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门口,起此彼伏的喘息声中,灯光‘咣’地一声黑下去,表演开始了。
开场的魔术拉开帷幕,周景池和赵观棋不约而同在门口驻足。
“来不及了。”赵观棋念叨一声。
白鸽四起,红布后飞出的鸽子飞向观众席,在俯冲而来时,灯光再次骤暗又骤亮,一片死寂与叫好中,周景池面前倏然掉下一条项链。
蓝色的,一只跃出水面的海豚。
“这是......”周景池怔然。
赵观棋拿出他脖子上的另一条海豚:“浴阳的情侣项链。”
他给周景池戴上,不忘说:“你最喜欢的蓝色。”
周景池挪不开望着赵观棋的眼睛,他找到答案了。
玻璃柜上留下的问句:你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方?
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相识相爱只是沧海一粟,生命的诞生在广袤宇宙中也同样微不足道,但他挨过那么多耳光,压下那么多次轻生的念头,从一个繁星如深海的夜晚睁开双眼,竟是为了和赵观棋从灰暗中挣脱出来吗?
周景池说不出话,赵观棋就任他沉默,朝他笑得很好看。对视中,他觉得赵观棋的眼睛也变成一样的孔蓝色。
他有些固执地发觉,汪洋大海也许只是他诞生的发源地之一。
另一个,则是赵观棋望向他的眼睛。
他从不是海豚,但如果能在赵观棋这方海洋中触摸水草,触摸温暖水面,肆无忌惮的奔跑哭泣,用异样的眼睛看雨水和火焰。
那,他愿意去往他含笑的眼睛。
场馆里的灯又亮了,人声鼎沸,周景池走近两步,学着拥抱一汪水一样轻轻拥住赵观棋。赵观棋问他怎么了,又问他喜不喜欢。
他说:“不喜欢的话,还有其他款式。”
一个吻落在大庭广众之下,周景池再也不逃。
他莞尔道:“你用项链娶我吧。”
【作者有话说】
好,我承认我写得很抽象(⊙︿⊙)(抓着被撕烂的厨师帽逃走)
越临近赵观棋生日,周景池就总觉得时间的流速变得越快。
像秋叶子一样单薄又平常,金黄的日子跟滑过手指的水似的,哗啦啦地溜走,眼睛都舍不得眨,却还是过去一天。
他真的没再吃药了,杂七杂八的,印着生僻字的苦涩药片被他抛之脑后。奇迹般地,竟然没有多大的影响,照样耳清目明,连赵观棋都没发现每天含在嘴里的只是糖片。
顶层采光很好,但赵观棋的窗帘质量更好,周景池朦朦胧胧拿起手机看,都快十点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都有几个。
最近度假村又忙起来,赵观棋起得早,每次都不喊他。本来工作日的闹钟一直没关,但排班表落到赵观棋手里,休息日的闹钟总会销声匿迹。
一片漆黑,只有手机的光映亮周景池的脸,他撑着起来,坐在床边换衣服。
听见动静,一只手下意识挪过去搂住他的腰,赵观棋出声:“去哪。”
“你今天也休息?”周景池还以为鬼来了,顺着衣服握住他的手,问:“想吃什么,我去做。冰箱里还有上次包的几两抄手。”
“你不累啊。”赵观棋睡眼惺忪,头埋在周景池腿上,“昨天没够?”
他坐起来,掐着周景池的腰往怀里带,衣服还只穿了一半,睡裤刚脱,周景池没忍住打了个冷战。
“冷。”周景池说。
赵观棋就一把将人揽到被子里,昂起头,一只手拉着周景池往自己身上压,单薄的上衣被扯得露出半个肩膀,赵观棋用力,迫使对方低下头。
周景池任由他往下拉,深知逃不掉地俯身将吻落在赵观棋唇上,一点点地厮磨。在手落到自己臀上的时候,他停下来,捂住赵观棋索求的嘴。
赵观棋又抓住机会,牵着他的手一寸寸舔舐过。
“好啦。”周景池轻声哄他,拉好衣服,坐起来,看赵观棋那副样子,又弯腰下去亲他的脸,“那就鱼汤抄手,你再眯会儿,我做好了喊你。”
“嗯?”他拍拍赵观棋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赵观棋大失所望地埋头到被子里,闷闷地说:“知道了,吃完你要出门么?”
“小伶那边还得去跑一次材料,开车去市里......应该很快。”手机屏幕闪动,他胡乱穿好裤子,摸摸赵观棋毛茸茸的头顶,“你开完会,中午记得把冰箱里切好的果盘吃了,记住了没?”
赵观棋摇摇头,懒声懒气:“等你回来,一起吃。”
“怎么这么犟,属牛的啊你。”周景池一面看他,腾出手指敲他脑门,“干脆上厕所也跟我一起好了......怎么比汤圆还粘人。”
“放久了,没那么甜,变得干巴巴的,就开心了。”
“上厕所你不让我进去啊!”赵观棋从被子里露出脸,蛄蛹着把头枕在周景池腿上,还要他继续摸自己头,“是我失算,早知道洗手间得规划的大点......哎呀,你一走又是一整天,下午才回来,我中午又要和韩冀吃饭。”
周景池就笑了,逗小孩的语气:“那不挺好,我想和韩总吃顿饭都要约呢。”
赵观棋啧了一声,抱他抱得更紧:“懒得跟你计较......要么你等我开完会,我送你去啊,我给你当司机,当随从,总比独守空房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像个怨妇。”周景池改口,“怨夫。”
“怨就怨,反正你别走。”赵观棋抱住他。
“怎么还耍赖了......”周景池又舍不得掰开他手指,“我看,以后一周要少做两次了。”
赵观棋大惊,支棱起头,伤心欲绝:“凭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不乖啊。”尚且不必说不好好吃饭和喝水,周景池心硬,“而且你昨天...犯规了。”
“不就是不让你先——”周景池捂住他的嘴。
“不许说。”周景池红着脸站起来,假装听不懂。
“这就要走了?”赵观棋脸一偏,想要讨个吻。
“给你做好抄手我就走了。”周景池拿过外套,忽略某人偏到喜马拉雅的脸,“睡吧你。”
走到门口,正要关门,周景池晃眼一瞧,赵观棋跟个疯牛似的,头发竖起来,脸还固执地偏着,似乎他不走过去亲一口,这辈子就成‘倔强的索吻牛’雕塑了。
周景池停住脚步,飞快折回去同床上半仰卧起坐的牛接了个吻,又拍拍他脸庞:“晚点见。”
做好饭,喊人起床,再奔出门,电话那边响了好几下才接听。
陈书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哥哥,观棋哥没在你身边吧?”
“没有。”他皱眉,“你鬼鬼祟祟的干嘛。”
“我这不是怕观棋哥知道嘛。”她放开声音,嚼着糖说:“我就在校门口哦。”
周景池驾车过去接了人,一刻不停地往市里开,路上电台还是陈书伶做主,放她乐意听的歌,周景池就专心开车,顺便想想等会儿怎么给人塞钱。
天气很好,太阳照着,陈书伶放完歌就歪着头看周景池。
她忽然开口:“......哥哥。”
“嗯?”周景池应她一声,以为是闲的无聊,便说:“储物箱里给你放了零食,你打开吃。”
“不是......”陈书伶变得忸怩起来,在座椅上扭来扭去。
周景池心想今天是怎么了,都变成牛似的扭扭捏捏。
“你要说什么?”他问。
陈书伶忽地不动了,虽然和哥哥关系很亲密,但这个还是有点难问出口。
“哥哥,你......”她密切关注周景池的表情,“和观棋哥......是在谈恋爱吗?”
“首先声明,我不是八卦啊,我就是看他亲你,而且你还和他牵手,并且我还偷偷发现你们睡在一张床上......不是什么其他的,我就是觉得这样......”她一股脑说出来,停了停才说:“真的蛮好。”
开着车,周景池很难看过去,陈书伶就继续说:“哥。”
“嗯?”
她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又叫他一遍:“你现在比以前开心好多,观棋哥对你这么好,对我也好......你们在一起不要分开吧?”
“我虽然叫他哥哥,但也没想过他把我哥哥抢走了......”她似乎低落些许,又一反常态,“但是我居然挺高兴的?”
“以前我感觉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偷偷给陈叔钱供我念书,我一直都知道的。你骑车把脸摔坏还来接我放学那次,你问我为什么哭......其实那个时候我一点也不想念书了,我想和你一起赚钱,我也会骑电动车的。”
“你喜欢男孩子,我知道一些......”陈书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玩手指,“月池中学,好多老师都知道,很多学生也知道.......我也知道了。”
周景池开车的手越抓越紧,说不出什么情绪,轻声说:“怎么忽然说这些,有人跟你讲不好听的话了?”
他顿了顿,宽慰道:“我没事,你听到了就当没听见,不要去和人起争执。”
“不是,哥。”陈书伶去盯车里的那排摇头晃脑的小黄鸭,“昨天又有人来问我是不是你的妹妹,问我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他们还当我听不出来呢,不就是想看我难堪,最好再从我这里传到你耳朵里,让你也不舒服。真当人是傻子呢......”
“我是想说,我觉得你和观棋哥在一起很好,你们都是很好的人。”陈书伶侧着身子,“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去更好的地方生活的。”
“不用太在意我。”她郑重道,“我会考到你们身边的,离陈叔远远的,只和你在一起。”
“傻了啊你,说什么话呢。”周景池语气还是很温和,“我不在意你在意谁?”
“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他趁着红灯去拍陈书伶的脑袋,宽慰她,“有哥在呢,别怕,别担心。”
车停驻在医院外的时候,周景池还在思考陈书伶蓦然一大推掏心窝子的话的来由。知妹莫若兄,他知道陈书伶不是个爱煽情的人,平时古灵精怪的时候多,正经的时候少。
但也跟他一样,一个比一个憋闷,之前出了那么大事,要不是真拳砸到身上挖了个一清二楚,任由发展,陈书伶能压到什么地步,他不敢想。
吕鲲从ICU转入普通病房已经有几天了,周景池来过一次,当时吕鲲说话还比较困难,但看见他的时候笑了,人苍白得像一朵绽开笑脸的花。
陈书伶走进去,坐到病床边拿出带的礼物和花。周景池看着她将花放好,和一旁的男人对上视线,一齐出了病房。
刚站定,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藏不住的感激:“太谢谢你了,小周......我上次给你你也不要,现在小鲲都没事儿了,这五万块钱你拿回去,就当卖我个面子。”
“真不用。”周景池就知道要面临这场面,“你上次也说了,小鲲叫我一声哥,这个钱该拿着。”
“复健什么时候开始?”周景池换了话头,又拿过男人手里的钱放到旧公文包里,顺手往里塞了塞,拉上拉链。
“可能还得两个月,腿好得没那么快。”
“休学了吗?”
“已经办了,不知道一年够不够......他也不愿意回去念书了。”男人两鬓都点点米白,却露出很自责又愧疚的表情,“我说不读就不读了,等好了,我说带他去我老家,就不在这边了。”
周景池点点头,只说了声好。
从楼里出去的时候,陈书伶耷拉着脑袋,怀里还抱着个东西,周景池看了眼,是一齐带来的礼物。
“他不要?”周景池问。
陈书伶缓了几秒才听进去,摇摇头:“他说他手断了......以后,以后写不了毛笔字了。”
所以这套精心挑选的文房四宝不得不从别人的伤口上被挑拣去。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陈书伶抬头,满眼的泪,“后悔。”
周景池心里一跳,凝起眉头:“什么?”
“他说他后悔了。”陈书伶使劲回想,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颤巍着复述:“他说,他后悔去行政楼了,行政楼只有七楼,还有雨棚......他说,他后悔没敢后脑勺朝后倒,没有死成。”
分明已经走出医院,精密仪器的声音却好似再次响起,和着陈书伶泣涕涟涟的话。
周景池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呢?
他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胡乱猜想,竟然真的隔着玻璃和吕鲲的想法对上个完全。面前的人垂着泪低下头去。站在医院外,市一中和陈武通的家在一东一西,隐隐中,周景池看出陈书伶状态不太对劲。
他伸手,抬起女孩的头,泪坠在他掌心。
陈书伶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翻过手机屏幕给他看。
骤然瞳孔放大,比雷声更轰隆隆的东西在周景池脑子里炸开,掌心里的泪忽地变烫,流成一条倒映出两人痛苦的河流。
秋天没有蝉鸣,心跳喧嚣,发汗的瞬间,秋雷从天而降。
直直劈向他嶙峋的脊背。
人的气压原来会比天更低,陈书伶带着泪被送上回程的大巴。周景池开着车到小区门口,门口的保安已经面熟他,笑呵呵地看他刷门禁卡过闸机。
走进去,绿化树木已经从那场生死角逐中挣脱,穿上金黄的新衣裳。周景池捏着钥匙,从右边开始走,走过每一个监控摄像头,站到那扇绿色防盗门前。
插钥匙,拧门锁,他甚至不需要确定那个人是否在家。
十五分钟后,他如约和门口保安二次照面。
后视镜里的车流渐渐密集,周景池在市一中那家咖啡店停下来,锁好车,进店。
工作日,咖啡店里的人不算多,他走到柜台不知道要喝什么。工作人员等了半晌,周景池看着LED显示屏上的反光,随口道:“就香橙冰美式吧。”
说完,却没走,他手指点着桌面,思忖半分,又道:“再来个抹茶拿铁,送7号桌。”
声音不大,7号桌那人却转过头,周景池微微颔首,照例找了个角落等咖啡。
他按兵不动,却先撩拨起波澜,现在倒一副落落大方任人参观考究的模样。
随手翻着桌上遗留的期刊,带着冷气的美式端到桌上的时候,周景池余光感受到对面坐下个人。
他抬眼,对上对面的脸,陌生,疏离,但却没有预料中的敌意。周景池喝了口咖啡,目光追随服务员将抹茶拿铁放到对面。
“天冷,不知道合不合胃口。”周景池朝他淡淡地笑。
对面的人一挑眉,倒也没多推辞,很配合赏脸地喝了一口,随后犀利评价:“和他在一起就喝这?”
“以后还是喝速溶吧,至少钱包和嘴有一个没遭罪。”
周景池微微一顿,很快隐了神色:“你是他朋友?”
“不是。”
那人皱着眉又喝一口,还是摇摇头。
“我是他哥。”
见周景池面露不解,他很好心地解释:“后哥也算哥嘛。”
莫名冒出个跟踪他好几天的哥,周景池很难接受,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对面的人被看得不舒服,在面前挥了挥手:“我说,你这样看我,我可不喜欢男人。”
“没打算喜欢你。”周景池打断他。
对面的人摇了摇咖啡杯:“那你请我喝咖啡。”
周景池很耐心地莞尔一笑:“看你跟这么久了,应该挺累的,请你遭遭罪。”
他指向那杯拿铁:“抹茶拿铁是这儿最难喝的。”
“你人倒是爽快,我喜欢。”周照隔着桌子朝他伸手,“周照,你的那个周,照镜子的照。”
周景池很快完成握手的动作,摆摆手:“别喜欢,我不喜欢狗仔男。”
周照被噎了一下,心想纸面上的信息还是千看万看不如见一面。不过他也不在意,无谓地收下评价,开口道:“既然你都请我喝咖啡了,我也就直说了。”
他推过去一张名片:“想找你谈个生意,稳赚不赔的哦。”
周景池只看了一眼,没接。
“直说就好。”他还得赶着回去和赵观棋吃晚餐。
周照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只不过话里的信息确实周景池从未预料到的。眼看接近尾声,周景池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整个人就一直喝咖啡,周照直道:“该说的我也说了,该分析的利弊也跟你分析了,你也别绕弯子了。”
周景池手敲在杯壁上,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抬眼对视:“你和他也是这样分析的么?”
“双赢的戏码?”他看着周照,像在看那一整篇聊天记录,“各玩各的?”
周照眯起眼睛靠到椅背上:“你知道了。”
“你不说关你屁事吗。”周景池诚恳发问。
周照不说话了,周景池等了几秒,站起来,顺手合上期刊。
正起身,周照开口:“你药倒停得利落。”
他看着周景池坐回位置上,浅笑道:“就是跟赵观棋一样,处理感情太拖拉,看得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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