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炮灰的春天(rival)

徐年让陈舟躺到了自己旁边，拿手压着他，和他面对面。
“哥，你怎么知道是我。”陈舟抱着他，阴霾一扫而不见。
“哥就是知道。”徐年声音有些嘶哑，显得有些不太正常。
陈舟很敏锐地觉察出徐年不大对劲，他凑近了抱着徐年。徐年地呼吸都有些滚烫，陈舟赶紧伸手去摸徐年的脑袋。
“哥！你生病了！头很烫！”
陈舟声音都不自觉大了起来，“你吃药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徐年闷闷地笑了，捉住陈舟的手，“哥没事。”
陈舟不放心，说什么也要徐年吃药。徐年却死活不要，还威胁陈舟再吵就把他扔出去。
陈舟只好作罢，他只好尽可能靠近徐年抱着徐年，手绕到他的背后，摸着他的脊背。
徐年却轻轻“嘶”了一声，“别摸哥。”徐年拉过来陈舟的手，又捏捏他的鼻子。
“为啥？哥你怎么了到底？”
陈舟越来越不放心，恨不得现在掀开被子。
奈何徐年人个高腿长，把陈舟牢牢摁在怀里。“别闹，哥没事，睡觉吧。”
徐年可能真的很疲惫了，陈舟听到他的声音都带着疲惫。
徐年在他头顶吻了吻，然后拍着他，“明天早上哥送你回去。”
陈舟却毫无睡意，他再黑暗里睁着眼睛，“哥，我睡不着。”
徐年只好像哄小孩子一样慢慢拍着他，然后说，“哥给你唱个歌。”
徐年又开始哼那个曲调，陈舟说不出那个歌叫什么名字，却觉得意外的熟悉。每次徐年哼这首歌他都觉得很熟悉。
陈舟闭上眼睛听，自己还没睡着，徐年却慢慢睡着了。
陈舟再黑暗里看他的眉眼，徐年在梦里不安稳，眉头紧锁，时不时还会动一下。
陈舟摸他的额头，还是发热。
【126，可以麻烦让他好受一点吗？】
126爽快地回答，【没问题。】
陈舟对于徐年的反常很敏感，他觉得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不然徐年不会这样。
【126，能不能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今天下午我没有见到徐年的时候。】
126沉默了一会，【宿主，您确定要看吗？】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您看完可能会很难过。】
陈舟心里像被什么揪起来了一样，他看着徐年，心里似有所感。
【让我看吧。】
不多时，陈舟脑海里就浮现了下午的画面，仅他可见。
是在屋子里，徐年在收拾房间，王姨在一边跟他说话。
“小年，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妈给你介绍的你都不喜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徐年似乎习惯了自己妈的这一套，依旧在干活，“妈，别费劲了。是我配不上人家。”
王姨一听就生气了，“你胡说什么？别天天妄自菲薄。妈过两天给你找个姑娘你再见一见。总会找到合适的，啊。”
“……”徐年停下了动作，“妈。我说了，不用了。我有喜欢的人。”
王姨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谁啊？哪家姑娘，跟妈说说，多大了？干什么的？长什么样？”
徐年却意外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陈舟却似乎料到了什么，他压抑着自己的心跳，死死咬着嘴唇。
“不是姑娘。”
没有声音。
过了好久，王姨才神游一般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姑娘。”
陈舟听见徐年的声音无比清晰，“我喜欢李嘉。”
“妈，我是认真的。不是玩玩，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
过好一会，徐年看着王姨，仍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妈，我……”
“啪——”
王姨却站起来给了徐年一耳光，她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指着徐年，“你、你……”
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徐年脸都打红了，但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妈。是我带坏了他，都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喜欢他，不会改的。”
王姨跌坐下，“你知不知道小嘉是个多好的孩子，你知不知道……”
徐年不吭声，半晌才苦笑，他说，我当然知道。
王姨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徐年，“去、去把扫把拿过来。”
陈舟在被子里咬着嘴唇，血的腥甜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他不敢再看下去。
他忽然想起徐年的脊背。
眼泪在他的眼眶打转，他什么也听不到了，耳朵只有嗡鸣声，陈舟几乎抑制不住浑身发抖。
徐年或许身上都是伤痕。

陈舟原以为两个人相爱就够了，恋爱会给他带来甜蜜和美好。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只有相爱似乎还不够。此刻他的心脏很不舒服，像是浸在了柠檬水里。
他现在缩在被子里，泪水不受控制。他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那么难受，但是泪水就是止不住，划过他的脸颊、脖颈，最后隐没在领子里。
徐年似乎好受了一点，不再皱眉，现在睡得很沉。陈舟靠过去，搂住他，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闻属于徐年的味道。
他闻到淡淡的香气，混合着一点烟火的味道。
但是他很久没有在徐年身上闻到浓重的烟味了。
陈舟最后还是睡过去了，只是做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沉溺在了一片水域里面，他在水底，却能看见岸上人的嘴脸。水好深，他困在里面几乎不能呼吸。
直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陈舟，陈舟……”
“小嘉！”
陈舟猛地睁开眼，发现身边的徐年叫醒了自己。他这才回到这里，而不是被溺在水里。
“怎么了？”徐年用手揩他的眼泪，“做噩梦？”
陈舟愣愣的看他，然后才轻轻嗯一声。
徐年看上去依旧有些虚弱，陈舟再次提意让他去小诊所包药。徐年不理他，又拒绝了，说“哥好着呢。”
陈舟开始有点生气，他鼓着脸，阴阳怪气地模仿徐年，“哥好着呢。”
徐年要被他气笑，伸手捏他的脸。
陈舟最后从窗户跳走了，徐年跟着他一起回去。
“哥，我妈还在生我的气，咋办？会不会一直不理我。”
徐年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不会的，哥在呢。”
陈舟还害怕连累徐年，一路上都抿着嘴。他害怕陈慧会一直在意这件事，也害怕徐年因此被责怪。
徐年带着陈舟到了家里。
陈舟去敲门，“妈。妈我回来了，我有话跟你说。”
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陈慧面色阴沉，但是看到徐年的一瞬见明显愣了一下。
陈舟刚要出声，徐年就抢先说了话。
“阿姨，我跟小嘉一块来，有话想跟您说。”
徐年就这样跟这忐忑的陈舟进了屋子。
陈慧还是没好脸色，坐在屋里，陈舟不敢说话，就在一边帮忙。
过了一会陈慧终于发话，让陈舟去喂鸡。陈舟看了一眼徐年，最后还是出去了。
陈舟站在鸡舍里，心不在焉地完成任务。他不知道徐年会跟陈慧说什么，但是心里惴惴不安。
同时还被细密的愧疚包裹着，他一向不知道怎么和父母相处，现在只好让徐年帮忙。
现在天气越发凉爽，终于不再是从前一样热得人心里发慌。他看着不远处小河边玩耍的小孩儿，忽然有种安逸的感觉。
而这种大约来源于徐年的存在。陈舟笑了笑。
这番谈话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陈舟最后做完活儿，转移阵地到了河边休息。
他等待着，最后等到了徐年的怀抱。
徐年从背后抱住了陈舟，下巴上青涩的胡茬碰到了陈舟的侧颈，蹭了蹭。
“哥。”
陈舟叫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担心，你妈会明白的。”徐年轻声说，“她很爱你。”
陈舟静默着，他有些紧张。心脏咚咚地跳着，像有蝴蝶振翅在他的心脏飞舞，找不到归处，只好在他的心脏掀起一阵飓风。
“我也是。”徐年声音闷闷地，瓮声瓮气。
大概是因为害羞所以遮遮掩掩，可是又不愿意放过说这一句的机会。
可是陈舟心里的蝴蝶在听到那句话后却仿佛找到了归处，慢慢平静，心脏跳动的存在感依旧强烈，但是他不再不安。
陈舟和徐年十指相扣，看着太阳在远处慢慢变得越发耀眼。
陈舟短暂地闭了闭眼，他想许个愿。
从那天之后，陈舟和徐年见面机会减少了。
但是陈舟能感觉到陈慧的态度在慢慢转变，或许也在慢慢接受自己儿子在某些地方的平庸，有时候他感觉身后有目光，回身后就会看到陈慧移开目光去做别的事。
陈舟在家里帮忙干活从来不偷懒，连带着自己都结实了不少。
只是偶尔太累的时候也会想要徐年的拥抱和亲吻。
可是徐年最近似乎很忙，陈舟好多次都找不到他的人影。陈舟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可是又不想打扰徐年。
或许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陈舟看到了那天的场景后也下意识地想要回避王姨，甚至连徐年家也不敢去了。
忙完了一天又一天，转眼间就到了深秋。
陈舟晚上不再随意什么也不盖就睡觉，总是记得徐年交代的，好好盖着被子再睡觉。
可是今天没睡多久，他就看到门外有人影。陈舟刚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当他仔细观察的时候，发现窗户外确实有人影。
陈舟心头一跳，他觉得是徐年。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叫了一声，“哥？”
门外半晌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陈舟有些惊喜，立刻打开了窗户，想要徐年进来。
徐年看上去刚刚忙完，风尘仆仆，直到和陈舟躺在一起才有点力气。
徐年摸他的头发和脸颊，“哥本来就想看看你睡了没。怎么还不睡？”
陈舟立刻缩成一团往徐年怀里拱，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闷闷的，“想你。”
徐年声音怏怏的，“什么？你好好说话，哥听不见。”
陈舟一想到最近自己总是一个人在找人就觉得不开心，他放大了声音，“我说想你！想你！”
说完又被自己的无理取闹吓到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徐年的笑声在他头顶传过来，一把拉起来陈舟摁在怀里，捏住他的脸颊，“好了，哥听见了。”
陈舟不吭声了，往他怀里继续缩。
徐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捏他的耳垂，过了会问他，“想不想以后去大城市看看？跟哥一起去？”
说完这句，陈舟很久没有回神。
他在这里很少想未来，因为害怕不切实际。
可是他想到最近徐年的做法，忽然很荒谬的想，徐年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吗？会么？
这个问题他问不出口，于是沉默下来。
“不想去也没事，哥都陪着你。”
陈舟感到一阵鼻酸。
陈舟没再说话，他忽然探出头去吻徐年。先是贴着他的嘴唇，然后他伸出舌头，徐年很快分开了唇瓣配合他，徐年这次没有咬人，而是慢慢吻着他。
徐年尝出来对方嘴里淡淡的葡萄的甜味，他扣住怀里人的后脑勺，越发深入。
两个人都浑身滚烫，陈舟几乎要八爪鱼一样挂在徐年身上。
“哥。”喘息的间隙，陈舟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很累？现在还好吗？”
徐年看着他，“累。你多亲亲哥就不累了。”
陈舟知道他没个正经，但还是很听话地去亲他。
徐年把他的脑袋放在枕头上，啄吻他的眼皮和锁骨，陈舟有点痒。
“怎么办？”
徐年亲完又说，“我好像还是很累，更累了怎么办？”
陈舟翻了个白眼，推他一下，小声嘟囔，“骗人。”
徐年就抱着他笑。
一回生两回熟，第二天陈舟又拉着徐年从窗户出去了。
早上有点冷，陈舟手有点凉，徐年就牵住了他，大手包裹住他。
“还冷吗？”徐年问他。
路上没有一个人，陈舟干脆撒了一个小谎，“还冷。”
徐年没有松开他，陈舟许愿路途再长一点。
“哥，我送你回去就得去干活了。”陈舟说，“你赶紧回去，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
徐年仍然拉着他，忽然弯了弯腰，和陈舟平视，“哥都告诉你王姨了。”
陈舟浑身一颤，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天天骂我混蛋。”徐年笑了一下，“哥确实混蛋，把你拐走了。”
陈舟想摇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但是哥不会撒手的。”
徐年说完就刮了刮陈舟鼻子，“没事，哥就是想跟你说，哥一直在。”
徐年似乎在故作轻松，“哥有时间就去看你。”
陈舟还拉着他不愿意让他走，徐年也停下来，默默看着陈舟，似乎想把眼前人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徐年轻声叫他，“傻瓜。”
两个人面对面，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在往这边过来。
直到那个人发出声音，“小嘉？”
陈舟认得那个声音，他吓了一跳，转头去看。
主角曹瑛居然出现在这里。
陈舟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失败了。徐年还紧紧拉着他，陈舟手心都出汗了。
他转头，看到徐年的侧脸，一半在光里，一半隐在光影里，有些冷硬。陈舟觉得徐年很不开心，气压都低了很多。
曹瑛面上有些惊讶，但没过多久就恢复正常了。陈舟觉得不太对劲，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和徐年的事情，怎么会？
“徐年也在啊。”曹瑛打破了沉默。
“曹瑛。”徐年喊了一声曹瑛，面无表情。陈舟却从那一句里听出一些隐藏的不悦和警告。
大概是错觉。
“好巧。”徐年这么说，可是脸上却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话，徐年往前一步，挡住了一点陈舟。

陈舟被挡住，看不到曹瑛的表情了。
不过曹瑛并没有久留，很快就提出要去看看徐年的母亲王姨。
“好。”徐年点头，“小嘉先回去吧。”
陈舟很快就被赶回家，他能感觉到徐年希望自己赶紧离开。于是他略点头和曹瑛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陈舟一面走一面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曹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126！】陈舟紧急呼叫了126，【什么情况？】
126冷不丁被责问，愣了好一会，【……我在呢，宿主。】
【什么情况？曹瑛不应该在镇上好好恋爱吗？怎么会在这里？】
126明显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然后慢吞吞地解释；【其实是因为他要回来看望自己家人，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
陈舟：【不过什么？？】
怎么还吊人胃口？
【他刚刚好像确实想去找你来着……】
【唉……】126幽幽叹了口气，【其实宿主你来之后，这里的一些事情确实有改变。】
陈舟有点不乐意，【又怪我咯。】
【那倒不是，只是……】126说，【您还记得徐年的母亲生病不愿意去治的事情吗？】
【记得。】
【嗯……原本她是很坚决的，但是你说的那番话对她影响很大，所以她改变了主意。所以，宿主你在不经意之间也在改变这里……】
也就是说，给王姨设定的是一个样子，但是陈舟改变了这个本该有的走向？陈舟兀自思考着，也就是说这本来是设计好的。
难道这些人都被植入了……性格和记忆？所以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就应该怎么样，只是陈舟在不经意之间微小地改变了他们？
这里的时候陈舟没有停止过思考，或许他就要看到真相了。那么有没有可能徐年也是现实生活中地人，被改变了记忆来到这里？
126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陈舟都没记住。
最后126总结陈词，【所以，您放心，绝对不会出现其他问题了！】
陈舟踢着路边的石子，【哦哦，知道了。】
126：……
就在陈舟一边走一边思考的时候，曹瑛跟着徐年一起往家里走。
“王姨最近还好吧？之前一直想找机会去看看，结果总是有事耽搁。”
曹瑛跟着徐年走，两人保持了一定距离。
徐年在别人面前就是个制冷机，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曹瑛觉得徐年变了很多，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着走。
过了一会，曹瑛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你跟小嘉……”
徐年听到这句很快停下来，看着曹瑛。
他很认真地说了一个字，“是。”
曹瑛似乎没想到徐年的反应，这个曾经的朋友变化有点大，他不禁有些哑然，“这样啊……”
曹瑛想了想，还是继续说，“徐年，你应该知道会有多难，在这……”
似乎是过来人的经验，曹瑛说话带着深深的哀叹和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