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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不出再见(陈在舟)


他在小心翼翼地寻求一个可能性。
周景池静了半晌,轻声向他说:“男人和男人是结不了婚的。”
“可以的,可以的。”赵观棋似是看到了一丝希望,捧住他的脸,“我带你去我妈妈那里,那里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登记结婚的,那里的教堂超级美,还有你喜欢的大白鸽子......”
“赵观棋。”周景池别开脸,听不下去,“我不想跟你说重话。”
耳朵里像有雷在响,眼前像是有雨在落,赵观棋的手机械地掉回身侧,视线里的人也越来越模糊。
啪嗒——
一滴泪,从左眼掉下来。
赵观棋在一半清晰一半模糊的视线中天崩地裂,周景池是笑着的还是哭着的,他看不清,酒精直冲天灵盖的迟钝和麻木让他站在原地足足一分钟。
周景池忽然有些后悔了,他抬手擦掉赵观棋脸上的泪水,但后悔归后悔,承诺归承诺,他不能答应归不能答应。
“礼物。”周景池将红丝绒礼盒塞到他手里。
“为什么?!”赵观棋像一瞬间被触发的机关,刹那激动起来,戒指盒掉在地上,他不管不顾地擒住周景池的手,“为什么不答应我?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吗?”
“你说你爱我啊?”他几近哽咽,却强撑着没有哭出来。
抓得太紧了,周景池的手被团成一个球,怎么也挣脱不出来,他压着情绪挣扎无果,咽了口气靠到窗户上。
赵观棋实在是难以接受,明明刚刚还在一起说明天要一起吃饭,还靠在他怀里接吻,身上分明还穿着象征关系的衣服,戴着无二的项链。
如果求婚失败,那原来那层关系还能保全吗,赵观棋脑子乱成一团,他独自发懵发汗,对面的人却默不作声。他竟然觉得恼怒,铺天盖地的委屈和不甘袭来,他不死心地偏头吻过去。
吻来得突然,周景池没来得及推开。莽撞、不得章法,一切吻技都在此刻抛诸脑后,赵观棋像要撕开梦境般用力撕咬周景池。
太痛了,周景池忍无可忍,沉力扽了把赵观棋,扭过头舔了舔唇角的血。
这像一个倾泻而下的口子,周景池咽下腥甜的唾沫,敛了神色正正对上赵观棋,眼神深不见底,他毫无情绪地开口。
“有选择,别选我。”
“谁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赵观棋像找到了症结所在,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家里的事情我在解决了,我不会和其他人结婚的,你知道我的,你相信我的,是不是?”
“相信你也知道可能性大小。”周景池把受到的压力都掩住不说,尽量平复赵观棋的情绪,“别哭了,我不想看你哭。”
彻底流逝的感觉以一种从未设想过的方式和场合降临,实实在在被敲了一闷棍,赵观棋提着胆子,红着眼睛问:“你现在还想看我笑吗。”
“我们分开吧。”周景池抬眼和他对视。
“可是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在一起。”赵观棋哽咽到失声,“你怎么能......”
“那正好,挺省事的。”周景池静了静,低声说,“我会辞职。”
赵观棋简直是发蒙,这实在不像周景池会说出口的话,可偏偏这样刀刀分明,字字泣血的话他说得别有一番滋味,显得赵观棋此刻的泪和怒都像毫无轻重的意外。
尚未接受,周景池再次补充:“东西我尽快收拾出来,不会给你添麻烦。”
“你不要辞职吧。”赵观棋垂着头,像自言自语,“你辞职了要去哪儿呢,小伶怎么办呢,我们还说要一起玩的。”
“我会和她讲。”周景池答他。
“哦。”赵观棋的泪水已经干了,他吸了吸鼻子,“那我怎么办呢?”
“你醉了。”周景池在难得带着祈求和指责的目光下捡起掉在地上的红丝绒礼盒,递过去,问:“礼物,你还要吗?”
“你又为什么买戒指呢。”赵观棋像是接受了,又像是责难,“为了看我笑话吗。”
周景池静默片刻,掀开戒盒:“单戒,很配你的西服。”
“好好好。”赵观棋微微一怔,忽然扬起一个笑,“真有你的,周景池。”
“算我求你。”赵观棋甚至觉得是病症使然,“可以再去看医生,别这样吓我,行么?”
“没有什么求不求的。”周景池平静如常,“这只是选择,你可以骂我,我不跑。”
“打我也行。”
挺会戳痛处的,他又怎么会舍得打,赵观棋嗤笑了一声,朝周景池伸出手,却握着拳。
“你给我,我给你,能接受我就要,不能就算了。”
周景池看着那只手缓缓张开,掌心静静躺着对戒其中的一枚。
赵观棋的手还是颤抖的,他只好用另一只手稳稳向上托住。
取出红丝绒盒子里的单戒,周景池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戒圈似乎真的要为他脑海中的结尾画上句点了。
迟缓但没有犹豫,周景池尽全力配合这场告别,他们都没有理由和身份给对方戴上戒指,所以只是落在掌心,像交换一块无关紧要的硬币。
“很贵吧。”赵观棋举到眼前细细端详了一阵,得出结论。
“跟你的比应该算不上。”周景池态度和缓道,“毕竟我欠你的实在太多,还也还不完了......”
“你别恨我。”
“这是愿望吗?”赵观棋眼睛还是红红的,神色却十分清明,“可是我没分愿望给你。”
一下就变得陌生,周景池知道这是应该承受的,便笑笑说:“那你别把身体恨坏了就成。”
赵观棋不置可否,当着两个人的面将那枚单戒往中指套,翻来覆去展示一番:“谢谢,这个礼物,我很满意。”
周景池脑内灵光一闪,目光瞬间聚焦到赵观棋心口。
-“我还欠你一个礼物,你忘了么?”
-“这么急着要回去?”
-“要是礼物不合你意,不用还我。”
-“那我要是一直不满意呢?”
-“那就一直戴着。”
视线中,尚且没有从乍然而起的回忆中抽身,赵观棋已经埋下头,双手伸到脖颈后。
几秒钟之后,换过一次精编绳索的青玉平安扣从赵观棋脖子上离去。
赵观棋走近一步,神色淡漠地扫过周景池的脸,伸手向他头顶戴下去。
横跨两具身体和两颗心的礼物又重新落回他脖子上,不像一条项链,像一架镣铐。
周景池有些抑制不住地眼眶发酸,没有低头,任由赵观棋替他戴好了项链。两个人都像含着一颗酸到脊背发汗的糖,咽不下去,也不能当着对方的面吐出来。
“还给你,你的平安。”
周景池望着,赵观棋的表情更像是在说:我不要了。
“谢谢。”周景池也不晓得这个尴尬的时刻还能说什么,有点没话找话地说,“其实不值钱的。”
“按你的话来说,你欠我的里面,这确实不值钱。”赵观棋朝他扬了扬手上的戒指,“但这个挺好的,我满意了。”
周景池垂头看见那枚更水润几分的平安扣,赵观棋除开洗澡一天都不曾摘下来过,就算穿着正装,也在脖子上。就算他们在床上厮磨,也在自己面前荡荡悠悠。
他都快忘记了,赵观棋竟记得这样清楚。
刀刀分明的是你还是我?
可现如今,是对是错都不必讲了。
周景池无话可说,毕竟是他先做出选择,也许这是正确的。
也许也许,应该应该,可能可能。周景池之前的生命被太多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占据,我也许会赚到钱,我应该能活下去,我可能会遇到爱我、我爱的人。
竟然也被老天爷怜悯,得以窥探到以前从没有得到过的柔软和爱意磋磨。
他还想和赵观棋说一句什么,他看那些电影电视剧,主角在告别的时候都会说一句什么,再见也好,后会有期也好,我恨你也好。可话到嘴边又遇了阻碍,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说狠话的时候没有迟疑,现在反倒说不出一句再见了吗?
不欢而散,赵观棋的生日到底是被他搅了局,周景池尝试着,他抬头,碰上那张熟悉不过的脸庞,微笑,在心中祈求一个不知灵验与否的原谅时开口。
他想说句生日快乐,再说句再见,可张嘴,却听见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
“原不原谅也没那么重要。”赵观棋居然觉得这句没头没脑的对不起透露出一丝可笑,“你给我点补偿吧。”
周景池艰难吞咽一下,问:“你想要什么?”
“既然你都欠我那么多了,就请我散步吧。”赵观棋变得像个没事人,“散步不要钱。”
“而且,我想醒醒酒。”
壮胆的豪饮成了最不堪一击的狼狈,赵观棋为自己的一腔热血感到难堪,出去走走是最明智的选择。
KTV就在度假村里,于是周景池提出散步送他回去休息,赵观棋没拒绝。
月影遍地,绿化成群,圈在里面的前河还是那么波光粼粼,河水的声音和味道都很鲜明,比黯淡的星光抢眼几分。河对岸的行道灯还未灭,周景池走在外侧,垂头看两个影子长长短短。
一路无言,周遭都是再熟悉不过的环境,夜蚊翻飞的路灯,哗哗作响的河流,高大一如既往的身旁人。路过河边木栈道,还未步入二十二岁的赵观棋却没有回看停留。
二十一岁的赵观棋被无情的影子抛在身后,连同走动着的这个。
不知不觉就到了楼下,以往天都是一齐肩并肩上楼,这回,周景池在离入口还有一段距离的长椅边很自觉地停下脚步。
“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东西我明天收拾。”周景池轻声说,“好梦。”
赵观棋跟着驻足几秒,轻轻点了头,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光亮而去,彻底消失在转角。
顶层客厅的灯亮了,周景池坐在被树枝掩盖的另一个长椅上,躲过了一轮张望。
那只小小的黑影消失了,客厅的大灯随之熄灭,卧室燃起一盏微弱且昏黄的亮。
是赵观棋买给他的橘子床头灯。
两个对峙又无法交手的空间一高一低存在着,河道对岸的行道灯熄灭了,周景池衔着烟点燃,看着那扇暖色的窗,垂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
零点已过,周景池盯着那扇窗,在烟头奄奄一息的红星中说:
“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漆黑的河对岸骤然爆发出一记巨响,一朵巨大的橙色烟花在厚重的深色夜幕上噼里啪啦炸开,金灿灿的焰火直窜云霄,而后很快升起第二朵、第三朵......
五光十色的焰火映亮了半个天空,一万响的烟花在不禁烟花爆竹月池很常见。
月池的习俗,坐夜之后最后一天开头,失去亲人的人们会燃起烟花送迎。
周景池怔怔看着,心底明白,他的感情也跟着敲锣打鼓的葬礼接近尾声了。
他和赵观棋刚饮过交杯合卺,可现在,他们之间那点爱,正苟延残喘,静待出殡。

第68章 算账
辗转反侧都称不上,周景池蜷在驾驶位,座位放平躺了一小时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乱作一团,胃也跟着绞痛。
再睁眼,手机屏幕上随时间更换的模式已跳到了日间。
眼看就要天亮,周景池认命叹气,从巢穴般的车厢内退出来,整理好车里杂七杂八遗落的东西,关了车门。
本来他觉得车里自己的东西是能带走就带走,可翻过去翻过来,不过是些车载香薰,抱枕,水杯,还有赵观棋硬要他挑选出的各色车载摆件。
这不是赵观棋唯一的一辆车,却是痕迹最重的。
想到这,周景池又扯开车门,把挂在车内后视镜上的手绣平安卦取了。
走出地库,天微亮,周景池散步走到楼下,望了望顶层那扇窗。卧室窗帘还闭着,露台的门也关了,赵观棋还履行着他们一起生活时的习惯。
昨晚酒后只喝了几口车里的矿泉水,没沾枕头就像没睡觉似的,周景池隐隐觉得自己还困在昨晚的一团乱麻中,后知后觉地后醉和反胃。
不过看样子另一个受害者还没起床,周景池找了条能看见卧室窗户的长椅,照例点了支烟。
烟盒快空了,烟雾升腾擦过视线,周景池深吸口气将面前遮挡视线的白吹远了些,远处的山沿在白云中隐隐若现,月池已经到了可见冬天先威的时节。
工作日,园区内走动的人少,周景池听着不远处清扫的声音,望着不远处景观湖边随风飘荡的草木出神。
手机的电只剩下二十,电量框转黄,车里的充电线前两天被赵观棋带到顶层去了。
跟昨晚的盛况比起,此刻的电话铃声倒是悦耳许多,周景池没有拒接,从远处青黄不接的树叶扯回神,把手机按到耳边。
“我靠,接了接了!”那头的杜悦声音听起来像是贴寻人启事贴到一半突然打通了失踪人员的电话,和旁边不知道谁咕哝了两句,才又开口:“池子......起这么早啊?”
“你都给我打电话了,姐。”周景池不准备打哑谜,按了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我以往天不也这个点起来?”
“哎,你这话说得,倒是我电话打得不对了。”杜悦嘟嘟囔囔,“我还没问你的罪呢,你倒给我阴阳怪气一顿。”
“......阴阳怪气?”周景池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带了情绪,掐了烟,缓了两口气才说,“没这个意思,姐,你大人大量,跟我计较什么,对吧?”
“没睡好?”杜悦听出点有气无力,立马关切道。
“挺好的。”周景池调整好情绪,看着地上踩了一脚还在喘息的烟头,“这么早打电话,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什么要紧事......”杜悦如鲠在喉,顿了几秒,才说:“哎呀跟你直说吧,昨晚上你俩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留包厢里的人干瞪眼的,我到处问一圈也没人看到你俩去哪儿了......”
“对不起啊,昨天......”周景池懊恼地抓抓脑袋,“昨天昨天有点喝多了,出去透了会儿气,就去休息了。”
“你——”
“我认栽,请大伙儿吃饭,我来安排。”周景池截断杜悦。
“谁要吃你的饭了......别跟搞这些你来我往的杂事。”杜悦提了精神,声音都不由高了几度,“你和赵观棋出什么事了?”
周景池心里一跳,压着声音否认:“胡说什么。”
“你还瞒呢?瞒我?还是瞒给他过生日的大家伙儿?”杜悦抓住不放,“吵架了?不喜欢你买的戒指,还是遇到什么分歧了?”
一日之晨,按理来说该是头脑灵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的好时段,周景池却嘴笨得没法。昨晚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那时暂且没有心思去挨个汇报,这会是逃不掉了。
没有提前打任何腹稿,一时也抓不出什么好托辞,留给他的只有沉默。
兴许是觉察到非一般的沉默和不善言谈,杜悦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责怪也没有说教,只是放低了声音:“我打这个电话不是来跟你兴师问罪的......只是看昨天还高高兴兴地过生日,还你笑我闹的,今天怎么就情绪差成这样。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快赶上你之前的状态了,我怎么不担心?”
“提心吊胆我算是体会了,从前吊你这一个,现在吊你们一双......”杜悦流露出少有的劝慰,“和我也不愿意说了?我怎么办,你怎么办?”
“我,我都知道......你的意思,我都知道的姐。”周景池仓促地打断她,头疼得再也听不了多的,眼前只有半根烟头,他也不晓得该去看哪出,静了很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别担心我,我挺好的。”
“那赵观棋呢?”杜悦脱口问。
周景池抱着自己双臂僵住了。
风冷得人要结冰,喉咙也恰似浸到冷水里,结结实实吐不出一个字。
“他晚上一个人哭,这事你晓得吗?”
一声很低的叹息之后,杜悦又开口了:“韩冀看见的。”
湳風 电话没有挂断,周景池却听不进去其他话了。
喉管像被一根细烟捆扎着,脑子里的字一个一个地往外蹦,却连一句顺畅的话都组不起。
“他......我,我的确不知道。”周景池头疼欲裂,朝电话那头的杜悦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怪我。”
“我和他讲分开。”
通话霎时出现断裂般的空白。
“我要去收拾东西了,今天约了同事办离职。”周景池语速飞快,像躲着什么似的,说了句含糊不清的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开启免打扰,捡起地上随地扔的烟头,周景池抬头望了眼窗户,只一瞬,窗边缩进去一只脑袋。
扔掉烟头,他埋头提步往底层走。
穿过常青的绿化小径,秋季已没有蝉鸣和震耳的蟋蟀聒噪,四声杜鹃的鸣叫跟着销声匿迹,周景池沉默地走到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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