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糊不清地开口:“你,你是不是还没......”
 “还没什么?”手指抽了出来,赵观棋要听他说出口。
 享受过白光乍闪的舒服,周景池变得贪心,原来之前都想错了,他以为的深入交流和一个亲吻,一次拥抱也许并无太多不同,都是交流与情感的贴合。
 可他一旦尝过其中滋味,就立刻流连身处顶峰的独一无二感,原来,和赵观棋做这个,和赵观棋贴在一起是这样的感觉。
 像晒过太阳的湖水拥住他,像在晃动的秋千上做一个被波及的梦。
 人从不可被物化,被据为己有。但这种时刻,周景池擦掉赵观棋鬓边滚落到下颌的一滴汗,恍惚地放任自己是颗无人问津的野果子,被滔天的情天孽海占去,被赵观棋不留情地尽数拆吃入腹。
 “舒服傻了?”赵观棋拍拍他晃神的脸颊。
 “换个,换姿势。”周景池任由赵观棋流连过他光裸的肩膀和锁骨,“继续...好么?”
 没有言语,周景池额头细密的汗干不下去,痛与快乐一并体会如深海浮沉,两人最痛的瞬间一齐来临时,他抱住赵观棋汗津津的脊背,听着赵观棋喉咙里的闷哼,发着颤抓破皮肤。
 忘记是如何从接二连三的白光中侥幸偷生,窗口边缘不甚明晰的黄色月光从一侧流淌到另一侧,周景池脸压在枕头上,在晃动中看到限时流动闪烁的月光河。
 开过荤的赵观棋不知道累,体力好得惊人,周景池被抱着进浴室的时候,人还是晕的,站不太住,半个身子挂在赵观棋身上,赵观棋就给他洗头,擦洗掉除开红痕以外的一切犯罪痕迹。
 两人又在热水下折腾到几乎天明,周景池累得很,躺在床上眼皮都快掀不开。赵观棋看他眼皮打架又不肯睡的样子,不禁失笑。
 “怎么不睡?”
 周景池努力睁眼:“我舍不得。”
 赵观棋还以为是不够努力,没做够,正要说话便听见周景池说:“我感觉像梦。”
 他在被子里摸索到赵观棋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心口,低声说:“我是你的了。”
 赵观棋朝他轻轻摇头:“我是你的了。”
 两只手在昏沉的光下互相抚摸又摩挲,身侧的呼吸逐渐低缓,赵观棋看着周景池细瘦的手,叹口气:“怎么不见长肉。”
 他问周景池:“我以后能一天喂你五顿么?”
 周景池瘪嘴:“嫌我硌到你啦?”
 “哪有。”赵观棋捏他脸颊,面前的人又不害羞了,依偎到他怀里。他搂住周景池,低头吻他发顶,自责又无奈:“坐我身上,轻得像把骨头。”
 周景池困得失去听力,迟迟没反应,相握的手还在被子外,玩手指的人却睡熟了。
 赵观棋靠过去,下巴抵到周景池头顶,默不作声地听他的呼吸声,看他的手。描摹到一半,忽地咧开嘴笑了一下。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只漂亮骨感的手和他们都在今夜将满未满。
 只差一枚奔波在路上的,戒指。
第61章 你用项链娶我吧
 秋雨淅淅飒飒,下得不像一阵雨,倒像一场缠绵病榻的老病,周景池看露台上那盆多肉绿了又饱,快要喝到暴毙,天上的雨还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赵观棋在逐渐低迷的雨声中转醒,抬手先揽了把隔壁的枕头。扑了个空,睁开眼才看见穿着个睡衣的人站在落地窗前看雨。
 周景池手伸出去,还没接到一滴雨,肩膀从后包了个羊毛毯。
 登时被拢到另一个世界,窗外雨水淋漓,风吹颈寒,残留的雨水像人的眼泪一样不疾不徐地落下来,打在楼下花园的树叶上,眼前全是一股萦绕的冷水汽。
 没有人说话,身后的手像楼下架住绿化树木的木架子一样环住周景池。他眯着眼向后面靠,赵观棋低头吻他的眼角。
 “看什么出神呢?”赵观棋理了理他肩膀上的毯子角,裹紧他,“下雨天穿这么少,发烧了喝冲剂的时候有本事别偷摸往茶盘里倒啊。”
 听到这样的话,周景池失笑,倒也不反驳自己偷偷摸摸的恶劣行径,“看看树。”
 他转过身:“你生日,我想给你找颗树拜祭......保平安的,你别说我迷信啊。”
 “这还不迷信啊。”赵观棋偏不顺他的意,“你拜了那颗老樟树......”
 “然后就遇到你了。”周景池抢话,眨眨眼睛又说:“显灵了。”
 “嘴这么甜了。”赵观棋故作惊讶,“刚认识我的时候把我当什么歹徒,你别当我不知道。”
 “还说什么我文盲......”赵观棋回忆到一半又觉得在这样雨帘如泄的清晨翻旧账颇有些煞风景,改口道:“行,听你的,你让我拜哪颗我就拜哪颗。”
 他停顿一下,以表忠心:“拜那颗多肉也成。”
 “......”周景池无语,像条虫似的蛄蛹出来,“你去喊小伶起床,你要喝的粥在保温了。”
 赵观棋叽叽咕咕不情不愿地去了,周景池走回厨房。手机上有好几条未读短信,他一一点完,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进屋把要换的衣服拿出来。
 秋雨去来,人总还是不能像雨一样缠绵悲观。
 周景池鲜有的在社媒上翻到一条最新的宣传广告,市里的海洋馆新开业,好巧不巧,正也撞在陈书伶难得的放假日。
 算起来她也很久没有回市里了,倒也不是挂念什么所谓的家,只是规模甚大的海洋馆在之前就预热,陈书伶在周景池耳边念叨过几遍。
 生在山里,长在溪边,摘过数不胜数的山菇野菌,捉过被雷劈得外壳软塌的螃蟹,见过田里的黄鳝和河边的小鱼。却到底不知道海水闻起来是何种咸过泪水的味道,没摸过滑腻的海滩,没看过贝壳翕张。
 周景池念大学的城市虽然离海不远,但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条拴着细丝的游鱼,忙忙碌碌,牵牵挂挂,提不起兴趣去海滩走一走。
 好像也有一次,他打零工半夜从酒吧出来,放在外面的电动车电瓶被偷了,他摸了摸口袋,看了看漆黑的巷子口,心知这几天的活儿全白干了。
 走到不远处的海边,海水的气息十分陌生,周景池没脱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灰暗月光下扑过来的一对情侣已经惊叫着结结实实拽住他。
 海水已经没过最低的一根肋骨,他朝他们笑着,缓缓走回岸上。
 丧气又丢脸,所以赵观棋搂着他在秋千上晃悠的时候问起,周景池摇摇头,说没去过海边。
 赵观棋登时来了兴趣:“那等妹妹放寒假,咱们去临海过年?”
 “不想去梅市,就去玛省腓腊岛。”他像是怕周景池不应似的,向他介绍:“可以坐游轮去追鲸,或者去珊瑚岛浮潜,在回暖的季节能看到粉色海豚。”
 他又转移目标:“妹妹肯定喜欢。”
 周景池听得心动,秋千载着满心期待的赵观棋摇啊摇,他就在赵观棋的怀里晃悠,最后朝他点头。
 海洋馆建成,周景池的心思又转回学生时代的企盼,赵观棋听了直说好,买了票不说,出发前一天还硬要提前把陈书伶接到顶层来住,说是可以节约时间。
 开馆第一天,乌压压的人头比天上的乌云还厚重,陈书伶被埋在人群里,挤过来挤过去,拽着周景池的胳膊不松手。
 周景池左边牵着陈书伶,右边还大摇大摆挂着个不知道害臊的一米九大汉。不少带着孩子的家长在售票窗口,周遭成了一片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巢穴,海洋馆的大门设计成一个海豚跃出水面的拱门,抬眼看进去,一片沉寂又入骨的蓝。
 售票窗口火热,内里却宽泛得多,抬头是个巨大的电子屏,轮播着海洋生物的视频做宣传。
 下方是一个打着光的玻璃展柜,写着关于海洋的知识。
 正要问先走哪边,陈书伶瞧见卖海豚挂坠的窗口,走不动了,回头望周景池。
 一回头,周景池立马甩牛皮糖似的甩掉赵观棋挽他的手,胡乱地给陈书伶点头:“喜欢就去看看,钱拿着。”
 眼见着人拿了钱跑过去,赵观棋在后边喊:“喜欢就买!多买两个!”
 “你怎么不去?”周景池问,“不是最喜欢海豚了?”
 “挂坠小孩子玩的。”
 周景池竭力抿着唇角:“你不也是?”
 “昨天不还跟我计较谁吃了你买的最后一个芒果?”
 “那是因为韩冀!”赵观棋理所应当,像捍卫什么领地似的捍卫那只芒果,“我是看你喜欢才买的,他一来你全部切给他吃了。”
 “下次......”
 玻璃橱柜的光明亮,周景池看见赵观棋露出恶犬护食的表情:“不准他来我们房间了。”
 “你也不准。”他补充。
 周景池微微睁大了眼睛,赵观棋不以为意,拽着人去玻璃柜前凑热闹。
 清一色的科普知识,字也不大,蚂蚁似的堆在一起,赵观棋看两眼就觉得头疼。他直起身子,给身边挤来挤去的小朋友让位置,理所应当地和周景池靠得更近,环顾四周,最后鬼鬼祟祟地牵住周景池的手。
 正买完海豚、鲸鱼和海马挂件的陈书伶喜滋滋地跑近,又在看到相握的一双手后猛地刹车。
 不是......
 她站在人群之外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一摇头睁眼,那两只手不仅没分开,甚至变为了十指相扣。
 馆内横七竖八的顶灯照下来,蓝色光变得澄澈透明,陈书伶搓着步子挨到周景池另一边。看都不敢看过去,只怕露馅,陈书伶囫囵瞟了两眼,周景池看见了,问:“买了?买的什么。”
 “你们看吧。”陈书伶尽量控制自己目不斜视,把挂件一股脑塞过去,举了举手机,“那个,那个人多起来了,我先去拍照.....哥,你,你们慢慢来哈。”
 随后拔腿就跑,比缸里游泳的魔鬼鱼还快。
 “妹妹约人了?”赵观棋不解地问。
 周景池摇摇头,浑然不知:“可能不想和我们一起走吧......”
 赵观棋望着急速离去的背影,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周景池又一头扎进玻璃窗里的文字里,头埋得越来越低,底光透上来,给他两只眼睛里缀上细碎的淡蓝和闪金。
 人山人海,竟都要么抬头看视频,要么低头像周景池一样读科普小窗里的文字,摩肩接踵,赵观棋成了条无人关心且即将被人潮拥走的巨型犬。
 仗着人多,他用力捏了捏周景池的手:“这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进去看会动的。”
 周景池回过眼睛,还没说出个好,胳膊一紧,人被拽出二里地,赵观棋跑得比兔子还快,仗着视野开阔,拉着人冲出人墙。
 墙外是另一方静谧流动的世界。
 周景池确实见过海,但他不得不承认那只是狭隘意义上的海。从海面看过去,看到的都是细碎的波光,起伏的水纹和溅到脚边的雪白浪花。
 再深入一些,是海潮扑打礁石的腥和海水浸到鞋子里腌渍伤口的疼。
 海洋馆完全不同,这里没有海的声音。
 却有海的灵魂。
 圆弧形的玻璃穹顶默然滑过一条白腹鲨,还没从远去的尾鳍中回过神,侧面的魔鬼鱼又扇着翅膀悠悠而去。水藻和巨石跟着流动的水一同呼吸摇摆,跟着擦肩而过的海龟手舞足蹈。
 太多没见过的颜色,形状,连蓝色都在眼前变得格外陌生。
 赵观棋一只手举着手机拍头顶,又降下来对准周景池。
 镜头里的人凝神注视吻啄缸壁的小鱼,而五颜六色的小鱼隔着厚重的玻璃努力扇动侧鳍靠近那抹深邃过海水的蓝。
 “咔嚓——”
 周景池应声回头。
 “你在拍我?”
 赵观棋看屏幕,很轻地嗯了声,又说:“你看鱼的时候,特别可爱。”
 “......可爱?”周景池瞪大眼睛,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
 “比那只一个劲儿撞缸的小丑鱼可爱。”赵观棋许是看够了,从屏幕里抬头,捏了捏周景池脸颊,“就是没笑。”
 周景池反应了几秒,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居然要和一只小丑鱼比可爱。他垂眸去看赵观棋手里的手机:“你拿刚刚那张照片做什么了?”
 赵观棋默不作声。
 “换壁纸了?”
 赵观棋僵硬地点点头,被抓包似的笑了一下:“你不许笑我。”
 “不用合照了?”周景池真的抑制住笑容。
 “哥!”
 两人一方小天地被打断,周景池转头,陈书伶飞奔而至,很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哥哥哥,我听到前面的人说隔壁馆有表演,我们去看好不好!”
 她说完又去看赵观棋,撺掇似的:“好不好呀?”
 “好呀。”
 陈书伶咧嘴笑起来,她就知道赵观棋是比亲哥更好说话的人。
 “走?”赵观棋收敛地用肩膀碰了下周景池,“等会儿倒回来继续看。”
 周景池说了声好,得了允准的陈书伶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开路。左顾右盼一番,他举起手机侧头迅速按了一张,赵观棋察觉到,回头问:“偷拍?”
 “大哥不说二哥,你不也偷拍我。”周景池对自己的技术颇为满意,一点也没糊。
 “要拍照找个人拍好了。”赵观棋开口。
 一直压着步子,竖着耳朵的陈书伶总算逮着机会,唰一下转身站定:“哥,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周景池:“啊?”
 赵观棋手一拍,一副说啥来啥的表情,立马揽住周景池的肩膀往玻璃边靠,还不忘嘱咐一句:“挨近点,别挡着人了。”
 陈书伶低头调试拍立得,赵观棋这才注意到,凑近看了两眼,捏了下周景池肩膀:“你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周景池心想赵观棋还真是有病,有钱生害怕花不出去的病。
 还没开口,陈书伶美滋滋抢话:“考试第一名的奖励哟。”
 “这么棒。”赵观棋跟着笑起来,丝毫不注意周围路人对两个大男人抱着不松手的注视,甚至低了点头和周景池挨得更近。
 周景池有点尴尬地推了推,赵观棋满不在乎地侧头:“现在就是和我读高中的时候不一样了哈,居然还奖励拍立得?”
 “那你们奖励什么。”周景池一边在他怀里挣,一边问。
 赵观棋挺认真的一想:“奖励和校长共进午餐。”
 “......”
 “好了!”陈书伶换好新相纸,举到面前,“听我倒计时,看镜头哦。”
 身后是一个圆形玻璃窗,透出的天蓝像一副半身相框,一只小鱼逍遥游过,倒计时随之开始——
 “三。”
 “二。”
 “一。”
 闪光灯出现的那一刹那,凑热闹的鱼儿出现在他们头顶,光亮起,人群注意力集中,陈书伶在取景框中目睹了一个掀起起哄声的吻。
 赵观棋速度极快地靠近,像鱼儿吻啄玻璃一样偏头吻周景池的侧脸。
 光影定格,一齐定格的还有突然驻足的路人,以及,经久不息的别样欢呼。
 周景池目怔口呆,下一秒就拽着人往里逃。人群四散而开,被妈妈牵着的一个小女孩扬起手指,指着水里一只红苹果小丑鱼,口齿不清地说:“哥哥,哥哥,变,变小丑鱼。”
 气喘吁吁,周景池第一次觉得颜色也会变的这样漫长无尽头,他速度慢下来,心里不怪赵观棋,怪下个场馆怎么离得这样远。
 周景池隐约有些后悔了,跑什么,大大方方的不好么?
 赵观棋会不会多想?
 前方的蓝还是蔓延无尽头,周景池刚想停下脚步慰问一句,手突然被反抓。
 身边的人一言不发地跑到前头,和他十指紧扣地,朝辨不清终点尽头,分不清梦与现实的蓝狂奔不止。
 脑子里还在想要不要为自己的临阵脱逃开脱,脚下已经跟着赵观棋横冲直撞,撞到他从没体验过的视线和注视中,撞到莫名联结的文字与现实中。
 深邃的,沉闷的,蓝到灰暗不清的。头顶的弧形之上,游动,摇摆,荡漾,扇动鱼鳍的生物追着他们,质量上乘的玻璃倒映出他们飞奔在波纹四起的水面上的影子。
 周景池晃然,不是它们在缸里,是他们在缸里。
 即使无法呼吸。
 门口玻璃橱柜里的话是怎么说的?
 它问:你如何理解生命的诞生,抑或重生呢?
 是种子破开干裂的土,是蝉脱去坚硬的壳,是光裸的树枝抽新芽,还是雏鸟第一次展翅拥抱天空?
 周景池想到著名的“米勒实验”,它向人们证实了生命是起源于汪洋大海,海洋让这里游动着的鱼儿,跑动着的他们成为可能。
 人体流出的汗水,掉落的泪珠,都和大海一样的咸,海洋隔着数千公里流淌在他们血管中,周景池觉得握住赵观棋的手变成水草一样,柔软但坚韧。
 他们一刻不停歇地跑向更深的蓝,跑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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