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回来的时候在车上也自己试了试,发现实体店一个不知名品牌的颈托和大牌还是有区别,顶多算凑合。
清点到尾声,周景池在另一边看见瓶糖罐,他拿起来看了眼,是青苹果味的。
周景池愣住,脱口道:“怎么不爱吃葡萄味了?”
赵观棋反应过来,率先走上一步,赶在周景池仔细端详瓶身之前夺过糖罐,随手往口袋里塞。
回答也难得慢了些:“总买一个口味,吃腻了。”
周景池站起来,朝他走近两步,一伸手:“给我吃两颗。”
“不是要去陈辽家吃饭了嘛,饭前吃这个干什么。”赵观棋不给。
周景池听了这个理由,也不追问,而是定定看着赵观棋的脸:“你不是说你最近睡得挺好的吗?”
一句话把糖罐捅得个稀烂,赵观棋知道藏不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早就知道了,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塞进嘴里的那几颗软糖送给他一夜好眠。周景池觉得蹊跷,最后归因于自己太累了。
直到陈书伶待在他房间,撕去包装纸的糖瓶搁在床头柜上,她拿起来满脸忧心地问周景池是不是睡眠不好,怎么吃起这个来了。
怪他太迟缓,太无知。
“一直吃褪黑素,瞒着我说是软糖?”周景池露出少有的严肃,“你睡不好怎么不和我讲?”
怎么讲,为何要讲,赵观棋心道周景池还真是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些让人觉得亲密暧昧的话。一开口就让人没法答。
我睡不着你还不清楚吗?赵观棋看着他。
周景池不是拷问的熟手,没等到回答便也不步步紧逼:“瓶瓶罐罐总不能是伺候人的东西。”
“你知道长期服用会产生耐药性么?”他甚少疾言厉色,但这阵子赵观棋实在过火,他昨天看床头还是瓶蓝莓味,今天手里这瓶就下去了一半。
“副作用你一点不看吗?”
周景池缓缓抬起眼睛,赵观棋垂眸与他对视着。诸如头晕头痛、困倦疲惫、频繁噩梦、关节背痛的副作用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又在触及到赵观棋清澈无辜的眸时刹那冰消瓦解。
没有人会喜欢高高在上的说教,他闭嘴了。
“我不吃了。”赵观棋拉出对视,随手把褪黑素扔进门后的垃圾桶里。
哐当一声,摇摇晃晃砸进底。
话题不算愉快地走到这里,赵观棋正准备抓住这个莫名而来的关心行为得寸进尺,手机又震动起来。
这回周景池发觉了,挥挥手:“出去接电话吧,打了几个了都。”
无话可说,赵观棋退到院子里滑动接听。
“喂。”
他接着犹豫了几秒,才喊出声:“有事?”
“哥都不喊了,真是枪杆再硬打不到远处鸟啊?”
“...哥。”不情不愿地喊完,赵观棋往外继续走了几步,才放开声音:“有事说事。”
“听韩冀说你去其他地方拍摄了。”周照停了停,听筒里的声音逐渐远离嘈杂,才继续问:“什么时候结束,给我一个确切日期。”
赵观棋没忍住‘啧’了一声,心里暂且顾不上咒骂韩冀,冷冷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事找你。”
赵观棋只觉头疼:“什么事情非得当面说?”
且不说他认不认周照这个后来的哥哥,他从沿海逃到月池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就是不想再和那个家产生什么所谓的亲情联结。现在一通电话打个不停就算了,还要追到跟前来,想都不用想,全是奉了他老子的命令。
“跟我甩什么脾气。”周照出了名的不服所有人,当然对这个没啥感情的弟弟也按不住什么耐心,“你爹喊的,要吼吼你爹去。”
“不是你爹啊?”赵观棋吼他。
“我爹有点多,你爹先排排队。”
周照一点也没生气,赵观棋一下子被噎住了。更关键的是这还是实话。秦若彤改嫁给赵蕴和之前已经带着周照在三个家落过脚,算起来,他还真有四个爹。
“......”赵观棋不跟他打太极,语气生硬:“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转告他就行。”
生硬中带着些没底气,周照就笑了:“联姻的事情你先别急,你哥我已经先给你顶上了。”
这句话里透露着半点诡异,赵观棋眯眼,狐疑到骨子里。回国筹建度假村的时候,周照还跟赵蕴和摔板凳砸花瓶的,转眼都满嘴答应了?
虽然没什么感情,赵观棋倒觉得周照背起了本该他背负的债。语气不自觉放软下来,还是问了一句:“你答应他了?”
“耗着也没意思。”周照言简意赅,倒是没听出来半点遗憾和无力,他扯回主题:“啧,跟你废话这么多。给我日期,我得提前安排日程。”
“到底什么事。”赵观棋还是没忘了警觉。
“你是不是打人了?”周照问。
赵观棋叹一口气,闹到派出所还不算完,不知道哪里的眼线又传到千里之外的梅市。他烦得很:“顶多算互殴,都处理了。之前说好了,你们少管我。”
“互殴?”周照显然不信,听出点其他信息来,他在电话里笑了声:“你小子换个地方还当上霸王了是吧?”
“你爹前阵子选举被人匿名举报了。”周照很好心地提醒他,“我查了一下,是月池本地人。”
周照说了个名字,赵观棋没印象。
“男性,28岁,住在月池梅子树北街73号。”周照说,“你最好回忆一下,有没有和你有过节的。”
这么一说,还真想起个来,伸出手下意识摸了摸额前的疤痕,赵观棋不答反问:“举都举报了,还想杀人灭口?”
“还真是你。”周照说,“那个人不接受和解,解铃还须系铃人,烂摊子砸到我手上,我只能来找你啰。”
赵观棋言辞锋利:“你什么时候变成狗腿子了?”
“说日期。”周照那边重新吵闹起来。
“不确定,天气原因随时可能延长。”
周照直道:“那我就月底来找你,刚好我休——”
赵观棋话锋急转:“我生日之后。”
周照嗯了一声,没等赵观棋,直接挂了。
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赵观棋心内直呼见鬼,几个月时间还能彻头彻尾变性不成?周照掀桌子端起碗骂街的暴脾气,现在就对赵蕴和唯命是从了?
想得头疼,一转身,周景池正好拖了箱子出来。
没走近两步,身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周顾!”
一个人影飞奔而至,窜到周景池身边,顺便搭上了他的肩膀:“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韩冀?”周景池看清来人,被这亲昵的动作弄得背都僵了,“你怎么来了?”
“喏,你问他啊。”韩冀一指赵观棋,“不然你以为怎么换下来两个人?”
韩冀一副我就是那个连带受害人的表情:“我的哥,你不会真觉得他会一个人上来受苦受累吧?”
周景池小心翼翼从韩冀手里绕出来,赵观棋已经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
“你们这是要准备跑路了?”韩冀大惊,扼腕痛惜:“早知道早点说啊!油费好贵的,我先走了。”
刚走出两步,又被赵观棋一把拽住。
周景池搭腔解释:“有两个房间漏雨,我们腾房间出来,换个地方住。”
祖欣是女生,搬家这种事情不好麻烦,周景池思量之后还是和赵观棋一起腾出来。正好陈辽家也不远,他开学,有两个空房间可以住。
听得云里雾里,韩冀不确定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乱窜一通,最后不怀好意地落在两人挨近的肩膀上,灵光一闪,他猛地一拍巴掌,一惊一乍地像个随时无规律触发的玩具。
“恭喜恭喜!”韩冀脑嘴同步,对着两人露出两排大白牙:“终于同居了哈!”
第43章 置气
周景池惊恐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一时间答不是不答也不是。行李没在身上,只能尴尬掩饰地浑身上下自摸了一遍。
“咋的,周顾你身上痒啊?”韩冀问。
周景池还在惊疑不定,随口应付:“那个,好热啊,再不走赶不上奶奶家午饭了...”
两个人当着韩冀的面风风火火地顶着大太阳逃了,准确来说,是周景池逃了。行李全抛之脑后,赵观棋一个人又是挎包又是拎箱子地往外追。
遮阳伞放在背包里,鸭舌帽也没戴。还没走出二里地周景池就后悔了,该顺手套个帽子再走的。脚下因为太阳的炙烤越走快,等又猛然顿住。
赵观棋兴许还不识路。
停住脚,周景池转身走回去。
赵观棋跟得很紧,没两步就碰上头,周景池扯过背包就往自己身上挎。
“哎,不用。”赵观棋拽住背包带。
“太多了。”周景池不想在这烈日下跟他争,伸手抢了个箱子推走。
赵观棋强硬地拽住拉杆:“你跟他置什么气?”
微微抿起的嘴,因为剧烈阳光不得不眯着的眼,半凝着的眉。周景池怎么看对面的脸都不是什么好情绪,很少看到这副模样的赵观棋,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是置气吗?他自己都不这么觉得。
但赵观棋太聪明,太敏锐,如此时此刻的阳光一样无孔不入。可以把他拙劣的隐藏看个通透。直接,直白,又残忍。
刚刚二十出头,走出象牙塔的赵观棋莽撞又直来直去,不优柔寡断,更遑论细细思考两人之间的天堑鸿沟。周景池却恰恰相反,他明白自己要得到什么,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什么。
他自觉是个小气的人。接受不了得到后的猝然失去,也承接不了自以为是的心动转变成真正的,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恋人关系。
他不是没有思考过,赵观棋坦荡磊落,是断断做不出何冕那类人手里令人作呕的肮脏行径。他也清楚,自己对赵观棋并非没有心动,甚至那晚赵观棋那句话问出口时,酒精催化下,有种难明的冲动促着他。
心里的小恶魔说——吻上去。
扪心自问,赵观棋似是不二人选。
可是否应,该不该应。于他来说就像蒙着眼睛选蛋糕,好不好吃暂且不谈。
吃过馊蛋糕,他已变了,变得再难举起叉子擓一勺送进嘴里。
太阳太烈了,赵观棋这样笑常挂在脸上的人都受不住的火辣。慢慢沁出的薄汗沾湿了一点点理过的鬓发,那块疤又不合时宜地露出来,衬得他严肃又冷漠。
周景池没吭声,松了拉行李箱的手,自顾自掏了把伞撑开,盖在那颗头上。
“你看起来才像生气了。”周景池对他说。
赵观棋不管不顾,连跟着走到下一棵树阴凉处这一小段距离都再也等不及。他忽然躬身前倾,拉住周景池。
“我看你别扭得不行,要是是因为我前两天说的那句话,我给你说句对不起。看不看得上我是你的事情,我没想过给你带来什么负担。”他说得利落,说得无所畏惧。
慢悠悠收回手,掌心的余热比太阳还折磨人。赵观棋继续陈述:“如果你不乐意,可以直接和我说...其实这样压着,还挺折磨人的,你这几天和我说话明显少了很多。”
“你摇头,我回去和马钊凑合一个房间就成。”
在这烈日下头讲起这样要紧的正事,可见赵观棋被折磨透了,被磋磨够了。他甚至只要一个肢体动作,拒绝了,他转头就可以回去,不用再你来我去的拖泥带水,剜心剔肉。
周景池眉心微跳,迟疑两秒后,伞朝另一边倾斜了更多。
“饭都做好了,你又不吃了。”还是避开了,虽不想承认自己脑子被太阳熏得乱,但跳疼的太阳穴还是避无可避。他摇了摇头:“有什么事都吃了饭再说。”
一只手虚虚地,半空地挽上赵观棋手臂,他终究是不想坐享其成,拿了只行李箱推着,另一只手高高举着太阳伞,拢住两个各怀心事的影。
半推半就地到陈辽家,心不在焉地吃饭。周景池和陈奶奶在饭桌上笑语晏晏地唠家常,赵观棋撑着笑总也算应付过去。
陈辽家是典型的自建房,有两层。陈奶奶年纪上来了,就在一楼铺了床,省了上下楼的力气。不过他俩的房间还是在楼上,门挨着门的,一大一小的房间。
周景池把自己的小箱子顺手一推,进了小的那个。转头要帮赵观棋收拾行李。
还没蹲下去开锁,赵观棋捞住他,语气几近无奈:“周景池,你是对谁都这样吗?”
周景池一头雾水:“哪样?”
当然是都这样好吗,都这样体贴吗,都这样可以事必躬亲地连衣服都叠好吗?
“如果是韩冀,你会帮他收拾行李,叠衣服,买颈托吗?”赵观棋问得沉静。
“不会吧。”周景池觉得和韩冀还没熟悉到这个地步。
“算了。”赵观棋摇摇头,拖了箱子进屋。
关门的手都搭在老旧的把手上,他停住,将肩上的背包递回去。安安稳稳交到周景池手上,没有多语,门干脆利落地合上。
刷成亮黄色的木门传出生硬呕哑的转折,老旧插销的声音在静默的午后先于夏蝉发出一声尖鸣。
就这样呆愣地站在门前,三十秒,一分钟,再到五分钟。脑子一片空白,空白到明知杵在原地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腿还是没有挪动哪怕半步。
空白到脑子里还全是刚准备开行李箱时,心里默念的密码。
赵观棋的行李箱,密码却是他的生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脸离门板实在太近了,沉重缓慢的呼吸扑到门板上,带着温度又返回来。眼前逐渐失焦,门板上各色的陈年涂鸦也失去色彩,午后的阳光原是十分黄澄明艳的。
门后没有传来任何声响,开箱子的声音没有,走动的声音也没有。隔着一层薄薄木门,两个时空仿若同步静止了,只剩下一样的考量、徘徊、踌躇和艰难。
站到腿发麻,发木,发酸,周景池彻头彻尾认输,认命垂头,转头进屋收拾起行李。可带的东西实在太少,还不到五分钟,他就两手空空,无事可做湳風。
小房间里放了一个老式的台式电视机,插板已经落了灰。有些陈旧发黄的沙发垫子一看就已失去弹性,没有衣橱衣柜,周景池只能将行李箱摊开塞到床下。
他摸着床沿坐下来,新铺的老式花床单一向粗糙又亲切。摸了一会儿,又兀自停下来,瞧见蚊帐遮挡后的一个水绿色落地扇。
拎着风扇走到门前,周景池笃笃敲响赵观棋的门。
知道赵观棋有午睡习惯,他贴住门,轻轻问:“你睡了吗?”
过了两秒,门后传来闷闷的回答:“躺下了。”
“...你房间很热吧。”二楼比一楼更热,周景池自觉理由充分正当:“开下门吧,我给你放个风扇。”
那头很快回答:“不用,热不死。”
“......”
身侧的风扇失去用武之地,周景池还想说点什么,又怕耽误赵观棋睡觉,最后只是在门后自顾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端着擦得锃亮的落地扇灰溜溜回了小房间。
下楼洗脏帕子,正好碰上摘完豇豆回来的陈奶奶。她摘下草帽,笑盈盈地问周景池:“怎么用旧帕子?我这里有在酒席上帮忙得来的新帕子,我给你们拿几个?”
“没有奶奶,我擦风扇呢。”周景池回答,又问:“咱家就楼上一个风扇吗?”
“两个呀,我屋里还有个,我给你们搬上去,我老了不怕热也用不上。”陈奶奶说着就要去扛风扇,周景池一个箭步急忙上前制止了。
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一个够用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周景池一直盯着电脑,对接跟进接下来的拍摄细节安排。天渐渐阴沉下来,门前花坛外是一方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玉米地,晦郁的深绿显得有些捉摸不透。
他就坐在离楼梯最近的方桌前,楼上一直没有动静。赵观棋一次也没有出来,更别提和他说话。
这午觉未免也太长了,长得冠冕堂皇。周景池在键盘上翻飞的手指后知后觉地乏力。
从键盘上撤开手,屏幕黑下去,没开灯,天色已经黑到看不清反射出的脸。无波无浪,心平气和地扭了扭脖子,又站起来抻了抻背,周景池看了眼时间。
早就过了饭点,赵观棋没下来吃晚饭。
他也没吃,陈奶奶喊的时候他忙着写份报告,夏天胃口不算好,吃不吃也都一样。
虽然是这么想的,周景池到底盛上一碗小米粥,热上菜,再次敲响了赵观棋的房门。
他估摸着语气:“别闷着了,多少吃点?”
门被拉开了,一个小缝隙。赵观棋头发糟乱的,睡眼惺忪。没做声,只是从门后走出来,揉着眼睛接过周景池手里的托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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