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你哥生,这有什么好?”萧父没被安抚到,瞬间将火力从怨骂皇帝转为瞄准薛照,“娶个男儿媳回来也就罢了,他自己不能生,还让我儿子大了肚子!岂有此理!”
罪魁祸首薛照无从辩驳乖巧受训,给萧父夹菜:“岳父息怒。”
“摆清你的身份,是该叫岳父吗?你才是嫁过来的。这点规矩都不懂。”萧父低头一瞄碗里的虾仁,越发拿腔拿调了。
然而他刚吹胡子瞪眼抖长辈威风就被妻子用筷子打了手背:“老不羞。当着月儿呢,净说些不成体统的话——小薛,别理他,你既照顾约儿,又要忙于公务,近来清瘦了许多,多吃点。”
丈母娘亲自夹菜到碗里,薛照笑意收敛不住:“多谢母亲关怀!栖梧辛苦得多,我能为他分担的实在太少。”
萧母道:“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萧父夹起虾仁送进嘴里,哼哼道:“都快当爹的人了,还是孩子呢……胳膊肘向外拐,不帮着自家儿子提振夫纲,还拆我的台……”
萧母瞪他一眼,萧父缩了缩脖子:“罢了罢了,当我没说,反正我们萧家男人的夫纲啊从来也没有振作起来过……朝廷最近挺忙的吧?又是赈灾,又要提拔尚书——小子,争点气,别净想着吃软饭,稳稳当当拿下那份差事,挣一份高高的俸禄养孩子是正经……唉,我从没想过会同时抱孙子孙女,还是我儿子亲自生出来的……”
饭桌上都是最亲的家人,不必顾忌什么,萧约言笑晏晏:“薛照的俸禄不也是我发的吗?左手倒右手罢了。儿子亲生的孙子孙女,当祖父的难道不觉得更加亲近?”
萧父直摇头:“一家子胳膊肘都向外拐,都被妖艳的精怪迷了心了,我的话恐怕才是最合体统的……不说了不说了,快吃菜……”
一家人欢声笑语,聚在一起庆祝萧约和妹妹的二十一岁生辰。
萧约有着身孕席间并未饮酒,但从早到晚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笑也笑出脸颊两团红晕来。
傍晚坐着马车回宫,萧约微醺似的靠在薛照怀里:“咱们刚到家的时候,你瞧见我爹看着我肚子惊讶的表情了吗?”
薛照笑道:“看见了。先前一直瞒着家里,怕他们惊吓过度。二老是昭告天下储君有孕之后才知情的,当时差点打进宫里来,我都准备好负荆请罪了,好在有栖梧罩着我。”
萧约仰躺下来,呵呵笑个不停:“请什么罪啊,你又没错……听说与亲见到底还是有些差别,我家百年来一直游离在皇室边缘做富贵闲人,我爹都不知道世代流传着这样特殊的血脉,可把老爷子给惊讶坏了。”
“何止老泰山会惊讶,我知晓孩子的存在时,头脑也一片空白。”薛照俯首吻了吻眯眼快睡着的萧约,“我这辈子收过最好的赐礼就是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还附带两个惊喜。”
出宫一趟也挺折腾的,饱食餍足之后更生睡意,萧约像只翻着肚皮犯困的猫,抱着薛照的手往脸上蹭:“说话注意着点,孩子一日一日地长起来,或许小手小脚已经全乎了,耳朵也支棱起来了,听见得不乐意……怎么是附带的呢,他们又不是一辈子长在我身上,我们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然后他们就要过他们的一生啦……”
薛照反手托着萧约脸颊,心内柔软语调缱绻:“嗯,他们不会一辈子长在你身上,但我会。我想一辈子赖着你,时时刻刻寸步不离。”
“给你赖。”萧约张臂环抱住薛照,尽情地嗅吸他身上香气,“这个生辰过得真开心,我最爱的人都在我身边……在身边在肚子里……玩了一天好困啊,回宫再叫我……别叫我,直接让我上床睡觉吧……抱我回去,躺在我身边,盖好被子,我们一起睡觉……”
犯困的低语像是醉酒,在爱人面前无需字斟句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甚至可能没过脑子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凉爽的夜风卷起马车挡帘,撩动萧约的耳发,薛照手指为梳轻缓整理:“这就睡了?还没收我送的生辰贺礼呢。”
“你就是贺礼,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生辰礼了……我好困,为了挤出一天时间和家人团聚,前几天批折子太狠了……”
萧约已经迷迷糊糊,说话含混不清了。
薛照将他的辛苦都看在眼里,轻声道:“那好吧。虽然我和殿下心意相通想到一处,送的礼物正是殿下想要的,但既然殿下疲累,那就只好改日再送,改日再尝了。”
“通什么?尝什么?”萧约闻言突然来了精神,猛地坐起来,没留神便和薛照头碰头,“嘶,好了,这下彻底清醒了——薛照,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疼不疼?”薛照揉着萧约额头,“累了就休息吧,明日再收礼物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生辰礼物当然要在生辰当日查收,过了子时就没意思了。”薛照越是神秘,萧约就越心痒好奇,眨眨眼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要给我尝什么?”
两人孩子都有了,老夫老妻什么花样都玩过,一个眼神一个语调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食色性也,何况是合法夫妻,馋自家老公身子,不丢人。
萧约本来挺困,但被薛照的话一勾就又精神了,搂着他脖子要礼物:“准备了什么新花样?还有什么样的你是我没尝过的?”
“殿下好聪明,一下就猜到礼物是什么了。”薛照啄吻萧约的唇,“殿下想要什么样的?”
“还能许愿吗?”萧约彻底不困了,双眼亮晶晶的,“想要什么都给?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也给我摘下来?”
“咱们果然心有灵犀。”马车回了皇宫,薛照打横抱着萧约快速而稳健地行走在宫墙之间,“蘸点月光给你尝。”
萧约仰头看天:“今夜哪来什么月光?七月初五弯弯的弦月,一点光亮都没有……过两天七夕了,牛郎织女一年才能见一次,但我们形影不离——哎,这不是回潜用殿的方向!”
当然不是回寝殿,层瓦高墙挡得严严实实,哪里漏得进来月光。
一块轻柔的红布落了下来,遮住萧约眼睛,萧约不知薛照要带自己去向何处,但选择全然信任他,同时心里好奇得紧,皇宫里还有什么地方,能蘸着月光尝薛照?
剥干净外壳,美人为馅,月光就如清甜的糖浆,饱饱地蘸一圈,满满地裹一层,一口一口吃落肚里,美味至极。
问题是在哪吃?
萧约自诩是位勤政的储君,虽然不至于目不窥园,但皇宫之内的确还有许多地方未曾涉足。
月光照得到的地方,应该没有屋顶吧?那就是露天……多羞人……
萧约心脏砰砰急跳,感觉神魂摇晃——好像不止意识,连身体都在轻微地晃动。
“我们在水上?在船上?”萧约蒙着眼睛看不见,但鼻子灵敏异常,他闻到水藻的气味,羞涩瞬间消散得差不多,解密般地自言自语起来,“这样确实没试过,你可真想得出来,太不害臊了,宫人们都遣退得远远的了吧?七月天气还是热,要是能做一张水床就好了,摇摇晃晃又亲肤凉爽,比在船里强。”
“偏题了,殿下。”薛照低下头,鼻尖推着红布缓移,释放萧约的视线,“摇晃不是关键,把月亮摘给你,蘸了月光喂给你尝才是真正的生辰礼物。若你没有一点惊喜,我岂不是白白准备了许久?”
萧约眨了眨眼,看清周遭的瞬间,旖旎情热也都涌了上来——
他们在水上,在船上,在“月光”之下。
船心一根细绳系着,一颗硕大的灯球漂浮着悬在两人上方,像是摘下了月亮,享尽了月光,白晃晃摇荡荡,在水中央交缠一双。
第150章 月亮
萧约无暇去想,薛照是什么时候造了一艘船藏在这里,船身半丈宽丈余长,船弦挺深船底很平,像是一片巨型的苇叶,倒下去隔着船板也能感受到水波的起伏。
身在其中,既感觉宽敞又紧绷着手脚动弹不得,时间仿佛在此时凝滞,只有涟漪在一圈一圈地扩散。
云杉的木质香气和水藻的腥涩混合,把本就凌乱的思绪裹得更乱。
不止嗅觉,一切的感官都被显著加强,萧约从前没觉得自己有多细皮嫩肉,此时腰后被系灯的细线硌着的触感太过明晰,来回磨蹭,痒到骨髓里去了。
他眯起眼晴拱腰,反手去扫碍事的东西。但细线一头系着灯,另一端是固定在船板上的,萧约手指本来就乏力发颤,哪里解得下来?反而因为来回拨动把“月亮”扯得摇来晃去,忽远忽近。
“月光”泼在水里,一片澄明的光。月在夜空也在水中,人在水上船上,也如以月为床寝卧月华。
船儿不断撩动涟漪,薛照的吻细密地落,同时他掌心托住了萧约腰窝,心疼道:“都磨红了……”
“无妨……”
萧约已经顾不上腰部被细线磨得又红又痒了,若不是有船板隔着,恐怕他要直接化成一滩水融入池塘。
都说七月流火天气转凉,但今夜的风似乎都是热的,张口吸进去五脏六腑都燥起来。
萧约焦渴得急,被悬在顶上的大灯晃得睁不开眼,恍惚中只盯紧了薛照又润又红的唇。
想亲,想解渴。
萧约伸手,想勾住薛照来吻,却被细线绊住,险些把“月亮”扯下来。
“喜欢我送你的月亮吗?只要我妻想要,就算是星辰明月,我也能给你摘下来。”薛照顾忌着萧约的肚子,托着他将两人掉换了位置,“……这样就能够得着了。”
位置更高了,陷得却更深。头顶的明灯触手可及,萧约却只想抚摸身下的“月亮”。
温热的、鲜活的爱人,就在这里,两人在一起,以无比亲密的方式。
“蘸着月光,的确是更香更甜了。”萧约与薛照十指相扣,“变着花样地喂我,喂得越来越馋,原先我不是这样的,如今变得这么贪嘴了……我都不敢回想最初,一去不回了……嗯,这个吃法,肚子不大才怪了……”
“就怀这一次。”薛照抬手将萧约汗湿的鬓发别在耳后,指腹自上而下流连,“裴楚蓝去蜀中之前,我找他开了一副药,能够永绝后患。”
萧约让极乐冲昏了脑袋,半晌才明白过来薛照说的是什么意思,缓缓喘气,俯身和他贴脸:“胡说八道。永绝后患是这么用的?怎么能把孩子叫做后患?我的就是你的,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又自作主张吃药?这药会不会伤身?”
薛照让船在水面荡出更大更久的波纹:“殿下觉得呢?”
萧约低吟一声,僵了身子,然后汗津津地翻身躺在薛照身侧:“一码归一码,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走在我前头……月亮得一直照着我,我还要尝你很多次,变换各种口味。直到我们老得再也做不动了,你也要随时都在我能亲到的地方……是你掰弯了我,又把我胃口养刁了的,今年的生辰礼物我喜欢得很,往后可不能比今年差。”
薛照给萧约盖上早就准备好的薄被,又从船头摸来一碟寿桃,喂给他吃:“往后自然还有别的花样。生辰快乐,我的殿下要长命百岁,年年似今朝。”
寿桃甜腻,萧约被甜得想哭,薛照又及时地扶他坐起递水:“我记得你说过,你原来的那个世界,过生辰要吃一种专门的点心,具体是什么样子?你说给我听,来年我亲自做给你吃。”
“还是吃寿桃好。”萧约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向薛照描述了蛋糕的样子和做法,他抚着肚子道,“咱们家爹爹真是心灵手巧,什么都学得会做得出。”
薛照喉结滚了滚,听过萧约对自己多种称呼,以孩子口吻叫“爹爹”还是头一次。
他们有两个孩子。
薛照和萧约血脉相融生出的孩子,将会有两个。
薛照满足地揽着萧约,如同拥住了全世界。
今夜是七月初五,弦月只有一弯淡白的轮廓,但两人沐浴在温柔而充沛的“月光”中。
萧约认出了这只巨型灯球用的是滚灯工艺,即他们先前在梁国奉安夜市上见到的那种——无论怎么旋转翻腾,里面的烛火都不会受到影响。就像满月一样,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明亮光辉的。
“什么时候学的?又能打金锁又能制灯,你还会多少东西,是不我知道的?”萧约把玩月亮,一拉一松将灯球收近放远,“滚灯我知道,但你是怎么让它浮起来的,像热气球,但又不完全一样。”
“和制锁同时学的,至于怎么浮起来……其实在这种时候我不大想提别人,不过也不能抹杀了吉贻的功劳。”薛照道,“我向他请教,怎样可以让纸皮竹筋的灯笼升起来,他果然是有些聪明才智的,虽然从前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还是很快想出了办法。”
萧约笑着打趣:“哎哟,咱们驸马气量真是大度呢,不耻下问求知若渴,先前还吃吉大人的醋呢,如今又夸奖起他来了。”
“我就说不想提起别人吧,我单独给你过生辰,讨论闲杂人等竟然占用了这么多句。”薛照与萧约鼻尖碰了碰,“我这是为殿下考验人才呢,吉贻若无超凡绝世的才干,怎能统领好奇技司?作为你的郎君,我对你身边所有男男女女都保持敌意;但作为驸马,应替殿下甄别所用为贤才能人与否。大度未必,大局观念还是有的。”
“话说得冠冕堂皇,就是往外冒酸气。”萧约笑弯了眼,“我身边哪有什么男男女女,拢共只你一个。别人是臣,我是君,君臣有别礼不可废,但我们是一对儿。一对儿什么意思,就是黏黏糊糊粘在一起,扯也扯不开,撕也撕不下来。”
这张嘴说出的话怎么就如此动听呢,每每说到心坎上去,就让人想吻。
吻了又吻,薛照抬头看月亮西沉,应当是已经过了子时了。
“生辰过了,但月亮还没熄,还接着尝吗?”
七月转瞬也过了,一进入八月,薛照就数着日子等裴楚蓝师徒回京。
“说好了八月底,还早着呢。”萧约午睡醒来就见薛照伏案修书,“你写信给他们?”
薛照“嗯”了一声:“叫他们赶紧回来。蜀中才多大的地方,早该走遍了。”
萧约下床:“说是去玩,当然不止是玩。裴青出身蜀中,具体身世虽然未曾透露过,但瞧他脾性那样冷淡,亲缘肯定不算深厚,也就只是和裴楚蓝相依为命了。裴楚蓝嘴上不说,但心里是会疼人的,这次跟裴青回老家,大概是打算从今以后和过往彻底断绝,和裴青守着药王谷这个家好好过两人的日子了。咱们就别打搅人家了。”
“身为医者,就注定他们不能全然随心所欲——你别起来,再睡会!”薛照余光瞧见萧约趿拉着鞋子向自己走来,赶忙放下纸笔过去相扶。
两人在桌边坐下。
萧约道:“别那么紧张。才怀了六个月,离生产还早着呢。看着肚子越来越大,但孩子们扎根可牢了,我举手抬足都没受太大影响,信不信我还能跑几步?”
“我信我信,别动!”薛照将他紧紧按住,“祖宗,别吓我。”
“你一个,皇帝一个,都战战兢兢的。”萧约笑道,“我还以为皇帝安心养老彻底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呢,昨天竟郑重其事地颁了道旨意给我,不许我每日上朝,每日批改奏折也不许超过两个时辰。习惯了勤勤恳恳的生活节奏,骤然闲下来还真是觉得不适应。好在国内近来安稳无事,否则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能行?”
“陛下圣明。”薛照目光指向供在床头的圣旨,“这道旨意要是再早些就好了。”
萧约一想到薛照每日监督着自己严格奉旨行事就哭笑不得:“哪用得着这么严阵以待,孩子怀在我身上,难不成你们比我自己还清楚……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我处理政务力有不及之处,就由你代劳。这一点,皇帝也算是默许了,说明他真正认可了你的身份。孩他爹啊,你这下子可是当真父凭子贵了,就是太劳苦了,皇城内外都要顾及。”
萧约说着便给薛照按揉手腕,薛照反手与之相握:“我是夫凭妻贵,并不觉得劳苦,只怕你累。”
虽然薛照自己不觉得辛苦,但他如今的确是公务繁重——
七月中旬朝廷组织了遴选,薛照在内的多位官员一同应考竞任礼部尚书一职。
开考之前,萧约打趣说:“我最是大公无私了,就算是自家人,也不会偏向。除非说梦话,一定不会向你泄题的。”薛照接道:“若说梦话,也该说些我真正想听的……”然后又耳语说了些羞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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