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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不出再见(陈在舟)


“买早餐啊。”赵观棋没松开,看着周景池用另一只手揉眼睛,向他汇报打猎成果:“买了小笼包,玉米蒸饺和粥,没有素粥,给你买了皮蛋瘦肉的。味道没你做的好,但还凑合。起来喝点?”
“买早餐你穿成这样?”周景池低头瞥他的衣服,衬衫领带,头发都抓过了。
“就提前开了个视频会议。”赵观棋伸手去扯领带,连着领带夹随手扔到床脚沙发。他撑着坐得更近,带着雨腥气和柑橘香去抱周景池,头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已经处理完了,不会耽误约会的。起来吃点,嗯?”
“什么约会...”周景池还是很难接受这样明晃的暧昧词语,但也没推开怀里的人,反而伸手环住赵观棋,贴着脸去嗅他的香气,“怎么这么喜欢橘子味。”
“你不喜欢?”赵观棋在他怀里说,“和你一样的沐浴露,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个味道。”
周景池闻嗅的动作停下来,旋即想到自己小房子浴室里的沐浴露。打折下来,赵观棋一只领带夹能买好几打。
他摇摇头,笑叹口气:“便宜货。”
语气跟赵观棋嫌弃那瓶酒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在你身上闻起来贵得很。”赵观棋油嘴,贴着周景池脖颈的头开始不安分地蹭起来,深吸着,像要把人嗅到肺里,他喃喃道:“周景池…你怎么这么香。”
“比烟好闻多了。”
屋里的空气很沉,人也很沉,贴得越来越近。两个人像苟在巢穴里小兽,磨蹭着,闻嗅着对方身上的一点暖。
颈边的脸庞与嘴唇越来越烫,越来越不知收敛。蹭得人脊背发麻,瞌睡都清醒了。
周景池再也闻不进一点柑橘香,锁骨旁的赵观棋像真的在嗅一支香烟,一厘一厘地用鼻子,嘴,脸,和喷薄的热气描摹他。
单纯的厮磨变成得寸进尺的轻吻,赵观棋一只手垫住周景池后脑,另一只手从他松垮的睡衣后探进去。耳边的呼吸是烫的,背上的手却冷得吓人。
“赵……”冰得受不住,周景池停住,身边的热气也停住了。
赵观棋偏开头,伏在他肩膀上面朝窗户,喘息着。
周景池匀着呼吸,环住赵观棋的手一直没松,甚至随着他的动作收得更牢。只喊了三分之一的名字似是在悬崖勒马,但实际只是被冰了一瞬的下意识呼唤。
他从来不怕走到某一步,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赵观棋想,现在就可以。
肩膀上的头不沉,赵观棋没有用全力倾轧在他身上。周景池往后坐了坐,拿下后脑垫住的手。他照样抱着他,用睡衣的袖子拂去发顶上仍存的细小雨滴。
“心情不好?”周景池靠在他头上,轻轻地问,“韩冀那天给你说的,不是工作吧?”
他其实早有猜测,工作上的事情赵观棋从来不避讳。即使那时候被三言两语打哈哈掩饰过去,周景池仍觉蹊跷。
思来想去,除了工作,也就自己了。
怀里的人暂且在眼前,但背后呢?抛开你来我往的暧昧与喜欢,周景池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赵观棋面临的绝不仅仅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这么简单。
“你......”
“不是工作。”赵观棋突然接话,语气寻常,“是你。”
“他问我是不是追到你了,我说没有。只是咱们周顾大人大量湳風接纳我。”赵观棋没有停顿,像在自言自语,“让我亲,让我抱,还陪我一起睡觉...我说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哥,你也喜欢我的,对吧?”他声音像被传染了感冒,郁郁不乐地发闷:“就像要结婚的时候,司仪问你喜不喜欢,你也会点头的那种。”
“就是真的喜欢,不是那种被推着,强迫着要接受一个人的喜欢。”赵观棋不再看漆黑的窗户,转过脸埋在周景池肩膀上,“我不喜欢那种不喜欢还硬要在一起,硬要过一辈子的感情。”
周景池听出来了,这就明摆着心情跟着雨打。他后靠抵到床头,撑开赵观棋肩膀,捏着人下巴直愣愣对视:“我前头怎么说的,心情不好就跟我讲。”
他哄小孩子似的拍拍赵观棋脸颊:“我听听怎么个事儿,把你为难成这样?”
“没有不好。”没开灯,赵观棋的笑显得有些失落,“就是有点累。”
周景池任由赵观棋一根一根磋磨玩自己手指,看他玩得心不在焉,才撸狗似地揉了把他头顶:“让我起来吃点,带你约会去。”
窗帘外是一方雨霖铃的世界,周景池坐在桌前喝粥,赵观棋极其罕见地没吭声,只望着他一勺一勺往嘴里送,看粥碗一寸一寸低下去。
雨天,人少,周景池心想着那句有点累,想要开车,却还是被强硬地安置到副驾。
等到了医院,拆完线,周景池躬身道谢走出去。刚出诊室,赵观棋立刻贴上来,拨开头发横看竖看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满意,抱怨说缝针的医生技术欠佳。
周景池摸了摸,却当着这个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人笑了:“我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他又重复一遍,“和你的一样。”
“……”赵观棋一脸黑线:“这有什么好一样的,你怎么不和我一样能吃,能长肉。”
就这样叽叽咕咕念了一路,两人逛完街,手里提溜的全是买给对方的东西。明明说好了回去再拆,赵观棋耐不住,在路上就全部接过来,说着不忍心看他累,实际上偷偷摸摸地伸手往里摸。
走到市一中附近,雨也停了,空气新得刺鼻。
周景池走在左边,路过一颗参天的黄果树时,突然停脚。赵观棋不明所以地侧头,缓缓收回探入包装袋的手。
“不走这条路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周景池没给反应时间,仗着路上没人,扯着赵观棋的手朝反方向奔。
气喘吁吁,总算跑赢了博尔特,赶在下一波秋雷如鼓之前抵达目的地。
周景池在店门口松开赵观棋的手,指着店铺招牌:“就是这儿。”
赵观棋瞥了眼被抛弃的手,哦了一声,抬头一看,说要带自己约会的人已经不见了。
气冲冲地进去,两眼一直,居然是个书店。
赵观棋拎着大包小包钻进去,在绕过第四个书架的时候顿住脚步。
红红黄黄的底片夹在绳索上晃晃悠悠,墙壁上是成面的拍立得和洗出来的胶片。各色各式的海报与专辑封面占据了墙面与天花板,多种元素杂糅在一起,跟着流动的画面落在一个U形吧台上,彩虹一样的酒折射出的光如盘曲的蛇般蔓延四下。
角落的留声机放到《回头》,无影灯从天花板上洒下来,是浓郁得像海的蓝。
原来书店里还藏了个照相馆。
还没缓过神,一动不动的背影忽然一动,周景池回头,对他扬笑,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过来坐。”
赵观棋走过去,周景池接下东西放到一旁。走到调酒师面前,头也没抬地说:“两杯山楂菲士,谢谢。”
端了酒过来,赵观棋接过,率先品尝了一口,却未置可否:“看不出你还会点酒了?”
周景池笑笑也跟着抿了一口:“不会点,但是我认识酒单。”
挂着的液晶电视上放着一部外国电影,声响渐大,周景池跟着看了一阵,想起来自己在高中的时候就看过了,还反反复复好几遍。
正想着,搁在吧台的手机响了,两个人都看过去,是陈辽打来的。
想到之前联系的事情,周景池从高椅子上滑下去,走到窗前看着雨接听。
赵观棋扫了眼空荡荡的红色吧椅,红得发艳的山楂菲士衬得他难得肃漠。周景池倚着窗转身,看见赵观棋神情严正地端起杯子,兀自与他的山楂菲士撞了一下。
叮地一声,周景池挂断电话返回去。
“不等我来自己喝闷的?”周景池叩了叩桌面,调酒师往上递了两杯新的。
赵观棋盯着酒:“你今天兴致不错。”
“是你心情太差。”周景池坐上吧椅,挪动着和他靠得更近,“还不打算和我说么?”
“合着你带我来喝酒是为了套我话呢。”赵观棋将手里的一饮而尽,杯底无意识地敲了下桌面。他定睛看回去,问:“不是约会吗?”
“我不想和一根苦瓜约会。”周景池直言不讳。
“......”
赵观棋极其嘴硬,就算话低到这份上,还是没要说的意思。反倒借着迷乱的光去瞧周景池,睨着他:“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似乎在看周景池的神情:“你和陈辽是怎么认识的。”
周景池正要开口,赵观棋却掩住他。
“你让我猜猜。”赵观棋端起另一杯酒喝了两口,皱起眉,像在推理一个世纪谜题:“是你资助他上学,不久后你准备自杀,为了不影响他学习,提前打了一笔钱托人按时按量给他。”
“你换了号码,他联系不上你才有了那通电话。”他说到这,忽然不去看周景池了,仰头去看播放着的电影。目不转睛,眼睛和嘴巴同时专注起两件事:“后面你不打算自杀了,才用回了之前的号码,继续资助他。”
像是一段毫无关联,丝毫不切题不应景的朗诵。周景池冥思苦想,窥不出此时与之前已过时的自杀有何联系。
赵观棋还是没有转过头,光打在他脸上,切割出冷暖不一的分区,嘴唇像在笑,眉毛像在恼,眼睛像在哭。
“你以后会这样对我吗。”赵观棋终于凝视回来,整张脸只剩穷根究底的灰,“现在可以和我约会,等你心里压着事儿把自己憋坏了,再换个号码,一声不吭地和我说再见。”
像被猛然泼上一杯高纯度威士忌,周景池感觉心脏某个地方腌渍破开一个小洞,藏着掖着的东西顺着口子泄露,统统地,一干二净地摆在赵观棋面前。
“你什么时候才会跟我说实话。”赵观棋看对面那双恐慌的眼,一字一顿道:“周景池。”
他看着他,眼神锋得像一尾秋季的麦芒。
“你真的是个撒谎精。”
直白的话摆到桌面上,周景池忽地不怕了,看着赵观棋往嘴里一口一口送酒,歪着头,用食指指着自己:“我,撒谎精1号。”
他调转手指方向:“你,撒谎精2号。”
光怪陆离的场景与音乐,混杂着,让人有种失真的感觉。赵观棋亲眼看着面前的周景池笑起来,像是什么质问与反问都没有经历过的样子,朝他弯着眼睛哑然自笑。
像在说——这算什么,我不在意。
奇异的光下,周景池难得狡黠,碰了下赵观棋的杯壁,浅笑道:“天作之合。”
两个人追究着对方掩藏的究极真相,又恰逢两人一个赛一个报喜不报忧。周景池慢悠悠喝完杯里的酒,赵观棋看着他,很陌生的感觉,就好像在咽下这两杯酒之前,他认识的周景池都不过是另一个周景池。
亦或者,其中一个周景池。
任重道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起高泽洋的话,赵观棋突兀地觉得,他离那个完全将自己交付出去的周景池,还很远。
又或者说,原本的周景池就是这样——无论关系如何,无论贴得多近,仍会默然咀嚼苦楚,格挡一切可能伤害或影响身边人的因素。
如果周景池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会知道,这原不能称之为一种贴心考虑,只是某种极端的情绪——他的苦处与难言之隐不能再去叨扰亲近的人,但如果亲近的人受到半点痛困,他绝需扼灭一切隐患。
勒过陈武通的冰袖今日又在手上,周景池垂眸去看,心里回想不起半分波澜。
电影放到高潮部分,两人不由得分开眼睛去看。周景池看了一眼,就问:“没看过这部电影?”
“没有。”赵观棋摇头。
周景池看向屏幕侧边,没有名字播报,他转身,问赵观棋:“你有什么梦想吗?”
说梦想似乎有些庞大,周景池换了措辞:“愿望?”
赵观棋思索了一会,从小时候的奖牌想到物理竞赛的第一名,又想到没跑赢的那场急救手术,再看到面前越看越恍惚的人。
他扼不掉的还在后头,现在,和周景池坐着的现在,他是什么愿望都没有了。
“没有,我不爱许愿。”
“不许愿怎么会实现。”周景池一眼看穿他,“你又撒谎。”
赵观棋难得被他哽住,看了他一阵,摇了摇头,心里的愿望说不出来,倒憋屈得一团秋火。他的愿望从来只有一个。
爱,不困于形式的爱,而已。
姐姐的爱,抑或是缄口不言周景池学会袒露心扉时,那种携着信任的爱。
还想找补点什么,有人掀开帘子走出来。打眼先盯了几秒赵观棋,才擦了擦手走到周景池跟前:“照片洗好了,框子自己选。”
“这么快,谢谢小云。”周景池欢快地从吧椅上下来,跟着走到相框柜。
“还快呢,我看你们酒都喝俩茬儿了。”余小云拉开柜子,指着说:“双人照的小尺寸看左边,大的那张单人照右边那两列都可以。”
嘱咐完,回头看见跟着过来的人,余小云住了脚,端详几秒,又不信邪地看了眼手里的照片,问周景池:“也不介绍,合着人就在这儿呢。”
赵观棋轻蹙眉:“什么人?”
“这照片儿上不就是你嘛。”余小云完美错过周景池的挤眉弄眼,把照片凑过去,不吝赞美:“你俩一个赛一个上相啊。”
灰扑扑的一张,赵观棋生硬地接过手,看清之后,被噎了个完全。
擦过余小云的衣角,两人在五光十色的灯下对视,无言,又好像过手千百遍。
“你俩慢慢选,我还有得忙呢,选好了喊我啊。”
待余小云消失在门帘后,一高一低的交涉才趋近结束。赵观棋捏着那两张照片,像揪着两个沉手的哑铃。
“早看见了。”周景池先他出声,走到身边摘下那两张照片,“就是光线差了点,我挺喜欢的,比拍立得那两张好看。”
他像没事人似的,问赵观棋:“你不喜欢?”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
“你裁得太多了,一看就不是原来的画幅。”周景池牵起他的手,一起握住那两张化为实体的照片,另一只手去摸口袋。
手机拿出来,举到赵观棋面前,按亮屏幕。
双手捧着麦克风,乖巧盘腿孤零零湳風坐在拼色沙发上,对着镜头痴笑的西红柿还在。
只不过,西红柿望着痴痴笑的,从来不是镜头,而是照片右下角拿着蓝色应援棒的满分观众赵观棋。
“你没发觉吗,自拍是前置摄像头,我的眼睛颜色,反了。”周景池说得轻松。
照片拍了却不敢大方地保留原图,小心裁剪着,才留在相册,大着胆子也只敢将裁剪后的单人照设为墙纸。相册的照片有复原的选项,周景池狐疑一秒钟,点下去,果然大有猫腻。
愣怔过去,周景池发现,自己原是笑着的,对着这张照片,对着那个人。
“你什么时候把原图换成壁纸的...”赵观棋想到照片的来源,有种痴汉偷拍被发现的羞赧感。
赵观棋看他,周景池莞尔:“你亲我那天。”
脸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周景池喝了两杯酒倒像是壮了胆子。
“选框子吧。”周景池拉着赵观棋的手走到柜子前,“你给我选,我给你选,我们一人一张。”
“你送我,我送你。”他愣了一瞬,语气郑重:“我们...第一张合照。”
赵观棋就这样被牵着,被带着选完相框。
周景池选了个黑木的,赵观棋选了个白色暗纹的。走到柜台放完相框,一转眼,周景池还窝在相框柜。
“还在找什——”
凝眸一看,赵观棋猛地刹住。
耳边的音乐和无序攒动的光都在触及到相片的一瞬销声匿迹,归于沉寂和脏器的疯狂跳动。窗外的大雨像下到赵观棋耳朵里,顺着流到眼眶,鼻腔,淹没他的视野,浑身再次变得湿漉漉。
周景池察觉出不对,站起身捏了捏赵观棋手背,将他往柜边引。他与他原是一样的,经历过一样的失去与剜心的疼,没有人比他更懂他。他松开手里的相片,放到打着光的柜子上。
他征求他的意见:“我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颜色,你来选吧。”
余小云将照片洗得很好,光从照片四面八方打过来,熠熠生辉,照片上二十六岁的女生,正值青春年华。
不是循规蹈矩的微笑黑白照,是笑着,是迎着风笑着。微卷的棕发擦过命运越不过也保不住的清澈眼眸,背后的湖波光粼粼,盘旋的海鸥像渡梦的纸飞机。
粲然,又洒脱。这是赵观棋和她最后一次旅游的终点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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