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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不出再见(陈在舟)


“时间到了,家属抓紧时间。”护士急吼吼地打断共情与庆幸,“记得缴费,预存的不多了哈。”
男人双手合十地出去,周景池跟在身后,走过角落的折叠床时将另一沓钱压进薄毯子。
他按住要送的人,眼睛看不出是悲是喜:“不用送了,我改天再来。”
出电梯到走出医院大门,周景池一次头也没回。
载着他的出租停在大桥头,司机转过头:“下不去了哦,下半街你就从这里下去,往西走。”
周景池举着纸条在一个称不上铺面的锁铺前停脚,配钥匙的机器大摇大摆占了半条道,下半部分铁锈都开始剥落。
“师傅,配把钥匙。”周景池喊道。
“五十。”师傅拿着钥匙在手里掂了掂,又端到眼前看,“两把七十五。”
周景池朝他摇头,笃定道:“就要一把。”
师傅提醒他:“家里不放备用钥匙啊,你这老钥匙费事儿,过阵子再来,我指不定都不配了。”
“你也要改行?”
周景池心想这一行也要吃不起饭了?
“过年过节不得涨价啊。”师傅调试机器,“你这机器刻完,我还得手修的。”
周景池闭嘴了,这种时候但凡再说两句,五十要拿不下了。
“你这钥匙磨损得厉害啊。”师傅坚持不懈,“真不多配一把?”
挨过一番通天接地的自卖自夸,周景池攥着钥匙走到小区门口。站岗的还是上次不许他停车的那位,他朝如临大敌的保安小哥一笑,拿出门禁卡,嘀一声走进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周景池看了眼表,照常的15分钟,不多不少。
摇着公交,荷包里的钥匙转来转去变得滑腻,雕刻的痕迹在手心刺挠。赵观棋挑选的高档小区默认私家车为王,周景池从公交站走了十五分钟才到大门口。
喷泉灯都亮起来,周景池按完电梯,有人跟着进来,他顿了顿,朝角落走,头靠在轿厢上等。
没了赵观棋的卧室空荡荡的,没开空调却打了个冷颤。周景池把购置的东西放到床上,走到阳台边关紧那扇隔音玻璃。
少了个在同一平米呼气,吸气的人。周景池看着那扇落地窗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记得那扇玻璃质量很好,很贵。看到第十秒的时候,他脑子里冒出个作祟的念头——蓄力,从门助跑,全力冲刺,应该能把这四层隔音玻璃撞个稀巴烂。
抖一抖脑袋,周景池有点发颤,轻手轻脚点燃一支烟。
吸两口,继续含在嘴边,往床边沿去。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摆,铺满整个床。颜色各异的小盒子,液体的颜色也不尽相同,羽毛被不知从哪挤进来的一丝风拂动......不知道这些东西用起来会怎样,但他需要,但他满意。
琳琅满目,在剥夺视线的白烟中,周景池露出来之不易的笑容。
看了眼手机上的农历,他开始在烟尖的轻微抖动中默数日子。一顿饭也没吃,喝的几杯酒在胃里荡,他数到一半,只好停下来吞几口烟压一压。
入秋后,天黑得越来越早,一支烟的功夫,屋里屋外变成一致的灰白。下了太阳雨的晚上会出一轮圆月亮,周景池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看月亮
赵观棋反应很快,从陈辽家那方小阳台上传来一张带着晒谷场和星河的照片。
:数星星。
:好多人乘凉,我也刚回来。
过了几秒,屏幕上多出一条。
:我听不懂他们讲话,你在就好了(小狗哭哭.jpg)
星星和铺开的玉米粒一样数不清,秋季,登上晒谷场的嘉宾越来越多,赵观棋左看看,右瞅瞅,新鲜不过来的多。
没有回复,手机又传来振动。
:想你,等你回来(小狗蹭小猫.jpg)
顶楼层高,城市的燥热气息慢慢漫上来。周景池看着屏幕,总觉得鼻子闻到了晒谷场干燥的植物气息。
收获的时节到了,周景池也好似隔着屏幕被赵观棋的镰刀割去。
秋收时分,他是老天爷脚下,第一株被人收获去的,稗子。
【作者有话说】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
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余秀华《我爱你》
没有春天,但稗子等到了,他的秋收时分
17.18号连更哈,这周也是一万字往上

韩冀觉得不对劲。
不是瘦了,也不是胖了,只是人站在跟前像初冬打了霜的茄子,有点蔫蔫的可怜样。
台面上摆的热茶也一口没喝,盯着台上发言的赵观棋目不转睛。这种说场面话的镜头,也就周景池看得入神。
特辑拍摄已经走到末尾,因为横插一脚的受伤,除开前两期出镜,周景池之后的工作大多聚集在剪辑和宣传。眼前的闭幕镜头,赵观棋嘴里的稿子,还是他磨出来的。
周景池盯着精神百倍的赵观棋,静静听着发言词和电脑上的文字一一重合,毫无倦色。
“周顾?”韩冀看他倒像是晃神似的,拿了手在他面前晃,“茶凉了都。”
“我不渴。”周景池回他。
韩冀不信邪,换了个杯子,从续茶的开水壶里倒了杯热腾腾的,推过去。
“嘴干成啥样了,还不渴呢。”韩冀瞥了眼台上的赵观棋,横竖不知道周景池有什么好看的。
“秋天就是这样。”周景池往口袋里摸唇膏,到底也没摸到,才想起好像是早上落赵观棋车里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道:“谢谢。”
“得了得了,倒杯水还感恩戴德的。”韩冀摆摆手,看着周景池脸色不好,还是关切起来:“这两天没休息好?”
周景池也是工作起来一样不知道累的,韩冀多问一句:“喝茶喝的?还是咖啡?”
热水的白烟扑到脸上,周景池舔了舔嘴唇看台上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这几天倒是没有多少工作,只是一旦有人陪着睡几晚上,再回归漆黑的孤零零夜晚,他又变得辗转反侧,翻过去翻过来,昏昏欲睡时往旁边蹭去,双手一抱空,又瞬间清醒过来。
再裹好被子,再怎么抽烟蒙住脸都睡不着了。
纸杯透着点烫,周景池把杯子里的热水静静喝完。
“赵观棋是不是睡觉的时候打你了?”
晕头转向,周景池连忙解释:“我的伤不是他弄的,他没和你讲么?”
“谁说你的伤了。”韩冀垂头打量他一遍,又前后矛盾地反驳自己:“不过跟他睡,受伤也不是没可能的。”
“怎么会。”周景池说,“他只是有点抢被子。”
没遮掩,周景池自然而然将韩冀划归到知情人的部分,也不是因为什么超脱的信任,完全是因为韩冀这种八卦圣体,不知道才闯了鬼了。
“这不就对了吗。”韩冀一拍手,“抢你被子,你能睡得好?”
他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抢你被子,你揪他屁股啊!”
“......”周景池被这种建议吓住,“这,这不太好吧。”
“怕啥啊,黑灯瞎火的,你就说你梦魇。”
周景池倒也捧场,甚至开始构思可行性,随后道:“恐怕不行,床头灯亮着,他得看出来我装睡。”
“啊?”韩冀顿了一下,虚虚地眯起眼睛,“这么大的人了还留灯睡觉呢?”
“我习惯了。”周景池点点头,“以前总有点鬼压床,睁眼醒了动不了,留个灯能看清东西,不然怪难受的。”
“哎,不是。”韩冀身子一转,自我怀疑地回忆两秒,“赵观棋那小子睡觉不是一点光都不能见的么?”
“什么?”周景池抠纸杯的动作停下。
不见光?
可是一起睡了那么几晚上,每次要入睡时,赵观棋都会按他的习惯开一盏床头小灯,每每怕亮到他,还只开自己床头柜上那盏。
“你当他高价窗帘白花钱的呀。”韩冀品出点味道,不遮掩地哈哈大笑起来,揶揄道:“爱情真是奇妙的东西。”
“哎唷不说了,该我了该我了。”韩冀急吼吼站起来,理了理领带,临走前还对着周景池不放心地吼:“周顾好好帮我看看镜头,喊他们把我拍帅点哈!”
人都跨出几步,见周景池还在低头思量,韩冀扯着嗓子叫道:“别偏心啊!”
韩冀如龙卷风而去,周景池看着赵观棋扯着领带朝自己走过来。
“饿了没?”赵观棋端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怎么都凉了。”
“别喝了。”凉掉的乌龙茶泛苦,赵观棋说,“待会儿给你喝点甜的?”
人多,但注意力大多在镜头前的世界。
手被握住,一如既往的暖。周景池胡乱看了看其他人,将赵观棋的手放到膝盖上玩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地问:“我的唇膏是不是落在你车上了?”
“什么你的我的。”赵观棋就不爱听周景池说这种分家似的称谓,纠正他:“你的车,我的唇膏。”
周景池不晓得赵观棋这有什么好争的,他是经常开他的车,但赵观棋又没用过他的唇膏。
“......哦。”周景池看到对面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又觉得可爱,忍不住逗他,较劲道:“你又没用过我的唇膏。”
恶意将‘我的’咬重,他歪头仔细去看赵观棋反应。
目光沉沉,眼睛亮晶晶,却是刁难人的场合。
“谁说的?”
闻言,周景池略微疑惑,然而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只一秒,赵观棋在人声嘈杂的背景音中握住他后颈,背着一万个胆子径直吻了过来。
胆大包天,却没有草草了事,赵观棋在周景池唇上辗转碾磨几秒,像涂上一层唇膏。
涂抹完毕,赵观棋松开吓破胆的周景池,当着他的面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认真评价:“软软的,甜甜的,好评,下次还来。”
什么鬼,周景池一只手虚虚盖在嘴上,耳畔烧红,惊恐地环视四周。
“你、你怎么!有人看见了啊!”他心跳得飞快,在公众场合偷情原来是这种感觉。
“哦。”赵观棋坦然无比,顺便好心提醒:“刚刚你摸我手的时候就有人看见了啊。”
“什么摸,我是偷偷牵的!”周景池为自己正名。
赵观棋充耳不闻:“他们可能觉得我被骚扰然后恼羞成怒强吻你了吧。”
“才不是!”周景池争辩。
“那你去给大家解释一下。”赵观棋热心肠,双手一摊给他让位置。
“说,说什么。”还没从莫名的唇膏吻中缓过神,周景池晕乎乎地掉进赵观棋的圈套,有点不好意思地嘟囔:“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个问句,赵观棋却照样已读乱回:“就说我是你老婆。”
惊恐更甚,周景池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捂住赵观棋作孽的嘴,生害怕这句飘到别人耳朵里,更怕赵观棋一股脑全倒出去。
“你不许乱说了!”
眼看韩冀的发言也要结束,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力转回赵观棋身上。周景池做贼心虚地拉开礼貌社交距离。
等人群的多双眼睛渐渐散去,又才咕哝一句:“才没有你这样坏的老婆。”
“那老公?”赵观棋不敢造次了,压着声音有理有据:“我这不是怕别人看扁你嘛。”
他贴心地询问优先选择权:“我不当,那你当?”
“不当。”周景池就知道赵观棋是个按不住跳脱的,直直看着台上的韩冀,不留眼神给他,小声埋怨:“我是唇膏。”
赵观棋见缝插针:“那再来一下。”
周景池吓一跳,忙喊道:“我今天没涂唇膏!”
“合着刚才白亲了?”赵观棋默默舔了下嘴,审时度势开口:“那待会儿车里补亲。”
“你可以直接涂我的唇膏。”周景池脸有点烫,“车里,车里有唇膏的。”
赵观棋问:“什么味道的。”
“薄荷。”
“不甜。”赵观棋像抱怨。
提到甜,周景池想起之前那句,问他:“不是要喝甜的了吗?”
“是什么?”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四下爆发出一阵参差的掌声和喝彩。韩冀走下台,带着轰然的掌声和目光越来越近,赵观棋刚想回答的嘴被封住,一一示意工作人员,说一个又一个辛苦了。
“等会儿就知道了。”赵观棋扬了扬下巴示意韩冀,勾住周景池的肩膀往外走,“先上车把唇膏亲——”
“涂了再说。”
周景池时常觉得自己性格太软,太好说话,得出这个结论不仅仅是因为在之前的为人处世中总是扮演软弱角色,更是因为,对赵观棋实在是太过予取予求,让他不知轻重,不知收敛。
手机响过太多遍,韩冀的车到达目的地之后,烟囱都冷了,赵观棋还摁着周景池在车窗内没完没了地亲。
进了场,韩冀凑过来,眼神怪异地偏着头盯周景池,问:“你嘴摔跤啦?”
赵观棋在身后一脸无辜,韩冀恍然大悟,调侃道:“原来是——!”
“狗啃的。”周景池打断他。
说完,留下一个背影自顾自逃走,围成环形的桌椅只留出一个供进出的口子,周景池挤进去,随便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掏出个口罩拢在嘴上。
桌上的零食大多是小孩子爱吃的,饮料也是,讲台两侧是堆成小山的教材和书包。
下乡的纪实宣传片拍摄结束了,得来的除开络绎不绝的游客,留给参与拍摄的人员的,大多是浸湿汗水又晒干的衣服、玉米地里瘙痒难耐起的疹子、割草锄地不小心收获的伤口。
周景池已经算好的,小时候做农活干得熟练,赵观棋那些人是百分百受了从未受过的罪的。
中暑过后,所有参与拍摄的人员却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这种生活不是纪实片里的纪实,是天台乡里,每个能拿起镰刀的孩子都会日日经历的最平常。
从能够背起背篓的那一刻,就与汗水、土地牵牵绊绊。周景池之前是这样,陈辽是这样,其他人也都这样。
唯一的一所村校接纳这些孩子,但也仅仅是接纳,教学环境和资源的落后是踏入这所学校之前无法想象的,摇摇晃晃的桌椅板凳,只有一扇小门的图书馆里的每一本书籍都被轮流借过无数遍。
观月池度假村和这里比起来,像不挂钩的两个世界。但经过天台的繁星洗礼,和那些对摄像机好奇的背着猪草的小脑袋打过无数次照面,总让人想要做点什么。
不为噱头宣传,只为路过的小朋友帮忙摘满的一箩筐绿豆。
他们也许不懂什么叫做宣传片,也不懂什么叫做拍摄,只觉得辛苦是可以分担的,这是土地教会他们最朴实的道理。
结对子帮扶像每晚升上夜空的月亮一样自然而然,但这件事情周景池是后面才知道的。不过他记得,赵观棋和校长谈完的那天下午,看了落灰的校门很久很久。
那扇门和现在手肘下的全新桌椅比起来,云泥之别。
帮扶计划除开每位学生每月按时的全覆盖助学金,品学兼优的激励奖学金的颁发设在中秋前一天。选定的小朋友们会和度假村的代表一起参加活动,做游戏,最后开开心心回家过节。
一个个渐渐入场,教室里嘈杂起来,周景池身边坐满满面红光的小朋友,讲台上走过一个又一个藏不住笑的小朋友,像拔萝卜似的长出笑脸。
笑得开,笑得粲,笑得比月亮还圆。
“游戏开始了啊!”当主持人的韩冀耐不住喊一声。
游戏设置的简单,就是老三套——击鼓传花奖惩,你画我猜,再加上个围坐圈内的抢凳子。
教室吵闹得厉害,像奔波在长满嘴的草浪中,庆幸的哈哈大笑和献给表演的掌声此起彼伏,腼腆和害羞逐渐被吸去,圈内架起一个小村学子们从未一观的舞台。
有人表演唱歌,有人表演在黑板上画画,有人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朗诵一首《送别》
起起伏伏,又落到摆列整齐的凳子。
欢笑从来吞噬时光,抢凳子游戏只剩下一轮,每个人都意犹未尽。
重新摆凳子的空隙,赵观棋经过不懈努力,总算从对面换到周景池旁边。
“玩吗?”赵观棋看他一直没参与,水也没喝两口,整个人恹恹的。
周景池连忙摆手,他是习惯降低存在感的人,“我就不去了。”
赵观棋愣了一下,问他:“想喝酒吗?”
没来及回答,韩冀在讲台上开始招募最后一轮抢凳子游戏的壮士,赵观棋冲周景池一笑,跳起来举手:“我来我来!”
周景池微微瞪大眼睛,目送赵观棋奔赴战场。
凭借着身高和年龄优势,赵观棋过关斩将,接连打败八位选手。最后一轮,只剩下一个板凳,由他对同样身强力壮,眼疾手快的马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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