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接受我爸的教育,他告诉我有些女人天生就是卑贱,你对她再好,她都不满足,那怎办呢,要想一个人完全属于另一人,那就杀了她,死人不会跑,死人不会背叛。”
“你爸爸?”庄星辰觉得不对,原昕早已核实过秦萧的身世,那些的确是事实:“你爸爸确实有家暴行为,但他没有杀过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没杀过人……”秦萧皱眉看着庄星辰,似乎在分辨对方话里的真伪:“我爸,我爸他,他杀了我妈!”
“他杀了我妈!”秦萧的脑袋里像是存在着两种思维,它们相互争执,使得秦萧也变得分裂起来:“他就是魔鬼,他杀了我,也杀了我妈,他杀了她们,我也是魔鬼,我也会杀人,我会杀了很多人!”
秦萧忽然变得神经质起来,他龇着牙,目光如饿狼般盯着庄星辰,仿佛下一秒就翻身而起,撕裂对方的咽喉,他声嘶力竭:“我还会杀了你,你和你妈妈一样,你也逃不过我的掌心。”
他手脚都被固定在铁椅上,却拼命地向庄星辰扑去,站在门口闻声赶来的韩栋和孟媛赶紧跑上去,把秦萧重新按回椅背,没想到秦萧的力气如此之大,孟媛险些被他扑倒。
“我要杀了你——”秦萧的话音未落就瘫倒在座位上,原昕见状赶紧让急救人员进来,他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情绪太过激烈产生的昏厥。
庄星辰的心里终于有了答案,是真正的凶手将他自已的想法通过催眠的方式灌输到了秦萧的大脑,而那个凶手就是真凶的儿子!
但是今天秦萧对庄星辰的攻击太过草率,也实在没有必要,除非……
秦萧很快醒过来,他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全身脱力地瘫在座位上,全然没了刚刚的歇斯底里与疯狂。
庄星辰的瞳孔微微一缩,甚至带着颤栗,他知道秦萧现在处于清醒的状态:“秦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萧蓦然抬头,刚刚急促的呼吸变得微不可察,目光晶亮地盯着庄星辰的脸,随即惨然一笑:“星辰,我真的爱你,我真的打算带你走的……”
“我知道我杀了人,没有资格得到你更多的爱,我真的不知道,也分不清我脑子里的思维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我真的害怕……”
庄星辰猝不及防地听到了秦萧的真实想法,虽然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他可能是被人催眠,但此时他有些难以置信,因为秦萧是故意攻击他的,也就是说,是真正的凶手把秦萧推出来的。
一个人处于被催眠的状态,不接受指令或者不触发催眠口令是不会随意发起攻击的,而秦萧可能是察觉到自已出了问题,开始抗拒凶手的催眠。
“星辰,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已经很早就认识你了,我不确定这是我自已的,还是那个人移植到我思维里的,我真的想摆脱掉他,可我又控制不了我自已,我不记得有人对我做过什么了,那个人是谁我都不知道……”
凶手催眠完秦萧,又把那段记忆抹去了。
一个人居然利用心理学知识来杀人,他在干什么?!利用催眠的手法,其实这并不是安全的办法……庄星辰的心里浮起一个可怕的猜测:真正的凶手在利用他人来做实验。
目的就是测试利用催眠来杀人的准确性。这是个邪恶的念头!
根据秦萧的片段讲述,凶手童年时期长期经受父亲杀人概念的灌输,一个人的童年遭遇可以影响他的一生,长大后,他早年深埋在心底的邪恶种子开始萌芽,直到有一天再也控制不了,它会越长越旺,成为一棵根系发达的参天大树。
“休息一会儿吧。”原昕把庄星辰带到自已的办公室,又冲了一杯奶粉塞进庄星辰的手心,拍拍他的肩:“别太难过,现在这案子的确变得更加难搞了,背后的真凶到底是谁,我们……”
队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孟媛探进头,把手里的一沓报告递过去:“原副,和平区尸骨的尸检报告出来了,面貌复原图也出来了。”
原昕接过报告翻开,瞳孔豁然一震。
尸骨的dnA与二十年前凶手的dnA数据完全吻合,也就是说二十年前的凶手已经死亡。原昕抽出颅骨面貌的复原图,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任家栋。
那么就可以大概还原出这样一个事实:任家栋由于某种原因杀害了妻子江晴,然后又将这种仇恨转嫁到了与江晴相似的一类女人身上;根据他身边的同事讲述,他将脑子痴呆的孩子关起来,也许这个孩子并不像他描述的那样,他或许也像秦萧的父亲一样存在家暴行为,他同时把自已杀人的经过和对女人的仇恨全部灌输给孩子,使孩子的心理受到影响;再大胆点猜测,也许他自已的死亡就是那个孩子所为,因为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那个孩子死亡的事实,再加上秦萧的讲述,那个孩子或许还活着,并且有着丰富的心理学知识。
mAoA。暴力基因。这种遗传基因很神奇。原生家庭和社会环境是造成连环杀手的主要因素,美国的研究人员发现,它会遗传,会发生变异,且会增加男孩的暴力倾向,但对女孩不会产生影响。
庄星辰的脸色惨白,他看向原昕,边说边整理脑海的思绪:“首先,任家栋是这一系列案件的第一代杀手,而他那个下落不明的孩子极大可能是第二代杀手,那么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曹一当年的死亡就是任家栋的蓄意陷害,但是当他想要收手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被杀害了,而且被藏尸在七巧大楼,前脚他的尸骨刚被发现,后脚秦萧就对我发起攻击,这不是巧合,秦萧是被真正的凶手推出来顶罪的,因为我们早晚会查到他;其次,曹忠的死亡,你不觉得他死亡的方式有些不符合凶手的一贯习惯吗,他采用了过量的吗|啡,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凶手也许背后跟贩|毒集团有着某种联系也说不定。”
庄星辰刚说完,心里就是一紧,因为他隐隐地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还有一点,”庄星辰续道:“刘歌和孙茜茜都有过抑郁症治疗史,这其中最奇怪的一点就是,我们没有找到他们两个人,还有与秦萧曾经诊疗过的同一个地点,我猜,凶手应该是有一个隐蔽的场所,只是我们还没有查出来;再次,秦萧杀了孙茜茜之后,把带有刘刚dnA的纱布纤维放在现场,刘刚讲述说当年那孩子身上都是旧伤叠加新伤,秦萧的身上并没有陈旧疤痕,且他与刘刚描述的孩子年龄不符,从这一点得出,那个曾经遭受猥亵的孩子是真正的凶手,他把这一切遭遇全部灌输给秦萧,他就是要找个‘替罪羊’或者说‘小白鼠’来达到自已扭曲的心理欲望。”
原昕聚精会神地听着庄星辰的分析,他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凶手为什么要选择你作为最后一个目标?”
“还记得秦萧刚刚说的话吗,他说他不确定自已喜欢你是不是那个人灌输的,”原昕咬了下后槽牙,有些愤懑:“凶手也许认识你,或许……他喜欢你。”
那会是谁?
庄星辰没有头绪。
接下来,秦萧会被送去辽海市的安定医院进行救治,待他好转后再做定夺。
远处的天幕铅灰,云层翻涌,凉风拂过林梢,呼啸着吹向更远方。
庄星辰立在市局门口,长风烈烈,牵起他飘动的衣角,原昕的面上带着不忍之色,秦萧杀人是在被人催眠的情况下进行的,那他也着实可怜。
庄星辰望着押送车拐出市局,他漠然地盯着天穹边际,半晌吐出一句:“要变天了。”
原昕双手插进夹克的衣兜,跟他一起望向远处:“嗯,要下雨了。”
“我们走吧。”
头顶的树叶簌簌作响,宽大的悬铃木枝丫随风招摇,路上的行人接踵而过,车流间偶尔传来几声鸣笛。
身后的押送警车马上就要拐过路口,就在这时,“轰”地巨响,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消音键,押送警车发生了爆炸!
街上传来撕心裂肺的惊呼声,远处的行人闻声朝这边奔来,瞬时,整条街道沸腾起来。市局门口值班的武警闻声跑出来,愣怔一秒后按下对讲机:“报告领导,押送警车在之平街与老街交叉口发生爆炸!重复一遍,押送警车……”
原昕抱着庄星辰缓缓直起身,他也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迅速从腰间掏出手枪,机敏地扫向四周。
“怎么会……”庄星辰朝警车爆炸的方向跑了两步后被原昕拉住。
“别过去!”
庄星辰的瞳孔瞬间压紧,不好的预兆成了现实,他望着远处的滚滚浓烟,失声嘶喊:“秦萧!”
轰隆——
雷声由远及近,风不知何时停了,紧接着雨点噼啪砸下,庄星辰像是失去灵魂,愣怔地站在几米之外,看着法医把一具具焦黑的尸体从车架里抬出来,他失魂般走上去,跪在一具佝偻的焦尸旁,雨水顺着他白皙的面颊流下,重重砸在身下的水洼。
“怎么会这样呢……”
更远处的一座高楼天台,男人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放下望远镜,嘴上挂着戏谑的笑意:“好戏,正式开场。”
时间倒回两个月前,东南亚,黑查。
黄昏的微光笼罩边陲小镇,原木色竹楼在昏黄的余晖下宛如垂暮的老者,隐隐散发着一股消沉的腐朽味道,白日里喧嚣的景象在这瞬间化作萧条的黑影,不远处摇晃的树影宛如从地狱里伸出的触手,慢慢将周边的一切摧残殆尽。
楼下的熊熊火光一直蜿蜒到村寨的尽头,燃烧的噼啪声响就像这场血腥盛宴的伴奏,闷热的晚风卷着楼下跪在地上的人的血腥气直逼鼻腔。
八辆改装悍马车将地上满脸鲜血的男人围在中间,十几个手持冲锋|枪的北|美雇佣兵围成一圈,橙红的火光映在他们白色皮肤上,却回馈给人一种阴沉的狠厉。
火光映亮了叶书欢隽秀温润的侧脸,他浑身散发着书生气,看上去绅土十足。
虽然消失沉寂了一段时日,但是他没有停止贪婪的野心,以及他深沉的怨念。
叶书欢微微弯腰,手里的匕首缓缓勾起地上男人的下巴,他语气温和,却透出一股刺骨的胆寒:“当年留着你是因为我还年轻,而且我也不确定就是你,自从那个骗子走了以后,我以为这一切就结束了,可是,我的一切行动都被准确地传递到了国内警方那里,这就不得不挖出你了,念在你跟着我爸这么多年的情分,”说着他直起身,眼神鄙夷地看着满脸是血的男人,“我今天就给你一个痛快的。”
男人额角的鲜血沿着眉骨蜿蜒而下,一路没入白净的脖颈,虽然已经伤痕累累,可他抬眼看向叶书欢的时候,眼神里透露出的坚定与倔强却令叶书欢的心里一颤。
真是硬骨头啊,叶书欢心想。
男人奋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嘴唇碰撞的瞬间,鲜血沿着嘴角流下,可他说话却中气十足:“你……你比你父亲差远了,你就是个魔鬼,不要拿任何理由来掩饰你贪婪和扭曲的内心,你,”男人缓缓抬起手,指着眼前的叶书欢,“你永远都是活在阴暗角落的老鼠,永远也见不得光!”
“你!”站在叶书欢身边的白人马仔闻言举起手里的枪,却被叶书欢拦下。
叶书欢回过头,嘴角的微笑就像刻上去般僵硬而冷淡:“没错,我就是魔鬼,尽管我是见不得天光的老鼠,我也是一只强壮且可以掌控一切的老鼠,而你,你将永远回不到原来的地方,见不到心里牵挂的人,你将永远被我这只老鼠丢在这里,你只能与那里,”说着他抬手指向遥远的北方,“与那里遥遥相望,触不可得,而我将会得到一切我所期待的,你放心,念在你也跟了我们叶氏十五年了,我会把你的墓碑面向北方,你看,我对你够好吧。”
叶书欢双手抱在胸前,眼神玩味地盯着男人:“怎么样,不用谢我。”说完朝身旁的马仔摆了摆手,转身上了小楼。
男人的太阳穴被贯穿,扑通倒在地上。
枪声久久回响,惊起林间休憩的飞鸟,然而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空地上的男人已经被手下清理,鲜血与泥土混合成一汪惊悚的血池,叶书欢站在二楼上看着楼下的空地,良久,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累了又好似在沉思,身后的白人马仔一直默然地站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叶书欢再次睁开眼睛,身后的马仔眼明地上前一步,等待着老板的命令。
“白鱼。”叶书欢叫了一声。
白鱼赶紧上前,微微低着头:“老板。”
“那边情况怎么样?”叶书欢掐了掐眉心。
“已经解决了,给他的东西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您请放心。”
叶书欢转身走向屋内,“你办事,我一向都很放心。”
两天后。
叶书欢站在木楼上,双手搭在粗剌的原木围栏上,他望着远处,将小镇的繁荣景象尽收眼底,没人知道这热闹的表象下藏着怎么样的阴暗。
“老板。”白鱼在身后轻唤了一声。
叶书欢把手里的《红书》放在藤椅上,他懒洋洋地张开双臂,做了个伸展的动作,随即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是轻松的笑意:“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白鱼一点头:“是,现在应该已经举行了虚伪的葬礼。”
“哈哈,”叶书欢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滑稽的笑话,瞳孔里是掩不住的鄙夷,他掌心啪啪拍了两下围栏,嗤笑道:“人都死了,弄那些可笑的仪式有什么用呢,明明连一捧骨灰都没有,还装模作样地把一块冰凉的石头奉为神灵,逢年过节的再去送上两把干花,真是可笑。”
白鱼没作声,只是听着。
叶书欢继续望向远方,延绵起伏的山峦无穷无尽,他又像是陷入了沉思,身后的山林里树影招摇,簌簌的声响缥缈地在耳畔一掠而过。
忽地,叶书欢笑了起来。
“十五年前,我爸最得力的手下,唉,都他妈是一群骗子,”叶书欢指的是那天处死的男人,“他为人谨慎,做事也利索,有好几次的接头行动失败,我爸都没有怀疑过他,老爷子只以为是意外,后来老爷子在与北美那伙人接头的时候,却被对家拦在了一处小岛上杀害了,直到他死,他都不知道是他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他,后来他又继续为我卖命,可我并不完全信任他。”
“谁知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他’,”叶书欢顿了顿,轻声道:“我信任他,也……”
白鱼低着头,他们手下之间都知道老板与那个人的关系,只是没人敢谈论。
叶书欢转身看向小楼的后窗,大片的罂粟田一眼望向去无边无际,在强烈的阳光下摇曳生姿,它们就是地狱里开出的花,吸干人们的血肉,腐蚀掉骨头。
叶书欢缓缓勾起嘴角,褐色的瞳孔深处燃烧起仇恨的火焰。
悍马车碾过粗粝的砂石,浩浩荡荡穿过高耸的山脉,崇山峻岭间隐隐窥见那片辽阔的土地,扬起的沙土随着熟悉的故乡之风席卷向神圣的国土。
“……”
辽海市中心,原氏集团旗下的顶级餐厅里环境优美,悠扬的钢琴曲萦绕在宽敞的空间,人人西装革领小礼服,手里摇晃的红酒杯为他们增添一丝高尚的格调。
原昕一身高级定制行头,脸是帅的,可眉宇间却隐隐透出一丝烦躁,他长眉微微一压:“我……”
餐桌对面的姑娘落落大方,一头黑长直秀发披在肩上,对于原昕的装傻充愣并未在意,她礼貌地冲原昕一笑:“原公子也是奉了父母的命令吧,我都知道,你还是保持正常状态就好。”
“嗯?”原昕有些惊诧,随即明白了姑娘的意思,他顿感轻松,拿起手边的红酒一饮而尽:“顾小姐大义,我妈安排的,哦,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我就是个警察,工作起来一个月都洗不上一次澡,两月都回不了一回家,你这么出色,值得更好的。”
“……”
“叫我顾念就好,”顾念就是唐婉之前提到的家有画廊生意的姑娘,她盯着原昕看了几秒,最后噗呲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原公子,哦,不,原副队长,我们是一样的,对于父母的安排都是身不由已,我也没有过早谈恋爱的打算,我们就当是普通朋友就好。”
原昕点点头:“哦,那太好了。”
“现在是六点,”顾念看了一眼腕表,用餐布擦了擦嘴角,顺手拿起桌上的手包,“我还有一个会议要开,那我们就……”
“明白,”原昕赶紧起身替顾念拉开椅子,十分绅土地问道:“你去哪边,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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