,像是撞响一口大钟,嗡嗡震荡,薛照的头脑和心脏一起发颤。
悖逆是一项沉重的罪名,梁王一面说着血缘只是冰冷的手段,一面又用血缘做枷锁,套在薛照脖子上。
薛照反复抬起眼又将头颅垂低,他的血在滴,他的眼眶极力克制着泪水奔涌。
对,泪水——
薛照如在溺水中抓住一块浮木,混乱的思绪瞬间得以澄明,他记得萧约追根究底发现了他身上的香味来源于眼泪,而不是血液。
眼泪比血液更可贵。
失血过多会死人,可流泪不止伤心断肠也会要命。人活着,不是只活一副躯壳,不是只争权势头衔。
若是将依附等同伦常,那将真情置于何处?
薛照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梁王:“我所信仰的,此生都不会悖逆,至死不渝。”
霎那间,梁王被薛照眸中光亮晃得不敢与之对视,失神一瞬又觉得掌控权仍然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小家伙总会想通的。一旦真正品尝到权力的美妙滋味,就会上瘾,不会傻到再追究到底是蜜糖的甘甜还是鲜血的腥甜。
梁王回到原位,他道:“柳氏之事,孤自有定夺。大业将成,届时无人再敢非议此事,不必为之烦恼。观应,你回去吧,正月里好生歇息,孤还有要事交给你去办。”
薛照冷冷地看着他。
梁王道:“灿儿也快六岁了,日前孤收到卫国国书,为太后幼子晖小公子求聘郡主。趁着孩儿们年纪都还小,养在一处也好让培养情分以便将来——观应,你该感恩,你知道吗,孤的亲姐姐,她的长子,好像是叫昭儿的,父母皆是王室宗族,他本该更加尊贵荣耀的,却在陈国为质,寄人篱下,哪有其弟的福分?天生一人,各有一命。同父同母也会有云泥之别。观应,你的命实在是不错的。”
薛照并不关心卫国之事,但也知道,卫太后育有二子。历来质子总该从在位藩王的儿子里选,但卫太后孤身一人在卫国,朝中无势,老卫王薨后,其长子便被送去陈国为质,只剩幼子得以留在身边抚养。
梁王:“亲上加亲当然是好的。孤打算,二月二过后便由你护送灿儿前去卫国——老四在礼部也历练了一段世间,到时候,让他和你一道。”
薛照对梁王的阴晴骤变习以为常。梁王自视为天狂妄至极,薛照从前也一概承受来自于他的喜怒赏罚,但以后不会了,薛照不会再被这一片天的风雨侵蚀分毫。
薛照稳住了梁王,让他打消召见萧约的念头。出宫之后,薛照没有径直回府,而是登了二公子冯灼的门。
冯灼正为老四剑走偏锋,竟想出给父王送女人这种歪路子而烦躁不已,又不知老四是如何找到合父王心意的女人,正想让妻子找机会去后宫走动,探探所谓的柳昭仪到底是何方神圣。
见薛照这位稀客上门,冯灼急忙摆出笑脸招待,薛照不作久留,只对他道:“荷金酒楼地处繁华,往来高朋胜友,都是好用的人脉。”
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薛照就走。
“听说薛照遇刺,丢了半条命,怎么这么快又生龙活虎?真是见鬼,难不成他是铁打的人?还是说消息有误?他最不贪图安逸,跟荷金酒楼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专程来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冯灼琢磨半天,忽然灵光一闪,“荷金酒楼看着亮堂,实则神秘,背后主人来头不明,连我也没上过四楼,四……难不成……”
萧约穿着韩姨买来的新衣裳,卸了妆又重新施了淡妆,小狗在身边亲昵地转着圈。
老人家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妆容画得清丽出尘,发髻也挽得不妖不娆而精巧雅致,对镜瞧着就是个雌雄难辨的美人,既保留了萧约自身的特点,看着又略带柔和之气。
薛照走后不久,萧约就起身,在床边坐着发了许久的呆,直到韩姨敲门,他才回神。
卸妆又上妆,换上合身的女装,萧约竭力伪装,但进退之间举手抬足还是多有错漏。
韩姨并无异色,只是笑盈盈地纠正教导。
韩姨是真哑巴,萧约是装哑巴,两人都不说话,只靠动作和眼神沟通,却毫无交流障碍。
太顺畅了。
萧约恍惚间有种韩姨是自己同伙的感觉。
按理说,韩姨心细如发,早该发现自己是男扮女装才对啊,怎么……
萧约抬眼见到薛照回府,瞬间想到早上自己摸到的奇怪硬物,作为男人,萧约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难道,自己这个“新娘子”是假的,薛照的太监身份也是假的?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萧约不敢和薛照对视,担心勘破秘辛被他杀人灭口。
本来下意识后退,但萧约见薛照袖口又有血迹,竟不自觉快步上前,险些直接开口问他发生何事。
薛照将萧约的关切看在眼里,虽然他不记得往事了,但萧约骨子里就是善良之人,从头来过也无妨。
薛照心头的烦闷舒缓许多,他对萧约说:“无事,今日好生休息,明日我陪你回家。”

回门时,萧约坐在轿子里又打瞌睡又胆战心惊。
萧约昨天成日心不在焉,晚上更是几乎彻夜未眠。
和薛照同床共枕当然不是什么愉快舒心的事,本身就很影响睡眠质量,但当他是太监,和发现他是正常男人,又有天大的差别。
冲喜以来的时时刻刻都像是在做梦,虽然小心谨慎,但总有闭着眼在大雾里走独木桥却安然无恙的感觉,处处透露着不合理。
这种感觉在婚礼次日清晨尤其明显。
萧约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了句梦话。因为碰到了某个不该在他的床上出现,更不该在薛照身上出现的东西,所以半梦半醒间忘了自己还在装哑巴就脱口而出。
那一瞬间的热度、触感,让人心惊。但要再感受更多,身旁已经空空荡荡了。
萧约不能确定这段记忆是否真实,他撩开轿子挡帘一角,看着骑跨在马背之上的薛照背影,伤成那样,竟然还能骑马。
这样钢筋铁骨、体力过人,鲜有人单打独斗能胜得过他。若他是太监,全天下都没有真男人了。
萧约转念又想,长他人威风做什么?薛照是杀不死打不垮的,萧约也没娇弱到必须乘轿出行,自己也能骑马,又不是没试过——等等,萧约掐住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哪来的自信?什么时候骑过马了?
韩姨见状凑过去,目光询问萧约是否有什么需要。
萧约摇头,回轿子里坐好。
今日回门,薛照点了司礼监的人随行伺候,排场不小,还让韩姨守在萧约跟前。
难不成还怕自己跑了?将思绪收拢,萧约想,如果不是做梦,当时的触感都是真的,薛照是假太监,他有听见自己的梦话吗?
听见也不怕。就算薛照发现自己是男扮女装替嫁又何妨?他也有把柄捏在自己手里——呸呸呸,用词不当,把柄二字让萧约红了脸,他使劲在衣摆上擦手,擦着突然一顿,怎么感觉这动作、这心境有点熟悉?
萧约摇摇头,这种离奇惊悚的事,旁人想都想不到,怎么可能反复经历?那得多倒霉啊。一定是自己脑袋出了问题,才会胡思乱想。
萧约打定主意,若是薛照追究自家的欺君之罪,自己也揭穿他是个假太监,他的罪名更大,谁怕谁啊,大不了闹个同归于尽——
忽然轿子一顿,端坐其中的萧约险些被晃出去。
韩姨急忙撩开帘子检查萧约是否磕碰,又怕街上行人偷窥,有心之人识破萧约身份,于是只留着一条缝隙,仔细扫视萧约周身。
萧约瞧见马背上的薛照转头,萧约与之对视,越过他又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听雪。
今日才初五,还不算正式过完年,听雪却依然在灵光寺外的露天戏台上唱戏,他身着戏服瘫坐台边,被台下之人纠缠拉扯。
听雪戏服的水袖都被弄脏了,他泪水涟涟,极力挣脱,那人却不依不饶,嘴里念念有词:“戏子婊.子不是一样的道理?你还装起来了,在宜县,我照顾过你生意,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不记得了?婊.子无情。让你陪爷去喝两杯,还拿起架子了,你是什么东西……”
周围看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听雪上着粉彩的脸先是涨得通红,然而变成惨白。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自尊自信瞬间被击溃,他泪流不止而双目失神,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要被对方生生拖下戏台。
那人显然是个醉鬼,但喝醉不是言行无状的免罪金牌,会发酒疯的人大多本身品行就不好。
萧约同情听雪,哪能看得下去他受如此欺凌,顿时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出面解救,却见薛照对自己摇头。
萧约心头一紧,现在自己的身份是薛照的夫人,他怕是不会让自己出头……可是,性命和面子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听雪遭遇如此困境,绝不可以见危不救。
萧约正要探身下轿,薛照先翻身下马了。
萧约瞬间明白了薛照的意思,且有些心虚。
又误会薛照了。总是恶意揣测于他,实在不够理智,对他也不公平。此情此景,薛照出面,当然是比自己更能为听雪主持公道。薛照心还挺善的,跟听雪素不相识,也会仗义相助。
——可就是说,为什么薛照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像是恼怒不悦,也没有嫌弃自己多管闲事,倒像是有点……
置气傲娇?
薛照正要上前,但不用他出手,先有人一拳砸开了酒鬼。
韩姨为萧约遮挡了四面八方大部分好奇的目光,也拦住了萧约大半的视线,萧约定睛细看,见两男一女出现在戏台旁。
虽然记忆模糊,离戏台也有一定距离,但萧约还是根据衣着气质,辨别出这是沈家兄妹三人。
打人的是沈家老二,少年人鲜衣锦绣肆意张扬,眉梢唇角都带着不羁,仿佛神兵天降伸张正义,但潇洒不过一瞬,收回拳头就龇牙咧嘴:“什么脸皮,这么厚?手都给我硌疼了。”
那醉鬼欺软怕硬,一见对方三人派头不小,醉意霎时散了大半,不再拉扯听雪,捂着脸悻悻溜走。
泼皮不敢追究这一拳,色胆却像是长在脑子里似的,一面逃还一面用目光冒犯沈家三妹。
“狗东西,看什么看?小爷我抠了你的眼珠子当泡儿踩!”沈摘星要追上去再打,沈和羲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把二哥往后一扒拉:“得了吧,二哥,你腿脚还行,拳头像摆设。手身连那只三脚猫都不如。”
沈摘星臊得慌:“死丫头,大庭广众,没大没小的……”
沈和羲俏皮一笑,歪头咬掉最后一颗山楂果,将竹签随手一掷,那尖利的签子追着男子踉跄的脚步,穿过他头顶的发髻,将人拽了个跟头钉得跪趴在地。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
四面响起拍手叫好声。
沈危这时才开口:“虽为伶人,但户籍上也是正经良民。随意拉扯羞辱,看似有拐带买卖人口之嫌。该送官查办。”
围观者都附和称是。
那人扯散了头发才把自己解了下来,闻言直接吓得尿了裤子,连声求饶磕头如捣蒜。
戏台上操琴司鼓又接着演奏起来,听雪对沈家兄妹三人深深一礼,收拾妆容重新开唱。
沈摘星听不懂戏,只不过见兄长感兴趣,而且小妹也想来看看,他也就跟着凑热闹。此时东张西望,瞧见重新上马的薛照,好奇不已。
沈摘星扯扯兄长衣袖:“听四公子说,薛照重伤就剩下一口气,这不是好好的?四公子的嘴啊,我再也不信了……哎,他身后跟着的轿子里坐的是谁?他这种人,还能有亲朋好友?旁边那个老嬷嬷,是不是就是郡主的陪嫁女官?轿子里到底是哪尊菩萨,能有这个排场?”
听着二弟聒噪不休,沈危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作回应,继续看戏了。
沈摘星踮着脚想看清轿中人的相貌,韩姨及时落下轿帘,隔绝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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