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见她这番言语,云小幺又惊又呆,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
方翠珍反应过来,忙去拉何玉莲的手,也十分不好意思:“你怎口无遮拦的?”
“哎呦我的好姐姐,往远了说,你我交情匪浅,自是清楚对方为人,往近了说,他们也算青梅竹马,你就帮他拿个主意,愿不愿意跟我家小望。”
要说陈望这人,方翠珍了解不多,可在这关键时候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救云小幺,想来是个有情有义的。
让小幺与这样的人共度余生,方翠珍并没什么不愿,问题就在陈望从未表露出这个意思,怕是莲妹子一头热“要我说你就别操心了,小望这样好的孩子,多得是姑娘喜欢。”
何玉莲也知自己操之过急,便顺着她的话下了坡:“我就瞧着小幺好。”
云小幺还呆着呢。
方翠珍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放心不下我们,我领你的意,先前我和小幺也商量好了,富生走之前说她往南边去,我和小幺打算沿路去找,见不着她我这心里是真放心不下。”
何玉莲也是知道云家大姑娘的,儿女都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何况同为女子,她最是懂方翠珍的心情:“前两日小望跟我提了一嘴,也说要走,只是不知他准备去哪。”
方翠珍虽软弱可不代表她蠢。
他们离开清溪村是无奈之举,而陈家在此地,有水有粮,眼见着家产也快拿回来了,这时候还说要走,无非是陈望知道清溪村短时间内不会下雨。
他不是自然醒的,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陈望睡眠浅,那是末世带来的习惯,不管何时他们都处在高度警觉的状态中,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马上清醒过来。
也就是这半年,在这安稳的异世懈怠了,才慢了半拍。
陈望看过去,就看烛火跳跃中,有个人影背对着他,正往地上铺席子。
而原先摆在屋子中央的桌椅,全给搬到角落去了。
“”他是不是睡得太沉了些?
那背影也好认,陈望看一眼就知道是谁:“你在做什么?”
正在铺床的云小幺听见他的声音,立马转过身子来:“你醒了。”
陈望睡了一下午,精神好了许多,撑着床坐了起来。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这地铺打的实在简陋,就一床席子。
他们家没多余的被褥,要想拿一床给他垫着睡都不能。
“你在这睡?”
“嗯,我看你身子不舒服,想着方便照顾你。”
陈望默了默,提醒他:“我是男人。”
云小幺性子怯弱,想的也多,唯独对陈望二人,胆子大些,敢替自己辩驳:“我问过婶子,她也答应了。”
“”他娘能不答应吗?她都想喝媳妇茶了,“那你不怕?”
云小幺摇摇头:“等你的事解决,我和我娘会离开这,没人会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成问题。
陈望听懂他的意思,便没再说什么。
其实真要说起来,陈望对于哥儿的概念不大,在他眼里那完全就是个同性,真让云小幺跟何玉莲她们睡一屋,陈望反倒觉得怪异。
他抬了抬下巴:“地上这么硬,你能睡得着?”
陈望问这话其实没别的意思,但云小幺误会了。
在他眼里,陈望是一个很为他人着想,心地良善的人:“我也睡床?这不好吧。”
“”陈望都愣住了,回过神后嗤笑一声:“想的倒挺美。”
云小幺被他一说,知道自己想多了,脸上露出局促来:“我我没多想。”
陈望又无奈了,这小孩被虐待多年,身上全是敏感字眼:“不是骂你,只是问你可要垫床被褥。”
云小幺忙道:“不用的,我在家睡习惯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陈望又不说话了。
云小幺见他不是责怪自己又开心起来,正准备躺下,就听陈望说:“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我还没吃东西。”
“好,我去拿。”云小幺任劳任怨,掌了烛台去厨房拿吃的。
各自回房歇息之前,何玉莲嘱咐过云小幺,说陈望可能半夜会醒,若是他醒了就给他拿吃的,吃食都在锅里温着,显然这是照顾习惯了的。
陈望品了品他那乖巧的模样,忽然扯了下嘴角,但很快就拉平了。
他一走,房间便陷入黑暗,只有窗户与打开的房门有月光射。进来,照亮一小片天地,陈望整个人陷在黑暗里,不过他已经习惯与黑暗作伴。
云小幺快去快回,用篮子提了白粥和馒头过来。
清溪村已经找不出一棵野菜,不然可以熬一碗野菜粥,所以只能吃这些东西。
陈望也不嫌弃,末世的日子并不比灾年好。
馒头和白粥都是可以入口的合适温度,陈望吃饭的速度很快,云小幺只是转个身,半碗粥就没了。
他分明没听见声音,怎一眨眼就没了,怕他噎着,在一旁小声劝了句:“你慢点吃。”
陈望没理会他。
他用飞快的速度,吃掉了一大碗粥并三个馒头,然后把空碗一推:“再去装一碗。”
“哦。”云小幺虽讶异他的食量,可还是乖乖去了。
等他回来,陈望手上的馒头又只剩一口。
一会后,陈望又喝掉一碗软烂浓稠的粥。
而这会,两个碗都是空的。
云小幺抿住唇,他记得碗里一共装了六个馒头来着。
若是按照以往,这六个馒头够他挺过六天。
陈望漱了口,然后指着一旁的位置说:“你坐。”
“不睡吗?”
有一瞬间陈望是很无语的。
显然云小幺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
陈望又不是猪,怎么可能刚醒,吃饱了又睡。
此时他们就坐在被搬到角落的桌子旁。
陈望问他:“你还是决定离开清溪村?”
“嗯,原先我和我娘就商量好了,准备南下去找我姐。”
云小幺还有个大姐这事陈望知道,只是对于云富生并没什么印象。
既然是要离开那就需要盘缠,陈望想了想,起身走去床边,伸手往枕头底下摸,摸出两张纸,原先是折叠过的,他一一捋开,交给云小幺:“这一张是断亲书,你自己收好,这张是云来福在医馆签下的欠条,你明日去医馆跟大夫说明情况,让他派人去要债,拿到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是换钱还是带在身上都随你。”
陈望会把断亲书交给自己云小幺并不意外,因为陈望帮他本也不是为了要他做什么。
可还把欠条给自己,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望到头来,除了一声感谢什么都没捞着。
云小幺很愧疚不安。
他的性子到底养了十七年,一时间很难去改,他怕欠人家东西,本来欠陈望的就很难还清。
于是他挣扎许久,终于抬起头,很认真地问:“你要不要考虑与我成婚?”
陈望被他一个直球打蒙了:“什么?”
“那三百多文买欠条上的东西是买不到的,我只能算是偿还你的救命之恩,可你什么都不要,这很亏。”
陈望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家伙。
是真的小,陈望的实际年龄已经二十五,在他眼里,十七岁的云小幺不过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顶多是有点可怜。
但这样的一个人,明明胆小如鼠,又是怎么做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难不成原主长了张很好说话的善人脸?
可不该啊,他用水镜照过,原主的面貌与他不能说有十分相似,也像了八分。
他明明是个凶神恶煞的鬼见愁。
可小屁孩脸上的神情表明他说的就是真心话。
陈望忽然伸出手,拇指与食指捏着云小幺瘦削的下巴,抬起来,左右转了转,然后冷酷无情地说:“毛遂自荐也要有这个资本。”
被捏住下巴的云小幺蹙起了眉头。
小孩应该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才能更好的成长,陈望觉得自己做的很不错,满意地松开手:“去把碗洗了,然后睡觉。”
云小幺端着空碗出去,等洗干净了才反应过来。
陈望刚刚是在捉弄他。
云小幺一直清楚自己长得并不难看。
前两年时候,他的两位好友就夸过他相貌清秀,是个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的哥儿。
而他与陈望虽然一年碰不上几回,可也是见过的,陈望这么打趣他,一定是觉得他现在瘦脱了相。
也是,他现在瘦成皮包骨,不把陈望吓着就不错了。
想通之后,云小幺不再执着此事,把碗筷放好,擦干净手,掌着烛台出了厨房,把门扣上后回去屋里。
随着烛光一点点将房间浸染,还在那坐着的陈望也显眼起来。
云小幺把烛台放在桌子上,看了他一下:“那我睡了。”
陈望道:“把我床上的被子抱下去垫着。”
“不用”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望强硬打断:“还要我给你铺?”
云小幺哪敢劳烦他动手,就把何玉莲给他的夹被留给陈望,把被子抱过来铺好,被子宽大,正好可以垫一半盖一半。
他人瘦,这床被子完全能裹住他。
陈望静静看着他折腾,看他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只露出个脑袋枕在决明子枕上。
云小幺才躺下不久,瞌睡虫便一个一个往上冒,没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
陈望见他还真是毫不戒备,都有些诧异他的心大。
“你睡之前记得把蜡烛吹了,还有别踩到我。”
陈望嗤了声:“那你出去睡。”
云小幺压根没往耳朵去,咕哝着:“我睡了。”
说睡真就睡了。
“”看来他的确是迷药成精。
这个房间并不大,给云小幺打了地铺之后,就只剩一点落脚的过道,而桌子的摆放正好面对着地铺,云小幺的脑袋也垂在这边。
陈望就着这个优势,垂下眼眸看云小幺。
就那么会工夫已经睡熟,呼吸均匀。
陈望见他睡安稳了,才掌着烛台起身出去,并轻轻关了房门。
云小幺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不为其他,这一觉睡得实在舒服。
自打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没睡过这般软和的床铺了。
然后一低头,发现自己裹着陈望的被子,捆得严严实实的。
他赶忙伸长脑袋往床榻那边看了眼,只看见陈望搭在床边的手,人是没醒。
他松了口气,把自己从被子里剥出来,起来把被子抖擞抖擞叠好,又把席子收了,这才走到床边。
何玉莲只说陈望身子不舒服,没说具体病症,而云小幺昨日见他躺了一下午,但胃口不受影响,也观摩不出问题来。
一时也只能是小心为上。
云小幺低头看着陈望。
陈望还在睡,胸膛一起一伏着。
云小幺这几日见他,很是了解到他有一副好相貌。
陈望的俊不带攻击性,看着不凌厉,倒让人觉得温和,如若不是他总没什么表情,是很讨姑娘和哥儿喜欢的。
云小幺用右手手背贴在陈望额头,又用左手比自己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热,那想来就不是风寒之类的病症。
见他没有发热,云小幺松了口气,帮他把夹被掖好,这才转身出去。
他出来的时候何玉莲与方翠珍也醒了。
估计起的更早,此时厨房已经飘来烟火的气息。
“小幺醒了。”何玉莲先看见云小幺,冲他打了个招呼。
“婶子早。”
何玉莲笑着欸了声,又问他:“小望还没醒?”
云小幺摇摇头:“还在睡,我看他也没发热,该是没事的。”
何玉莲道:“倒让你操心了,他这病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发作起来下不了床,让他多躺躺就好。”
方翠珍听了问:“这是什么病?可找大夫看过?”
何玉莲道:“看了,大夫也瞧不出问题,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方翠珍道:“还是去找更厉害的看看才行。”
何玉莲笑了笑:“我也有这打算,小幺你先去洗漱,早饭一会就好了,今日吃红糖粥。”
云小幺点点头。
若是之前,他是舍不得把水花在洗漱这件事上的,可不洗的话陈望一定觉得他不爱干净,那就更不会想和他成婚了。
说起这事云小幺也犯了难。
如果陈望答应与他成婚,那他怎么去找大姐?
云小幺今日有事做,他要去医馆找老大夫,让他帮忙出人去云来福那讨债。
这事他一人就能办妥,便没喊方翠珍二人,只告知一声,他就带着欠条出发了。
虽是初夏,可这天却一日比一日热。
云小幺出门时,何玉莲给他拿了顶斗笠,让他戴着遮阳,尽管如此,等到了县城,云小幺还是出了一额头的汗。
他一边往医馆去的时候一边拿衣袖擦脸上的汗水。
医馆仍旧门可罗雀。
云小幺进去后,视线环顾一圈,在药柜前看到了照顾过他的药童。
“林小哥。”两人也算认识,云小幺离开前互通了姓名。
林小药童听见声,回头一看,见是他,也露出了笑:“你怎过来了?”
“你师父在不在?我来找他。”
“在的。”林小药童以为他身体不适,“伤口还疼?”
“不疼了,是为我爹那事。”
林小药童听了,便去后堂把老大夫喊了过来。
老大夫一见云小幺就问:“你爹跑了?”
虽然有些荒谬,但老大夫还真是一针见血,倘若云来福不想要家里的田地,他是真的会跑。
云小幺摇摇头,把云来福得了粮食的事告诉他,然后拿出欠条:“我此次来是想请您找两个人随我一同去要债。”
老大夫听他解释完就明白他的来意了:“这事好办。”他随即点了林小药童,“喊上你师弟一起。”
“多谢您。”
老大夫本想说,若是对方不缺这点粮食,能否考虑卖给医馆,可又想到大旱近三年,清河县一带没有谁会不缺,便没问出口。
林小药童的那位师弟,辈分小却人高马大,很像镖局里走南闯北的镖师。
云小幺在前头带路,三人一块往清溪村去。
到了清溪村,云小幺又领着他们去云家:“就在前边了。”
林小药童欸了声,他也热得满头是汗。
走了十来步,见一篱笆小院,院子的角落堆着干柴,房梁上横着的竹竿还挂着几个干瓢瓜,那是种子可以拿来育秧、瓜瓤用来刷洗锅碗的水瓜。
院子里看不见人,房门紧闭,不清楚是否有人在,林小药童负责上前喊门:“云来福老爷子,你可在家?”
小药童知书达礼,哪怕是上门要债也文质彬彬。
他的计策是先礼后兵,如若云来福藏着不出来,那再让小师弟出面。
先前两声无人应答,林小药童正准备喊小师弟强闯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云富贵满脸不耐烦地走了出来:“嚷嚷什么呢?”云富贵见是生面孔,语气粗鲁,“谁啊你?”
说完就看见他后边站着的云小幺,瞬间脸色一变:“你回来做什么?”
那模样是生怕云小幺回来抢他东西的凶狠和提防。
云小幺见他这样子,还是会下意识地惧怕他,可今日陈望不在,他必须自己处理此事。
他告诉自己,云来福是只纸糊的老虎,只会欺软怕硬,云富贵也是一样,他一边暗示,一边从林小哥后边走出来:“这是医馆的林小哥和他的师弟,他们是来要诊金的。”
云富贵听了本能就是否认:“什么诊金?我家可没人生过病。”
他这反应云小幺也不意外,甚至在路上的时候就与林小哥商讨过,他们极可能会赖账。
林小药童不慌不乱,把欠条拿出来,一抖,整张展开:“欠条在此,可轮不到你否认,你若想赖账,那我只好报官了。”
云富贵其实是知道这事的,也就是为此他与云来福才会和方翠珍吵那一架,并且有后面诸多事情。
一个官字两个口,云富贵连里正都不敢得罪,何况是去衙门那种地方,再则他也不能真让医馆报官把云来福抓了,他瞪了眼云小幺,凶巴巴说:“你个赔钱玩意,都离开家了还要祸害我们。”
云小幺的惧怕瞬间被他这句话点成了怒火,他反瞪了眼云富贵,抬高声音道:“我会受这些苦全仰仗你的好爹。”
林小药童抖了抖手上的欠条,止住他即将出口的责骂:“打扰,我可不是来听你吵架的。”
他跟着老大夫见多识广,虽十四五岁年纪,气势却比云富贵还要强上两分。
外强中干的云富贵恨恨啐了声,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林小药童收起欠条:“小师弟,拿东西去。”
按照欠条上的数量打了水称好米,由小师弟挑着出清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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